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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半刻,赤炼转了腔调,怪声怪气的道:“说起来,伊林克倒是问过我如果是和刺客之王交手有几成胜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如何答?”
“我说,一成也没有。”
“哦?这般妄自菲薄?”
“我虽然没有和他交过手,却清楚这家伙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没有九成的把握就不会出手。所以他若肯与我交手,那必是处心积虑下好了套等着我钻的。”
斩毅低头笑着抚额。
“你看我素未谋面便将你这个蛇一样的性格分析的入木三分。”赤炼看着斩毅越埋越深的头和不断耸动的双肩补充了句,“你若是想赞赏我的犀利不必做出这么低调的形容,夸我你就讲出来!俺这人还是很谦虚很经得住夸的。”
“是是,诚然犀利,斩毅甘拜下风。”
玄天宗第一任刺影是一个神话,在可考的记录中,这个男人出手近百次,却一次也没有失手过。旧三公之一的铁卫公韩守业暴毙、寒鸦门灭门、甚至九霄宫之倾颓都是出自此人之手。人们毫不怀疑,如果青武帝没有这样一把利刃在手,西伐之举至少要拖后十年。然而人们敬畏他,却不仅仅因为他精湛的刺杀之术,更因为他的每一次动作,都或大或小的转变了整个政局或战局的形势。
然而这位毋庸置疑的刺客之王,却在弃宁十七年突然销声匿迹了。没有任何关于他失手或是死亡的传言,这个男人就像是被轻轻的从历史中抹去了一样。但是作为一个烙过玄天印的玄天宗,失踪与死亡或许只是不同的说法罢了。
“你现在能活蹦乱跳的和玄天宗做对这件事让我觉得玄天印这东西有点不靠谱。”赤炼坦白道。
“你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我虽然没有见过刺客之王,却见过他留下的尸体。他是一个左手剑客,使的是刃口极薄的剑,我见过的剑里,只有细水有那么薄的刃口。”
斩毅点点头:“你能看出来,戴尔王和那些侍卫只怕也觉察了。”
“所以俺把他们杀光了帮你灭口啊。怎么样?俺为了你让那么多人两肋插刀,有没有感动的泪流满面?”
斩毅摇着头笑了笑:“就算所有的戴尔周饶都闭了嘴,这件事,只怕该知道的人也已经知道了。”
“怎么?你不像那种口风不紧的人啊,何况关乎自家性命……啊,我懂了,莫非,你有酒后吐真言的恶习?啧啧,那你现在喝得如何?来来,回答我的问题,斩毅,你至今为止睡过几个女人了?”
斩毅的脸登时黑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哇!”赤炼不禁掩口惊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下体啊……看不出你一副道貌岸然的公子模样,睡过的女人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啊。”
斩毅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道:“我是说我的身份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月前遇到过一个落碧城刺客,听他的语气,显然已经知道我就是当年寒鸦门灭门一事的主使。”
“落碧城刺客多是寒鸦门旧人,刺客这种人最讲求睚眦必报了。卖情报给他们的人是要弄死你啊。”
斩毅苦笑:“可惜这世上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何其多。以我旧时身份,双手血腥,虽万死难辞其罪。”
赤炼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轻轻拍着这个朋友的肩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正色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娶焚音了。”听到斩毅的笑,赤炼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斩毅,你是条汉子。”
斩毅挑了挑眉头:“我又几时不是条汉子了?”
“恕我直言,俗话说香车美女,我一直以为用细水的该是个细腰大胸的女人……”
一道银色的流光飞快的滑出斩毅的袖口直刺赤炼。
赤炼双眼瞪得溜圆堪堪避过细水锋芒,他翻身落地,指着斩毅的鼻子笑道:“太经不住夸了吧,刚说你该细腰大胸你就……”
果然后半句在细水的威势下惨遭扼喉。
斩毅喝了一斤烈酒,如今迎着夜风,胸中脑中皆是一片火辣辣的热,可他手里的剑却不失准头,反而使得天马行空,举手间尽是破空之声,深夜里如同鬼哭。
赤炼并无虚着,一刀刀落在细水剑圈的薄弱处,每一刀都快的没谱。
鬼牙和细水的光芒里两个黑色的影子起起落落缠斗着。隐主说的没错,赤炼的刀术简单的无以复加,可这世上却没有人可能学得会。
那刀光从他掌中推出,便是闪不可闪、挡不可挡的雷霆。
除了同样快到极致的鬼影无踪,没有人能在鬼牙下全身而退。
斩毅突然笑了起来。
他从武道三十年,从未在与人比剑的时候笑出声来过,也从未打过这样酣畅的仗。
“凌波踏月,扶风高歌,也曾东游蓬莱望苍梧,也曾醉捧吴勾奏龙笛,三九瑶池,五更沧海,一蓑烟雨,快意平生!”
剑吼西风。
赤炼看着那柄停在自己喉间的剑,细水薄薄的刃像是沥了斩毅的豪气,吞吐着冷风,蜂鸣不止。
“你这副形容若给隐主老儿看到了,我估摸着他要把你和我划为一个级别的‘疯子’。”
斩毅笑着收剑入鞘:“只怕我辜负了这等嘉誉。”
赤炼耸耸肩,随口吐槽道:“不过我觉着,你最后这一剑固然很帅,却不太像剑招。倒有点像枪术。”
“方才一场酣畅淋漓,到后来脑中一片空白,随兴起剑,赤兄见笑了。”
“差点被人一剑穿喉我还能笑得出来那我得有多么大条的神经啊!”赤炼翻了翻白眼,他的后襟已经湿透了,他的心里冒出一股久违的劫后余生的兴奋感,“看来我还是输你一筹,下回再见伊林克那老儿也算有个交代。”
斩毅摇了摇头:“方才你并未认真,顶多只出了八分力气……”
“我事先声明,刚刚每一刀我都使了吃奶的力气了!我输不过是输在没有你这种一喝酒就会暴走的体质罢了。”
“错!赤炼啊,你的刀和我的剑有一个本质的不同,你知道是什么吗?”斩毅盯着赤炼黑亮的瞳仁,“若是今日在你面前的非我斩毅,而是戴尔王或者山主,那便是有一身炉火纯青的鬼影无踪也无用了。”
赤炼皱了皱眉。
“你我武道不同。”斩毅沉声道,“我是鹰犬,你是恶鬼。鹰犬拔剑是为了主人,为了任务。但是你的鬼牙,从没有为人类而挥的道理。”
他看着赤炼腰际那把安静的刀,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敬畏:“你只为了你自己挥刀。这就是你我的不同。”
赤炼默然片刻,像是无言以对般,仰仰头,长叹了口气。
“其实我并不恨他们。”走出两条巷子,赤炼突然说,“我只是……没办法。”他的声音很是无奈,透着孩童的迷蒙。
这回斩毅皱了皱眉。
赤炼想了想,却没能再吐出半句话来,他只能双手握刀,连鞘向着空气挥出一记凌厉的斜劈。这一刀里的杀气惊得斩毅足下一顿,然而不待他开口询问,赤炼便猛烈的摇了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那双黝黑的手提着鬼牙,三步两步仓惶而去。
青都兴道坊有一家名叫雨竹轩的茶楼,店面不大,名声却很响。茶好是一方面,环境静雅却是更重要的,小阁里的房间只要上了锁,便一丝声响也漏不出去。
临水的小阁里,苏晓不着鞋袜,赤着脚盘坐在竹榻上,面前排着一列茶具,已是七倒八歪。他披着一件宽袍,头发松松的捆着,并未竖起,倒像个午睡初醒的粗人。
门上轻轻响起了一长两短三声叩门声,一个女人闪身进来。
苏晓笑着看素袍的女人在他对面规矩的坐下,女人垂着头,他也不说话,只盯着她嘴角的那颗痣。
“苏大人好雅兴,烹茶水畔,也能烹出一幅酒徒萧索的形容。”
“半年未见,你一张口就这么牙尖嘴利,未免让人心寒啊,素心。”
素心淡淡一笑:“那素心为大人煮一壶茶,暖暖大人的心。”边说边挽起袖口整理起茶具来。
苏晓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洗茶、煮茶,眼里带笑。
平淡得如同隐居避世的恩爱夫妻。
煮好一壶,素心给苏晓斟满一盏,比了个请的手势,便端着自己的那盏先啜了一口。
苏晓亦浅浅啜了一口,道:“你这份手艺确实不错。待我有了自己的园子,娶你过门天天给我煮茶吧。”
素心脸上飞上一抹红云,声音却依旧淡淡的:“苏大人说笑了。素心会守着本分制好我的香,煮好我的茶,为苏大人分忧。”
苏晓摇摇头:“你口口声声要为我分忧,却又放走我费尽苦心要杀的人。我是不懂你究竟是要为我分忧还是要为我添忧了。”
“大人原来是恼我救了莫家遗孤。”
苏晓点头:“莫咏菡。”
素心没有接话,而是又为苏晓倒了盏茶,她的动作平稳娴熟,像是茶庄里经验老道的侍婢。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