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就是其中之一。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也露出一个微笑:“熊副导,试试一镜到底。”
副导演无法置信:“这是一个超长镜头,而且我们另一个导演组还在拍雷家声那里的……可以吗?”
“应该——可以。”
镜头里,人群中,外有人传来了一声:“不好了,有个小混混被马车撞了,头破血流。”
马声嘶鸣,夜色渐浓,空气中夜雾渐渐浓重起来。
李青烟脸色也在这个瞬间凝冻起来,手里的面具飘落到地上,她牙关紧咬住,双唇颤抖,眼睛里忽然一片水汽汪洋,她开始跑动,她踉跄了一下,很快地又扶了一下身旁的树,这才稳定身形。
她先是慢慢地走,接下来那边声音越来越重,像是围观的人也多了,她一路小跑,再到出事的马车边上,她的跑动就变成了小碎步,她甚至停住了脚步,在人群外打量着,就是不敢进去。
商略发现,她的下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同样保持着微微颤抖的,还有捏着面具的手,因为,她穿过人群,看到了扑倒在马车车轮下,一摊血泊中,看见了那个男人手里,也有一个面具。
她和王安的确约定好,两个人都买上一个面具再见面。
她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太,太平静了吧?”副导演觉得这个一镜到底有点失败,尤其是这个镜头,李青烟认为这个被撞死的就是王安,不应该是这个表现吧。
“把镜头推给她,推到她的脸上。”商略却和他的看法不同,他反而要求摄像机对准苏妙珍的脸,“好,就推到这里。”
他来不及解释,很多时候,演技的爆发只是一两秒钟。熊副导演觉得,情绪可以一下子爆发出来,可他却深深地知道,爆发的前奏,是平静。
果然,李青烟的平静只持续了一小会,他没办法估算,很快,他看到李青烟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容里,有着一种不可置信,像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似得,她走得离那个男人越近,越是发现他趴在马车下的身形,跟王安有着高度的重叠。
镜头里,李青烟的那个笑容还在脸上,但更加让商略激动的是,她仍然在笑,但是脸上的那个笑容却渐渐变成了悲伤的笑。
一个笑容,可以这样哀伤,很快,她的双眼,毫无预兆地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开始抽泣起来,但是那种笑容,仍然没有散去,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她抬头看天又很快把目光放到了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那也是她所存在过的身体,再靠近一点,她蹲下来的时候,她又笑了出来,眼泪渐渐停止住了。
身体被翻转过来了,这个人,不是王安。
镜头还是对着她,镜头里,她那带泪的笑容又变了,她擦了擦眼泪,嘴角露出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如果说之前是乌云密布,她最后的笑容,就是打从心底里露出来的一抹阳光,冲破了重重的乌云。
妙,真的是太妙了。
这一段,商略不得不为之叹服,她用笑来区分人物情绪的变化,情绪在她身上的爆发很明显,不过,她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内在的一种爆发。
她又跑起来,顺着坊市的长街:“王安,你在哪里?”
“王安?”
而雷家声的镜头,也正好拍摄到这里,两个人穿越了这条坊市,跑到月落日出,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剪辑后,一定很有画面感。商略已经勾勒出,两个人隔着一道简单的墙,走出墙壁,却又擦肩而过,相遇相见,却又无法真正遇见的画面。
“Cut!”商略喊了cut,这个长镜头真的质感特别棒,他非常满意。
而此刻,苏妙珍站在绿幕的边上,半晌没能动弹,许是太过投入角色,她看着绿幕,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个大草原上,一片春日的嫩绿色长草。
那是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第一时间,她也是如同李青烟一样出来找,大夫嘱咐她不能再骑马,她就出去草原上找。
“阿史瓦,阿史瓦……”她一直走,一直在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她走到了日落,那个草原上,却没有人两个人的身影。
她累积了,蹲在了长长的草里休息,她想,不要再找了,等阿史瓦回来了,她也会告诉他的,是啊,她会告诉他,而她,本来没有这样激动的心情,本来,她只是做一个草原王的正妻罢了,她甚至考虑着把他像是有点儿好感的钟怜奴给他做妾,她都安排好了。
她坐在草地上,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去,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她是王妃,这种行动,和她的身份并不相同,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天色渐渐黑了,她看着低垂在四周的星子,触手可得,她身上却一片冰凉,包括心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何时,她对阿史瓦投入了不少的真情。
否则,如何解释她的行为?
她从未如此失控。
她低下头,月华初露,她看到了自己脚上的绣鞋,一只绣着鸳鸯,另一只绣着莲花,她穿错了鞋子,从出生到现在,在母后的教导下,她从未犯过这等低级错误。
她,为了阿史瓦,变成了这般模样。
笃笃的马蹄声传来,黑色的马儿在草地上飞奔而过,是阿史瓦的马儿,她自然而然地微笑了起来:“阿史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