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p>
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p>
……</p>
去时是春，再回时也是大地春归。</p>
华山之上，却依旧是千峰裹素。</p>
万千雪花飘飘，人间净素。</p>
冰峰起起伏伏，玉龙飞腾。</p>
“汪！汪汪汪汪！”</p>
坐忘峰上，一个硕大的白影，眨眼间从远处疾驰而至，将刚回到峰上，万千感慨的花恺扑倒在雪地上。</p>
“汪汪！汪！嗷呜~”</p>
毛绒绒的大脑袋，拼命地往花恺脖子、脸上拱着、磨蹭着，湿呼呼的大舌头不停地甩动，刷了满脸的口水。</p>
“哈哈哈哈！”</p>
“白怂，你又胖了！”</p>
“嗷呜~”</p>
大狗哈着气，大脑袋不停地拱着，发出委屈的呜咽，显然是怪花恺不声不响把它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久。</p>
花恺揉着它的大脑袋笑着：“行了，这不能怪我，我也是被赶出去的。”</p>
“沙、沙……”</p>
头戴高冠的俊秀道士踏着雪，一步步走近，脸上泛起欢欣的笑容。</p>
“小师弟，你回来了。”</p>
花恺挟着白怂的大头，将它挤开，从地上坐起，笑道：“我回来了，二师兄……”</p>
侧过头，望向左近一处山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双手抱剑的孤高身影。</p>
“大师兄。”</p>
谢云流难得地点点头，虽然表情仍然傲骄高冷，眼中一闪而逝的柔光却瞒不了人。</p>
只是下一刻，却忽然剑眉一竖。</p>
山壁上蓦然一空，人已经出现在花恺身前。</p>
一言不发，突然挥掌拍向花恺。</p>
花恺脸上笑容不变，不闪不避，任掌风扑面。</p>
一道凛冽如剑的掌劲划过，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及，花恺头发、眉毛上的黑色却在一点点褪去，露出了原本霜雪一般的白色。</p>
谢云流目中冷光闪过：“谁？”</p>
花恺清楚他的德性，知道他的意思，是在问谁伤的自己。</p>
心下不由苦笑，果然是瞒不过，一眼就被看穿。</p>
李忘生皱起墨眉，笑容淡了些：“师弟，你这是根基大损之相，究竟怎么回事？”</p>
从雪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搂着白怂的大头揉了揉。</p>
笑道：“碰到了个大敌，两位师兄不必担心，我已经把她解决了。”</p>
“哼！”</p>
一声怒哼从谢云流鼻中喷出。</p>
不知是针对那个所谓的大敌，还是针对花恺。</p>
李忘生探出手，抓起他的手腕，眉头霎时间皱得更紧。</p>
摇摇头：“先去拜见师父吧。”</p>
花恺有些意外：“师父已经回山了？”</p>
李忘生点点头。</p>
三人一狗踏进那像是嵌在雪中的小道观。</p>
……</p>
老道仍然是那一袭看不出原本颜色、灰扑扑的单薄道袍，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p>
花恺忽然觉得，张老道邋遢道士的名号，应该让给他才对。</p>
撩起衣袍，屈膝下拜。</p>
连拜三下，才笑道：“师父，许久不见。”</p>
老道也没露出什么久别重逢，再见爱徒的的激动，抓了把乱篷篷的长须，神色不见异常，似乎也没有见到他的白发白眉一样。</p>
李忘生迟疑道：“师父……”</p>
老道摆了摆手，盯着花恺，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奇光。</p>
灰扑扑的袍袖一挥，花恺被一股柔和又无可抗拒的力道托起。</p>
虽然只是随手一挥，但别说是现在的他，就是全盛之时，也没有半点抵抗的余地。</p>
花恺也不惊异，一路行来，走得越远，爬得越高，他不仅没有能看清老道，反而愈发感觉得到老道的深不可测。</p>
“哈哈哈哈……”</p>
老道忽然长声大笑。</p>
道观外，漫天飞雪突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欢欣跳跃，飞旋舞动，纷纷扬扬。</p>
笑声远远传出，良久方歇。</p>
道观中，老道连连点头：“不赖，不赖……”</p>
都快虚成死狗了，还不赖？</p>
李忘生讶异地张了张嘴，和谢云流对视一眼，目光又落到花恺身上，仔细看了许久，眼中才渐渐多了几分惊异和喜色。</p>
花恺没有太意外，他只是根基大损，却并非根基全毁。</p>
不说这异于寻常的肉身，烙印在性灵之中的纯阳真意，谢云流和李忘生都未必瞒得过，何况是老道？</p>
“小师弟真不愧天资绝世。”</p>
李忘生叹了一句，又忧虑道：“只是，毕竟是毁身大伤，就算师父亲自出手，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尽复，师弟与神策军还有三年之约，期限将至，又如何是好？”</p>
老道抓了抓胡须，笑眯眯地看向花恺：“你有何打算？”</p>
花恺笑了笑：“师父，关于这点，弟子正有事禀告……”</p>
老道扬手：“你们二人先去吧。”</p>
李、谢二人对望一眼，躬身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p>
花恺疑惑道：“师父，为何摒退两位师兄？”</p>
“有些事，太早让他们知道，未必是福。”老道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恺。</p>
花恺心中一惊。</p>
恐怕老道早就看出他的异常。</p>
如果是这样，那老道的境界，只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p>
虽然惊，却没有惧。</p>
反而很好奇。</p>
“师父，您早就知道？”</p>
老道点点头：“为师早知你并非此界之人，不过……”</p>
说到这里顿了顿，摇了摇头：“老道虽能看破你身上的迷障，离打破这天地的胎膜却还差些，看不穿这天地界限。”</p>
“天地胎膜？”花恺好奇地重复了一句这个陌生的词汇。</p>
老道摇了摇手：“与你说这些还太早，不说也罢。”</p>
花恺没有追问，只是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p>
只是寥寥三两句，却已经透露出了许多信息。</p>
老吕啊老吕，你要不要这么变态？</p>
他不知道能一眼看穿自己是域外来客代表着什么，所谓的“打破天地胎膜”又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p>
不仅是他，恐怕这个世界的人都小看了老吕，哪怕他已经被世人尊为纯阳真仙。</p>
背后忽然一凉，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p>
惊骇之余，也不由庆幸。</p>
庆幸他莽莽撞撞的第一次穿越，是到了这个世界。</p>
庆幸他遇到的人是老吕。</p>
否则……</p>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p>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老吕越厉害，他的靠山越硬，越能浪……</p>
“师父……”</p>
花恺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p>
别的世界的人他都敢放进空间，难不成还要瞒着他真正亲近、信任的人？</p>
不存在的。</p>
当然，除了作为万界空间真正的掌控者这点，这是打定主意烂在自己心里的。</p>
在他口中，变成了一个幸运地到了那处神奇空间的人，严格来说，也并不算是假话。</p>
空间、青天世界、倚天世界、大明世界、僵尸世界，一直以来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p>
不仅仅是不想再隐瞒，也存着让老吕为他把脉的意思。</p>
他一身所学太杂，哪怕是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没有偏离了纯阳大道，但是摸着石头过河，心中总有些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