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祈七系好披风,便离了向院外去。
祈静看着灯笼的光越来越远,直到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她关上房门,小玉知道她的习惯,睡前只需备好了热水便不用她伺候的。
一身浅白的寝衣,散开绑着的双髻,黑发泻下,黄铜镜中的姑娘面容模糊,但仍是姣好的,祈静一边慢慢梳理,一边想着事情。
嫁给安国公府的世子爷,谁知道是好是坏呢?
眼下看来,至少她在宫里有了些话语权,他是暂时不会动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只是,那个方法,到底要用吗?
她眼睫微微一颤。
执着木梳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梳下去。
她忽然又想起白日里祈七替她打抱不平的样子。
安国公府世子红颜知己无数?
罢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只希望好看些吧。
毕竟,怎么样,嫁给他,是她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赌一赌吧,她心里有了结论。
母妃,求您在天之灵保佑,保佑小七他能平安无事。
第6章 06
安国公府。
书房亮着盏小灯,窗纱因着凉风起了些挲皱,人影幢幢。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安国公夫人郑氏气的紧,今日没有任何预兆,那一封圣旨打的她措手不及。
安国公见状,忙过去先安抚自家夫人。
他是书香门第落魄,走卒出身,战场上多年打拼,得了将军青眼,嫁了自己幼女给他。
他的夫人自幼生于江南,脾性极好,极有涵养,身子骨自从给他生了独子后就有些差,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招的她气性,温温婉婉的人好好休养着身子。
今日可见是气得不得了了。
“莫生气,莫生气。”
“你教我如何不生气!”
郑氏执着手绢的手向桌上便是狠狠一拍,自身仪态都不顾了。
气的真当是狠极了。
“我们欠了他帝王家什么?这么多年,恭恭谨谨,守着江山,不露锋芒,连累的自家儿子,一不入仕,二不从军,男儿基业一项未立,陛下还有什么不满?”
安国公虽是书香门第,但毕竟研习书墨不多,一时也被发妻这一番炮火连珠问住了。
“帝王心思,最是难猜。”安国公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虽已年过不惑,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倒也不见容颜太过折损。书卷气和这些年的蛰伏忍耐抹去了棱角,到底还是个体贴的。
“我征战多年,岳父征战多年,为的从不是这帝王家,是天下庶民。”
郑氏听到这里,眼圈微微红了,“我欠他们什么,为什么如今我连自己的儿子也护不住。”
她的父亲战死沙场,尸骨埋葬在北疆,临死,也没能见的他的最宠爱的幺女一面。
她母亲含恨而终,生不同衾,死不同眠。
她低下头,眼里水光闪现,却顷刻收回,理理衣裙上不存在的褶皱,“乔儿不能尚了公主!”
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儿,不求高娶,公主,她们家,恐怕娶不起,倘如因此毁了乔儿,她这一生心中难安。
“娘——”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音色如斯,一只宽松的云纹蓝锦衣袖挡在郑氏面前。
“娘,孩儿愿尚主。”
唇红齿白,好生养眼,深蓝色的锦衣腰间缀着一把小巧的白玉扇。
“乔儿,切莫勉强,婚姻乃终身大事,母亲不想让你后悔。”
少年眉眼间划过暖意,“娘,是真的。”
他瞥了一眼窗外,面色不改。
安国公站在一旁,深深思量帝王用意。
林乔扶着郑氏坐了回去,“娘,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尚主有吃的有喝的,你担心什么呢。”
他取出茶盏,给郑氏小斟一杯,“入夜了,少喝些。”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端的和着君子的仪度。
因未及冠,墨发便是一根绣着银浪海纹的浅蓝发带低低束着,露出额头。
“陛下恩泽,圣旨已下,不能不接。”
林乔徐徐道。
“此为其一。其二,近日北疆动乱,兵权又将集结于父亲手中,陛下疑心。安国公府势大已久,侍在帝王侧,如麦芒,尚主为笼络。其三,纵父亲无谋逆之想,陛下也是要放些探子的,拒了便是有非分之心。”
安国公转过身,富贵终有度,他唇角含着苦笑,他征战二十年,仍被防备,陛下奢侈无度,屡次劝告无用。说不寒心,怎么可能。
他闭上眼,能维系得了一时便维系一时吧,烽火战起,唯苦百姓庶民。
郑氏还是不甘心,她的乔儿自幼聪颖,过目不忘,才能卓越,为了躲帝王耳目,生生把自己磨得碌碌无为。
京中骑马过桥,满楼红袖招。
背地里的说词她不是没有听过,可安国公府一直如履薄冰,乔儿只能这样。
“乔儿,安国公府——”
郑氏想护着他,话到唇齿却仅是苦涩。
林乔懂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