少梁。
少梁城和大荔关城都属于军事城,但是却比起大荔关城似乎小了许多,不过此地乃是魏国在河西郡的核心所在,郡守兼大将军龙贾就镇守于此,而且,少梁身处河西腹地,安全性要比大荔关城强上许多,自然比起大荔关城更加繁荣一些。
虽说少梁城更加安全,不过大街上兵士更多一些,巡逻也更加严密一些,谨防秦国派来的探子刺探什么情报。
少梁城内大致的驻兵在五千左右,唯一的城门位于南墙,因此南区就是郡守府所在的地方。
议事大厅内,身长九尺有余的龙贾一身战甲,坐在首座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无不让人侧目。
下面,十来名身穿甲胄的大汉看着龙贾,准确的说是看着龙贾身边的单衣男子,这男子并无甲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而且是大将军从大荔关城带回来的人,其身份自然值得关注。
“诸位将军,这位是苏源小兄弟,原本只是想给他随意寻个差事,不过现在本将改变主意了,本将军要请他作为我河西军军师参谋,招诸位将军前来也是互相认识认识。”龙贾大笑一声,朗声道。
站在龙贾身边的苏源脸上也有些吃惊,对于军师参谋这个职位,他也是清楚的,这可是在如同后世军队之中的参谋长一般。虽说古代的军师参谋并无太大实权,但是在军队之中,没有人敢对其不恭敬。
底下,十多名将军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源,显然根本没有想到龙贾竟然招来一名军师,这可是天大的事,彼此交头接耳,不敢回话。
“诸位将军如果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别如此吞吞吐吐的。”龙贾能够深得魏王信任,也能够让河西诸多将领信任,镇守河西之地,自然有其胸襟,看到诸位爱将都不说话,笑眯眯地问道。
一名看上去颇为帅气的将军站起身,“启禀大将军,末将认为,军师乃是军队最睿智者担任,大将军之兵法、战法都是我等无法比及的,遂吾等也愿意听从大将军调遣。只是这小兄弟看上去文文弱弱,年纪也不大,是否经历过战争都尚未可知,如此让我河西十万大军听从他的调遣,别说是末将不愿,就是兵士们也不会情愿。”
龙贾闻言,还没有回话,就被人堵住了。此人坐在龙贾左手第一座上,和苏源一样,并无甲衣,年纪约莫三十左右,长得倒是仪表堂堂。手中一把羽扇,颇有后世诸葛孔明之风采。
“大将军,恕衍顶撞大将军,曹将军的话在下同意。此人年纪轻轻,或许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毕竟资历浅薄,难免有让人认为浅见寡识之感,让他任军师参谋的确有些惹人非议。”
自称为“衍”的男子站起身,继续说道,“再者说,军师参谋一职位高权重,衍能够成为军师参谋可是王上亲自颁发的诰命,大将军如此授命有些不妥。”
连番被一名爱将和王上亲册的军师参谋炮轰,即便是龙贾身为大将军脸色也有些难看,虽然面露不愉,但是却也没有太多反驳之语,只好看了看身边的苏源。
“不知道公子何人?”苏源往前踏出一步,看向说话之人,眼睛眯起。
“在下公孙衍,见过苏公子。”说着,他微微行礼,以示郑重。
苏源咂吧了一下嘴,“哦,原来是公孙衍,汝之大名,在下久仰,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公孙衍岂能听不出苏源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不过他并没有生气,看着苏源,“哦,不知道苏公子对衍知之多少?”
苏源微微一笑,“公孙衍,魏国白丞相之门人,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深得白丞相看中,白丞相弥留之际,向魏王荐举公子,王上才册封公子为军师参谋。”
“苏公子谬赞了,衍有自知之明……”公孙衍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源打断了。
“不过,白丞相门人之中敏捷的不只是阁下一人,在下听闻目前在秦国任大良造之人商鞅,也就是公孙鞅,他也曾是白丞相门人,亦是深得白丞相赏识,曾屡次推荐给王上,却并未被重用。遂及,公孙鞅离开魏国,去往了和魏国有着百年深仇的秦国,不知道在下说的是否正确?”
不等公孙衍反驳,苏源继续说道,“公孙鞅、公孙衍,虽然不是同宗,但是却也是同源,公孙鞅能够离开魏国前去秦国,那阁下是否也是意在秦国?”
听到苏源如此字字诛心之语,公孙衍脸色顿时铁青,这件事本来就有人提过,只是却并非明面上提,但是现在却被苏源掀到明面上来,脸上自然有些不好看,“苏公子恐怕是误会衍了,公孙衍乃是魏人,自然不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而那商鞅虽然亦姓公孙,但是却是卫人,衍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闻言,苏源内心冷笑一声,这公孙衍此时如此说,但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魏国,前去秦国,而且是在商鞅死后接任了秦国大良造一职。此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到最后还不是违背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好,此时不提阁下与那公孙鞅的关系以及相像之处,那就阁下所言,在下或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却浅见寡识,不知道阁下为何如此认为?难道只是因为在下年纪矮于阁下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去城中寻得一名耄耋老人,不需要见多识广,甚至大字不识一个,难道阁下会认为这老者就能够胜任军师参谋一职么?”
听到苏源如此反驳,不说是坐在首座上对苏源很是看好的龙贾,就连一些将军脸上都露出笑意。
“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公孙衍脸色涨得通红,他虽然说是丞相门人,也是河西的军师参谋,可是此时却被苏源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源冷笑,作为后世之人,每天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这种场面也是司空见惯,别说是公孙衍,就算是日后口吐莲花的张仪之辈他也有信心占得上风。
不过,这公孙衍日后却是张仪的对手,两人一人主张合纵,一人主张连横,却也是间接的交手了。
“行了,苏小兄弟莫要再言,免得让公孙衍下不来台。”龙贾微微侧身,在苏源的旁边低语。
公孙衍毕竟是河西的军师参谋,而且还是王上亲自诰命,自然不能如此难堪。不过让公孙衍吃瘪,龙贾的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苏源点头,退后一步,站在龙贾身侧,不再言语。
公孙衍也坐了下来,狠狠地看了苏源一眼,然后把头偏了过去,不再看苏源。
“这件事也是本将军考虑不周,鉴于苏小兄弟初来乍到,虽然本将军认可,但是还需要建立一定的军功,才能够成为军师。既然如此,那这次会议就散了吧。”龙贾站起身,朗声说道,嘴角咧开,显然内心十分高兴。
众将行礼告退,公孙衍气冲冲地率先向着门口走去,脸上怒气未平,撞倒了摆在大厅内的物什也未曾理会。
“苏小兄弟,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没想到竟然让公孙衍如此不爽,真是让哥哥我很爽啊。走吧,我们去喝点儿酒?”龙贾一直目送众将离开,才转头看着苏源笑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