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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父母和仲家父母都很诧异，双双交换了下视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康新的表情有点复杂，但是对于仲卓正的话，他并不排斥，多看了几眼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
其实，对于康新来说，这件事情是十分微妙的，一个很明显与自己有血缘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这份血缘还近到曾经在母亲的肚子里怀胎十月……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家庭情况的芥蒂，只是怀揣着一分最原始而简单的情感。
他想了解这个人，不想在今日过后，就两两相忘。
仲卓正也是一样，他没有躲避，而是迎上了康新的视线，嘴角抿了很浅的微笑。
康新愣了愣，难耐心底想要回应他的那份激动。
他想要起身对仲卓正说点什么，却被一声极端的厌弃给打断。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声惊住，转头，看到康岳沧桑的脸上布满抵触，将手上的烟用力戳回烟盒，朝前走几步。高大的身躯很快遮住仲卓正的视线。一股浓浓的烟味随之飘来。
仲卓正本就不是大气场的人，再加上康岳的脾气问题，有些发憷，所以自然而然朝后退了半步。
康新反射性地在袒护仲卓正，一步横跨上去挡住康岳。
“哥！”康新瞪着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望着康岳。
康岳爆裂的脾气在这个眼神中被消融，他将唇抿成一字型，对视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推开康新自己朝着外面走了。
康新立刻回头追去，在路过仲卓正的时候，轻点了下头。
兄弟俩都出去了，康家的两老也坐不住了，朱美凤担心自己的儿子，康建国也扶着朱美凤一并往外走。张悦一见，也立马起来，不过现在的她早已将自己从整件事情抽离出来，精神焕发地去扶两位老人。
正蹒跚走出会议室时，恰好见到正朝这面回来的仲卓仁，两老愣了下，仲卓仁也愣了一下。
比起方才的激烈，仲卓仁此时的眼神带着一点复杂，视线闪躲，像是有什么想说。
但是康建国和朱美凤却是带着点忌讳的，两个人怕再有冲突，都不是太敢看仲卓仁，只是康建国心翼翼地对仲卓仁很朴实地笑了下。两个人回身去追儿子。
仲卓仁微启的唇又紧闭，攥了指尖儿。
旁观这一切的赵晴对仲卓正他们的决定也有略微讶异，但从他们离开鉴定所的大门开始，一切的命运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决定。
赵晴轻叹一声气，一转头，突然注意到顾一闻正将视线从鉴定所的大门转向会议室的玻璃门里。
仲光庆正紧紧搂着脸色苍白面露悲伤的柳眉。
“顾总当初为什么要选da鉴定这个题材做节目呢？”赵晴突然开口问道。
“大概是想知道，真相降临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到底可以又多深，又到底可以又多浅。”
顾一闻用着平静的语气说着，却似乎透过了那堵玻璃门，看向了遥远的那一面。
这一瞬，赵晴忽然发现顾一闻好像一下子离自己很远。
于是赵晴也看了过去，正好见到仲卓仁紧紧抓住柳眉的手。
“真相从来残酷。但人活着，总还是要怀揣希望的。”赵晴说道。
顾一闻略微被赵晴的话引去注意，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儿光亮的眸子映入他的眼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独自坐在窗边抽烟的男人的剪影，独自站在相背方向的女人，被踩踏撕碎的结业证……
“希望……吗？”顾一闻若有似无地说着。
……
市，入夜。
边郊街边的饭馆儿里还亮着橙黄的灯，有点花污的玻璃门上却挂着“暂不营业”四个字。
康岳坐在饭馆儿对面的红色塑料椅上，捏着烟头，远远望着自己的这间开了五年的餐馆儿。玻璃那头隐隐见着三个身影在窗旁忙活，是爸妈和他媳妇左晓兰。
这个场景其实不常见，只有过年过节时候才有，今天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可是康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就是那样静静地望着，望着，仿佛少看一眼，这个画面便会流逝，将右手举起，用力地嘬了一口烟，然后推着下颌将烟雾吐了出去。
饭馆的门“叮铃铃”响了，穿着一身蓝色羽绒服和白色球鞋的康新从里面出来，手里捏着两罐子啤酒，先朝康岳喊了一声，左右看看，跑着赶来。
康岳眯了下眼睛，这时才发现，比起自己，康新更像是大城市中心那些逛着购物商城的大学生，以后会是走在&bd的白领，或是精英，或是大学老师，或是……
康岳的脑子里浮现出仲卓正的样子。
康岳眼睛微深，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将手上的烟屁股扔在地上，抬脚捻熄，又从怀里掏出烟盒，挤出一支新烟，但没等捏住，却被赶来的康新抢先一步。
康新顺走康岳的烟，笑嘻嘻地用脚拨出康岳身边的另一个塑料凳，不顾康岳反对一阵在他身上乱找，抽出他藏起来的塑料透明的打火机。
“借个火。”康新笑了，将烟叼在嘴唇上，一手捂住脸颊准备点火。
康岳一把夺走他嘴上的烟。
火机空在手上亮了一下。
“谁他妈让你抽烟了！让你上大学不是让你抽烟去的！”康岳骂了一句，反将那支烟咬在自己嘴上，最后连康新捏着的打火机也抢走了。
康新看着康岳，“哈哈”笑出声：“都什么年代了，而且我是研究生，儿子都会叫爸了……”
“什么年代也不许你抽烟！”康岳固执地回了一句。
康新知道正面是拗不过康岳的，也不再争执，转而从地上捞起刚才拿来的啤酒，“砰”的一声扯开拉环儿，在泡沫蔓延出来之前狠狠嘬了一口，然后摆出很夸张的表情。
“过瘾！”他将啤酒递给康岳，康岳等他一眼，没拒绝，拎过来喝了。
“妈今天包了饺子，有芹菜和韭菜两个馅儿，等一会儿应该就出锅了，诶，哥，你知不知道，到了国外才知道，哪里也没家里好，连口称心的饭都吃不上。”
“那当然了，妈包的饺子，肯定比老外做的那些好吃一万倍！不过妈可不轻易亮厨艺，也就是你回来了。”
“在哥面前妈当然不用亮厨艺，哥可是饭店大厨，得了妈的真传。”
“臭子，出国一趟，还学会了溜须拍马！”
康岳哼笑一声，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凉凉的感觉卷在了舌底。
康新也仰头喝了一口，抬头看向天空，斑斑零星的雪点儿像绒絮一样散漫地飘动。
“哥，下雪了。”
康新也抬头看，时光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兄弟俩一起抓雪花的岁月。
有那么一分钟，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是这样沉默着，品着缠绕脑海的回忆。
突然，康新开口了。
“哥，当初为什么明明考上了重点大学，却没去？”
康岳抓了一把雪花，摊开掌心，只余一滴淡淡的湿润：“不喜欢学习，觉得浪费时间，想赚钱。而且我也不是学习的料。”
康新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原因。
“哥。”
“嗯？”
“我将来一定会赚超级多的钱，然后咱们开个连锁饭店品牌怎么样？第一年，打好1号店，第二年复制经营，慢慢的，哥就可以成为连锁店的大老板，然后让哥的店在中国各个地方都有分店，等再好一点，就开到国外，像是麦当劳星巴克那样！”
康岳叼着烟闷笑了几声，伸手揉揉康新的短发。
“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你还在学校里，不明白。等出来了就知道，很多的宏图大志，都会被磨得一干二净，大部分的人，都还只是为了能够活着所以才到处奔波。”康岳眼神略微深邃，“而且，你说的那种，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做的……我这种人，还是适合在这种地方……”
“哥是哪种人？”康新突然打断，声音不像方才那般轻快，默了默，接道，“人，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生而为人，善良的，认真的，努力的活着，不都是平等的吗？”
“人，本就分三六九等。”康岳回答。
“亲人也分？”
“所以才有‘穷亲戚’这个词，不是吗？”康岳嗤笑，“惹事儿，麻烦的代名词。”
“哥会在意这种事吗？”康新又问。
“反正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也不用攀谁的关系，自己活得挺好。”
“也就是说，有朝一日，我赚了钱，或是有了什么成就。哥就会丢下我，是这样吗？”
康岳唇瓣微动，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答：“不会。你是我的自豪。”
康新很轻地动了动唇角：“但是，哥却带着有色眼镜看其他人。”
“我什么时候——”
“哥，有时候，我们只是陷入了自己以为的规则里，自己折磨自己。其实，很多事，不需要用那么悲观，甚至是自我否定的角度去看，否则这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简单一点不是更好？”
康岳要说的话憋在口中，沉默了很久很久，吐出一口烟。
“康新，你想去验da，对吗？”
“我是想。”康新毫不犹豫回答。
康岳的眸子略暗。
但康新又紧接着跟了一句：“但是，哥说不想验，我就不验，爱谁谁！”
康岳有点儿意外，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那你刚才还在游说？”
康新学着康岳平时的样子，横翘着腿，露牙笑着，还是一副没有忧愁的样子。
他也同样回望着康岳，然后拢眉说道：“我只是说了下自己的看法，没针对任何事。我啊，才不想这世上哥又多了个什么兄弟双胞胎，我哥明明应该最疼我的。我不高兴。”康新用力撇了下嘴。
闻言，康岳大笑两声：“你又不是个女的，我疼你干什么！”笑完，康岳的表情微微凝下，“康新，我们不是兄弟，也没有血缘……”
“那又怎么样？！”康新望向饭馆里忙碌的人影，“我没变。哥变了吗？”
康岳右手夹着烟，撑着塑料椅子，低眸垂着落地融化的雪。
半晌，用着有几分沙哑的声音，从唇缝里轻喃：“我只是，不想失去，不想失去任何人。”
一时，周围又安静了，只有远处的车声还在打搅着寂静的夜。
康新望着远方，喝了口啤酒。
两人就这样保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先打破这场沉默。
渐渐，康新也不再笑了，安静而坚定地说道：“哥谁也不会失去，一切都没变，也不会变。我们只是，多了一份羁绊，多了一份挂念。仅此而已。”
康岳微怔，手上的啤酒有一瞬的轻颤。
这时，饭馆的门前的风铃又响了，清脆脆的，悦耳动听。
张悦推开门，对外喊了一句：“叔，老公，第一锅饺子下好了，妈让你们先进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着门，一个的人影踩着会亮光的鞋子跑出来，喊着“爸爸”，“噗”的一声扎在康新的怀里。
康新严肃的脸一瞬恢复了最开始的笑眯眯，敞开手臂接住康宝顺势抱起。
“哎呦，我的大宝儿啊，新鞋子真好看呐！”他抱着康宝在路中转了一圈。
“大伯给买的！”康宝儿咯咯笑出声，晃了两下脚丫子显摆那双鞋。
“别折腾了，没看下雪呢吗？别把孩子冻着，赶紧进去！”康岳没好气地哄人。
“是是是是是……”康新立马回应，用鼻子顶了顶康宝的鼻头，“走喽，去吃饺子去喽！不然大伯要生气喽！”转头，说道，“哥，你也快进来吧，哦，对了，别忘了凳子！”
“知道了！赶紧走！”
在康岳的催促下，康新抱着康宝一颠一颠嬉嬉笑笑地返回饭馆。
临关门的时候，康新又顿了一顿，回头看向康岳。
“哥，外面冷，回家吧。”他露牙灿烂笑了，转头关门，却照旧给康岳留了条缝。
康岳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看着玻璃窗里又多了这一道人影，热热闹闹，垂眸间，又想到了康新刚才的话，眼神多了一抹清浅的思虑。
我们只是，多了份羁绊，多了份挂念。
有时候，我们只是陷入了自己以为的规则里，自己折磨自己。
他用力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对着天，绵长而缓慢地将这口雾吐出。
半晌，倏而笑了，连着笑了几声。
笑声有点寂寞，但寂寞里，又比平时多了一点温暖。
终于，安静下来，重新看向了前方，终于正视前方。
指尖儿往前一摆，将烟扔在水洼里，双手提着两个塑料凳子朝饭馆走去。
刚才还焦灼地燃着的一丝火苗，在水里，静静地，静静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伫立在路边的已经被修好的路灯。
新换的灯管，很亮，很亮。
仿佛点亮了，整个灰暗的夜空。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