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捡起看到“北柠”二字,笑着递还给了润玉。
他接过,看了看,随即折好放入袖中。
锦觅瞧见这一微小的细节,敛了眉间笑意。
锦觅看霜花和昙花都消失了,背着手,仰望天空,沉了许久的思绪,忽然与立在一侧的润玉说道:“润玉,你做回以前的小鱼仙倌吧。好吗?”
“什么?”润玉侧目,红衣锦觅仿佛将他拉回她还是活泼的觅儿那时。
只是,他忽然发现心跳没从前那般快了。
锦觅与他相视,“或许,大梦三生,太上忘情去爱众生才是你的正途。”
润玉垂眸,未答。
他手心炙热,是北柠的心头血。
“我不希望小鱼仙倌你不开心。”锦觅转开头,“既然爱过了,就不要再爱了。”
她急匆匆离开璇玑宫,到水神那里拿了些久酿的桂花酿,递给润玉时,也没想到会被拒绝。
“老胡说酒是好东西。”
“不必了。”
润玉拒绝了第二次,锦觅自然不会勉强。
又是片刻的死寂。
锦觅苦笑,“真的回不去了。”
温润亲和的润玉,三人谈天说笑,何时这般尴尬。
润玉侧目望她,“锦觅,莫要多想。”
锦觅摇头,深深叹息:“倘若我母神不自以为陨丹救我,倘若一开始心意明清,倘若一切误会和纠葛不隔夜,便不会成就后来的三人行,曾愿和睦相亲相爱却貌合神离何其悲哀。”
润玉始终都很平静,不动声色的神情令人感到清冷,他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旭凤在凡间带了许多吃的,到璇玑宫看到穿了落霞锦的锦觅,边把食物摆桌边对她轻言,“起初叔父说有一好主意让兄长欢喜些,却不想竟是这等馊,觅儿,速将衣裳换了去,免招人误会。”
夫妻二人交头接耳,举止亲密,润玉望着他两,出了神。
他要的,只是这般平淡的生活罢了。
明月朗照,远处有一抹红垂在地上。
一把红伞,遮不住霜花,落了女子满身。
“诶诶,束香,你看那边像不像说书里所写的,她爱他,他爱她。”前来报道的膳仙抵了抵伙伴的手,看着天帝缄默守望,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三人行,必有一伤。”
束香笑赞:“放眼六界,如陛下这般痴情专一的,当真世所罕有啊。”
北柠拿着邝露还她的红伞站在璇玑宫前,见润玉站在旭凤和锦觅面前痴望,如同她痴望着他,不知回头是岸。
她成了他,卑微且无法自救。
她不出一言,眉目清雅偏就生出了孤冷,转身,盈盈双眸微垂坠入空洞,艳红唇角斜扬。
走出璇玑宫,满天霜花,她未打伞。
举目,望着漫天飞花,泪融了霜,模糊了眼前,她的执着不附加任何要求,她依然轻柔,鼓励着那个人:“润玉,好好爱自己,加油。”
情不能自控,痴爱生出贪恋,期望终将成绝望。
她不知道变得贪心的自己,快被磨得万念俱灭。
60
天色愈发阴暗,在北柠抬起头时,竟有鲜红彼岸花飘到脸上。是润玉所赠的那几株,她很用心的种在瓷瓶中,放在太湖亭,每每在白昼与夜晚交替时,想着它陪着自己从白日到夜晚,看夕阳落下,看黑墨渐噬似血红霞。每日如此。她把它,当做了他。
在广阔的太湖畔上,星辉流光锦裳缚着身形高挑却纤瘦的她,浓密黑长的头发遮了大半的背部,冷风似乎想钻入她的身体,将长发吹得略乱,她抬手去接落下的彼岸花,似雪微凉的指尖才触到,彼岸花便如经历万年沧桑的石瞬间风化成末。
她垂下了双眸,风拨长发扰前,遮住了她的相貌,看不见她的神情。
想来,花是不愿被当做替代品。
宁自毁,成全自己的周全。
子时,成了北柠的炼狱。
人间在深眠,在做梦。
世人常问,炼狱是什么样子的……
无非就是循环往复的酷刑,每日万遍,似死灰之木,覆水即生,根深蒂固,逃不掉。
北柠在众人眼中容颜罕有,易亲近,乐助人,面对众神流言一笑而过,她在他们眼中,又是从容,自静的女子;她眸若熠熠星辰,有时也如独月清冷孤立。
反噬之痛抹杀或灵动或冷傲,每次躺在将自己踪影气息隔断的蚌壳内,无论如何,她不愿见到众人眼中的自己,是自己。
她亲手终结的不过是在痛苦之下,面目狰狞,满身鲜血,遍体鳞伤的自己。
太湖内,数以千计的萤火鱼虾结伴翻涌,狂欢呐喊夜的到来,祈愿每日盛平安康。它们在湖中游画星微,它们在感谢她,赐夜赏日。
群势如潮,隆重萤光似星翻覆,让整个太湖处于沸腾之中,冲破阴暗的沉寂,湮灭笼罩着湖底蚌壳的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