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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站在一根树枝之上,树枝只拇指粗细,颤颤巍巍地带动何先生一起上下起落,风拂灰袍,令人不禁想起道观四壁画的仙人图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我师父在地上双掌交错,似可化为双圈手又可转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谁又能想到此前一百余式惊天地泣鬼神的妙招之后,转守为攻的几式居然皆是最平常的少林长拳与罗汉拳中的招式。
蓦地咔嚓一声,何先生脚下的树枝从中折断,何先生从空中坠落,待近地之时,他两只袍袖一卷,带起一股旋风又将他托起两尺,旋风力尽之时,他已稳稳站在师父面前,拱手说道:“萧兄化繁为简,已得大道,后面我必力有不逮,不如现在便认输了吧。只是何某有一事不明,你我内力明明在伯仲之间,在伏羲指纠缠之下如何你的内力耗损反而比我慢?”
我师父收式后回了一礼,说道:“其实换做旁人早在你攻击之时已败了,只是我这一门除了内力修为之外极重视其天生体格,有些人越战越来劲,虽然一样消耗但较旁人更持久,而且饮酒之后劲力更猛更绵长,是以我们一门历来一师授不会过两徒,这等异禀之材又哪里是容易寻的!”何先生道:“原来如此,那是像李存孝一样的人了。”
我师父摇头道:“其实同李存孝那类天赋异禀之人又不尽相同,我们一门要求的气力比常人大的多,比之李存孝又差了一截,但长力却又胜他们一筹。”何先生叹道:“我们推背门要文能知晓天地人转化之道,武能悟天地力为我所用之术,一样地择徒太难,难!难!难!”
我师父神色凄然道:“何兄,到了你我修为的一门一派,都是一样的,能不能传下去一半在人为,一半在天意,此事我早已想的明白,三代之后的事情,我们便顾不到了。”
何先生轻轻一叹,说道:“是啊,三代之后就顾不到了,明明就是个浅显的道理;我们被江湖人封了个四神门,带一个神字就难道还真成神了修真历代皆有传说,可神仙谁又真见过不过是将人之能力不断拔高而已,到了高处不胜寒之时被旁人一捧,自己再一飘飘然,还真以为自己成神了,何传玄啊何传玄,你这四神门第一败当真败的好!”
我们师徒二人闻言都是一惊,是啊,今天胜的可是百年未败的四神门之一啊!可师父对何先生惺惺相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场面颇为尴尬。
何先生何等样人!自然明白,微笑道:“萧兄不必如此,今日败了,反而心情一下松快了,萧兄处也我也不瞒了,百年前我们四神门名声渐显之初,四门可说是各擅胜场互有胜负……”我忍不住插言:“四神门果然互相是有较量的。”
师父瞪我一眼,何先生轻轻摆手,续道:“萧兄莫怪十五,年轻人好奇心重,你我当年还不是一样没错,我们也是人,哪有不想分出个胜负的,只是创立四门的都是千年不出的奇才,见识心胸皆非常人可以想象,一脉相承下来,四门还算一直没有辱没了门风,萧兄,刚败在兄台手下,我还这般自吹自擂,让你笑话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师父正色道:“诸葛亮、李淳风、袁天罡,那都是通天地之人,有时千年也未必有此等一人出世,嗯,我却不知那半道门开派祖师。”
何先生略一停顿,说道:“萧兄后再无四神门不败之说,索性都说与兄言,你师徒二人能交心之辈,自也不是凡人,日后想不想说与旁人,倒不必在意,再说四神门是该做回‘人’了,正如半道门祖师言‘人顺道近道已极矣,妄求修真得道早晚必有无妄之灾!”
师父也不禁好奇心起:“我对这半道门祖师更想知晓了。”何先生道:“也难怪江湖不知,这位奇人乃是隋末终南山中的一位无名的道士,因近大道而悟绝世武学,一日偶遇一奇女子,二人一见钟情,这位奇人当即还俗与奇女子结为夫妇,二人偏偏没有子嗣,他的一身绝学都授给了妻子;奇人先逝,他的妻子不想丈夫一身绝学默默不传,始开山收徒且只收女弟子,一来纪念夫君二来亦是她本门武学的体悟,这便是半道门的由来,说起来,半道门算是有两位祖师。嗯,我再接着说我们四门五年一回的秘密比试,不怕萧兄笑话,约五十年前始,天罡门就一次也没赢过了,慢慢天罡门就极少出手挑战江湖高人了,今日我再负于兄台之手,我推背门似也有下滑之势了,萧兄这一派武学苛求于体质倒是与外家相似可明明又是内家绝学,难怪我走了眼自讨没趣,以后要看诸葛门与半道门的了,这半道门……,罢了,今日不知明日之时,又何必执着,就说到这吧……。”我与师父见何先生此时面色古怪,便也不好多问,何先生也就说了这些。
燕十五说到此处,成得文起身向他深深一揖,道:“得文未得武学,不敢忝列四神门之列,但怎么说也算推背门记名弟子吧,今日得燕兄坦然相高四神门源流,幸何如之!”燕十五连连摆手:“莫说你本是四神门门下,你我之前虽未挑明,但君子贵在交心,如何能一直瞒了你,今日不说,早晚我也会说与你听的。”成得文再拜道:“好一个君子交心,成某籍籍无名于此多年,今日可说是真正无憾了,后面又怎样”
燕十五续道:师父胜了何先生这等大高手,毕竟心情大好,这时适时转而引向轻松话题:“何兄,适才你若不说饮酒,我也会饮上几口才会开打,酒那是时时备下的,十五,把那猴儿酒拿出来让何先生尝尝。
我“唉”一声,赶忙从背后解下包袱,取出酒葫芦。何先生拔开塞子一闻,赞道:“好香,我那桂花酒是一种花香,你这酒却有十数种果香。”我师父伸大拇指赞道:“何兄高明,一闻便知,这猴儿酒是猴儿们采下备荒的百果,因当年食物丰盛而忘记了自然野酿而成的,既难得又滋补,每一回得来的猴儿酒因果子品类不同,口感香气又各不同,千百年来没有完全一样的猴儿酒。”
何先生连饮几杯,赞道:“确是人间仙品,我跟师父喝过一回,二十年前自己觅得一回,这次是平生第三次喝到猴儿酒。”我师父笑道:“三生万物,有三次机缘,已是极大的造化了,这也不过是我第二次找到,加上我师父好友赏过三杯,我也恰是喝过三回。”
何先生道:“好一句三生万物,今日既已得大造化,夫复何憾?!这便别过了。”他话音一落,几个起落已去的远了,遥遥传音过来说:“萧兄,酒坛子就留给你吧,喝酒时或能偶尔想起我,今日与兄一战,心情全开,说不得再修习几年,我会去挑战一下少林寺,反正胜负都看开了;十五,有时间钻研一下围棋,于武学修为必定大有好处。”
成得文听到此处,黯然道:“燕兄,你说何先生当时去的潇洒,可我知道他心中高傲的紧,虽说是在惺惺相惜的人手下输了一场,其实还是很难受的,那次回来他便传了得武最上乘的武功。”
燕十五道:“从前为什么不传?”成得文道:“这便是我一直隐瞒得武没死的原因,我这个弟弟天赋很高,是练武的好胚子,只是他过于自我,一旦有过人之能必然骑在别人之上。何先生从小教他,慢慢熟悉了他的秉性,但得一可以领悟上乘武功的徒弟不易,因此一直很矛盾担心得武的人品,平生第一回吃了败仗后,何先生不愿师门武学后继无人,才下定决心传了得武伏羲指。”
燕十五道:“那得武习得上乘武功之后呢?”成得文道:“他二人练武一传一受,我是不知道的,直到四年以后,何先生带得武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私下里在我面前情不自禁地夸得武进步神速,给他及师门长了脸,何先生说的含含糊糊,得武背后得意洋洋地给我讲了来龙去脉。原来他们师徒二人是赴与天罡门的二十年之约去了。那天罡门的徒弟天赋不及得武,他师父说他多半练不到最上乘的境界了,而得武绝对没问题。何先生口中谦让,其实二人何等眼力,他也一样看出来了,加上得武虽然有些轻浮,毕竟没有做什么跋扈之事,渐渐何先生觉得佳徒难得,得武还是不错的。”
燕十五道:“天罡门即便有些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可小觑了,那天罡门的徒弟年岁应该同你我还有得武差不多,得武说没说此人是谁,江湖之中以后也好留个意。”成得文面色又黯淡下来,低声道:“那次得武只说天罡门的弟子姓了一个怪姓,身份是一名年轻军官,他师父希望他能以文安天下,但乱世没有军功是不成的,因此让他入了行伍,期望日后能辅佐贤君云云。”燕十五道:“有点意思,我倒更想知道这天罡门弟子的故事了。”
成得文苦笑道:“那还得从得武的事讲起,后来我娶妻生子,得武却根本不提婚配之事,整日唯修习武功一事,五年后,何先生仙逝而去,这一年得武三十二岁,待给何先生烧了七七纸,他在何先生坟前对我说:“阿兄,我已得了天下无双的武功,给师父也算尽了孝,今后我便驰骋江湖,天下财宝美人我想要多少就是多少,给阿兄知会一声我就离开武州了。”
我听了得武这话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过了好久缓过劲来劝他:“阿弟,你这一番话吓着阿兄了,适才你的想法岂不是圣贤最不耻的活法?!你武功既高,难道不应该维护更多人的安康福祉?!怎地反以之去强掳豪夺!”
得武哈哈大笑,那笑声留在我心中再难抹去每每让我从梦中惊醒,他笑完说道:“阿兄,我可不想和你与师父一样,不说武功,便是围棋一项本事,何愁富贵不得?!却先后做了教书匠,一个终生不娶,一个娶了三条街以外的普通女子,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是罪过!待我娶了天下最漂亮的女子让你见识见识!”说完这些,他就施展轻功走了,我大声喊道:“阿弟,你去哪里?”得武远远回道:“游走天下,哪里好耍就多留几日不好耍一走了之……。”
燕十五恨恨道:“好一个天下财宝美人唯我所用,成兄我极敬重于你,但你这弟弟若真是如此行事,落在我手中,一定将他除去。”成得文叹道:“我便有心大义灭亲,恐也不是易事!后来虽然没有得武的音讯,但我知道他说得出便做得到,整日想象他又祸害了谁家,精神都变得恍惚了,幸得燕兄第二年出现在武州,以棋会友,难得棋逢对手,我的心思有了寄托方慢慢回归到了正常。”成得文说着向燕十五深深一揖。
燕十五低笑道:“想不到学棋不但于修习武功有益,还能治心病呢!何先生何等样人,他临走时的一句嘱托我便郑重其事,从那年起,我开始认真钻研围棋之道,四处寻访古棋谱,于四方围棋好手处边对弈边讨教,开始师父还不理解,十年后我武功大成,师父也病逝了,我永远记得师父临死前笑着对我说:‘我自以为化繁为简已至化境,想不到你从棋道悟得更深之境做到了蕴繁为简,何先生虽未亲授可算是你的师父,我能在晚年从你身上悟得更高境界,你也是我的师父。’我哭着抱住师父不断喊道:‘不,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直到师父的身体慢慢变凉,我才止住喊声。”燕十五说到此处,眼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了。
成得文也向他深深一揖,说道:“燕兄,从前你我交手,我往往是十局六胜,心中是不免得意的,原来兄从二十五岁始才真正开始下棋,我可是七岁得何先生这等名师亲授呀!燕兄天纵之才,成某五体投地,今日起再不敢托大了。”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