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玦这才想起来常眉欢的交待,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愣地杵在那里。屈延钦拿起酒,先嘬了一口,说:“你别管,那臭丫头爷明儿就去收拾她。”
常眉欢是屈将军手下常越的女儿,俩人从小一块长大。常眉欢性子跳脱,但只认死理,打从她看上了屈延钦后就死抱着不撒手,说今生是非他不嫁了。
何玦征求的看了一眼谢舟喻,后者微微点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出了屋子。
“来。”屈延钦朝谢舟喻招手。
二人坐在小几旁,窗户大敞开,月光也透了进来。
“津州那事如何了?”连喝了几口,屈延钦渐渐敛了神情。
谢舟喻伸手倒满了酒,轻声说:“成了。”
“那你刚才那样子跟吃了闭门羹似的。”屈延钦瞥了他一眼,“我还想说安慰安慰你来着。”说着眉间又露出点点寒意来:“不过,贤王那头肯定也知道了。”
“是吗?”谢舟喻扯了扯嘴角,仰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今大梁朝分两派,一派为齐王梁傲,皇后嫡子。另一派为贤王梁焱,其母早逝。二人并不像前朝那些个皇子斗得头破血流,心狠手辣,反而是瞧起来和和气气,俱是宽厚仁爱之人。
可皇位只有一个,任你怎么德善,终究还是要分出个高下的。
屈延钦扫过谢舟喻的四指,眼中凝聚了些杀意,声音却温和了几分:“要说这拿捏人心思,我还真不如你。”
他笑了笑,吊儿郎当道:“遥想当年,我也算个天赋异禀之人,没想到学的那些东西尽拿来对付我老子了。”
第7章 穆家几事
清晨的霞光撒在庭院,带着柔和又带着朝气。槐花树的绿叶上还担着点点露水,晶莹剔透,微微反着七彩的光。
院中持剑的晏清,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我那时候扎马步,一扎就是一个时辰。”许岁安靠坐在木椅上,揭起杯盖轻轻一吹,抬眸瞥了眼那人。
穆家的茶确实不错。
她小抿了一口,见那人咬紧了牙关,双腿微微发抖,额间青筋若隐若现。笑了笑又道:“稳着,这才刚开始。”
晏清双手奉剑,一言不发。
“师姐,这么早啊。”
崔忱烟推开门,吓了一跳。她搓了搓眼睛,紧盯着晏清片刻后叹了口气,悠悠道:“瞧这小脸惨白的。”
许岁安闻言眼波微动,她放下茶,示意他过来坐:“行了,歇会。”
崔忱烟三两步走过来,好奇问道:“师姐,你们吃了早饭了?”
晏清双腿发虚,走路都有些飘,他定了定神,提着剑缓步过来坐下。许岁安先给他倒了茶,这才看着崔忱烟,扯了扯嘴角道:“吃了。”
“行,那我去了。”她又看了眼晏清,摆摆手快步出了院子。
许岁安望着她背影略微挑眉,稍稍偏过头去目光又落在晏清脸上,道:“想问什么就问。”
少年轻点了点头,一杯茶已被喝完,他将茶杯按照原样放好。片刻后说:“你查过我?”
许岁安目光一凝,而后垂首摆弄腕间铃铛,似笑非笑道:“必要流程。”
晏清皱着眉,稍一抿唇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什么人,比你厉害就行了。”
晏清盯着她,平淡如水的眼眸,倒映着许岁安的脸。他噤声片刻,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许岁安手一顿,站起身来踱步到槐花树下。这时候槐花是还没开的,不过算着日子也快了。
记得从前谢舟喻的那个荷包,她绣了好几天,给他塞满了槐花。只是打小没有摸过针线的手,哪能那么容易就做出最好的。
荷包丑得很,谢舟喻埋汰了她许久,可还是挂在腰间,寸步不离。
她闭了闭眼,仰着头说:“我需要一个能握剑的人。”
她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说不清的凉意。
“就这样?”晏清看向她背影,眉眼冷漠疏离,声音也清清淡淡,辨不出喜怒。
“晏清,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
许岁安微微偏头,嘴角带着笑,睫毛轻颤着:“可我遇见过很多人,他们都不如你。”
“你撒谎。”少年眼里戒备越发浓厚,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这个很重要吗?”许岁安收了笑,转过身来,沉沉道:“晏清,晏家的仇有多想报,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瞬间足够决定很多事了。
对于晏清来说,除了恨,一无所有。少年单薄孤倔的身影就那样站在风中,一双寡淡眸子里单纯得只剩下报仇。许岁安微微恍惚,不自觉将前世里的晏清影子重叠在一起。
“晏清。”她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些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惜与小心翼翼,温声道:“想放纸鸢吗?”
似乎他再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神将晏清,只是那个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