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州刺史之子沈怀南,”陆重霜道,“说是奉了尚书令夏鸢的命令前来。”
“夜半?”
陆重霜颔首。“夏鸢要为儿子在我晋王府中铺路,顺藤摸瓜找上沈怀南我并不意外。她要我上奏求娶夏文宣,再由她出面拒绝,如此走上两三回,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我若不答应,她便将花园窃情抖落出去,直接将夏文宣送入道观,再以此事为契机,与吴王或皇太女结盟。”
“那夏鸢好大的胃口,看这架势是要三道通吃了。”
“不,她是想与我结盟。”陆重霜轻笑。“想来那对被夏文宣杖毙的野鸳鸯,也是她的礼物。”
她就说怎么这么巧,偏偏就遇上了陆怜清的探子,想来是夏鸢在用这两人的死来向她示好。
夏文宣毕竟是尚书令家的独子,没必要为一点催情的脏东西坏了这段姻缘,夏鸢若没有十二万分的把握,也不会这样将儿子送出。
正如先前所言,求娶夏文宣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临门一脚如何处理,恐怕要费点心思了。
夏鸢不想过早暴露,她陆重霜也不想!
葶花一眨也不眨的严肃目光落在主子身上,“殿下是说,长庚所杀之人乃是夏鸢的——”
“也不见得。”陆重霜慢悠悠伸出两根手指。“莫要忘了,两重药。”
葶花略一思索,琢磨出了点味道。
夏鸢为何要下两重药来掩人耳目?难道仅仅是为防止被查出是她自己一手促成花园私会?
陆重霜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笑。“此事我自有定夺,你要莫要再追究,用完早膳后去把长庚放出来吧。”
“那小侍的死该如何——”
“简单点,就说暴毙而亡。”
葶花行叉手礼。“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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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华(五)【女尊】杯深琥珀浓(木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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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华(五)
长安城,大明宫内。
糊着红纱红纸的宫灯将庭阶的瘦雪染了层轻薄的红,仿若女子脸侧一抹妩媚的胭脂,配着珠串环佩的叮当响,散落于深宫的各个角落。洋溢着喜乐的箜篌声一阵阵地从水晶帘内涌出,扰乱了萧瑟的寒风。
远望,南至城墙,北达渭河,灯火连绵千里,却尽收眼底。
腊月三十晚,皇宫设家宴。由侧君九霄公子代出家修行的帝君如月公子出席。
三位皇女,独独陆重霜仍未婚配。因而她身边只带了葶花一人相随,长庚则被留在晋王府照看杂事,以及接应早几日修书来报的左无妗。
既然是家宴,便免不了要跟几位死对头见面。
陆照月身着红衫白裙,裙褶敷金,通明的灯火一照,金箔便如散落的艳阳。陆玖一如既往地跟在陆照月身边,一袭湘妃色团花罗裙配水碧色格纹褙子,言笑晏晏,俨然一幅乖巧又贴心的好妹妹模样。
陆照月见了陆重霜这个嫡亲妹妹,捻着水红色的衣袖,淡淡一笑撇过头便走。陆玖在身后微微垂首,趋步紧随,不敢作声。
嫡亲子嗣取风花雪月之景——这是大楚旧俗,庶出子嗣则随意许多。
吴王陆怜清早早入席,她吃着玉盘之上的麦芽糖,冲陆重霜点头示意,一袭浓紫色的团花绫罗裙衬得她端庄艳丽。身侧的正君右臂高抬,以袖遮面。他乃前朝萧氏所出,与夏家上数三代有过姻亲。这也是陆重霜担心夏文宣会被陆怜清劫走的缘由之一。
陆怜清与陆照月、陆重霜二人皆不同。若说陆照月继承了女帝柔美明媚的面庞,那么陆怜清就接近生父九霄公子的容貌,贵气逼人中又掺了分勾人的妩媚。
提裙的舞姬脚踩胭脂色的绣鞋在大殿内打了个旋儿,隔开对视的二人。陆怜清再望,发觉陆重霜已经入座。
陆怜清轻轻一笑,指尖残着胶牙糖的碎屑。
她乃侧君庶出,就算太女倒了,紧跟着上位的也是晋王。此时赶紧扶持父亲九霄公子把控住圣人的心思,将那个窝在佛寺里的废物挤走,登上帝君之位,才是她的正道。
至于太女与晋王……呵,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
宴席上献曲的乃是东宫豢养的琴师,皇太女手下的人,生得清隽温雅。从上元的灯轮到除夕的献曲,陆照月一向不会放过讨好女帝的时机。
乐师属贱业,女子不可担任,闲暇之余可把玩琴瑟,绝不可卖艺求生。而舞蹈与祭祀有关,上通神灵,男女皆可。
陆重霜饮着椒柏酒,在葶花的服侍下,尝了一筷子的五辛盘,名曰咬春,以预时疫。媚药之事闹得府内鸡犬不宁,如今但凡主子是要吃的东西,葶花与长庚皆要过手试毒。
乐师操琴,身侧立一少年朗声唱: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李仙人的诗。
一曲毕,陆照月突然开嗓:“母皇,照月方才听曲子,忽得想起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鸾和女帝抬手示意,“坐在这儿的都是一家人,你且说来。”
“女儿十五岁迎的公子,怜情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