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特别观星 > 正文 第31章 圣诞
    第三十一章</p>

    平安夜的前一天,市里电视台来做活动, 摆了几台摄像机在校门口, 说给学校学生买了不少课外书,还说明年年初要积极报道各学校和关爱中心之间的互动往来等等。</p>

    学校极少打开的喷泉开了, 从校门口进来到告示栏至主教学楼的那一路都扫得干干净净。</p>

    红底黄字的横幅拉在头顶,枝叶随风,不少陌生访客架着机器在校园里来回跑。</p>

    盛夜行按时从办公室吃过药,正站在走廊上往下看。</p>

    季川正赶着去上课,抱住作业本拐过来踢了一下盛夜行脚边的瓷砖, 佯怒道:“药物是辅助你大脑情绪稳定的东西,固定时间吃的和随身吃的药要分开, 知道吗?”</p>

    “知道了。”</p>

    “还有, 不许去校外买些乱七八糟的药。”季川长叹一声,看一眼这不省心的小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唐寒发短信,边发边说:“夜行, 下周元旦放两天, 有什么打算没?”</p>

    “骑摩托。”</p>

    “……”季川动动嘴角,头疼道:“换一个。”</p>

    盛夜行看他一眼, 想笑又觉得得尊重老师,无奈了,“还有什么可做的?”</p>

    哦, 还有跟小自闭玩儿。</p>

    “骑自行车、打篮球赛、远足, 或者去市里吃一顿好吃的饭……都是很好的选择啊。”季川说, “你也可以回你亲戚家。”</p>

    盛夜行把最后一个建议否了:“不行,最近我太不稳定了。”</p>

    “不对,我刚刚说的远足不行,”季川挠挠头,“你一个人可不能跑远,谁知道你小子还回来不回来!你们现在年轻小孩儿最喜欢做什么?去唱唱卡拉ok也行啊。”</p>

    “好。”盛夜行笑了一下。</p>

    他话音刚落,季川不知道被谁撞到还是自己没站稳,手一抖洒了一地的数学练习本。</p>

    年级上有几个调皮的男生飞快跑过,大吼大叫:“季川老师!今天电视台来了您就表演洒作业啊!”</p>

    “这群死小子……”季川扶着腰站起来,看盛夜行默不吭声地蹲下去帮他捡本子,失笑道:“你刚上高一那会儿,我以为你也是跟他们一样的。”</p>

    “本质上是一样的。”</p>

    说完,他把微微敞开的校服捂紧,兜内揣着的打火机黏糊了满手的汗。</p>

    捡完练习本,盛夜行把它们叠好交给季川,突然说:“我决定了,去唱卡拉ok。”</p>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决定元旦节和路见星去走一个远点儿的地方,k歌包房环境太小声音太杂,两个人都不会受得了的。</p>

    算是大胆,算是肆意妄为,也算是给新的一年里的他们画上一个冒号。</p>

    故事要慢慢写,病也要好好治。</p>

    烟盒里还有三根烟,盛夜行忽然不想再抽了。</p>

    上课期间有摄影师带了摄影机在走廊门口兜兜转转,来听课的人时不时往教室窗户口望一眼,目光总是从讲台顺到最末一排。</p>

    顾群山翘起凳脚往后稍微挪了挪,一敲盛夜行的桌面,“老大。”</p>

    没反应。</p>

    “哎哎哎,老大,别特么睡了。”顾群山又拿手肘往后桌上捅,“有人来了。”</p>

    还是没反应。</p>

    盛夜行犯困,还得继续睡觉。</p>

    谁来了跟他都没什么关系。</p>

    顾群山退一下,盛夜行就用膝盖顶着桌子往后退一下,退得顾群山又要和路见星并排了,路见星抬起头瞪他一眼,低头继续写作业。</p>

    虽然他的作业常常写得乱七八糟,但基本正确率还是有的。</p>

    在抬头抄板书的一瞬间,路见星瞧见门口有人拎摄影机,浑身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p>

    这节课是把盛夜行能念叨睡着的英语,老师对他们私人情况了解不够深,说是电视台需要拍摄专访片,问同学们是否都能接受拍摄。</p>

    特殊学校不比普通高中,学生在“自尊心”会有更强一些的地方,有一小部分不愿意被拍摄,便被唐寒接去了休息室自由活动。</p>

    一轮筛选下来,路见星还在原地坐着不动,盛夜行还在睡。</p>

    对于自闭症,外界总是更好奇。打听到市二有收自闭症学生后,电视台负责人说要和年级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试图接触。</p>

    教务处主任说学校这个学生比较好接触,可以试试看。</p>

    表明来意后,唐寒还没继续说下一句,就听见路见星说:“不要。”</p>

    “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一个专访片,”唐寒解释道,“见星,如果你不愿意……”</p>

    “不要!”路见星回应的声音近乎尖利。</p>

    “路见星,你只需要和这些叔叔单纯地聊聊天……”教务处主任也挤过来劝他,“他们也对这方面比较上心,希望你可以配合一下。”</p>

    “吱——”路见星抗拒地往后一挪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p>

    他呼吸急促起来,眼眶已经红了,紧皱的眉头迟迟难以舒展。</p>

    他慢慢吸气吐气,喉咙里“呼”地一下,抓住手中的铅笔在桌上不停地敲打,没有再说不要也没有说可以。</p>

    唐寒不再说什么,安静地退到一边。</p>

    另外一个电视台的编导扯着话筒线凑上来,急道:“也许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对其他和你一样的孩子能有帮助……”</p>

    和我一样。</p>

    我是独自一个人,没有人和我一样。</p>

    路见星眯起眼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黑影,再挪凳子,突然感觉自己无处可藏。他想起昨天在校门口盯盛夜行后脑勺时自己想的话,便一下一下地往盛夜行身后躲。</p>

    挡住我。</p>

    你可以挡住我。</p>

    盛夜行本来就一直板着脸在旁边听,碍于唐寒在场不好发作。</p>

    他见小自闭靠过来,顿时睡意全无,挺直了背脊将身后的人捂在墙角处,尽量放柔语气:“寒老师,麻烦您带这些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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