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这里才明白这一场瘟疫,是师兄对她的一场试炼。
前前后后忙活了数月,从没遇到过的病,在她不暴露身份踪迹的前提下,一次一次偷偷往村民的食物里动手脚,慢慢得到控制。
哪知有一户人家错开她的一切治疗,濒死之际,幸而有师兄出来收烂摊子,才让这一场瘟疫以无人丧命圆满结尾。
因为师兄遇到了让他极其不爽的熟人,试炼失误的她被罚着三个月不许回家。
跑这么远,不能像着急门派事务的师兄一样空手而归。蒲萱沉下心,跑到洛水关附近的高山里摘药。
呆了一段时间,下山时,听闻有旅人路过洛水关时患上怪病,上吐下泻发起高烧,像是瘟疫再发。
蒲萱救人心切,跑到传言中旅人呆的那处小药馆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传言中的病人,在她意识到自己中计时,歹人已经包围了整个药馆。
她在潜心修行医术十余年,师傅走后,师兄代替师傅对她唯一的教训就是:医者,仁心。
所以,尽管她袖口腰间藏有的毒药和麻药能够让这一干人无法近身,但看对方态度很好,恭恭敬敬,她没有动杀机的必要。心一软,屋子里的迷药对她无效,她就这样被一群人逼着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一路奔驰,两天两夜跑完了好几天才能搞定的路程,一路颠簸,没有片刻安稳,将她整副身躯抖得快要散架。她颤抖着双腿下马车时,是真的想要杀人。
马车停在半山腰上,白莲摇曳的池塘后,是一处气宇轩昂、白墙黑瓦一尘不染的道观。蒲萱揉着僵硬的腰肢,极其愤怒地看着掳她到此的青衣男子。
路瑾喊退所有的下人,向她独自赔罪。
眼前的白衣女子,冷眸冷面下容貌姝丽,从商君处知晓她是救妹妹关键的路瑾,虽然不赞同商君粗暴无礼的行为,此刻只能低声下气地向对方赔罪:“这位小姐,家妹中毒,希望您能施以援手。”
蒲萱冷哼:“我为什么要救她?”
路瑾恭敬道:“在下跟你赔罪。姑娘,若不是家妹之病岌岌可危,我们不会以这样卑劣的手段请你来。”
谁知这会不会是另一场骗局?师兄从小教她要有防备心。骗过一次不代表不会骗第二次。蒲萱背负在腰后的手好几次从她腰带处的装有迷药的腰包滑过。
身后有人出现,对她道:“这人你必须救!”
蒲萱回头,一男一女出现在她身后,说话的男人容貌俊朗,嘴角衔笑,明明是笃定逼迫她的话,他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泡在一口蜜里。
她觉得讨厌,师兄教她,有人外表和善,亲切近人,肚子里往往是一肚子坏水。这个江湖动荡不安,人的命运跌宕起伏,充斥着灾难与不幸,若不是别有所图,没有好处,谁会整日笑嘻嘻的。
男人身边同他比肩的女子道长打扮,目光沉沉,姿态稳重,看上去顺眼许多。
商君对路瑾道:“酷暑难消,道长特意为我们准备了瓜果。路公子进观饮杯茶,我和道长单独劝说这位姑娘。”
路瑾神色犹豫,直到自己又被蒲萱瞪了一眼,心知自己在她心中已经糟糕至极、难以信任,这便对商君和浅真道:“这位姑娘舟车劳顿,道长,劳烦你们好好照顾她,家妹的事情,好好同她说。”
商君笑道:“当然。”
路瑾走后,浅真率先挪到墙壁下,沧浪池畔只有这一处蒙荫。
商君跟着她一起走过去,浅真看着日头曝晒下的蒲萱,擦着额头上的薄汗问她:“你不过来吗?”
随手接过商君递给她的桃子,桃子表面光滑,她正渴着呢,在袖子内侧擦了两道,便上牙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对无动于衷的蒲萱含糊说话:“你真不过来?大中午的,你生气归生气,可别为难自己,省得你那白白嫩嫩的皮肤晒得像我这样又黑又糙。”
经年累月跋山涉水,但怎么都晒不黑的商君盯着她笑,追捧道:“不黑不糙,这样健康。”
蒲萱:“......”仅有的顺眼烟消云散。不说正人君子,这两个人方才看来都人模人样的,怎的路瑾一走,男的表面功夫一放,女的干脆换了个脸,而且,两个人权当说的好好照顾是放屁吗?
浅真已经正式放飞自我。若不是还需要让路瑾放心,让她有一个安全的身份去看望路烟苒,她已经不需要对任何人装模作样。反正都要离开这里,不当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