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工厂, 有人的流动, 小商小贩自然就会扎堆而来。赚到钱就会开小饭馆, 再到大酒楼。现在工厂的周边就有几家小饭馆，饭馆虽小也有卧虎藏龙的高手。</p>
许然的嘴巴刁的很, 但总不能天天开车去市中心吃饭，于是这在条街一路吃过去, 终于发现一家对胃口的，很快这里就成为工厂之外的第二个食堂。</p>
“老板，我让你今天准备的海鲜, 都备齐了没有。”</p>
“许总发话，我们怎么敢不备，一早去海边找渔民拿的货, 新鲜着呢。”老板出来的慌忙, 手里还拎着把菜/刀，吓了众人一跳之后，又赶紧藏在身后，打过招呼匆匆进入后厨继续忙碌。</p>
等饭菜上桌, 舒雅顿时忘了住宿的简单, 旅途的疲劳，全身心投入到美食当中。</p>
“酱烧海兔, 个个带籽。”舒雅吃上一口，连连点头。</p>
“海边现捞的螃蟹，剁开用淀粉鸡蛋一裹，大油轻炸, 再撒上胡椒粉。蟹肉的香甜佐上胡椒的辛辣，别有一番风味。”老板亲自介绍，可见是隆重推荐。</p>
别处吃螃蟹都是论盘，这里是论盆，一盆炸得金灿灿的螃蟹，光看看就让人心情格外的好。</p>
许然带头上手，“来来来，又不是五星级大酒店，恨不得先磕十八个响头才能吃饭。咱们这里不拘什么，上手上手。”</p>
说着拎起一块海蟹大块朵颐，其他人有样学样，发现上手之后的海蟹果然更好吃些。</p>
路晁虽然上手，但还是习惯性的跟他抬杠，“五星级大饭店招你惹你了，不懂规矩就直说，这里又没人笑话你。”</p>
“切，这叫解放天性，懂不懂。”</p>
“不懂，就听说美国的海滩有这个说法，要不然，你解释一下。”路晁悄悄给他挖坑。</p>
“呵，那你可找对人了，我告诉你啊，美国的海滩上，那都是不穿……啊啊啊，那个，老板赶紧上菜啊。”一时得意的许然，一抬头看到满桌的女士都好奇的看着他，猛然一脚刹车踩下去，差点没噎死自己。</p>
“吃菜吃菜，资本主义腐朽的东西，咱们必须批判。”许然喘着大气，朝路晁瞪去。</p>
路晁已经笑的肩膀直抖，许然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p>
舒雨朝看傻眼的丁妞道：“别发愣，吃菜，他们男生都这样，关系越好越爱抬杠。”</p>
黄灵和舒雅都是见怪不怪，取笑的同时半点不耽误吃菜。</p>
饱餐一顿，回去洗漱休息。</p>
舒雅小憩一会儿醒来，屋里已经没了妹妹的身影，打开门没一会儿，黄灵就过来，要开车带她去附近转一转。</p>
舒雨和路晁都在许然的办公室里，一部单独的红色电话就摆在这儿，外间的秘书已经得到命令，老总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许接这部电话。</p>
许然抛出电话记录，到现在为止，就两次通话。而且至今没说合作意向，十分谨慎。</p>
“是不是之前的态度太好了？”舒雨提出假设。</p>
“怎么说？”许然精神一振。</p>
“首先吧，咱们有两重身份，一重是黑/社会，这种人目无法纪，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另一重是香江人，他们历来自视过高，被殖民殖出优越感来了。”</p>
许然抢答，“所以他们对江建功，不可能用非常友善的态度交流。”</p>
路晁也附和，“虽然跟你做生意，赚你的钱，可是又瞧不起你，让你求着他办事的态度。”</p>
三个臭皮匠第一次汇和，终于磋商出一点诸葛亮的智慧之光。</p>
终于，电话又响了，三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许然轻咳几声，深吸一口气，冲路晁点点头。路晁反而先接起了电话，直接用英文跟对方打招呼。</p>
对方可能是愣住了，用中文道：“我找豪哥。”</p>
路晁用英文嘀咕几句，把电话搁到桌上，许然特意从门口走到话筒前头，拿起话筒，用懒洋洋的语气道：“哪位啊？”</p>
一口深城味的普通话，模仿的惟妙惟肖。</p>
“豪哥，我之前打过电话来的。”</p>
“哦，我这里生意很忙的，每天电话不知道多少个，你是哪一个？”许然的口气仍然那样，还随手打开了随身听，播放的是女歌手林忆莲刚刚发行的音乐专辑。</p>
许然甚至跟着轻哼，“Are you ready for love”</p>
话筒对面的沉默了一下，又轻笑起来，“豪哥也喜欢林小姐？”</p>
“咦，你还知道林小姐，不简单啊。”许然顿时多了一点谈兴。</p>
“呵呵，还是说正事吧。”</p>
说到专业，许然精神一振，生意人嘛，怎么能不认真对待生意。对于手续费，许然咬死百分之七十不放。</p>
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你不用瞒我，隔着电话线我都知道你的钱来路不正，我们帮你做事是要冒风险的，公安杀头的时候，才不管你是哪儿的人。”</p>
“百分之四十，那你现在就挂电话，我可以把话撂下，任何地方你能找到百分之四十手续费，我不要你一分钱，给你汇到美国。”</p>
“行啦行啦，到底有多少钱，要是几百万的小钱就别浪费时间了，一分折扣都没有。”豪哥又加了一句，“你们这些人我见得多了，搞得神神秘秘，连我们也不放心，你要是不放心呢，就不要来找我。什么见面又不来的把戏，耍你们的公安就算了，敢耍老子，老子叫你有钱没命花。”</p>
“豪哥消消气，我绝对没有不相信豪哥的意思，这笔钱总共有一千万，如果合作愉快，我一个老朋友手里也有两千万想通过这种方式出去。”</p>
“一条龙给我们全包咯。”许然翘着脚，抖着腿，差点没把自己抖成偏瘫。</p>
“是，只要手续费上能减免一点，百分之七十真的太多了。百分之五十，这两笔钱都给豪哥全包，您看行不行。”话筒对面的人，终于放下戒心，开始讨价还价。</p>
“如果是三千万，百分之五十五，汇率上头我们不会坑你，尽量给你做高一点。”许然思考良久，甚至关掉了随身听，给出了最后答案。</p>
“第一笔一千万。”对方仍然坚持分成两次。</p>
“好了好了，是现金吧，我们是不会去银行的。”</p>
“是的，现金。”</p>
“今天半夜有船，你把钱弄到口岸等我们。”许然跟他约好地址，记下相关信息，挂掉电话。</p>
挂完电话忽然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双拳猛的一收，砸到老板桌上，“我们是不是成功了。”</p>
舒雨和路晁俱是一脸笑意，“我们成功了。”</p>
“他果然在深城。”</p>
“要不要报警？”</p>
“报什么地方的警，还有，剩下的两千万怎么办？”</p>
摆在三个年轻人面前的，全都是问题。</p>
“告诉许警官是最方便的，他最了解情况，也了解我们。可是他短时间赶得出来吗？”舒雨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把交款时间定在今天晚上，可这也是他们刚才商量的结果，就怕迟则生变。</p>
“我去找深城警方，应当也没问题，可要是万一打草惊蛇呢，江建功的狡猾非比寻常。”许然也担心。</p>
深城警方不是一开始督办这个案子的人，万一存了轻敌的心思，让江建功跑了，他们这条线，以及美国线人那条线，只能统统作废。</p>
更重要的是，深城离香江太近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到时候江建功不计成本的换条渠道，这笔钱一旦到了香江，想要再寻回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p>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这种特殊渠道，普通人提着猪头都拜不着庙门。而好不容易找到渠道，也很难再找到第二条，你只能接受盘剥。中介最喜欢这种被警方追捕的犯罪份子，因为意味着这是肥羊中的肥羊。</p>
他们绝不会轻易降低费用，因为他们知道对方除了自己，别无出路。</p>
而按江建功的性子，他未来的生活全靠这笔钱，哪怕一分一厘也得算计，所以才一直捱到今天，给了许然他们机会。</p>
百分之五十五，绝对是江建功求之不得的低收费，加上这条线的源头来自美国，更有许然的倾情表演，这才让他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命运还是偏向他这一边。</p>
深城市中心的公用电话亭边上，一个被晒得一脸黝黑的渔民，挽着袖子蹲在地上抽着廉价的香烟。</p>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电话亭里的电话响起，他才走过去接起。</p>
“爸爸。”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p>
渔民笑了，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过份的牙齿。</p>
和他黝黑的皮肤，抽烟的习惯，都不协调的地方，就数这口牙齿。所以如非必要，他在外头很少笑。</p>
“你在那边还好吧。”渔民关心道。</p>
“我很好，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美国，我很想你。”只有爸爸来美国，才能带来那笔钱，他们才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奢侈品店里的珠宝首饰，箱包华服，统统都会为她敞开大门。</p>
“你这几天关注一下你的帐号，一旦有钱进帐，立刻按咱们约好的时间跟我联系。”</p>
“爸爸。”少女的声音里充满惊喜，他们真的要有钱了。</p>
“乖女儿，爸爸说过，会让你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不用说，这位渔民模样的男子，就是江建功。</p>
也难怪警察找不到他，怕是江思齐出现在他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这是她的父亲。无论是外貌，皮肤，还是以前从不抽烟而现在烟不离手的习惯，都让他如同变了一个人。</p>
“爸爸，是我告诉你的那一家吗？”江思齐觉得自己也是立了大功的，在电话里跟父亲撒娇。</p>
“呵呵，还不确定，有两家都在谈，哪一家先谈好就走哪一家。”</p>
“哦，那个香江人还缠着我，说要是事情办成了，还得给他一笔好处费。我男朋友给了他一拳，他才消停下来。”江思齐抱怨着。</p>
“等爸爸到了，让爸爸对付他。”江建功无比自信的认为，自己在中国能够承包酒楼成功，去了美国只会更成功。这笔钱，不仅是他们今后生活的保障，也是本钱，到时候做点生意，日子不要太好过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