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上百年的聚萤楼也没办法翻出这么大的风浪。
“我知道阿初姑娘觉得不可能,但我们都相信公子。”扬清对着淮初之暖暖一笑,“每个势力下都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暗潮涌动,易家迟早会多行不义必自毙的。”
淮初之没有问扬清与易家有什么仇,她不喜欢揭人伤疤。且就算她知道了扬清的不幸遭遇,也没有任何用处,不过多添愁绪罢了。
扬清见淮初之没有再开口的打算,理解一笑,提醒道:“这片竹林再走几里地就不是九还的地界了,阿初姑娘若想散心,也要早点回来。”
语毕,他的青衫便逐渐淹没在了一片翠竹之中。
淮初之沿着无边无际的竹林,默默走着。
风摇青玉枝,重重碧竹,翠如翡石。
淮初之在这片绿中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女子身着如月般皎洁的曳地长裙,眸色透亮,却始终氤氲着迷茫的情绪。
她手上拿着一把长剑,让淮初之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那柄长剑虽然干净铮亮,但沾染过太多人的血,以至于就算女子身上散发的皆是温婉与懵懂的气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你是谁?”她的声音沉稳且冰冷,随着风一起散入竹林。
“我是谁?”女子迷茫地开口,那双澄净无比的眼瞳,对上了淮初之警惕的双眼。
☆、风敲竹(一)
暮色微澜,竹林间笼上了一层薄雾。
淮初之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风吹动竹叶的簌簌声响,也不是女子的曳地长裙拂过落叶的沙沙声音,而是风敲竹干的声音。
清脆且空洞,虚幻又真实。
“我是谁?”女子又重复了一遍。
淮初之看到了,除了那把剑,她还抱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散发着暖黄光芒的石头。
“你竟然为她发光了?这么久了,你终于有动静了!你愿意理我了吗?”女子的那双澄净的双眸突然变得浑浊,一睁一阖中透露着无尽的痛苦与阴毒疯狂的光芒。
淮初之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但那柄长剑却从她的手中落了下去。
她抱着那块石头,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也像个疯子。
淮初之又上前了一步。
她不明白,明明现在这个女子的眸色变得不那么澄澈与干净,反而杂糅了许多令人恐惧的恨意,可她竟然觉得,她不再那么危险了。
是因为那柄长剑掉到了地上吗?
不,不是。
这么多年来,她活在刀光剑影中,每每在危机关头救她一命的往往是作为一个数次与黄泉擦肩而过的人的本能与直觉。
但她的这一步让她看清了那个女子手上的抱着的东西。
这哪是一块石头,分明是一个人的头骨!
女子的眼神又变了,变回了初见时的无辜懵懂。
可不安却如潮水般疯狂地拍打着心岸,有一个声音在心底炸开。
跑!快点跑!
她运起轻功朝来路飞快的跃去,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数百根竹子被尽数削断的声音。
勉强回眸的一刹,她仿佛又看到了女子那个懵懂无措的眼神。
淮初之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寝衣。
窗外杏花依旧在月色下开的明艳,风一吹,随风摇曳,欲上瑶阁。
又是这个梦,自她那日在竹林见到了那个女子之后,脑海中总是回响着风敲竹的声音。
空洞且旷远,是无边的孤寂。
她颓然地躺在床上,原来这才是追逐一个人的感觉。
昔日的她虽追逐着伏商的步伐,却从未对他抱有过期望,因为她心底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就算没有凰卮,伏商也不会爱她。
但如今的应玄给她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他仿佛总是近在咫尺,可霎那间却又远若天涯。他对她若即若离,一双凤眸中同时渲染着灼热的光华与无尽的寒凉。
睡意全无,她翻身下床,燃起了烛火。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的是门人们惊恐地呼唤与喊叫。
淮初之目色一凛,披上外披走出了房间。
她看到了令她这样见惯生死的人也颇为惊惧的一幕。
那日她在竹林遇见的那个女子从虚空中掠过,剑光所及之处,一片血光烈艳。
九还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其中甚至还不乏许多高手,可那个女子的实力绝对凌驾于他们之上。她的出招极为狠绝准确,一剑封喉,不予任何生机。
随风而动的白衣缥缈,不染一丝血色,挥剑间更是毫无目的的屠杀。
淮初之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但她不能看着这么多人被无辜被屠杀,更何况现在的她也是九还中人。
一道青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看到那个女子的身影朝着扬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