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见院子中央站着个人,单单是余光晃见人影,她的心里就已经响彻了天崩地裂的轰鸣。她像尊石像定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几步开外靠在行李箱上的维今。
“好久不见。”维今歪头朝她笑着,抬手动了动手指。
他瘦了很多,穿着棉服都看得出来,也晒黑了不少,眼角的纹路深了些,显得很疲惫。可他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亮,那光芒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脸上,那是心思最纯净的少年第一次为心爱女孩发疯时才会有的眼睛。
所以,是梦吗?季朵缓缓摸到自己手背,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
“不是梦,”维今拿她的小动作没办法,大步走到她面前,挟着风将她紧紧包裹住,“我回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束缚着她的手臂的力量,以及贴在脑后掌心的温度。太熟悉了,顷刻间就能将她的魂与肉拉回从前。季朵僵硬着身体,连眼睛都忘了眨,嘴巴微张着,好似是为了让心跳不爆炸。她知道自己该推开,可是她反应不过来。
“这么久,过得好吗?”
直到维今稍稍松了松手臂,才让她能抬起头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脸上找线索,只是一个充满欣慰,一个恍如隔世。季朵没有回答维今的问题,她只是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手指隐约触到维今的脸时却停了下来,但维今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而是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挑了挑眉,笑道:“是我,真的。”
“你怎么……你怎么……”
季朵彻底慌了,根本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然而她的视线不经意下移,却看到维今弯曲的小臂上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疤。疤痕看起来很深,还泛着红,一看就是刚刚结成不久的。她居然经由此突然回了魂,一把抓住维今的手臂,紧张地问:“怎么弄的?”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伤而已。”
“你这只胳膊骨折过,本来就应该小心,你到底干什么了啊?”
看着她因为紧张,反倒生龙活虎起来,维今这颗一直虚浮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他一直在克制,假装一切尽在掌握,实际上到了这一步他反而很怕。
他怕季朵已经不再爱他。
可现在维今放心了,他微微弯腰面对面近距离地盯着季朵的眼睛说:“想知道我究竟干了什么,就和我去个地方吧。”
季朵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就掉进了维今的陷阱里面,松开手退后了一步,猛地摇头:“不要,我得回家过年……”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过,”在季朵诧异的表情显现的下一秒,维今说出了令她更惊讶的话,“你爸妈已经答应了。我回来前去见过他们,他们同意我带你走。如果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他们。”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啊?”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季朵的想象,她也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可她了解维今,这绝不是随便说说的。
“以后再告诉你。”
“我不去。”季朵也犟了起来,“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维今丝毫没有动摇,反而笑得更甚:“我没忘。但分手了也不一定非要老死不相往来吧。我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我保证去到那里之后如果你想回来,我会立刻送你回来。在途中如果你要求,我会和你保持至少一百米的距离。这样行吗?”
听起来耳熟的话,瞬间让季朵回到了最好的岁月。当时她缠着维今要一起去云和梯田,也是这样说的,至少一百米的距离,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把房子卖了,现在我在这里无依无靠,只能住酒店。你考虑的时间越长,我在酒店住的时间就越长,你忍心吗?”
季朵看着维今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真的很想说忍心,可最后她还是气得跺脚,语气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啊?”
“和你学的。”
维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想的却是,还好,她没哭。
时间真的很赶,季朵办好了澳洲的签证,他们立刻就直飞布里斯班。一路上无论季朵问多少问题,维今都不回答,她也真的较起了劲,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其实博文买经济舱就好了,这个贵好多。”也就九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维今却坚持要买头等舱,票价让季朵肉疼。
“你每次坐经济舱都睡不好,贵这点钱能睡个好觉,很值。”
“有钱了不起啊……”
季朵嘟囔了一句,真的翻身朝里睡觉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这一觉真的睡得特别香,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维今看着她的脸。
和从前的一些清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