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另一面贴墙摆着一溜博古架,上置青铜的前代诸侯马车、粉彩的小口直颈花鸟宝月瓶、成对放置的花鸟纹蟠龙瓶、乃至种种看上去很名贵的珍玩古董,不知真假,看着琳琅满目,也显出不凡的气象来。靠窗摆一张不大的方形木桌,客人们可以从这儿观赏一片广袤的湖水。如果是夏天,那就是连绵的荷花荷叶。
这里不像餐馆,倒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书房。
苏慕接过信,略看了几眼,大致知道是谁寄来的,随手递给典诗,“怎么寄到你这里了?”
“他们和苏府没什么交情,又知道我的性子,这不就托我行个方便——你不打开看看?”
苏慕笑笑,“回去再说吧……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蒋玲闻言,咬着唇半天不说话,脸都红了,“我去寺庙烧香了……”
这举止大异往常,苏慕心思一动,几乎脱口而出:“你遇见哪个人了?”说时神情冰冷,有一种恶狠狠的杀气。
这好像自己的信徒突然去了别的庙烧香……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好信的?苏慕先止住蒋玲,示意侍女们都下去坐坐,这些话不好叫她们听见,哪怕她们可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是要为玲姐姐遮一遮脸面,“你们也累了,留一个人在门外守着,其他人在大堂喝口茶吧。”
蒋玲对苏慕的神情全不察觉,见没其他人了,一个人说得开心:“我们那天遇到了一点事故……一伙强盗刚好跑到了那附近……”
苏慕打断她:“你去的是京城附近的寺庙?”
蒋玲不明所以的点头。
“京城附近,首善之地,哪里会这么巧遇到强盗!而且寺庙如果是香火鼎盛之地,人流往来不绝,强盗能盘踞在哪里呢?”
蒋玲有些恼怒:“你别打断我呀。就不准他们是去出家的吗?只是后来有几个反悔了,正好我和娘亲撞上……是他救了我们……他武功很厉害,而且也不图回报,起先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我,还是我逼着他说的……他姓刘,单名一个逸字。是京城人,家里虽穷但很有志气,他已经决定去考明年的武举了。我觉得他一定会考上的……”蒋玲说着说着,露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有件事你一定很吃惊的——我们之前居然和他碰见过!”
苏慕无动于衷,甚至还拿了一块中心嵌了半颗红枣的板栗糕饶有兴致地对光看了看,放入嘴中慢慢地抿着,听到“之前碰见过”,才抬起头看她,“哦?”
“就是我们来的路上那个穿蓝衣服的,有天路程计算得不巧,只好在客栈留宿。我们去了大堂,旁边有个人态度特别……”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起了自己当时对他的气愤——现在就一下转变为甜蜜啦,“引人注意。你记得他吗?”
苏慕点点头,“记得。”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胆小鬼。不理蒋玲欢呼雀跃地想要和她讨论对这个刘逸的印象,苏慕站起身,“我去看看菜怎么还没上来。”说着就走到了门口,一转身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门口典诗正要喊她,苏慕摆摆手,自顾自往前走。她来的时候记得酒楼下面沿河还有一道河堤,只去那里站一站,马上上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正想着,走过走廊拐角,眼前一片青色不断放大,明知有人却刹不住去势,“砰”一声撞到人家身上,鼻子酸痛不说,也不知这人是修练出来的哪门子的反射动作,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接住她,而是向外一推——正好对着楼梯口!
周围人只见得一道纤弱的藕荷色身影从楼梯口一闪到了阶梯转折处,“咔擦”一声,接着,少女撑着地、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低着头看着右脚发出一声吸气声。
金振声看看这少女的身姿,已然可以想象出其人不俗的容貌。他满脸惋惜地推推旁边的摧花辣手:“段兄,你看你做的什么事,好好的风流逸事也能被你整成事故。还不正好去安慰……”
他突然不说话了。
少女抬头,她还未及笄,头发垂在脸侧。之前因为位置的关系让人看不清脸,这时下巴轻抬,两侧鬓发拂过脸颊、耳侧,划过弧线落在窄窄的肩膀上,因为疼痛,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却因常年的礼仪训练而自成一种韵律,仿佛像是一个特殊的舞蹈的一部分。眉尖若蹙,双瞳泛着一层水光,盈盈中又满含幽怨。整体像是云破月出,使人心神一窒。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都是我兄弟做的不对,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看?你府上怎么走啊?这次出来带人没有,要不我让阿富去报个信?”
段玉裁正想“是她”,那是应该上去表示歉意的,都怪这几年里的遭遇……就听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友人已经站到了人家身边嘘寒问暖了。
他心里哂笑一声,又有些无名的恼怒,本来还来不及升起什么想法,这一下倒像是真让人家抢了个机会似的。段玉裁也不说话,走下来,见她被金振声一连串问题问个不休,低低地叫了声:“子玉!”
这是金振声的字,所谓“金声玉振”是也。
金振声也是一时失态,被他一叫也就醒悟过来,住了口,一双眼热切地看着苏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