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握着笔,在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说:“冥使,就是替冥界做勾摄生魂,缉拿鬼魂,送入轮回之事。”
“为何是我?”
“因为你煞气太重,八道轮回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天界更是收不得你。”
“代价呢?”
“你的灵魂,留在冥界作抵押。”
“我若拒绝呢?”
“别不识好歹!”判官抬起头,怒喝道:“冥王让你做冥使,是看得起……”
冥王抬起手,制止了判官的怒斥。
“你不好奇大宋的皇帝为何让皇城司杀你吗?”冥王问道:“你不好奇,你若归西,唐家军将被如何处置吗?”
冥王两句话,说中了唐朔风的心事。
“没了灵魂,我是什么?行尸走肉吗?”
“哈哈哈哈……”冥王大笑,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你全身煞气,这灵魂有也如无,形同虚设罢了。信不信我拿走你的灵魂,你连感觉都没有。”
唐朔风陷入了沉默,思索了良久,说:“若我干涉了阳间的事儿呢?”
“那是大忌。”判官说道:“冥界有冥界的规矩,谁要是仗着手里的权利作出逆天改命的事儿,冥王也保不了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做冥使了呢?”
“送你去最后一世,了却尘缘,灰飞烟灭。”
唐朔风思索了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冥王顿了良久,看唐朔风没有反对,说到:“宴月夕,带他去熟悉熟悉。”
一个身穿青色袍子,面容极为好看的男子,慢悠悠地走到殿前,腰间一根翠绿色竹笛,甚是儒雅。
宴月夕微微鞠躬,领命。
3
“你要是舍不得这孩子死,就收他做侍者好了。”宴月夕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笛,心不在焉地看着唐朔风搂着奄奄一息的晋白,说道:“反正他无父无母,也挺适合。”
晋白是唐朔风作为冥使来渡的第一个魂。看着这个不到十岁孩子的回忆,有些动容。晋白历经磨难,从晋家村走到了这里,到大名府只有不到五十里路,却因缺水而死,甚是舍不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怕就是这样吧。唐朔风翻着晋白的脑中的回忆,越看越心疼。仅有的十多年的寿命里,全是苦难。父亲被征兵,战死沙场。母亲带着他逃难回晋家村,被娘家嫌弃,只得讨饭过活,如何被村霸欺凌,如何跟着母亲在地主家的猪圈里抢食……
好不容易凭借母亲给人家编竹筐,有了点收入,日子刚有起色,一场瘟疫袭来,全村覆灭。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他跟另外两个未感染的孩子一起离开村庄。沿途却被这两个稍大的孩子抢了粮食,也幸亏粮食被抢,晋白躲过了这些被瘟疫污染的粮食,活了下来,而另外两个孩子却死在了路上。
晋白凭借跟母亲讨饭的经验,一路捡着野菜吃才活了下来。眼瞅着马上就到了大名府,小小的身躯终归是抵不过饥渴,倒在了这里。
“什么是侍者?”唐朔风问。
“我教过你。”宴月夕说:“就像魏家。”
宴月夕带唐朔风见过魏家的人,一方富甲,奉宴月夕为座上宾。冥使虽是冥界的人,但也是人界的人,是冥界与人间的桥梁。而这些被选作侍者的家族,就是冥使在人间的仆人。他们世世代代选择出一个子嗣侍奉冥使,冥使也保他家族世世代代繁昌。
“我选他。”唐朔风笃定地说。
“你不后悔?”宴月夕摆弄着手里的笛子,说道:“你要是同情他就选他,实在是浪费,可怜之人千千万,你体恤不过来的,何况选了就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
宴月夕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抚平了唐朔风被情绪扰乱了的心。唐朔风静下心,回想着宴月夕教自己的程式,默念誓词,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晋白的干渴的嘴里……
眼见着晋白肤色开始变得健康,干枯的头发也黝黑起来。一个濒死的瘦小的身躯,变得厚实充盈起来。晋白醒来后,当即跪在地上给唐朔风和宴月夕磕了个头。
“多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稚嫩的嗓音,让唐朔风心为之一动。
“我想拜托你做一件事。”唐朔风看着晋白,说。
“恩公让晋白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晋白梗着脖子,说道。
“哈哈哈,事情没那么恐怖。”唐朔风笑道:“办好了这件事,恩公保你以后再不会饿肚子。”
这应该是唐朔风当上冥使的半个月来,最开心的时刻吧。也许冥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4
辽国忌惮唐家军,更忌惮唐朔风精心培养起来的的骑兵营,守在边界,不敢轻举妄动。
唐家军驻扎在大宋边界线百里远的河间府,唐敛带着次子唐旗风等着长子唐朔风带兵马粮草归来。
可是盼了一个多月,却盼来了一个十岁的娃娃晋白来报信儿,唐朔风已被皇城司处决。唐敛不信,不信皇城中的王,会这么对待为他出生入死的唐家军。随即皇城派来的信使,宣布了撤兵令,唐敛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b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