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话音戛然而止,留下了令人在意的空白之后才由急切变客气,“毕竟我们也是认识人,我想去探望一下,你不介意吧?”
在季朵的记忆里,她和吴瑛上次碰面,吴瑛给她道了歉,她至少嘴上说原谅了。在那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她也没怎么想起来过。可不知怎的,今天再度和吴瑛打交道,她心里的别扭居然有增无减。她觉得很纳闷,也说不上理由,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没什么可介意的,你想来就来吧。”
撂下电话没过多久维今就醒过来了,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然后换到了双人病房,隔壁床还没住人,在那之前季朵倒是可以休息一下。他们还没收拾妥当,吴瑛就提着水果来了。季朵正在前台签字,远远地听到高跟鞋声就有预感,一转头还真是她。
季朵也没什么表示,转身往病房走,吴瑛就在后面跟着。倒是维今看到这幕颇为意外,认真地去看季朵的表情。
“我下楼买早点,你想吃什么?”察觉到他的眼光,季朵朝他歪了歪头,很是轻盈的样子。
“清淡一点就好。”
“好。”
季朵拿了手机和钱包转身出病房,象征性朝吴瑛点了点头。吴瑛淡淡微笑,没有任何攻击力。
“怎么弄成这样啊?”病房里只剩她和维今之后,吴瑛迅速走到了床边,把水果放下,掏出了一个苹果,“吃吗?”
维今摇头:“我等着吃早餐。”
“车祸?”
“嗯,没什么事。”
“在哪里啊?”
对于吴瑛的刨根问底,维今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重要吗?”
“问问都不行吗?”吴瑛很受伤的模样,“我可是一知道你住院就赶过来了。对了,那你没办法去那个钟表展了吧?”
“季朵替我去。”
从进门起吴瑛身上就带着一份许久没出现过的从容悠逸,却在维今说出这句话后骤然结冰,绽开了一道裂痕。她提了提眉,略显刻薄地说:“她?她行吗?”
维今没说话。
“我替你去吧。”吴瑛从隔壁床挪到了椅子上,离维今的病床更近,“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我替你去更合适。我的英语口语肯定比她好,最重要的是我不怯场,无论是多大的场合、面对多少人,我都能应付。从小我就被我爸带着去应付各种场面了,你能想到的。更何况季朵还得留在这儿照顾你啊。”
“你说得对。论英语,论经验,她可能都不如你。”连和她说话维今都觉得累,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美好的初春上,“但现在,我只相信她。”
沉默在病房内无限蔓延,吴瑛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开口,维今就没有话再和她说,被这份沉默挤压得喘不过来气的只有她而已。
她原本也没想维今能痛快答应,可这确实是一个有利无弊的提议,她在来的路上打了无数遍腹稿,越想越觉得维今只要会分析利弊,就会给她这个机会。
而她,只想要一个机会。
可吴瑛万万没想到,维今用了“相信”这个词。并不是不相信她,而是除了季朵,谁也不相信。
“我是真的好奇,她有什么好?就算她的条件不差,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吴瑛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每个人都是普通人,每个人都值得被爱。这是她让我懂的。”
“那我呢?”
“如果你愿意往前走,总会遇到那个人的。”
往前走……正因为前路一片漆黑,她才想找一个人帮她掌灯啊。吴瑛看了看维今胳膊上打的固定,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柔软:“伤得重吗?”
“不严重,养养就好了。”
“那……你好好养伤吧。”
吴瑛站了起来,转身朝门走。此时此刻,她居然感到万分疲惫,像在暴晒的沙漠中走了很久,每迈出一步都只想倒下去。不再考虑什么美丽的姿态,就保持着当下的姿势趴伏在地。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才发现不是她的,至死也要不到。
看着吴瑛缓慢飘忽的背影,维今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莫名确信了,这一次吴瑛是真的要走了。以前的每一次吴瑛哭闹也好,道歉也罢,他都只觉得不耐烦,因为他看得到吴瑛身上没熄灭的火光,哪怕一点点都能燎原。可就在刚刚,最后一颗火星灭了,只剩一把风一吹就会散的薄灰。
“我还有一个问题,只是问问,你可以不回答。”手放在门把手上,吴瑛回头看着维今问,“如果有一天季朵变成像我这样身无长物,只能指望你的爱活着,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