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五恶兼而有之,不能不杀。”
说话的正是齐首辅,方才城乱,是他拖着病躯,在这里坐镇指挥的,皇上咬牙,伸手道:“刀!”
这刀看着轻巧,薄薄的一片,握在手里却有千斤重,是精钢打造的,赵水簪把刀递进他手里,掂了掂,又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做了一个刺的动作。
皇上会意,这是在教他“杀人”。他握住刀锋,横着刺了进去,杀人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他一时心软,只刺破了点皮,可是对方却突然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疼得脸色煞白。
因为人的痛觉都集中在皮肤表面处,刺得越浅反而越疼,再往里是几条大动脉,若刺破这里,人会渐渐失血而死,只是过程缓慢,有甚者要一个时辰之久,亦是受尽折磨。再往后才是心脏,若刺中这里,人会缺氧,立刻就死。
他看着被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表兄,心中万分震惊,就像看着自己治下,被折磨得满目疮痍的江山,若自己一开始便狠心一点,以小恶保全大善,才是对天下人最大的慈悲。
赵水簪拔出利刃,小声道:“陛下,他已经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
珊瑚珠
夜幕降临,一盏晃晃悠悠的八角宫灯上,爬着一只黑色的花臂大甲虫,它从一个角跑到另一个角,六条腿起起伏伏,像六只上下翻动的船桨。它似乎感觉到了城外不远处飘来的血腥之气,焦躁不安地晃动着触角。
片刻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将被烈火吞噬,热浪把桃花送上天空,又把它燃成灰烬。闷热中夹杂着一阵清风,宫人不知这是南京城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都很欣喜,舍不得睡,在花藤下扇着凉风。
灯芯摇曳,甲虫忽然飞起,扑向掌灯的人。
“啊!”
碧玺吓了一跳,立刻取出帕子四处扇了扇,不让它落在自己身上。
她用帕子的反面拭了拭额前的汗水,隔着竹帘说:“娘娘,找到了。”
“嗯。”皇后放下扇子,接过一小段柔软的棉布,在二皇子腰间缠了一圈,护住小孩圆滚滚的肚子。
“小玉梳呢?”
“奉娘娘的命去看沈昭仪了。”
“也太久了些!”
不过几步的距离,爬也该爬回来了。皇后微微皱眉:“不会又去哪里玩了吧?前几日陛下才训斥过,各宫都小心心翼翼地,你们不要惹麻烦。”
碧玺会意:“奴婢这就把她找回来。”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帘子,把寝殿的灯一盏一
盏熄了,只留玉盘里的两只烛火,让两个值夜的丫头好生看着。
碧玺今年快二十了,小时候穷,常对着人家手里的糕讪笑,梦想有一天发达了,定要每天吃一斤有核桃仁和桃丝的实心点心,如今糕饼真的像流水一样端上来,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吃不了一斤,酥皮是猪油和的,吃一碟子便饱了,她便每天只吃一碟子。幸亏是不易发胖的体质,每天这样吃,只比小玉梳胖两圈而已。皇后不介意她胖,觉得脸圆一些好,看着老实不狐媚。
她没走多远,便看见小玉梳伏在地上,脑袋探进了草丛里。
碧玺笑道:“干什么呢?”
草丛里传来她懊恼的声音:“我在寻那个珊瑚耳坠。”
“寻到了吗?”
“没有……”
这已经是第三对了,也是最后一对了。
碧玺拎高琉璃灯,在草丛上绕了一圈,笑道:“好好的珊瑚耳环少了一只,你也不心疼?”
“心疼什么?我大不了戴个赤豆的。”小玉梳找了半天,终于决定不找了,可是心里疼的厉害,那毕竟是一只比红石榴还漂亮的珊瑚珠啊!
碧玺笑道:“听说珊瑚珠是转运的,你今日可要当心些。”
“也是,我最近一直惨得很。”
“我不是说这个。”碧玺打趣道:“我听说什么珊瑚啊,芙蓉玉啊,粉水晶啊都是保媒的,你怕是要走桃花运了。”
这……她丢了耳环不但得不到安慰,反被取笑了一番,小玉梳气得咋舌,但她伶牙俐齿惯了,索性跟着她笑:“你怎么还算起运势来了,是不是要改行做半仙?那你倒是算算,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朵桃花?”
碧玺装模作样地掐指道:“说不定就在今天呢。”
碧玺一边打趣,一边替她拍掉了裙子上的土,这个小玉梳,亏她也是伺候过淑妃的,怎么这么喜欢丢东西。这阵子情势不好,到处都都是乱糟糟的人,北边的路子断了,粮食和药材都贡不过来,更别提东海的珊瑚和珍珠了,娘娘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
说起这个,碧玺收起笑容,严肃道:“你这些天可要当心些。”
“怎么了?”
“自从上次出了东门的事,皇上就像变了一个人,凶得厉害,不管谁出了岔子都要立刻拖出去问斩,凭谁求情都没有用,就连他身边的王公公也……”
“谁?”
碧玺忙掐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