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离开过苏妙珍的身上，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他真的很想弄懂苏妙珍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却根本什么都想不到？
她取出了几把不同颜色的熟丝，放到了清水里洗涤，水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按说，刚刚染色的熟丝，浸泡到水里，都会褪色，比如红色的熟丝，清水就会变成一点粉色，可是偏偏苏妙珍拿出来的熟丝，泡进去一点色都没有褪。
他们这行，到了这个级别，不可能拿工业染料来充数吧？只要是植物染料染出来的丝绸，都
因此他迅速开口质疑：“苏妙珍，你不会用工业化的东西来充数唐朝的服装吧？”
苏妙珍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朝他瞥了一眼：“是流江水。大冢造，就算你是日本人，但我想你对唐锦应该研究不少，流江水三个字，你真的没印象吗？”
流——流江水？
流江，流江——
他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四川的古流江县？”
流江水，是的，的确有古籍记载，利用流江水制作染料之后，因为流江水质特殊，含有各种离子，对于染料固色特别有效，所以古代蜀锦才会这么出名。
“你，你不要告诉我，几千年前的流江水到了今天，还有这种效果吧？”
这么多年，水质污染还来不及，还能含有什么丰富的各种离子，来帮助染料固色？怎么可能还有古书里的效果？
“你傻吗？我有说过我用流江水吗？”苏妙珍眨了眨眼睛，手上把浸泡过的各色羽毛和不同颜色熟丝捻拢在一起，她的手法很独特，迅速又熟练，她又把羽毛按照光泽和丰润度劈开，劈成跟丝线差不多的程度，然后飞速地翻飞着手掌，那些劈开的羽毛很快就跟熟丝捻拢在了一起。
说来也奇怪，不同颜色的熟丝和不同颜色的彩色羽毛混在了一起之后，熟丝上开始有了羽毛的光泽，就好像，就好像那一根根丝线是线版的漂亮羽毛。
“水嘛，都是有源头的。”眨眼间，她已经把大半的羽毛都劈开和大部分熟丝都捻拢起来，那些熟丝摇身一变，成了——羽丝？
这么说，似乎更加贴切。在灯光下，那些羽丝都裹上了鸟羽毛的光泽，翠鸟的莹莹翠色，孔雀羽的幽幽绿色，鸳鸯的闪闪红棕色，叫人看着就想伸手去摸一摸。
“只要有源头，就去找源头就行了。我们找到了流江的源头，在一座小山上，是山泉，很不错。”方虹也加入了这项工作，替苏妙珍整理好了熟丝。
大冢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苏妙珍并没有用流江水，而是用了流江水的源头，怪不得，怪不得染出来的熟丝是这样的闪亮颜色。流江水的源头……
她居然找到了流江水的源头。
流江水时古代蜀锦能够在汉唐盛极一时的一个最大的原因，而蜀锦的某种样式，也在流传到日本后，被称为是唐锦的一种。
她，她竟然想到蜀锦——
是了，蜀锦，他为什么从来没想到，蜀锦也可以作为替代品呢？他当初一直觉得蜀锦的染色技艺每况愈下，所以并没有取用蜀锦。
可，苏妙珍竟然想到了用流江水来解决这个问题。
大冢造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苏妙珍。
不止是大冢造，其他所有人都呆住了，看着苏妙珍行云流水般地把所有的丝线都和羽毛揉捻在了一起，然后把这些丝线都架上了那架老式织机，她拿起了梭子，开始操作那一台织机。
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他们都回到了古代电视剧的现场，看着一个古典美女在纺织，她眉宇间，闪着柔美动人的光彩，光是这份认真，还有这份纺织的姿态，就已经叫人倾倒了，更别说，她本身就这么美，光是乌黑亮泽的头发，披散下来，就已经如同丝绸一般了。
只见她雪白细腻的双手驾着织机，梭子在她手里穿梭，很快，那些羽丝便在她的手里织成了一点布匹的雏形。
哪怕只有一点点，在灯光的简单照射下，众人都能看见那布匹摄人心魄的光华，就像是阳光下无数美丽的鸟儿的羽毛，光彩粼粼，叫人目不暇接。
大冢造也想跨步上前看看，却被团队的助理拉住了：“时间快到了。”
大冢造看了一眼时间，的确，现在还剩下最后三十几分钟，就算苏妙珍真的用这个古早织机把这些丝线和布料纺出来，半个小时，也做不出一件裙子吧。
“要不要现在就……”助理询问他的意见。
大冢造没说话：“就再给她半个小时又何妨？”他还真想看，苏妙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的眼神离开过苏妙珍，哪怕他们看苏妙珍织地都快要眼花缭乱了。
别说一件整体造型了，就算是她织好的那块布，也不过是巴掌大小，大冢造摇了摇头，她果然还是没有能够在最后半个小时做出一件整体的造型来。
这巴掌大小的布，连个袖子都做不出来。
他还真以为苏妙珍能够变魔术变出什么东西来，呵，也是，她又不是做服装造型的——
“苏妙珍，你输了。”大冢造指了指手表，“时间到了，三天。”
苏妙珍取下织机上的那块布，虽然只是一小块，但众人都能看到，她手掌上托着，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云和彩虹，又像是仙人所穿的衣料，说不出的好看。
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