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转机。
小皇帝则把头一缩,彻底躲在母后身后。
众臣心思各异,有诧异于桓老贼今日之识趣的,也有惊疑看向谢珩的。谢珩面露苦笑,看向被他一手养大、情同父子的侄儿。
他今日是被侄儿与这老贼联手摆了一道。先有侄儿闯殿在前,再有桓泌以退为进,退出陪审让他补进。朝中各族,只怕都要疑心今日之事是他与老贼联手。先帝之死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谢氏历代所积攒的清名就将毁于一旦。
这孩子,难道真被情爱美色迷惑了不成。
谢沂则坦然迎向叔父略有责备的视线。他今日所为,即便有些许私心,更多的却是为家族考虑。他无愧于心。
群臣既表态,丞相萧昱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只是略略侧目,深深地看向了庾太后身后的天子。
七岁犊岂能胜重载邪。龙子皇孙,竟如此胆小,又受制于深宫妇人,兰陵萧氏的气运,是要到头了。
太极殿中宛如黑云压殿,凝滞如冰。元嘉听不懂大臣明枪暗箭的往来,只知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乏力地瘫在地上。然而在众人看来,也不过是畏惧大司马威严。
太极殿偏殿里,郑太妃正领着几名先帝遗下的妃嫔跪着举哀,闻言,饱满红润的唇珠盈起一丝得意的笑。
桓氏出其不意,强拉了陈郡谢氏与太原王氏下水,先帝之死势必会被彻查。
颍川庾氏风光不了多久了,太极殿御座后垂帘设帷的那个位置,很快就将属于她。
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把她和陆郎分开。
……
殡会散去后,庐陵便欲同庾太后前往显阳殿商议政事。才出了太极殿南门,却见丈夫同几个儿子正负手在台阶下等着自己。妙目萦过冷笑,同庾太后同新帝行礼告辞:“妾先行一步。”
“母亲!”
桓时健步上前,拦住她。庐陵黛眉厌恶颦起,“做什么?!”
“母亲久居台城,儿和阿父都甚是想念。”桓时拱手施礼,语气恭敬,却很坚决。庾太后面上挂着讪讪的笑。自从先帝崩逝,庐陵借此住进了宫中,再未踏足大司马府一步。她知这二人感情不睦,也乐见二人不睦,但此时桓泌都找上门了,再不放人可就难说得过去。勉强安抚了她几句,先行带着元嘉同小皇帝离开。
桓泌负手立在陛阶下,放柔语气唤她小字:“阿琬,同孤回去吧。”
庐陵面色难看至极,转身便欲离开。桓泌不悦眯起眼睛,“寄柔病了,下官已叫旺儿接了女儿回家小住,殿下也不肯回府么?”
庐陵霍然转首,目中竟是惊恐之色。寄柔,是李夫人的小字。这老贼,是在以女儿同阿柔性命威胁她!
她冷冷一拂袖,举步走下台阶。丧髻上束带乱撞。桓泌满意捋须,伸手欲牵妻子的手,却被她盛怒甩开。
桓泌脸色微变,桓时已快步上前,护送母亲出台城。
“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一时冒犯阿父,想必也不是有心。”
桓晏立在父亲身侧,恭敬有礼地劝道。桓泌虎目微睐,语中却无责备,“子羡当唤母亲。”
桓晏微怔,复又恭敬地低下头,“是。”
唇角微挑,一抹幽冷笑意转瞬即没。桓泌让他唤母亲,就是对他桓氏子身份的承认。有了桓泌的承认,他今生的路倒要顺畅很多。
不必再等到便宜爹薨逝了。
“大司马好手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郎婿既已为你所用,大司马又何故行此一招。”
待出了台城,庐陵同桓泌同乘一车,冷言嘲讽。
虎贲开道、玄牡拉车的金车大辂,乃是庾太后以新帝名义赐下的殊遇。车外,桓晏同桓时策马行在马车两侧,桓时本还担心二弟身体孱弱不能骑马欲为他备车,此时见他如竹身姿稳稳坐于马背上,目中闪过一丝深重的疑惑。
这几日来,桓晏逐渐崭露头角,也开始为阿父出谋划策。桓时却莫名感到一丝危险,认为这个弟弟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得那样谦卑温和。
车中,庐陵冷笑道:“这个女儿,大司马嫁的倒大有益处。”
舍一个女儿,便能拉拢朝中素有清名的大族——这的确是桩合宜的买卖。瞧着今日殿上的光景,谢珩显然不知情。郎婿回府后,二人势必会起争执。出嫁女无故不得回门,老贼这时将人从谢府接回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