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上下一动,沉默半晌,才说道:“木梨香。”
“嗯?”晏遥听到此香,便想起了白鹭与黄莺那对姐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那种香味,也不明白这与他的噩梦有何关系,心中不由生起疑窦。
可她却又不可能去催促他为她解惑。
只是说出这三个字,便向是抽去了李玗的一半魂魄。
他目光深邃,双眼凝视晏遥,却更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挣扎之中。右眼眼尾下一点泪痣,在此时显得分外扎眼。
“那日在魏国公府上,并不是我第一回闻到这种味道……”他的声音很轻,很沉,似在诉说一桩不起眼的陈年旧事,却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我母后的长宁宫中,过去,也常燃此香。”
第23章
“母后她,原本是个性情极温婉的,虽身居后位,却从不为难那些妃嫔与宫人们。”李玗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向往神情,下一瞬,他却又眉头微蹙,脸上难掩悲恸之色。
“我长到五岁那年时,她却突然性情大变。起初只是动辄发怒,到后来,却是终日神思恍惚,连我都不大认得清了。太医们皆诊断不出原因,对症下药,更无从谈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日益衰弱,直到她病逝,都不知缘由。”
“如果不是那人用同样的手法逼疯惠妃,我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罪魁祸首竟会是那看似无害的香料。”
只是,知道了却又如何?
逝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晏遥沉默着听完整个故事,后背微凉。
倘若那木梨香,当初是由白鹭引荐给晏芸的,那么……
“我那日只是没料到,过了这么多年,那人依然以为自己可以故技重施。”李玗说着,看向晏遥,“只不过那时,你还尚且不是她的目标。”
晏遥贝齿微启。
逼疯皇后,最大受益者便是那时的张婕妤,如今的张贵妃。
她那时之所以想要用木梨香逼疯晏芸,只因她无意促成李玗与长公主二人的结盟,而那时候的晏遥,在她眼中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浮萍,自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更何况晏芸本就骄纵任性,偶尔脾气暴躁些,也无人会觉得古怪,等到神思恍惚,被人察觉之时,恐怕已是为时晚矣。
“你……”晏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日李玗替她强出头时,她只觉得他性情暴戾,又钟意那些虚情假意的戏码,可原来……原来他却是在暗中替魏国公府除去了一颗毒瘤。
李玗却是读不出晏遥此时心中的所思所想的,他只是叮嘱道:“今日你露了锋芒,以张氏的个性,绝不会就此作罢,好在你身边皆是可信之人,我便也就能放心些。”
晏遥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着身旁的李玗,忽然有些感慨世事奇妙——
第一次在书中“见”到此人时,晏遥只对他留下了模糊印象;后来在茶楼见他时,又当着他的面数落了一堆他的“罪责”;再后来,便是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太子妃……
细细想来,一直到国公府出事的那一天前,她对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他呢?嘴上挑剔不满,看似阴晴不定,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在默默护着她。
她其实很想问李玗,为什么要待她这样好。
那时的她,明明只是个身居内院,平平无奇又备受冷落的晏家长女。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就在这时,李玗已将话引到了旁处,询问她要不要现在用膳。
晏遥见时机已过,便也就不再纠结原因。
换作过去,有人这样无缘无故地对她好,晏遥必定是会先疑“其中有诈”,继而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可不知为何,如今在李玗身边,她却是能安下心来,静静地享用这一份“好”了。
他既然有心好好待她,那她便也事事替他着想,如此便好。
皇帝那日虽是站在了李玗这一边,可早前他对李玗下的“思过令”却尚未解除,李玗近日来便也多在东宫,只是清晨时偶尔出府,过午才归。晏遥并不知他的去向,也没有过问。
四月二十日那晚,晏遥用晚膳时仍未见李玗踪影,才玩笑般地问了左右一句:“殿下今日可是与哪位美人出门同游了?”
风霜雪雨四人面面相觑,互看了对方一眼,却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晏遥清了清嗓子,一边替自己盛了碗汤,一边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们不必紧张的呀。”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愉悦,可她这话说完后,却还是如同一粒米掷入大海般,换来的只有无声无息,连朵小浪花都没有。
晏遥不禁有些郁闷了。
怎么,她们还都将自己当成了善妒的主母了不成?
她跟李玗现在,只是……
只是知己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