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争风吃醋
陪着杨锦辉吃完饭，吴世豪就得去开会了，他有些不放心一个人在医院躺着的杨锦辉，走到了门口还不忘记叮嘱对方。
“可别忘了是医生叫你住院观察下的，你小子可千万别偷偷出院了。”
“知道了。”杨锦辉不耐烦地皱了下眉，目光又落在了电视里的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身上。
伤口痛本来就够他心烦的了，再多个吴世豪，他简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饱受折磨。
“一会儿我开完会没事就过来看你。那就这样了，再见。”
吴世豪看着一脸无奈却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杨锦辉笑了下，这才潇洒地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杨锦辉才又忍不住往门口多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中国政府部门的特点就是会多话多以及哈欠多。
吴世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表都转了一圈又一圈，台上坐的那位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还他妈在唾沫星子横飞，而且说的都还是假大空的废话！这不耽误他好好“照顾”杨锦辉吗！
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吴世豪暗自骂了声娘，起身就急急忙忙准备去医院看看杨锦辉。
到医院进了杨锦辉住的病房，吴世豪这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也是，这些日子杨锦辉一直为今天的比赛而操劳，不仅自己要训练，还要训练队员们，真是累坏了。
看着对方眉峰紧皱的睡颜，吴世豪觉得挺心疼的，今天庞毅那态度他在旁边看了都觉得气人，虽说他肯定希望杨锦辉和庞毅这辈子都再没交集，可是看到杨锦辉受委屈，他还是舍不得。
电视还开着，可杨锦辉却连病床的靠背都没放下来就睡了过去。吴世豪上前轻轻地替他放下了病床的靠背，然后又替对方掖了掖被子，顺便还替对方收拾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子。这些药可能是他走了之后护士拿来的，吴世豪看了下是有止痛镇静功能的药，也难怪杨锦辉睡得这么熟。
想到之前几次都是杨锦辉在病床边照顾自己，吴世豪忽然觉得这正是到了自己报恩的时候。
吴局长的报恩，当然是像旺旺大礼包那样丰厚的。
看到杨锦辉一直都没醒过来，吴世豪这才觉得对方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最温柔最听话的。
站在床边贪婪地盯着杨锦辉看了好一会儿，吴世豪突然恶向胆边生。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蹑足锁上了病房的房门，然后又蹑足走了回来。
“辉子？”吴世豪轻轻地叫了一声，杨锦辉皱了下眉，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看样子那止痛镇静药的效果还挺好嘛。
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吴世豪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解开了杨锦辉的衣服，让他袒露出胸腹，又伸手拉住杨锦辉身上那条病服裤子往下面拽了去。
整个过程中杨锦辉都只是安稳地打着鼾，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贞操正在又一次远离自己。
白色的棉内裤下面一根软绵绵的肉棒正安静地蛰伏着，不过即便如此因为杨锦辉本身天赋异禀之故这都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团了。
就像是看到了绝世美味一样，吴世豪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
他偷偷摸摸地伸出手，隔着棉裤轻轻摸了摸对方那根东西，冷不防那小东西忽然蠕动了一下。
这可吓坏了吴世豪，他赶紧抬头看了眼杨锦辉，还好对方仍闭眼睡着。
用手指轻轻地勾着棉内裤的边沿一点点把它扒到了杨锦辉的大腿下面，吴世豪这才叹息着摇了下头。
杨锦辉胯间那两颗蛋蛋看上去很是硕大，不用说，对方肯定又是好一段时间没撸过管了吧。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男人那东西可憋不得啊，就算没有自己伺候他，他难道用手也不会吗？胀这么大不难受吗？！
吴世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杨锦辉那两颗蛋蛋，上面被撑得有些发亮的皮肤上还有些杂短的耻毛，一看杨锦辉就是从来不会好好打理下生殖器的。
真想拿镊子都给他拔了。
别看吴世豪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在赵广龙那变态的训练下，他时不时还会刮一下自己蛋蛋上的毛，这样摸起来才舒服。
大概杨锦辉真是憋太久了，蛋蛋被吴世豪这么温柔的摸了摸，他那根东西居然有些兴奋，还藏着个小脑袋就开始一通乱甩。
看着杨锦辉那根淘气的鸡巴，吴世豪真是觉得这小家伙可比杨锦辉本人可爱多了，至少人家会回应自己的讨好。
“小弟弟，叔叔马上就好好照顾下你，跟着这么个不懂心疼人的主人，你真是受苦了。”
吴世豪幽默地冲杨锦辉的阴茎安慰了一句，想了想又去卫生间洗了把手，顺便刷了个牙。
杨锦辉那根东西失去了爱抚之后，仍是在那片黑色的草丛里不时饥渴地蠕动一下。
这可看得吴世豪心里直乐，到时候就算不小心把杨锦辉弄醒了，自己也可以找借口说是杨锦辉那根东西故意挑逗自己的，至于对方的裤子怎么会被扒了下去，就不要深究了嘛。
没有带润滑剂，这么干着撸可不会舒服，而且吴世豪也并不只想用手占占便宜而已。
想到那一次在仓库里杨锦辉被自己咬得浑身发紧的羞涩样子，吴世豪觉得自己这嘴上的功夫还真是厉害，只可惜他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咬，不然他还真想试试那逼得杨锦辉这种禁欲男都要死不活的口活到底有多么厉害。
“便宜你了。”吴世豪牙森森地冲杨锦辉的肉棒一笑，俯身将对方温柔地含进了嘴里。
“唔……”
下身忽然置身于一个温热的地方，这让睡梦中的杨锦辉也不禁有了一丝反应，他那两条粗壮坚硬的大腿上的肌肉顿时就绷紧了起来，而他的下腹三角区也开始收紧，微微凸起的腹肌硬得像钢板一样，就连他的那两颗乳头也开始慢慢变大了。
没多久，吴世豪就感到自己嘴里那根最初还有些软的肉棒开始在迅速地发硬，而且顶端也有一颗光滑的东西探出了头来顶在自己的喉咙口。
深深地憋了口气，吴世豪抬眼瞥了瞥睡得开始有些不太安稳的杨锦辉，努力地吮吸吞吐起了嘴里硬起来的肉棒。
像杨锦辉这种体格的男人，雄性激素自然比普通人要高出不少，下体那股腥臊味也因为长时间的禁欲显得更为浓郁。
吴世豪也好像是被杨锦辉刺激了，即便他只是在替对方口交，可他下身的那根东西也开始在裤裆里蠢蠢欲动，让他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套弄起了自己那根东西。
“呜呜……”
吴世豪还在痴迷地吮吸着杨锦辉的肉棒，冷不防自己已经先射了一手。
他大喘了口气，赶紧把杨锦辉那根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生怕会咬到对方。
看着杨锦辉那根还没发泄的肉棒，吴世豪微微笑了笑，连嘴角也不擦，又俯身下去耐心地用舌尖轻轻地舔起了杨锦辉已经完全从包皮中探出的龟头，他仔细地用舌头舔弄着那颗饱满的龟头，用舌尖调戏着对方微微张开的马眼与紧绷的系带，手还揉弄起了杨锦辉的会阴。
睡得昏昏沉沉的杨锦辉一阵口干舌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扭了下屁股，挺了挺腰，一股白浊顿时从张开的马眼里激射了出来，直接溅落在了他的腹胯。
吴世豪可不敢对杨锦辉刚射过的男根刺激过度，要是把对方弄醒了就麻烦了。
他轻轻地放开了杨锦辉那根开始软下去的肉棒，把它按照最开始拉开内裤时的角度放了回去。
看着杨锦辉胯间和腹部上的那点点白浊，吴世豪觉得自己有必要毁尸灭迹，做刑侦的人干了坏事更不应该留下马脚才是。
不！是做了好事更不应该留下痕迹才是！雷锋的称号就让它成为一个传说吧！
舔着嘴角对刚刚泄欲后脸上潮红未退的杨锦辉笑了笑，吴世豪又伸出了他那根灵巧的舌头开始从杨锦辉的胯间一点点地往对方的腹部舔去。
杨锦辉的肚脐到胯间都是一片连髯似的耻毛，黑亮而略微卷曲，那些白色的浊液星星点点地落在上面，就好像是开了朵朵白花，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与色情。
吴世豪的舌头接触着那些不算柔软的毛发，却乐在其中。
他想要是大家知道平时看上去那么正经的杨锦辉在自己面前却是如此淫荡色情，该有多么吃惊。
而这么美好的一幕只有自己才会看到，自己才能享受。
庞毅那老不死的会这么对杨锦辉这么有情调吗？这必须是他吴世豪才会做的浪漫事情。
一想到自己对杨锦辉这么好、这么温柔，吴世豪几乎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把杨锦辉的肚脐也舔了一圈之后，吴世豪这才依依不舍地为对方扣上了衣服，拉上了裤子。
替杨锦辉掖好了被子，吴世豪又忍不住轻轻地摸了下对方的脑袋，然后鼓起勇气在杨锦辉的面颊上偷偷地亲了一下。
“再见。”
天色已经很晚了，既然杨锦辉睡得这么熟，吴世豪也不用在这里继续守着了。
他对熟睡中的杨锦辉道了个别，悄然退了出去。
病房的门轻轻地关上，发出了嗒的一声锁响，而此时躺在床上正熟睡的杨锦辉却忽然慢慢地睁开了眼，一丝惆怅泛起在了那双迷惘的瞳仁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特警突击队的那帮臭小子们就风尘仆仆地杀奔向了医院，那统一的黑色T恤衫以及衣服下微微隆起的肌肉把他们个个都衬托得气场十足，看那架势简直就像是来和人打群架的，吓得不知情的护士差点以为他们是医闹。
“队长，你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吴志强率先一巴掌拍开病房的门，他看着病床上坐着个正在被人伺候着喝稀饭的老头时，赶紧低头道歉退了出去。
“你白痴啊。”
翟楠随手拍了下吴志强的脑袋，得知昨天下午就不知消失去哪里的杨锦辉受伤住院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会为了对方如此担心。
“我看错了门牌号不可以啊。”
吴志强郁闷地摸着脑袋，他的脑袋杨婷婷还没摸过几次呢，翟楠这家伙倒是时不时占自己便宜。哼，单位里有个女汉子就是讨厌！比他们男人更凶更恶不说，因为属性女你还不好意思和她生气！
方力转过身看了看病房上的门牌，“303，是这间吧。”
杨锦辉其实早就醒了，他刚想问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观察回去上班，可脚还没挪到地上，人倒是被忽然闯进来的一帮汉子惊呆了。
“你们怎么来了？”
“队长，你肿么了！”
吴志强这才终于找对了房间，他赶紧走到了病床边，对杨锦辉嘘寒问暖。
并不太宽敞的病房里一下挤满了人，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杨锦辉下意识地捂了捂被绷带裹得紧紧的伤口，抬手攥了吴志强的手臂借力站直了身子。
“没事，就昨天比划时受了点伤。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杨锦辉一改往日在队里严肃的模样，微笑着环视了一眼特地来看自己的队员们。
“是小强……”
方力刚要解释他们为什么知道杨锦辉在这儿，吴志强急忙使出无影脚狠狠地踢了踢对方。
知道杨锦辉在这里住院还不都是因为他老哥吴世豪。
昨天晚上他在家里睡得正香，结果他哥回来硬是把他摇醒了，然后告诉他杨锦辉受伤住院，叫他抽空去医院看望下对方，顺便好好地伺候下对方，还美其名曰提前搞好双方家庭关系。
可吴志强这小子天生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进入特警队小一年的时间里，杨锦辉对他来说不仅是自己女朋友的哥哥，更是自己工作上可敬可佩的兄长。不仅他这么认为，其他特警队的队员也都被杨锦辉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心里由衷地敬爱着这位看起来冷酷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个大好人的队长，对方受了伤这么要紧的事，他怎么能不告诉大家？！
于是他连夜在微信里群发了杨锦辉受伤的讯息，召集大家伙赶早过来看望一下对方。
不过吴志强也不是傻子，他猜测杨锦辉或许不想知道这事儿又和自己哥哥有什么关系，所以赶紧用脚警告方力闭嘴。
杨锦辉看了眼方力，又看了眼吴志强，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把自己在这里的事情捅得全天下都知道的。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杨锦辉淡淡地说道：“你们今天不用上班吗？既然看到我还好好地活着，就麻烦你们回去好好训练，好好工作。”
“队长你都不在，我们实在没心情训练，要不让我们轮流过来照顾你吧？！”
吴志强讨好地说道。
杨锦辉抬头冷冷地看了吴志强一眼，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回去上班，想被扣工资了还是怎么着？！”
“队长，你想吃什么？你至少让我们给你送个饭吧。”
翟楠鼓起勇气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平时就注意到杨锦辉饭量大，生怕医院的伙食不好影响了对方疗伤。
吴志强在一旁听到翟楠的话，又看了看对方这副少有的温柔害羞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给队长送饭吧，还扯上我们，害羞的母老虎还不是母老虎。
杨锦辉活了这把年纪虽说一直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可还真遇到过不少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翟楠这副样子，似乎……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尴尬了，有些不知好歹地想起个哄凑个热闹，可是碍于杨锦辉平日的威严和翟楠的凶悍，也只敢像吴志强那样在心里偷偷地乐。
“队长，你就接受翟楠的好意呗。”
吴志强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就迎来了杨锦辉的一记眼刀。
“你们赶紧回去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医院有吃的，用不着你们操心……谢谢。”
杨锦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还是拒绝了翟楠的好意。
虽说杨锦辉现在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了不少，可是被果断拒绝的翟楠还是觉得有点小心碎，怎么队长就是不懂自己的心呢？
正在特警队的队员们在杨锦辉的劝说下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风尘仆仆地闯了进去。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吴世豪拎着新鲜的煎饼果子，吃惊地看着病房里这帮子人。
吴志强刚要解释就接了他哥一记凶神恶煞的眼刀，他这心里苦啊，为什么女朋友的哥哥也好，自己的哥哥也罢，都指着自己欺负！
看到吴世豪的身影，立即有人就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
“咿，吴局长怎么过来了？”
“还拿着煎饼果子，别说他就拎个煎饼果子来看望咱们队长了……这待遇也太差了点吧。”
杨锦辉听到吴志强那独特的低哑嗓音，头皮都跟着紧绷了一下，他皱皱眉远远地看了吴世豪一眼。
吴世豪和杨锦辉的目光一接触，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的老脸居然有点红，将煎饼果子放到病床的柜子上之后，他急忙向众人解释，“我听说你们杨队受伤了，过来看望下，顺便借个厕所。”
吴世豪说着话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闪身钻了进去。
“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吴志强有些担心他哥，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吴志强说了这句话之后，他们杨队长的脸好像红了。
好不容易赶走了特警队的那帮家伙，可厕所里又蹲了个死皮赖脸的吴世豪，杨锦辉想好好清静一会儿也是没法。
“你又来干吗？”杨锦辉坐回了床上，冷冷地问道。
“看你呗。”吴世豪撅着个屁股蹲在便槽上，偷偷地摸了根烟出来点上，想到昨晚杨锦辉的美味，他心里有滋有味的。
“对了，桌上的煎饼果子给你买的，趁热吃了啊。”
杨锦辉扭头看了眼还热乎乎的煎饼果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吴世豪，你到底想干嘛？我说过很多次了……”
“唉，你别吵！我正集中精神拉屎呢，有什么回头说。”
吴世豪心想要是让杨锦辉这滔滔不绝地说起那些糟心话来，自己还能愉快地拉屎吗？！
杨锦辉可不是吴世豪脸皮那么厚的人，他被吴世豪这么一杵还真就不说话了，只是闷坐在床头不知想些什么。
“锦辉？”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病房门外响了起来。
杨锦辉双目猛然一睁，连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他缓缓站起来，病房的门口已经出现了庞毅那高大的身影。
还在卫生间蹲着的吴世豪差点没被吓得一屁股坐进便坑里，他吞了吞唾沫，赶紧掐了手里的烟，也不敢出去。
“你怎么来了？”
杨锦辉有些不明白庞毅为什么会过来，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吧，他几乎要怀疑莫非又是吴世豪故意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告诉庞毅的。
庞毅面色凝重地打量了眼穿着病服显得有些憔悴的杨锦辉，赶紧快步上前，顺便放下了手里提的果篮。
“我走得急，也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你别介意。”庞毅没有直接回答杨锦辉的话，他搁下了果篮这就上前轻轻地扶住了杨锦辉的手臂。
“刚才粱队长和我商量，看什么时候请你这个特警队总教官过来指导下武警官兵，结果你们的秦副队说你像是受伤住院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不管怎么样，你受伤和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特意代表武警支队过来看望下你。”
“呵，代表武警支队吗？”
杨锦辉知道了庞毅会来的前因后果，冷冷地笑了一下。
吴世豪一想到庞毅居然过来了，拉了半截屎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他扯着裤子偷偷地溜到卫生间门边，紧贴了耳朵在门缝。
庞毅回头看了下已经关上了房门，又深深地看了眼面色不大好看的杨锦辉，放柔了声音问道：“你伤得不要紧吧？”
“没事，庞政委工作忙就赶紧回去吧，我好好的，你别担心。”
杨锦辉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作气，这可不太好，他笑了一声，神色总算缓和了过来。
听见杨锦辉叫自己叫得这么生疏，庞毅也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是怪自己了，他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半晌才说道：“锦辉不管你信不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你，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
“说这些干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好好和嫂子过日子，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
杨锦辉转头叹了口气，他眼里的那一抹苦涩并不想让庞毅看到。
“锦辉！我这一辈子真心爱过的人只有你啊！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就算我不能给你名分，可我……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再爱你一回。”
庞毅一把拖住了杨锦辉的手，目光里溺着深深的眷恋与温柔。
他结婚已经好几年了，对老婆的感情其实也只能算不冷不热，抱着女人柔软的身子在怀里，他时不时还会想起杨锦辉那身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肌肉，那种肌肉紧实坚硬得让人安心的感觉是女人给不了他的，那种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也是他无法从女人身上汲取的。
看见昨天在赛场上冷厉强悍骄傲帅气的杨锦辉，庞毅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三十来岁的杨锦辉对他来说比二十多岁时更有魅力、更显成熟、也更加吸引自己。只不过看到对方那副故意疏远自己的态度，他的心里也有些怄气，可听到杨锦辉受伤之后，他这就明白自己真正牵挂的是谁，还爱着的又是谁。
杨锦辉的手被庞毅轻轻一拖，指尖都跟着变得发烫。
他差点就要被这个男人的深情所感动，差点就要相信对方的话了。
回过头沉默地看了庞毅一眼，杨锦辉的神色严肃得让屋子里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庞政委，我们之间不可能了。请你放手吧。”
“锦辉，你是怪我结婚了吗？我可以离婚！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你要是怕影响不好的话，咱们辞职吧，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庞毅苦苦地拉着杨锦辉的手，那张刚毅的脸上充满了哀求。
“给老子把手放开！”
一直躲在厕所里的吴世豪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推门出来，以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出现在了庞毅的面前。
庞毅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出现，他吓得赶紧松了杨锦辉的手，可当他转身看到这人居然是吴世豪的时候，那张平素沉稳的面上终于掀起了怒容。
“吴世豪？！”
“嘿嘿，庞政委，真是巧啊！”
吴世豪转动着自己那双阴鸷的眼珠，随手扯了扯自己警用衬衫的领子，无论如何，他可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人。
庞毅回头惊怒交加地看了杨锦辉一眼，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杨锦辉会拒绝自己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杨锦辉会为了这么个人品低劣，甚至在内部有着流氓警察之称的家伙放弃自己。
“锦辉，难道你和他在一起了？！”
吴世豪虽说也是有过一段婚姻的人，不过这些年他那点花花肠子还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庞毅向来瞧不起吴世豪这种心狠手辣、欺下媚上、性生活混乱的男人，更没想到杨锦辉宁愿选择对方，也不愿和自己重归于好。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难道？！啧，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庞政委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吴世豪压低了嗓音，怪笑着走到了杨锦辉身边，出其不意地拽了杨锦辉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对方一口。
杨锦辉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早就牵扯得伤口一阵疼痛，被吴世豪这么一拉一扯，他更是痛得没了反抗的力气。
而且……现在这个情势之下，他的心里居然也有一丝报复庞毅的快感。
演够了戏，吴世豪干脆一把推开了杨锦辉，他大大咧咧地指着庞毅，毫不客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辉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警告你，别他妈找借口来骚扰他啊，不然我可不给你面子。”
“你他妈再说一遍?！”
庞毅被吴世豪挑衅得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一攥就朝吴世豪打了过来。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曾那么爱过的人，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看到对方的心里真地没了自己，而去选择别人。
庞毅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身手却没落下，不过吴世豪身材体格比不过对方，但也算是练过的，他看情势不对，赶紧闪身一躲，结果背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回头看了看被庞毅一拳打得稀巴烂的玻璃窗，吴世豪这才知道对方是要玩真的，他勃然一怒，把外套一脱就摆出架势要和庞毅干上。
杨锦辉在一旁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面前这个烂摊子也只有他能收拾了。
看见两个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居然为了自己打了起来，他真是好气又好笑，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一条汉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别人自作多情地替自己决定自己情感的归宿！
“你们给我住手！”
杨锦辉忍着痛怒喝了一声，可是正在气头上的庞毅和吴世豪哪里停得下手来，没一会儿他这病房里就一片狼藉，两人拳来脚往把凳子什么的都踢坏了。
不过面对算得上杨锦辉师父的庞毅，体格和体力都输人一头的吴世豪还是渐渐开始吃亏了。
他迎面挨了庞毅一拳，又被对方狠狠踹了一脚在肚子上，鼻血长流，就连嘴里也吐出了一口血来。
杨锦辉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还带着伤，急忙上前伸手截住了庞毅那虎虎生风的一记铁拳。
庞毅扭头看见拦住自己的人是杨锦辉，这才停下手来。
“你帮他？”庞毅甩开了杨锦辉的手，神情冰冷得近乎恐怖。
杨锦辉因为刚才动手牵扯到了伤口，这时候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看了眼擦着鼻血仍是一脸不服气的吴世豪，又看了眼目光冰冷的庞毅，“别打了，他不是你对手。”
“杨锦辉，你放屁！老子要不是刚才拉屎拉得脚软了，能让这死老头碰到我？！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踢死他！”听到杨锦辉居然敢灭自己威风，吴世豪简直就是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他靠着墙，借势朝庞毅狠狠地蹬出了一脚，结果却被庞毅猛地一脚踹到膝盖，痛得整个人立即站不稳，背贴墙滑了下去。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和你之间，同样，什么也不会有！”
杨锦辉没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的庞毅，可对方越是这样发脾气，他的心里也越是恼火，当初抛弃自己的人是这个男人，今天想和自己和好的也是这个男人？！对方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又把自己的感情看作是何等廉价的东西，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压抑在心里的愤怒今天终于破口而出，杨锦辉愤怒地瞪着庞毅，要不是对方这么纠缠，或许……他的心里还可以守着那份曾经温暖的感情慢慢地走下去，走完这一辈子。
现在，这份感情终于是彻底地毁了。
庞毅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杨锦辉那双明亮的双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再勉强你什么。辉子，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真心爱过的人。”
“你恶心不恶心？！唔……”缩在地上坐着的吴世豪冷笑着不知死活地又吱了声，结果这次换来的却是杨锦辉结结实实的一脚。
“你不跟我没关系，但是吴世豪不是个好东西，我不希望你被人骗。”
庞毅冷冷地瞪了眼地上坐着那个被自己打得像个猪头还不知好歹的男人，“吴世豪你给我听着，不许骚扰辉子，你要是再敢找辉子什么麻烦，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找他麻烦？哈哈哈，你知道我跟他上过多少次床了吗？！昨晚老子还吞了他的……”
吴世豪狂笑着挣扎着站了起来，结果得意忘形之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你他妈给我闭嘴！”
杨锦辉又羞又怒，抄起手边的煎饼果子就砸了吴世豪一脸。
吴世豪真正不敢得罪的还是杨锦辉，他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只好乖乖闭了嘴，小心翼翼地抓着煎饼果子生怕杨锦辉的早餐掉地上了。
吴世豪把话都说得这份上了，庞毅这才知道自己大概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面色惨白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纠结地看了眼杨锦辉，再也不愿在这间屋子里自取其辱地待下去，转身就飞快地走了出去。
屋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外面人的好奇，有大胆地偷偷地探头望屋子里看了看，只看到满室狼藉以及一个满面是血的男人。
“回去看你爸撒尿！”吴世豪怒骂了一声，拖着被踢得半残的腿上前又关上了房门。
看了眼坐下来背对着自己的杨锦辉，吴世豪看了看怀里被自己保护得好好的煎饼果子又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还没吃早饭吧？赶紧拿去吃了，还有点热……”
吴世豪小心翼翼地用沾满了自己鼻血的手把煎饼果子递向了杨锦辉，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杨锦辉的双肩轻轻地抽动着，好像是哭了。
吴世豪拧着眉，瘪着嘴，一脸无奈地看着背对自己依旧不肯作声的杨锦辉。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放下手里这个煎饼果子，然后趁机上去给对方一个拥抱，摸着对方的脑袋，亲着对方的耳垂，好言好语地安慰几句。
但是想想这么做的下场多半是被杨锦辉痛打一顿，他还是觉得先保护好自己的人生安全比较重要。
默默地将煎饼果子反手塞到了杨锦辉面前，吴世豪也背对着杨锦辉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够了。
“再不吃，我吃了啊。”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吴世豪手里的煎饼果子就被蛮横地抢了过去，这让他忍不住鼻青脸肿地笑了起来。
身后是杨锦辉大口咀嚼煎饼果子的声音，吴世豪总算放心地叹了口气，能吃就说明对方还没有沮丧到绝食的地步。往后面挪了挪，吴世豪让自己的背和杨锦辉的背挨得更近了一些，或许这也算一种隔着衣服的肌肤相亲吧。
“那个……昨晚的事，你知道？”
想起之前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而杨锦辉表现出来也像是知道了什么。
吴世豪心里有些忐忑，他虽然怕杨锦辉转身弄死自己这个偷吃鸡巴的贼，可他更想明白要是杨锦辉知道自己偷吃了他的鸡巴，为什么还不弄死自己？想来想去，吴世豪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想死想疯了。
小小的煎饼果子根本就让杨锦辉塞不了几口，第三口的时候他已经把手上除塑料袋之外的东西都妥妥地吞进了肚子里。
嘴里还塞着吃的，胃里好像也没填得太饱，倒是受伤的肋骨因为刚才那番折腾和情绪的波动而隐隐作痛，听到吴世豪这句话后，杨锦辉觉得伤口更痛了。
他咽下了让自己说话不顺的煎饼果子，眉心也随之皱得更紧了一些。
“我不是尸体。”
“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什么没……”吴世豪吞了吞口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不少，似乎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杨锦辉自暴自弃地苦笑了一下，他的眼眶还有些红，不过泪水已经没了。
“呵，你不一早就看出我是个同性恋了，是同性恋就会想和同性亲热，你既然送上门来伺候我，我干吗不接受？就算是对象是你，我有时候也是不会介意的。”
“什么叫就算对象是我？！杨锦辉，你是多看不起我？！”
杨锦辉的回答像是给吴世豪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心脏虽然没跳得那么厉害了，不过整个人倒是一下就跳了起来。
他走到杨锦辉面前，也不顾对方还是个病人，一把就攥住了杨锦辉病服的领子。
“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知道我以前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我后来怎么对你的，你也清楚！我千方百计地讨好你、哄着你，甚至为你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你呢？！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的心就活该被人践踏？！”吴世豪气得眼睛都发红了，这时候的他就像一条要噬人的恶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腾腾的杀气。
杨锦辉的情绪反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冷冷淡淡地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吴世豪，垂眼低笑了一声，“要我给你说说你后来怎么对我的吗？趁我喝醉了把我绑去酒店强暴我、在禁闭室给我下药迷奸我、看我受伤住院睡着了又来非礼我。呵呵……这么说来，你对我还真是千方百计的讨好啊。”
杨锦辉一席话把吴世豪说得哑口无言，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可是，他心里真的很喜欢杨锦辉，只是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肉体关系多发生几次，或许对方心里就能慢慢接受自己也说不定，不得不说，吴世豪当初还真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他很快就明白这样做只是徒劳无益，就好像赵广龙于他一样。
一想到这里，吴世豪顿时有些慌了。
“那要不等你身体好了，你来强暴我、迷奸我、非礼我。给个机会吧，辉子。”吴世豪刚才嚣张的气焰被杨锦辉淡定地指出他往日的所作所为之后一下就没影了，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杨锦辉，就像受到伤害的那个人是自己似的。
“我不是变态。也玩不出你那么多花样。我很累了。我不需要莫名其妙的人对我好，只求你别再来打扰我，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纠缠我不放？你吴局长有钱有势，想要什么比我优秀的男人你弄不到？为什么一定是我？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所以这辈子你来找我要债了？！”杨锦辉看着之前被庞毅揍得灰头土脸，现在脸上还血痕未干的吴世豪实在是哭笑不得，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受人威逼利诱的人，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更是不愿意勉强自己。
吴世豪看自己来软的不行，又立即目光凶狠地瞪住了杨锦辉。
他拖着被庞毅踢瘸的腿往上挪了一步，双手一伸就抱住了杨锦辉的脑袋，杨锦辉顺势抬头望着他，目光里竟是一抹带着悲悯的……无奈。
“你听着你，我想要的是你，是你杨锦辉！不是其他任何人，别人再怎么样老子都不稀罕，我就喜欢你，喜欢你这条汉子。我喜欢你，我爱你，杨锦辉。”
“吴世豪，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你不害臊我害臊……别和我说这些！”
就算是庞毅，杨锦辉也从未听过对方这么深情抑或是不知廉耻地向自己告白过。
虽然他骨子里是个正直坚毅的男人，可面对这种情况，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浑身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与此同时，他并没有察觉到，最初面对吴世豪时的那种恶心感似乎不见了。
“唔！”
杨锦辉红着脸话还没说完，双唇一下就被吴世豪给吻住了，一股血腥味冲进他的嘴里，涩涩的，又像是泪水的味道。
吴世豪真是哭了，他这一辈子没对人这么真心过，可好不容易真心一回却得不到回应，虽然知道爱情这事不该是一头热，可他还是眼巴巴地期望着能得到回报。
毕竟，人，总是贪心的。他心里那道被孤寂与麻木划开的伤痕，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抚平。
杨锦辉被吴世豪亲吻得快喘不过气来，听到门外护士小姐来来往往查房的声音，他急忙紧张地一把推开了吴世豪。
吴世豪还在默默地流泪，但是他那双鹰隼般阴鸷的双眼却仍旧死死地盯着杨锦辉，他这么大的人没为谁这么伤心过，杨锦辉敢这么伤他的心，他怎么甘心这么放过对方？！
“杨锦辉，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个说法！”
吴世豪说完话，挽起袖子就要扑上来把杨锦辉给压倒在床上。
杨锦辉本来就被吴世豪这么夸张的告白搞得有点懵，可看到对方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一脚就踹了出去。
擒拿格斗技能杠杠的特警队长这一脚可不是闹着玩的，吴世豪立马被踹到了对面墙上，痛得他呻吟不止，摔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杨锦辉看吴世豪不像是在做戏，这才赶紧瞪大双眼站起了身。
“你这不是作死吗？！”
“作死就作死，谁叫你欺负我？！杨锦辉你就是个王八蛋，你欺负我这么一个体弱多病，年龄一把的老警察，你没人性！”
吴世豪说着话，眼眶里又有点像要掉泪珠子，也不知是真伤心，还是给踢得痛了。
他捂着被杨锦辉踹中的腹部，龇牙咧嘴地好半天才扶着墙伛偻着站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你体弱多病，年龄一把就别来惹我这个没人性的住院病人！”
杨锦辉真是被吴世豪气得哭笑不得，他稍微多说了几句话，喘气急了点都牵扯得伤口一阵疼痛，也不知他和吴世豪现在谁才算是真正的弱势群体。
“老子回头要脱了你裤子，操得你哭爹爹叫奶奶！看你还敢嚣张不！”
吴世豪忽然抬头狠狠地瞪了杨锦辉一眼。
“有本事你来，我随时奉陪！”
杨锦辉也不示弱地冲吴世豪怒吼了一声。
吴世豪瞅着杨锦辉这副凶神恶煞，宛若怒目金刚的模样，想想自己多半是打不过对方的，搞不好被干死的那个就是自己，不过……那样也好啊。关键杨锦辉这怂包连脱自己裤子的胆子都没有，只知道揍自己，简直就是没点基本的人性！
杨锦辉恼怒地瞪着吴世豪，对方那副可怜兮兮还又不忘向自己挑衅的样子，真是叫人同情不起来。倒是吴世豪一下子就笑了，他勉强站直了身子，脸上泪痕未干，就连鼻子也又开始出血了。
“辉子，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和你做爱，想好好爱你。”吴世豪一脸无赖地斜睨了眼仍怒瞪着自己的杨锦辉，笑呵呵地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就朝外面走了去。
“可惜你管不着，你管不着啊！”
吴世豪走到门口的时候笑着大吼了一声，一泻心头郁气。
杨锦辉满脸怆然地站在病房里，他连头都没回，只是一手紧紧地摁住了自己抽痛的左胸。
虽然对于吴世豪来说，爱情不那么顺利，可好歹工作还算顺利。
上次榆树区地下赌场的案子在刑警队专案组的工作下终于有了点眉目。
最近又被任命为市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的吴世豪仔细地审查了一遍相关的案件询问记录，和专案组的同仁们一起开了个案件会。
“看样子，这水还真是深啊，居然这么多优秀的同事都被腐蚀了。这刀子动下去怕是杀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了。”
另一位专案组成员，一名刘姓的副支队长皱着眉叹了口气。
吴世豪一手跷着烟，一手翻着面前的案卷，他在这个城市做了将近二十年的警察，可以说全市能排上号的警察都是他的熟人，其实这二十年来，他也没少抓过自己的同行，可如今眼瞅着那么多以前称兄道弟的人就这么陷了进去，他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当然，吴世豪也并非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只是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今天出事的是别的警察，而自己和赵广龙那些勾当一旦被人查出来，那可也是吃牢饭的命啊。
“李副市长也才调过来没多久，他担任公安局长这任上不做点实事大事那怎么行。也怪他们倒霉，屁股擦得不够干净。我看，就按这个名单去报批捕吧。不过我估计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上面有些人李副市长啃不动，也不想啃吧。”
吴世豪轻飘飘地把一张写满了幕后保护伞名单的纸扔在了桌上，将烟头慢慢地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警局内部的有关地下赌场案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没过两天已经有几名相关警员出面自首了。
因为这次涉及颇广，李副市长也希望能谨慎一些，尽量再落实一下相关的证据，免得弄出什么岔子让他们反倒陷入不利的局面。
吴世豪手里要督办的案子多着呢，既然这案子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了，他也就放心地交到了属下人手里。他正打着电话和外地的一位公安局长商量着另一个大案子的异地抓捕合作事项，内线电话又接了个进来。
“吴局，谭刚想要见你。”
这风口浪尖上，榆树区不少警察都是人人自危，而且有些可能涉案的警员都被有意识地监视了起来，怕的就是他们在批捕前逃跑。
听到谭刚这个名字，吴世豪眨了眨眼，客气地和那位异地的公安局长再寒暄了一通之后就挂了电话。
“让他进来。”
吴世豪摸了根烟点上，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排大字——廉洁自律，忠诚正义，秉公执法，卫国护民。
能真正做到的警察又有几个？
谭刚是穿着便服过来的，这个平日里也算是颇为严肃正经的特警队长今天显得很有些局促不安。
吴世豪笑眯眯地看着他，随手比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老谭，随便坐啊，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不给你倒茶了。”
“用不着，吴局长。”谭刚和吴世豪对视了一眼，像是有点怵对方那副笑得让人发寒的目光，赶紧移开了眼坐了下来。
吴世豪优哉游哉地抽着烟，也不急着和谭刚说话，既然是对方来找他，那么肯定是对方有话要先说。果然，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谭刚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得出来他最近没休息好，那双眼里都是血丝。
“老吴，咱们也认识很多年了，我这里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放我一马？”
“怎么帮你？回头算我个包庇罪跟你一起坐牢吗？”
吴世豪轻笑了一声，目光却愈发冷厉了。
谭刚面色惨然，使劲地吞了吞口水，他那只握枪时总是稳如泰山的右手也微微地颤了起来。
“我也是没办法，那帮人故意设局把我陷进去的，你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就算平时稍微吃点拿点，但是工作上从来兢兢业业，没办错案子，抓错过人，我就这么做错一次，就一次……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坐牢，我是警察啊。”
“唉……”吴世豪蹙起眉心看了眼几乎都要哭出声来的谭刚，也是，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看着谭刚一步步升任到榆树区特警大队长这个位置的，对方为人还不错，豪爽实诚，不像别的当官的那么贪，也就虚荣心强点，好点面子。
可是这些……又关他吴世豪什么事呢？
要是每个犯罪的人向他求情求饶就能免于处罚，那看守所监狱还修来干嘛呢？
“老谭啊，你也别想太多了，估计过两天对你们的正式批捕文件就要下来了，你现在自首总比被当着大伙的面从办公室带走好看些。你说呢？”吴世豪走到谭刚身边坐了下来，他摸出根烟递到谭刚面前，同情地看了眼这个额头满是冷汗的汉子。
“我只能劝你争取个宽大处理，给你报的罪名是徇私枉法，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受贿这几条罪名，我看回头能不能想办法给你往轻里办，到时候表现好点，坐个一两年也就能出来了。兄弟我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了，老谭啊，你也是做警察的，你该明白事理啊。”吴世豪拍了拍谭刚的肩膀，言语里满是痛惜。
“我是给他们提前通知过几次要查赌的事儿，可我一分钱都没拿过！我到现在都还欠着他们几十万赌债没还清，我进去了，这帮人肯定不会放过我家人的，吴局长，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救我啊！”谭刚说完话，当真离开沙发给吴世豪跪了下来。
吴世豪叼着烟在嘴里，赶紧伸手要把对方扶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么糊涂！李副市长查这个案子不就是想打打你们这些警察内部老虎嘛？！他没打到大的，怎么能甘心？怎么树立他执政为民的形象？你家人的事就放心吧，就算你犯了错误，你好歹也是咱们的兄弟，我们能看着人骚扰你老婆孩子？我保证，你安心地认罪坐牢，你的家人，绝不会有人敢动，我肯定安排人给你保护得好好的！”
吴世豪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慰起了谭刚，他也明白警察抓警察这事是不太好办，这圈子就这么小，不少人知道的事也不算少，要是真逼急了乱咬一通，越搅和越麻烦，还不如连哄带骗地把他们乖乖劝进牢里再说其他的。
谭刚痛苦地看着吴世豪，他忽然咬着牙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对方。
“吴世豪，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真不肯搭把手帮个忙？你现在可是专案组的领导，又是刑警队的副支队长，再说了，赵广龙那儿你不一一直很有面子吗？！李副市长他再大，能大过赵广龙他那做政法委书记老子吗？这种事，你就请赵先生给我说个话不行吗？！当初，有访民为了赵广龙旗下公司雇凶强拆这件事，想去来视察的中央领导入住的酒店上访，可是我连夜带人把人抓回来交给你，才没捅出篓子来的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再说那都多久前的事情了？这回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省里都下了批示了，谁敢在这节骨眼上乱来？不是我不帮你啊，是我帮不了你。老谭，要不你就趁今天在我这儿自首得了。还有你别老扯赵广龙什么的，扯到他，估计你进去了可就不止几年了。”
吴世豪冷笑着看了眼居然妄想威胁自己的谭刚，这家伙看样子也是急疯了眼，竟敢做往上咬这种犯忌讳的事。
谭刚被吴世豪训得一脸惨然，他木然地点点头，好半天才出了声。
“让我再想想。”
吴世豪看了下表，不耐烦地说道：“你可得抓紧点了，这批捕的事也就在这一两天，晚了可捞不到自首的宽大处理了啊。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你要是想明白了打电话给我，或者找其他同事自首都行。最重要的是，千万别犯傻。”
晚上赵广龙约了吴世豪在那间他们常去幽会的平安酒店吃饭，说是有点事儿要给他说。
吴世豪琢磨了下，多半是没什么好事的。
平安酒店。
吴世豪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招牌上大大的两个字——平安，他的心里倒是希望一切都平安。
赵广龙一早就到了，和平日两人私下幽会不同，赵广龙还带了个人过来，吴世豪认得这个面色蜡黄一副瘾君子模样的男人。
“陈钊，他是谁我就不用介绍吧，上次大家都见过了。”赵广龙坐在沙发上，抬头朝吴世豪递了个眼色。
看上去总是没什么精神的陈钊在看到吴世豪之后，突然显得有几分亢奋。
他赶紧站起来，一脸尴尬地笑着朝吴世豪走了过去。
“这不是吴队长吗？噢，不对，听说吴队长已经荣升为吴局长，小弟在这里恭喜你了。”
陈钊客客气气地向吴世豪伸出手。
吴世豪瞥了眼陈钊那双经脉分明的手，微微一笑，客套地和对方随意握了握，这就抽手回来，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赵先生，这是有什么事吗？”
赵广龙扭头看了眼陈钊，冲他点了下头，“陈钊，你有事就直接和吴局长说吧，大家也不是外人。”
陈钊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挪到吴世豪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从衣兜里摸出根烟递了过去。
“吴局长，今天我托龙哥把你请过来，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吴世豪接过了烟，可没有放到嘴里，这种瘾君子的烟里说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吴世豪可不想自己惹上一身骚。
“客气什么，有话直说就说。”
这陈钊也算是个官二代了，老子省里的政协委员，虽然政协委员没什么实权，但是换句话说，没钱没势也捞不到这样个名头。
上次陈钊才被抓进了戒毒所给他老子丢尽了面子，这次对方莫非又惹出什么事了？
吴世豪不大想把自己搅进麻烦里，可是有时候也真是身不由己。
陈钊听吴世豪口气还算和善，这就把屁股又往他那边挪了挪。
“是这样的，你们上次扫的那个赌场是我开的。”
“你开的？”
吴世豪吃惊地看了眼这个干瘪的小子，对方胆子还挺大嘛，居然敢在这地界上开赌场，敢情是港片看多了，以为有点钱就能摆平一切了？
陈钊无奈地点了下头，脸色忽然又变得气急败坏，“我也没想把事闹大的，上上下下我都打点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扫了！瞧这事闹的，他妈的，那些警察只收钱不办事！”
“呵，挺行的啊，这次为你这事栽进去的警察可不少。”
吴世豪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他始终都是一名警察，他的立场自然也该站在警察这一边。
陈钊听出来吴世豪的话外之音，顿时红了脸，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了，上次戒毒那事儿之后他爸就告诫过他别再惹出麻烦来，这次他拉了几个狐朋狗友开赌场赚点钱也是偷偷地瞒着他爸，如今出了这事儿，眼瞅着一波波的人被抓进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抖出来，陈钊也有些怵了。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和赵广龙有一腿的吴世豪，对方似乎就是专案组的主要成员，要是这事儿能请他帮忙压一下，自己逃过这一劫也就简单了。
陈钊默默地俯身下去，从沙发的旁边拖出了一个皮箱。
赵广龙看到那个皮箱的时候，轻轻地笑了下。
这马上省上要换届了，他爸和姓陈的这位政协委员多少有些交情，要不然他才懒得为了陈钊又让吴世豪做些不干净的事情，毕竟，他辛辛苦苦在他爸面前说尽好话把吴世豪扶持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不过陈钊看起来还是蛮懂事的，至少知道不该空手求人。
“一点心意，吴局长，您请笑纳。”
陈钊打开了箱子，皮箱里满满都是钱，吴世豪瞥了眼，估摸着这一箱子大概有个百万左右吧。
也真难为对方，一张张钞票还是特意换的不连号的旧钱。
自从开了那赌场之后，陈钊的生意可谓日进斗金，可现在捅出这么大麻烦，他也不能只顾钱不要命了，从卡里取了一百万现金出来之后，陈钊换好了旧钞，这就规规矩矩地码进了箱子里，准备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个“清白”。
吴世豪没直接去拿钱，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眼赵广龙。
赵广龙倒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模样。
陈钊看着吴世豪不动手，以为对方嫌钱少，他现在赌场被查封，前期的投入不少还没收回，再加上他赚得多，自己挥霍得也多，现在这情况下真没剩下多少钱了。
“吴局长，你先收下这些，回头事情摆平了，我肯定还会好好感谢你的！”
只要自己老子一天在政府机构里占着位子，自己就能凭借他的关系找到新的生财之路。
陈钊相信，这个国家这么有钱，而有的钱就是为他们这些官二代准备的，有门路不捞，那不是傻的吗？不过他是没赵广龙本事，做不了那么大的生意，所以只能干些偷偷摸摸的活计，捞一些见不得人的钱。
“你安排好了替你顶罪的人吗？开赌场罪名不算大，不过涉及黄赌毒，估计也不会判得很轻。”吴世豪盯着那些钱，眉头也渐渐地拧了起来。
“我知道这事儿麻烦，一开始就没在公司出面，只是……你们那边大概有个特警队长和我接触过，我不也想找个你们那边有点实权的人帮帮忙嘛，现在就怕他……”
陈钊开始打起了哈欠，他的毒瘾有些发作了，想到那么多警察被抓，那个因为一时好奇，结果深陷赌债深渊而被他利用的特警队长不知会不会为了将功赎罪把自己抖出来，上次去戒毒所，他就被折腾得要死不活了，要是这次进了监狱，那可怎么办啊？
“放心吧，他还怕你们对付他呢。”
想到谭刚之前来找自己时所透露出的担忧，吴世豪又冷冷地笑了下。
“不过那家伙真是没用！在我那儿欠了那么多钱，这点小事都给我办不好！”
毕竟还是对自己赚钱窝点被端掉心怀不忿，陈钊狠狠地骂了一声，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别说了。你也低调点，这个案子可是李局长亲自过问的，不过我看他的意思也不是想赶尽杀绝，打出这么多警队里的老虎已经够了，至于你担心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看着。别人的面子不给，赵先生的面子，我总还是要给的。”吴世豪说话间转头朝赵广龙看了眼，赵广龙很满意他这态度，随即对吴世豪颔首微笑了一下。
“那这事就麻烦吴局长，你既然答应了，我也放心了，就不耽误你和龙哥玩了，再见！”
陈钊连连打着哈欠站了起来，他得找个地方给自己来一针了。
“这钱你拿去！”吴世豪看见陈钊要走，赶忙叫住了他。
陈钊连连摆手，他见惯了官场人那套虚伪，当然也以为吴世豪是在故作推辞，托人办事送出去的钱他难道还能真收回去不成？
“都是朋友，别和我客气，真走了，龙哥，多谢您咯。”
陈钊嘻嘻哈哈地笑着推门走了出去，在吴世豪要赶上来之前急忙关上了门。
赵广龙放下了跷起的二郎腿，走到吴世豪身边，对他悠悠地说道：“廉政建设怎么也建设不了你吴局身上啊，你也就别和陈钊那小子客气了。他活该割点肉，知道什么是痛的滋味。”
看着那么多钱，吴世豪皱了下眉，只好坐了下来。
赵广龙看着吴世豪这副似乎有些郁郁不快的样子，也没心情去搞懂对方到底哪根筋不对，到手的钱也不要了。
好几个星期没和吴世豪见面，别说，赵广龙心里还是挺想对方的。
饭也没来得及吃，赵广龙这就伸手去脱吴世豪的衣服，直接拉掉了对方脖子上的警用领带。
“身体不舒服？怎么无精打采的。”
赵广龙低头啃了啃吴世豪的喉结，听着对方沙哑的呻吟，轻轻地问了一句。
和赵广龙这么亲热，吴世豪心里想的却是杨锦辉，他听到对方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勉勉强强地说了句，“没什么，工作有点累，事儿太多。”
“这么累？要不调去别的部门？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赵广龙一手托住了吴世豪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自己也温柔地看着对方。
吴世豪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嘿嘿地笑着说道：“我这臭脾气，除了干警察，谁能容得下我？还是别让我去祸害别的部门了。”
“你啊……脾气是挺臭的。”赵广龙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把吴世豪的衬衣解开，双手一伸就摸到了对方的胸膛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吴世豪大腿上，就这么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唇。
“唔……”
吴世豪有些被动地被亲吻着，他的目光越过赵广龙，朝落地窗的外面瞧了去，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就像他的此刻的心情一样。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平安酒店某间豪华套房的时候，吴世豪也已经醒了过来，不过他身边的赵广龙仍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吴世豪坐起身，随手摸到床头的烟盒掏了根烟点上，昨晚赵广龙倒是大发慈悲地没怎么折腾他，两人干了一炮之后他就借口工作辛苦睡了。
吴世豪一边悠然地抽着烟，一边扭头看了眼赵广龙，和赵广龙纠缠了这么多年，他的心里真是觉得有些厌倦了。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吴世豪心头也觉得有些烦闷，一根烟很快就在他指间不知不觉地燃尽。
突然，吴世豪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么早就有电话，恐怕是单位上有什么事。
赵广龙也被这电话的响声给吵醒了，他有些不耐烦地从被子里探了头出来，半眯着眼望了望吴世豪。
吴世豪冲他挥挥手，示意他继续睡，自己则下床把手机摸了出来。
“喂，什么事？”
吴世豪穿着条内裤站在落地窗前，远远地眺望着窗外清晨时分的街道。
街上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行人们已经开始为了生活而奔波在路上。
赵广龙被这么一吵也没了睡意，他打着哈欠掀开了薄被，光溜溜地走到了吴世豪的身后一把搂住了他。
“今天上午就别去上班了吧，陪我好好吃个早饭。”
赵广龙边说话边在吴世豪的后颈处轻轻地啄了一口。
拿着手机的吴世豪神色微微一僵，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还有些睡眼朦胧的赵广龙，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陈钊死了。”
第二十一章 临危不惧
吴世豪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是警察林立，交警、特警、刑警、治安警各警种都到了现场。
“吴局长，你过来了。”
现任海滨区刑警二队的大队长张大伟正在负责现场勘查工作，当他得知这个死者的身份之后，就意识到事情重大，赶紧通知了吴世豪。
吴世豪点点头，快步走了上来，那个斜躺在地上满头鲜血的男人正是昨晚他还见过的陈钊。
“早上清洁工发现的尸体，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几乎是瞬间被一枪爆头，看来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且训练有素。我们已经提取了周围可疑的证物，派了人去走访，监控也在调取之中，相信很快会有线索的。”
张大伟在一旁向吴世豪简单地讲了一下情况，当初在吴世豪手下干了那么多年，他现在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了。
“安排了人去排查他的人际关系吗？”吴世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他双目一瞪，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关机的声音，而吴世豪知道：这个人的电话是不可能关机的。
吴世豪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唾沫，他转头望了一眼，看到了正在现场负责调度特警维护秩序的杨锦辉。
“杨锦辉！”
杨锦辉听到吴世豪叫自己，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大步昂扬地走了过来。他肋骨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虽然医生让他好好静养，可是他这种性子又怎么能憋着不做事，接到调度之后，立即就带队过来了。
“什么事，吴局长？”
杨锦辉面色镇静地看着神色出奇慌张的吴世豪，他倒是不明白吴世豪这么个老刑警面对一个凶杀案为何会表现得这么不镇定。
吴世豪抬手捶了下自己的额头，对杨锦辉说道：“你赶紧把你们大队的人全部召集起来，立即全副武装！”
“你的意思是？”杨锦辉始终没搞懂吴世豪这安排是什么意思，他甚至觉得吴世豪是不是借机玩自己。
“少废话，快按我说的去办！”
吴世豪怒瞪着杨锦辉，似乎对对方这不够服从的态度感到恼怒。
周围都是警局的同事，看到吴世豪忽然这么凶杨锦辉，大家都觉得有些尴尬以及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吴世豪都是自己的领导，警察的天职和军人一样，都是服从。
杨锦辉也不再多话，他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在特警队里备勤的秦森等人，让他安排后勤向全体队员发出紧急通知。
“吴局，他们是在队里待命，还是直接去需要的地方呢？”
杨锦辉问了声看上去很是烦躁的吴世豪。
吴世豪转了转眼珠，似乎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最后他狠狠地撂下了两个字：“待命！”
就在吴世豪说话这当口，两个便衣警察带着一个干瘦的男子匆匆地走了过来。
“队长，这个人说他看到了凶手和被害者起争执的场面！”
干瘦男人不知是不是被凶杀的场面吓到了，面无血色，就连走路都不太稳，他偷偷地瞥了眼陈钊的尸体，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麻烦说一下你昨晚看到的情形。”张大伟急忙问道。
那干瘦男人哆哆嗦嗦地张了嘴，“我半夜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在和这个人说话，我就好奇地瞥了眼，结果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掏了个东西对地上这个人的脑袋碰了一下，然后这个人就马上倒下去了。对了，那个男人穿得好像和……和他差不多！”
干瘦男人说着话忽然抬手指向了杨锦辉，杨锦辉愣了一下。
晚上的时候这附近的也有路灯，这个干瘦男人能看清凶手的衣着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他会说凶手和自己穿得差不多？要知道，他穿的可是警察制服啊，这句的话意思难道藏着什么深意？
吴世豪此时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会在这个当口杀死陈钊的人，除了谭刚之外，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
只不过他没想到谭刚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居然敢穿着警服就出来行凶！
“马上去给联系特警一队，问问他们的谭队长现在在哪里！”吴世豪转身叫住了还在亲自做着笔录的张大伟。
听到吴世豪这句话，杨锦辉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似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难道是？”杨锦辉面色凝重地压低了声音。
吴世豪点点头，双手也因为紧张而握在了一起。
“他带着枪这就麻烦了。必须尽快找到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大伟很快就和特警一队取得了联系，吴世豪实在有些等不及了，干脆一把抢过了电话。
“谭刚来上班没有？！”吴世豪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电话那头的人也吃了一惊。
“没来？那么你们赶快去查查你们的枪支保管处，看看有什么枪支弹药少了没有，少了多少！赶紧的！我等你们马上回话！”
吴世豪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抹冷汗，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夏的天气，但是清晨的时候实际还是十分凉爽的。
这抹冷汗让周围的人也跟着心惊了起来。
很快，电话那头就有了回应，吴世豪听完电话，整张脸都木了。
“怎么样了？”杨锦辉此时也是满心焦急，看到吴世豪的脸上竟出现了少有的木然神色，他赶紧追问了起来。
“他的配枪不见了，还有……少了将近五十发子弹。”
五十发子弹，这意味着要死的人或许并不止陈钊一个。
杨锦辉倒抽了一口冷气，而他也意识到这还是他从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要与自己的特警同事针锋相对。
一个小时之内，全市的警察都被紧急调动了起来，一场全城大搜捕悄然展开。
平时很少带队出勤的秦森也一脸紧张地带了一个中队的队员在街上巡逻，现在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谭刚能主动自首，给大家都免掉麻烦。
这条街的附近就是龙海市人流最大的客运站，考虑到谭刚可能会选择逃跑，所以秦森才特意带队来了这带附近。
虽然平时特警们巡逻执勤时都显得比较严肃，可今天他们的神色明显更为凝重。
“秦队，你看！”
一名特警队员忽然叫住了秦森，他们这批人当初也是上过谭刚的枪械知识等课程的，对于这个有神枪手外号的前辈教官自然也印象深刻。
前面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背影上看非常像是谭刚，虽然对方穿的并不是通知时说的警服。
秦森急忙抬头去看，他和谭刚也算是老熟人了，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背影。考虑到周围有不少群众，秦森也不敢贸然行事，他一边通知杨锦辉自己发现了谭刚的踪迹，一边挺着他的将军肚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秦森相信，谭刚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应该还是有一定觉悟的，对方或许会……迷途知返吧。
“老谭。”
跟着谭刚走到了街道的拐角处，秦森忽然有些庆幸，对方忽然绕到人少的地方是不是在向他们释放一些正面的信息呢？
走在前面的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来，果然就是谭刚。
谭刚的脸上没有一丝犯下凶案后的紧张与仓惶，他神色淡定地看着喘着粗气的秦森，以及对方身后那几个神色紧张的年轻特警队员。
“呵，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一带巡逻。不过我还以为会是杨队长过来呢。”
“老谭，跟我们回去吧。”
秦森不知道谭刚为什么会杀人，但是他相信对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对，不然没道理一个二十年的老警察会犯下如此血案。
谭刚点点头，然后抬眼打量了下那些紧张得握紧了枪的特警们，因为是在大街上人群密集处巡逻，他们的枪很明显连保险都没拉开。
“我啊……回不去了。”
谭刚悠长地仰头叹息了一声，抄在兜里的手忽然掏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小心！”秦森看到这架势，急忙大喊了一声，笨拙的身子竟奋不顾身地朝谭刚扑了过去。
秦森一辈子老实憨厚，最怕就是惹出麻烦被上级追究责任，这身后的队员要是折了哪一个他这个带队的领导只怕都脱不了干系。
一声枪响之后，秦森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等震惊的特警队员们做出更多的反应，谭刚已经身形敏捷地跑进了附近的一片老旧的小区里。
这边吴世豪才派了人去谭刚家想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却被他老婆告知两人已经在上周离婚了，谭刚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搬了出去。
而谭刚家门口的墙上依稀还能看到用油漆涂抹的几个大字——欠债还钱。
刚接到秦森的电话没多久，杨锦辉就得知了秦森遇害的消息，他不敢置信谭刚居然会对自己的同事下此毒手。
“这家伙看样子是破罐子破摔，准备多拉几个人垫底了！”
吴世豪恨恨地皱了皱眉，就这么点时间里，坐在指挥车上正赶赴谭刚现在被包围地点的他已经抽掉了半包烟。
“怎么会这样！”
杨锦辉还沉浸在失去同事的悲痛之中，他神色悲愤，就连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一个个的电话接踵而来，吴世豪一边要向上级报告情况，一边还要接听下属的报告。
谭刚藏身的小区如今已被警察们包围了起来，大部分居民也已经撤离了出来，先期赶到的特警正在挨家挨户地仔细搜查这位特警队长的踪迹。白少杰接到命令赶过来支持的时候，还没有从往昔接受谭刚言传身教的回忆里彻底回过神。
在他心里，谭刚几乎算得上是他的授业恩师，是对方将更多他所渴望的枪械的知识以及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狙击手的方法教给了自己。
可以说，没有谭刚的悉心教导，或许他今天也不能如此顺利成为一名特警狙击手。
“听着，尽量抓活的。”
吴世豪下车后，立即召集了现场的各个警种负责人传达了李副市长刚才给他的指示，李副市长正在外地开会，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回来。
就在特警们搜查谭刚踪迹的时候，小区里的某栋楼里已传出了交火的声音。
随后和谭刚进行了短暂交火的特警们赶紧撤了出来，同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的消息，好的消息是，他们确定了谭刚的藏身所在；不好的消息是，谭刚挟持了一名待业在家的女青年。
“妈的，他到底要干吗？！他这样子不是想逃跑，反倒是想挑衅！”
吴世豪望着四楼那间谭刚所藏身的屋子，紧紧地皱起了眉，现在对方有人质在手，那么他们做什么都必须格外谨慎，要是因为这事再有人无辜受害，那么他们龙海市警察的声誉可就一落千丈了。
谈判专家已经奉命上去了，只不过吴世豪猜测这样做的成效会很小。
杨锦辉以及特警突击队的队员们随时做好了强攻的准备，这对他们来说，并不仅仅是为秦森报仇，更是要履行身为警察的职责，哪怕这个犯罪分子是他们曾经的同事，也一定要将对方缉捕归案。
但是强攻毕竟是下策，在对方挟持了人质的情况下，谁都希望他能主动走出来自首。
不出吴世豪所料，警方的谈判专家根本就没法说动谭刚，倒是人质情绪激动不停哭闹，让谈判专家反倒显得被动。
人质的父母得知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他们进不了现场，只能冲着围观群众哇哇大哭，哭诉自己女儿悲惨的命运。
“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出人质的。”
吴世豪这时候还得耐着性子安慰人质的父母，此时他也有些后悔没能在知道涉案民警的名单后就劝说李副市长果断采取行动，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谈判专家上去没多久就灰溜溜地下来了，说是谭刚觉得他们不可信任，要现场能说上话的人过去和他谈谈。
虽然在场的还有其他职务不比吴世豪低的政府和警局的官员，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还真对那位能对自己同事开枪的特警队长有些怵。
“要不我去和他谈谈，毕竟，我和他也算是认识多年的同事了。”
吴世豪站了出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走得匆忙而没有穿戴整齐的衣服。
“也好，小杨，你也看情况安排好你的人，一旦实在谈不拢，我们的特警要随时能强攻进去保护人质，抓捕犯罪分子！当然，也要保护好吴世豪同志的安全。”赶到现场的市警局刘局长听到吴世豪这样自告奋勇，赶紧也安排了杨锦辉早做布置。
其实杨锦辉早就在等着上级的命令了，自从得知秦森被谭刚杀害的消息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疯狂的男人抓捕归案！
吴志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真刀真枪的局面，他捏着枪的手心都浸满了汗丝。
杨锦辉过来召集起在场的特警突击队队员们，亲自挑选了两队精干的特警队员让他们和自己一道上楼去保护吴世豪，同时准备抓人。
在挑选狙击手的时候，杨锦辉并没有挑选白少杰，甚至可以说，他是故意避开了对方。
“好，就这样，大家随时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现在最后在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确保能随时投入战斗。”
杨锦辉调整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蓝牙通话器，拿过凯夫拉头盔戴到了头上，将自己的配枪装好了子弹。
“队长，为什么不让我参与行动。”
白少杰面色严肃叫住了正准备带人上楼的杨锦辉。
杨锦辉回身深深地看了白少杰一眼，淡淡地说道：“做好外围维稳也是行动的一部分。”
“请让我作为第一狙击手参与行动。我想保护我的同事。”
方力作为突击队里的破门精英，这种场面自然少不了他，他全副武装地持枪而立，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和平时那种平易近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听到白少杰的声音，忍不住回过了头，却没想到白少杰也正望向自己。
白少杰看到方力转过头来，随即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锦辉轻叹了一声，其实他不让白少杰担任这次行动的狙击手，也是担心万一真地需要他对谭刚开枪，事后肯定会给对方的心理造成伤害添加压力，白少杰在射击方面的成就可以说都是在谭刚教导出来的，谭刚或许比自己更像白少杰的师父以及朋友。
“队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也教过我们，只要成为了一名警察，那么我们就应该秉公无私，维护社会稳定。即便谭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绝不会放任他伤害无辜的人。而且，我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一些习惯，更便于行动。”
白少杰明亮的眼里闪烁着坚毅，杨锦辉面色凝重地上下打量了白少杰一番，终于颔首表示同意。
“好吧。你去一号点。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杨锦辉再次叮嘱了白少杰一番，随即转身带队往吴世豪身边赶了过去。
上楼的时候，吴世豪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杨锦辉，忍不住问道：“你的伤没问题了吧？”
杨锦辉抬眼与吴世豪对视了一下，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
“小心，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立即过来的。”
楼道口的转角处，杨锦辉做出手势让队员们暂时待命不前，他们并不想出现在谭刚的视线范围内，以免让对方的情绪更为激动。
“嗯。”吴世豪笑着点了下头，抬手拢了拢鬓角，甩开大步走向了还散落着弹壳的走廊。
刚一走到屋子门口，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就传了出来。
吴世豪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冲着蒙上了一层油烟的窗户喊道：“谭刚，我是吴世豪，有什么我们好好谈谈。”
“别哭了，小妹妹。”
谭刚扭头看了眼蜷缩在地上不停哭泣的女孩，手里的枪仍是握得稳稳的，他所处的位置侧对着前门和靠近走廊的窗户，巧妙地避开了任何被狙击的可能。
走到这一步，谭刚的脑子其实也有些乱，在杀了陈钊之后，他想过逃跑，但是身为特警时常参与抓捕行动的他也见过太多逃跑被抓回来的犯人，他不希望自己变得那么狼狈。
逃跑始终没什么出路，可自首却只是将自己送入另一个地狱。
谭刚在车站附近徘徊着，直到遇到了秦森带人巡逻到这里，当他的枪开向自己往日的同事的时候，谭刚终于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路了。
“呵，吴世豪你来得倒挺快的嘛。”
谭刚冷笑了一声，他背了两条命，就算自首也是一死，不如死之前再拉几个垫背也不错。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千万可别冲动。”
吴世豪一边说话，一边向蹲守在墙角的杨锦辉他们打了个手势。
杨锦辉会意地皱了皱眉，随即向身旁的队员比划了几下，得到手语命令的特警队员点点头，立刻猫身窜下了楼，准备从另一侧慢慢靠近谭刚所在的房间，形成合围之势。
“要求？我有什么要求前两天我就给你提过，你答应了吗？！”
谭刚始终对吴世豪在这时候不肯拉自己一把耿耿于怀，在他心中，吴世豪这个人常年霸占着刑警队这块肥差，做事不择手段，且为人贪婪，要不是对方和赵广龙这个官二代沆瀣一气，纪检早查到他身上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偏偏他还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装出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为了向上面邀功劝自己自首！
吴世豪面色不变，他笑着朝自己衣兜里摸去，谭刚立即警觉地怒喝道：“你的手在拿什么？！”
“别紧张，摸根烟而已，你要不要来一根。”
吴世豪说笑着当真掏出了一把烟，他拈起一根放进了嘴里，然后笑呵呵地向谭刚递了一根过去。
门斜斜地开着，被挟制的女人质看到吴世豪的出现后哭得更加厉害了，她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这个一脸从容的中年警察，一边哭一边向他求救。
“警察叔叔，救救我……呜呜呜。”
“呵，小妹子，我也是警察叔叔呢。”谭刚冷笑了一声，手里的枪随即指向了蜷坐在地上的女孩，女孩见状更是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哎，别吓坏小孩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嘛。老谭，你也是当了二十年警察的人，你该知道咱们的纪律，何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呵呵，我当然知道。外面已经有不少特警埋伏了吧？呵，杨队长应该也亲自带人过来了。搞不好，他现在就在外面呢。”
谭刚阴恻恻地勾了勾嘴角，目光往外面轻轻地扫了一眼。
在他进入这栋旧楼闯入这间的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如果是自己带队会在那些地方布置狙击手，又会在哪里安排突击队员随时强攻。
他在特警队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可不是说着玩的。
吴世豪并没有故意否认谭刚所说的话，与劫匪谈判的时候，坦诚显然更容易获取对方的信任，尽管吴世豪认为谭刚或许不会欣赏自己的坦诚。
“这些当然瞒不过你了，不过你也知道：警察是不会轻易开枪的，只要你放了人质，没人想伤害你。”吴世豪看了眼向自己求救的女孩，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少，看上去真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谭刚冷冷地瞥了眼吴世豪，并没有伸手去接吴世豪递过来的烟，他比吴世豪更清楚这种时候特警的处警原则，像自己这样极具杀伤力的凶悍匪徒，他们当然是想生擒，但是要是一旦不能生擒的话那么干掉自己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走到这一步，他还怕死吗？
谭刚上下打量了眼吴世豪，忽然笑着对他说道：“担心小姑娘有危险的话，要不你来换她吧？”
吴世豪面色一冷，刚才还戏谑的神色全然收敛了起来。
吴世豪和谭刚的对话通过他身上藏的微型麦克风已经全部传入了参与在场行动人员的蓝牙耳机里。
杨锦辉几乎难以置信地听到吴世豪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稳稳地说出了两个字——可以。
虽说他们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还曾相信谭刚只是一时冲动，可是当秦森遇害之后，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谭刚或许已经丝毫不会念及战友旧情了。
人质在这个做过特警队长的男人手中比在一般的劫持犯手中要危险得多。
“有你吴局长做人质，我也更安心一些。”
谭刚眯了眯眼，伸手将女孩子一把拎了起来，他用枪指着对方的脑袋，嘴角的笑容得意而嚣张。甚至他想要是自己弄死了吴世豪，也能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放开这姑娘，我来做人质就是。”吴世豪随口吐掉了已经燃得差不多的烟头，他扯了扯领口，神色又已经恢复了淡定。
跟在杨锦辉身后的特警队员们听到这对话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丝，他们轻轻地碰了碰杨锦辉，用目光向他投去询问——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吴世豪去做人质吗？！
负责指挥全局的刘局长也被这个情形吓出了一头汗，虽说这样做可以救出人质，但是却会让吴世豪陷入危境之中，回头要是吴世豪更因此受伤乃至是牺牲……那么这场案子的胜利也会大打折扣吧。
再说，要是吴世豪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位姓赵的公子会不会迁怒他们呢？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杨队长，你一定要保障吴局长的安全，如有必要，我允许你们将谭刚击毙！”刘局长在话筒里向特警队员们传达了死命令。
“明白。”杨锦辉轻轻地回答了两个字，握紧了手里的枪。
谭刚反手将自己随身戴的一副手铐摸出来丢给了吴世豪。
“捡起来，把自己反铐上，毕竟你年轻那会儿还是做过几年特种兵的，我可不能不小心。”
吴世豪弯腰捡起了手铐，熟悉的警用手铐他不知用坏了多少副。
“你真是多心了，我现在这个身体，打谁都打不过。”吴世豪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背过双手将手铐咔嗒一声锁在了手腕上。
“这样可以了吧？”吴世豪转过身，向谭刚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确被铐起来的双手。
“可以了。”
谭刚的声音一下变得极为阴冷，他伸手一把拽住手铐将吴世豪猛地往后一拉，然后起脚踢了踢那个吓得浑身颤抖的女孩。
“你，快出去！”
女孩子哆嗦着站了起来，赶紧往门外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眼那个代替自己的中年警察，此刻她心中的恐惧已经战胜了感激与庆幸。
“轻点，轻点。很痛啊。”
吴世豪龇了龇牙，被谭刚这么狠狠一拉，他的双臂差点没给拉脱臼。
谭刚往前把门一踹，彻底关闭了和外界的通道。
他将吴世豪推到墙边站好之后立即开始单手搜对方的身，熟练的警务技能让谭刚很快就把吴世豪浑身上下搜了个遍，然后将对方身上的打火机、烟、钱包、微型麦克风全部都搜出来扔到了地上。
吴世豪有些心痛地看着自己的烟，谭刚这么往后一站，一包软中华就被这么被踩扁了。
“呵，一开始，我就没想和你们谈判。现在，更没这个必要了。”
谭刚看了眼丢在地上的微型麦克风，抬手就是一枪，准确无误地将那小东西击得粉碎。
吴世豪皱了皱眉，又被谭刚一把拽着一把转过了身，谭刚冷笑着看着他，眼里尽是嗜血的疯狂，不等他说出什么，对方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了下来。
耳麦里传来的刺耳枪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汗毛直竖，杨锦辉双眼猛地一睁，差点就要冲过去看看吴世豪的情况，但是多年的处境经验告诉他面对谭刚这样的悍匪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要不然不但他们解救不了人质，甚至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白少杰在对面楼顶安静地以蹲射位准备着，他的枪口一直在努力寻找可以瞄准谭刚的范围，但是很遗憾，对方显然是十分了解狙击范围的，他的镜筒里始终不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作为人质的女孩跑了出去，然后吴世豪被拽进了屋里。
微微地皱了下眉，白少杰狙击枪的镜头里终于出现了吴世豪的身影，对方被谭刚踢到在地，完全不能反抗的样子。
“吴局长正在被谭刚殴打，1号找不到适当的狙击时机。”白少杰平静的嗓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身为狙击手，他不仅要负责受命狙击犯罪分子，更担负着监视对方行动的作用，随时报告现场的情况，以免突击小组摸不清状况行动失措。
听到吴世豪没有死只是被谭刚殴打，杨锦辉的心也不知怎地就稍微松了一些。
不过就吴世豪那身板能挨谭刚多少下？
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谭刚压根就不愿再和他们有沟通，而是一味地拉人叠背泄愤而已。
如果他们再不强攻进去的话，那么吴世豪不仅会被活活打死，而且还可能放纵谭刚伤害更多人。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吴世豪，都是你这个王八蛋的错！你和陈钊一样该死！”
谭刚又狠狠地踢了吴世豪一脚，他回头往外面望了望，相信很快就有特警会冒险强攻进来，也好，他做了这么多年特警，带队训练过这么多次，也是时候亲自见识下特警队的战斗力了。
吴世豪啐出一口血水，挣扎着水槽旁靠了过去，他的钱包就掉在那里。
“老谭，你误会我了，我这次真是没能力帮你啊！我也就一个区级的副局长而已，能有多大能力把这么大个事都压下来？那帮人都招供说你替他们通风报信了，李副市长又想抓典型，就算我保你，他也不答应啊。你何苦这么难为兄弟？！我都说了，你自首，我肯定想办法给你判轻点……”
吴世豪一脸无奈地仰望着杀气腾腾的谭刚，对方那张刚毅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魔鬼。
“自首？叫我坐牢，你他妈叫一个警察去坐牢，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我多拉几个算几个！”谭刚一阵嚣狂地大笑着，不时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吴世豪大概也是预料到了什么，也往窗外看了看。
“我知道你在等杨锦辉来救你，呵，我也等着他来呢。他妈的，这姓杨的小子凭什么命这么好？！我干了这么多年，结果组建特警突击队的时候却把我排除在外面！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反倒唱了主角？！就冲这口气，老子就不服！”
谭刚说着话，忽然一把将瘫在地上的吴世豪拎了起来，他把对方推到自己面前，自己则猫腰躲在了这个肉盾的身后。
一声玻璃破碎声猛然响起，杨锦辉已经在眨眼间从房间的卧房破窗而入。
“放下枪！”杨锦辉大喝一声，并没有立即开枪，吴世豪就挡在谭刚身前，他不敢冒这个险。
与此同时，他却把自己置于了险境之中。
面对有着枪神之称的男人，他不敢开枪，便意味着对方会开枪。
不出杨锦辉所料，任何人都会对突然闯入的入侵者做出反应，尤其是训练有素的谭刚。
看到杨锦辉，谭刚就好像一只恶狼看到了肥美的羊羔，他把吴世豪往前一推，仗着对方不敢贸然开枪，自己手中的枪已是在电光火石间对准了杨锦辉。被谭刚挟制住的吴世豪此刻仍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强自镇定地深深看了眼杨锦辉，胸口剧烈的起伏却表示出了他的内心此时其实有多么慌乱不安。
“杨锦辉，你是来送死的！”谭刚疯狂地咆哮了一声，下一个瞬间便要开枪。
就在谭刚抠下扳机的一刹那，一直被他挟制着的吴世豪忽然猛地抽手出来抓住了谭刚握枪的手，试图阻止对方开枪。
谭刚就算枪法再准，这个时候也无法控制子弹的轨道。
原本预计射入杨锦辉头部的子弹硬是往下移动了几寸，打在了对方胸口上。
杨锦辉中了这一弹，顿时往后猛地一退，他看着仍在和谭刚搏斗的吴世豪，找准机会咬牙忍痛也向谭刚开了一枪。
他用尽力气开完这一枪后就立即倒在了地上，顿时人事不省。
“辉子！”
吴世豪扭头看了眼不知生死的杨锦辉，顿时发了疯似的和枪已经脱手的谭刚扭打在了一起。
很可惜杨锦辉那一枪只是打伤了谭刚的手臂，不过他此时已陷入困兽之斗，反倒更为凶狠，没一会儿就被自己的伤口染得浑身是血。
吴世豪情急之下已经忘了格斗的章法，加上他之前神经高度紧张，渐渐地就开始体力不支。
谭刚一脚踹向了吴世豪，把他踢倒在在地，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甚至开始吐血的吴世豪，他冷笑着提起了自己穿着坚硬警靴的脚。
“吴世豪，轮到你了。”
吴世豪无力地看了眼谭刚，眼里却并没有畏惧之色，他转过了头又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杨锦辉，不知为何眼里竟有了点点泪光。
而与此同时负责破门的方力也终于和其他队员从正门突入了进来，白少杰此时已经从一号狙击点撤回，在方力用专业的爆破器破坏了正门之后，白少杰立即冲进发生打斗的卧房举枪击中了谭刚就要踩断吴世豪脖子的右腿。
“啊！”
腿上中弹的疼痛让谭刚惨叫了一声，他扭头看了眼开枪的人，眉峰忽然皱了皱。
“不许动！”
几名特警队员立即上前抓住了无力抵抗的谭刚，替他戴上了手铐。
“杨队长？！”
一旁的同事忙着抓捕谭刚，可方力看到倒在地上的杨锦辉却一点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赶紧冲到杨锦辉身边抱起了对方，嗓子里已经带了哭腔，杨锦辉身上虽然穿着防弹衣，但是很明显那颗近距离射击的子弹已经穿过了防弹衣。
谁都知道在面对谭刚这种凶残的敌人之时，第一个冲入屋子的人必定是最为危险的。
可不管他们怎么劝说，杨锦辉仍是坚持由他从卧房外采用垂降破窗的方式进入房间。
第一时间引开谭刚的注意力和火力，然后再由方力他们从正门突入，争取能一举擒获谭刚——
你们都还年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交待！
这是杨锦辉拒绝其他队员请战的最直接理由，但是方力他们也不会忘记这位看起来十分成熟稳重的大队长其实也不过年长他们十岁而已，正是处于最年富力强的壮年。
“辉子……”
满面是血的吴世豪也在被扶起来之后推开人来到了杨锦辉的身边。
他看着杨锦辉面颊上那道破窗进来时被玻璃划伤的伤口，颤抖的手轻轻地摸了上去。
“唔……”
躺在方力怀里的杨锦辉忽然拧紧眉头，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杨锦辉费力地睁开了眼，在看了眼吴世豪和方力之后，目光随即追寻到了门外。
“他呢？抓住了吧……”
“抓住了，我们抓住谭刚了！队长你那枪也打中了他！”方力急忙含着泪使劲地点起了头。
杨锦辉胸口痛得厉害，就连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
吴世豪见状，赶紧伸出鲜血斑斑的手去给对方脱掉厚重的防弹衣。
“你这臭小子，吓死我了！找死也不是你这样的！”吴世豪一边骂，一边却忍不住眼泪直掉。
杨锦辉唇上也被吴世豪滴了几滴眼泪，他似笑非笑地舔了舔嘴唇，失血倒是让他真有点口干舌燥。
“吴局长，你就收起你那鳄鱼的眼泪吧……”
周围正一脸担忧的队员们听到杨锦辉这句话，也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之前还凝重悲痛的氛围一下也被冲淡了不少。
吴世豪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抬袖擦了擦泪水，他从警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么凶险悲情的场面还从没在人前这么流泪过。
脱掉了防弹衣之后，杨锦辉黑色的警用T恤上已洇了一片血迹，还可以明显地看到一枚金属的弹头正嵌在杨锦辉血肉模糊的胸膛里。
虽说看到杨锦辉中弹受伤，但是吴世豪仍是感到万分庆幸，他知道要不是那件防弹衣，杨锦辉的脏器早就给打穿了，绝不会留下这种浅表的伤口。
很快早已待命的医护人员们就冲了上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杨锦辉，几名男护士立即利落地上前将对方抬上了担架。
而吴世豪也随即被其他医生护士搀扶着一同往楼下走去。
“我受伤的事儿先别告诉我家人，我怕他们担心……”杨锦辉向护送在一旁的同事们叮嘱道。
杨锦辉躺在担架之后，才开始有些后怕，要不是吴世豪那奋力夺枪的一举，让谭刚的枪口往下射击打中防弹衣，说不定自己就真给对方打死在当场了。不过……做警察就是这样的，强烈的责任与义务都不允许他在关键时刻退缩，哪怕是要牺牲自己。
吴志强之前并没有被杨锦辉挑选来做突击队员，虽然他对此不满，但是他也明白或许对方是不希望自己和哥哥两个人都身处陷阱。
看到谭刚一瘸一拐地被押出来之后，他终于卸下了紧绷的神经冲上了楼。
“哥！”
吴志强看着衣衫凌乱，满面鲜血，双手也沾满血迹被人搀扶着的吴世豪吃惊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吴世豪摇摇头，目光又望向了躺在担架上开始昏昏欲睡的杨锦辉。
“队长！”
看到杨锦辉竟是躺在担架上出来的，吴志强急忙走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让开，请让开啊。”男护士们可不理吴志强现在有多么关心担架上的病人，任何人都不能延误他们抢救病人的时机。
吴志强靠不上前，只好对吴世豪问道：“哥，杨队长没事吧。”
吴世豪捂了捂自己伤痕累累的脸，没好气地瞪了吴志强一眼。
“你就不关心下我吗？放心吧，你们杨队长不会有事的。”
“你这不还能走吗。”
吴志强有些脸红地低下头，他关心杨锦辉当然有因为对方是他队长的缘故，但是若说有杨婷婷是他女朋友的缘故也是必然的。
“也是，祸害千年在，你哥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挂的。”
吴世豪低声嘟囔一句，想起自己差点就死在谭刚手里，他也是心有余悸。
人这一辈子，生死都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尽管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死，还是忍不住会贪恋人生。
自己现在人到中年，才开始渐渐清醒，明白自己生命中缺少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在没有把杨锦辉哄进碗里之前，吴世豪也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啊。
白少杰先一步和其他队员一起将谭刚押解到了楼下，谭刚虽然已经束手就擒，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凶悍之气却是丝毫不改。
按说他大腿受伤连站立都很困难，可他还是坚持走到了救护车面前。
白少杰看着这位昔日手把手教他射击的教官落到这个地步，脸上的神色也比往日沉重了几分。
“你为什么不对我的头开枪。”谭刚在上车之前，转头冷冷地看了白少杰一眼。
白少杰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他愣了一下，可还是严肃地回答谭刚道：“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如果能够活捉就用不着杀死对方。”
看着谭刚那有些戏谑的目光，白少杰顿了顿又说道：“法律与正义才是制裁罪犯最好的武器。”
“呵，你会做个好警察的吧。”谭刚最后微微笑了笑，随即被人推上了一辆准备好的救护车。
这边谭刚刚被押走，那边吴世豪和杨锦辉已经下来了。
附近的围观群众们看到负伤的警察们下了楼，立即自发地鼓掌和呼喊了起来。
方力笑着抬头看了眼那些对他们充满感激的百姓，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关键时刻，老百姓和警察总还是一条心的嘛。
白少杰没有跟着去押送谭刚，他收拾好了枪，快步走了上前，目送着杨锦辉被抬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队长没事吧？”白少杰面带担忧地对方力询问道。
“还好有防弹衣。不然那可说不定。”方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也没事吧。”白少杰忽然伸手在方力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有你在后面保驾护航，我能有什么事。”
方力憨厚地笑了笑，抬手重重地搭在了白少杰的手背上。
“走了，走了，你们俩还在干嘛，赶紧跟去医院看看队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才是。”
剩下的善后工作由张大伟带队的刑警们接管了过来，负责设封锁线的特警们也就自然功成身退了。
吴志强已经把枪交给了要回队里的同事，今天对他们夜枭突击队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日子，先是副队长兼指导员秦森牺牲，现在杨锦辉又受伤入院。然而逝者已矣，生者仍要坚强前行。
“好，我们也去医院看看。”
方力点点头，随手脱掉了自己的防弹衣，然后拉上白少杰和吴志强一起从街边打车跟着医院救护车往医院去了。
吴世豪和杨锦辉被救护车拉去了本市最好的综合医院，医护人员接到通知要全力抢救这两位英雄，就连病房也专门腾出了一间VIP双人间。
杨锦辉的伤势比吴世豪重了不少，在做了最基础的检查之后，医院立即安排了手术为他取出子弹。
庆幸的是吴世豪主要是外伤以及瘀伤，虽说手臂被踢得骨折了，但是倒也用不着做什么手术，不过他毕竟被那么狠揍了一顿，也有些脑震荡，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因为子弹并没有射入杨锦辉的体内，所以他的小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吴世豪换了身干净的病服躺在床上，想起刚才那危险的一幕，他如今仍是不能完全平静。
“小心点，让杨队长躺上去。”
没一会儿几名护工就推着移动病床进来了，杨锦辉本想挣扎着自己下来上床的，可是麻醉药的药性还没完全过去，而且他身上的伤口也的确痛得厉害，最后只好让四个壮实的男护工把他抬到了床上。
说实话，这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杨锦辉非常尴尬地被这么多人贴身地伺候着，完全无法适应，而他转过头就看到了吴世豪那张鼻青脸肿还挂着微笑的脸。
“辉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杨锦辉眨了眨眼，他还没什么力气大声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
护士为杨锦辉挂好输液瓶之后，门外的几名警察随即走了进来，他们都是分局特意派过来看护吴世豪和杨锦辉的。
“吴局长，您没事吧？”几名警察赶紧先向吴世豪问了个好。
吴世豪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小杨好好休息会儿，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嗯，也好。”
看了看已经开始闭上眼在休息的杨锦辉，几名警察也觉得他们大概这个时候就进来也不太妥当，急忙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吴世豪凝视着双目紧闭的杨锦辉，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差一点，这个人很可能真的再也睁不开双眼，说起来自己当时也是被吓坏了，还以为杨锦辉真的死了，居然就那么哭了起来。
想想自己是真的那么爱这个人吗？吴世豪开始在反省自己的内心。
他摇了下病床的摇杆，放下了靠背，自己也躺平了下来，换个角度更好地观察眼前的男人。
躺在病床上的杨锦辉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虚弱，但是那张轮廓硬朗的面容却不改坚毅。
微蹙的剑眉、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这长相实在是英俊帅气。
然而自己仅仅只是喜欢他的外貌吗？
不说别的，吴世豪混迹黑白两道这么多年，帅哥实在是没少见，就说近的，那赵广龙要是不露出那龌龊的本性倒也算是个人中龙凤，说点远的，他偶尔多花点钱叫个品质好些的鸭子照样是有身材有样子，甚至不比杨锦辉差。
可是偏偏这些人都无法留住自己的心。
在遇到杨锦辉之后，吴世豪改变了开始只是想玩玩尝个鲜的心态；到现在，他已是想好好地和对方一起牵手，走完下半辈子。
要不然他怎么甘心整天被杨锦辉各种嘲讽，甚至是各种殴打……他又不是真的受虐狂。
不过想想杨锦辉从一开始看到自己就炸毛连摸都不许自己摸，到现在似乎开始慢慢接受自己对他的示好，甚至还默许自己为他打了飞机……
吴世豪的心里忽然变得美滋滋的，这一次对方会在关键时刻进来救自己，或许也不仅仅只是履行职责这么简单吧？
想着想着，吴世豪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而杨锦辉也在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略微头一斜，便看到正望着自己笑得诡异的吴世豪。
“你干吗？”虽说杨锦辉的小手术用不了多少麻药，但是失血过多和药物反应还是让他的头有些发昏，本想安静地好好休息一会儿，却被一阵古怪的笑声吵醒，也难怪杨锦辉没好气了。
吴世豪很抱歉地捂了捂嘴，赶紧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吵着你了。”
杨锦辉无语地转过了头，目光直直地瞪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从外面走廊上传进来的微弱的人声和脚步声。
“吴世豪，今天你的表现得真不错，我对你刮目相看。”杨锦辉忽然这么说了一句话。
吴世豪吃了一惊，他可是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听到杨锦辉表扬自己，这让他的屁股都乐得忍不住在被子里摇了两下。
“这……这没什么！当时换了别的警察也会这么做的，再说，你为了救我引开谭刚的注意力，冒着生命危险突破进来，不是更了不起！”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吴世豪也破了不少大案要案，解救过人质，指挥过抓捕重犯，得到过许多上级领导的褒扬以及普通百姓的赞赏与感激，但是……那些对他来说都不过是浮云，怎么能比得上杨锦辉金口玉言的这么一句话让他倍感欣慰。
“真没想到谭刚会是这种人。”杨锦辉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到凶残得连昔日同事都不放过的谭刚，杨锦辉深感悲哀地摇了摇头，他和吴世豪能活下来，这是他们的幸运，而因此而不幸牺牲的秦森又是何等的不幸，他现在只恨当初自己没能在秦森之前就发现谭刚的踪迹，要不然或许秦森也不会死了。那个胖胖的指导员，见人总是笑呵呵的，想必对谭刚也没有那么多的提防，希望他下辈子还能继续乐呵呵的吧。
听到杨锦辉居然没有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而是感叹起了谭刚，吴世豪不由觉得有些忧郁。
现在可是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而且也是他最佳的再次表白时机，怎么可以这样浪费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就是谭刚这种亡命之徒了。辉子……说真的，我真很感激你这次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不然我可能就被谭刚杀了。”吴世豪又坐了起来，他眼巴巴地看着杨锦辉，希望对方可以和自己多说几句。
杨锦辉听到吴世豪对自己道谢，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吴世豪看杨锦辉居然不说话了，心里顿时更着急了。
“辉子！那个……我以前对你是有些误会，所以才……可我现在是真心想要对你好，你可不可以……”向来牙尖嘴利滴水不漏的吴世豪觉得自己舌头都大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想向杨锦辉告白，却又像那些初恋的小男生一样羞得一张老脸都有些红了。
然而还没等吴世豪把这句至关重要的告白说完，一个大嗓门就立即响了起来。
“哥，队长，我们来看你们了！”
吴志强和特警突击队的那帮子队员们一大波人黑压压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外面负责看护的民警根本挡都挡不住这帮子家伙。
“队长，您没事吧？！”
知道杨锦辉出事的时候，翟楠还和其他的队员在别的区县负责搜捕谭刚，等他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之后，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虽说平时翟楠在特警队里都是以女汉子的形象出现，可在杨锦辉的病床前，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女性的柔弱，看到如此虚弱的队长，她的嗓音里也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
“喂，吴局长和杨队长在休息，你们不要这样啊……”
赶进来的民警急忙想要劝这伙特警出去，可杨锦辉却对他们摆了摆手。
“没事，让他们看看我还没死，这帮小子才能放心。”
一帮特警们围在杨锦辉的床前嘘寒问暖，就连吴志强都快忘了自己哥哥的存在。
等他想起自己大哥的时候，这才赶紧来到了吴世豪的病床边。
吴世豪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好用被子捂了脑袋背转过身假装睡觉。
可偏偏吴志强这蠢小子还没看出来吴世豪的心里有多么不爽，竟傻头傻脑地上前问道：“哥，你好些了吗？医生没有说什么吧？”
吴世豪藏在被子里，听见吴志强这个耽误自己告白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就更加生气，他闷声闷气地在被子里回答道：“医生说你哥死了！你可以滚开了！”
吴志强以为吴世豪是在怨怪自己没先关心他，可谁也知道中枪的那个人肯定更应该多受关心嘛。
他挠挠头，好像是有点对这样发小孩脾气的吴世豪没办法，而在他的记忆中就他哥那个阴冷凶狠的个性怎么会……忽然变得这样子呢？
话里那股醋味他真是妥妥地嗅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干吗因为自己先关心了杨锦辉就吃醋呢？这也未免太不符合他哥的性格了吧。
当然……吴志强并不知道他哥真正吃醋的对象到底是谁。
好不容易盼走了那帮子吵吵闹闹的特警，还没等吴世豪再开口追问杨锦辉多一句话，又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爸爸！”这次来的可是吴世豪的闺女吴圆圆，吴世豪就算心里再也不乐意，也只能在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世豪，你没事吧？”吴母看到吴世豪那猪头似的样子，差点没吓得老泪横流。
倒是吴圆圆不嫌弃她爸这鼻青脸肿的模样，乖巧地趴在吴世豪的怀里，用沉默诉说着对父亲的依恋和想念。
躺在一旁的杨锦辉见到吴家父母来了，这也挣扎着想要坐了起来，可到底胸口还是太痛，他只能乖乖躺着冲他们笑了笑。
“伯父，伯母，你们好。”
吴父听到身后有人给自己打招呼，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哎呀，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吗？！”
“爸，这是特警队的杨队长，志强他们那单位的领导，也是志强他女朋友的哥哥。上次我们两家人不还一起吃过火锅吗？”
吴世豪揉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赶紧给父母介绍了一下杨锦辉。
“噢噢，是啊，怎么杨队长你也受伤了？”吴父看到杨锦辉那苍白的脸色，不禁面露担忧。
杨锦辉笑着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伯父您别担心。”
“是啊，没什么大碍，也就中了一枪而已。”
吴世豪当时都快被杨锦辉受伤的模样给吓死了，对方现在却把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家伙当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啊。
“呃……”吴父和吴母听到吴世豪补充解释的这句话，顿时面面相觑。
杨锦辉也给吴世豪搞得怪尴尬的，可人家父母在这儿，他又不是没教养的人，也只好嘿嘿地傻笑了一声。
“圆圆，你还没叫杨叔叔呢。”吴世豪拍了拍吴圆圆的小脑袋，冲她朝杨锦辉那边努了努嘴。
他也看出来了杨锦辉对自己女儿可比对自己要温柔多了，在如今这种情势下，赶紧让这小妮子替自己刷点好感度那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爸爸的话，吴圆圆这才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坐在隔壁病床上那个傻笑的叔叔。
大概女孩子喜欢帅哥是从小就有的天性，吴圆圆显然是对英俊帅气杨锦辉很有好感的。
她小脸微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可还是甜甜地叫了杨锦辉一声杨叔叔。
杨锦辉被这声软糯的杨叔叔叫得心都要融化了似的，他伸出大手，忍着牵扯伤口的痛想要摸了摸吴圆圆的脸蛋。
“真是好乖，圆圆还记得叔叔吗？”
吴圆圆认真地想了想，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记得。叔叔你上次说带人家去游乐园玩，还要带人家吃冰欺凌，吃牛排，吃炸鸡腿，吃爆米花，吃棉花糖……”
“我答应过你这么多事吗？”杨锦辉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这小孩儿还真是挺逗的。
“你什么时候许诺我丫头这些事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下换了吴世豪有些莫名其妙了，加上上次年终表演的时候，以及两家见家长吃饭的时候，他这丫头也就跟杨锦辉见过两次吧，可这感情怎么发展得比自己和杨锦辉还快！
至少对方可没说过要带自己去游乐园，吃冰欺凌，吃牛排，吃炸鸡腿，吃爆米花，吃棉花糖。
噢……也不算，自己好歹吃过他的鸡巴了。
杨锦辉白了吴世豪一眼，懒得回答他这种愚蠢的问题。
“杨叔叔，你答应过人家的哦，一定要做到哦，老师说说话要算话，杨叔叔你说话算话吗？”
一旦提到涉及自己利益的问题，吴圆圆一下就收敛起了先前的羞怯，她主动地拉住了杨锦辉的大手，两只眼里像是坠了星子一般亮晶晶的，可爱得让人完全无法拒绝她所提出的一切要求，除了那个深知她秉性且心硬如铁的老爸。
杨锦辉哈哈一笑，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好，杨叔叔一定说话算话，等我伤好了就带你去玩，去吃冰欺凌，去吃牛排，去吃炸鸡腿！”
“圆圆，你不要缠着人家杨叔叔，人家现在都还在养伤，你这孩子……”吴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吴圆圆抱了起来，这孩子的母亲走得早，吴世豪平时又没什么时间顾这孩子，也难怪对方会这么粘肯带她出去玩的杨锦辉了。
“伯母没事的，小孩子嘛。”杨锦辉大方地微微一笑，“圆圆挺乖的，我也很喜欢她。”
吴父吴母带着吴圆圆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又再三叮嘱吴世豪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平安最重要。
吴世豪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父母，眼睛却一直在偷看杨锦辉。
“知道啦，你们放心吧，我们这是工伤，单位不会不管的，没看外面都专门派了人来照顾我们吗？其他的你们也别操心了，回头我们还有很多后续的事得应付呢，你们就先带圆圆回去吧，要不然志强那小子要是回家了又找不到东西吃了。”吴世豪也不愿父母带着女儿一直在医院这种地方守着自己，他虽然伤得不算很轻，但是也还能自己动弹。
当然，他更想有点更多的私人空间和杨锦辉待在一起，说说心里话，试图拉近一些两人间的距离。
“那好，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世豪，有什么需要的就给家里说一声啊。”
吴父吴母拉着吴圆圆，这就要起身离开。
“伯父，伯母再见。”杨锦辉客气地目送着他们。
吴圆圆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吴世豪，又看了眼杨锦辉，这才挥着小手说道：“爸爸再见，杨叔叔再见。”
“乖，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吴世豪欣慰地点了点头，也和蔼地对女儿笑了笑。
等到把自己家人这波送走了，吴世豪终于开始转头看向了杨锦辉。
杨锦辉的伤口还有些痛，刚才一直忍着没吭声，现在等大家走了，他这才皱了下眉头，露出了一丝难受的表情。
看见杨锦辉这副模样，吴世豪急忙问道：“你没事吧？伤口很痛吗？要不要叫护士来给你打止痛针。”
杨锦辉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声，闭上了眼。
“没事，用不着。我忍得了。”
“痛就说出来呗，你是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着？”
吴世豪可不愿看到杨锦辉这副忍痛的模样，想想对方上次在酒店里强忍着被自己用皮带打了一顿，他心底其实还是挺愧疚的。
当时他怎么就邪火烧了心，居然对杨锦辉下了那种狠手呢？
“你管好自己就成。”杨锦辉斜睨了吴世豪一眼，想要牵一下被子，结果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撕扯得裂痛，顿时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瞧，又逞强。”
吴世豪摇摇头，干脆下了床来到杨锦辉的身边用自己没骨折的那只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看着杨锦辉开始闭了双眼一副要睡遁的模样，吴世豪终于鼓起勇气又问道：“辉子，刚才我给你说的事，你……你能给我个答复吗？”
“你刚才给我说什么了？”杨锦辉闭着眼睛问道。
“呃……”告白这种话，吴世豪这么脸皮厚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一直挂在嘴边上，他老脸一下就臊得绯红。
“不就是问你愿不愿意和我……那什么吗。”
“我想休息会儿，你能不说话吗。”已经闭紧了双眼的杨锦辉冷冷地丢出了一句。
吴世豪愣了愣，有些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还是点点头转身又往自己的病床走了过去。
就在吴世豪转身的一刹那，他忽然又听到杨锦辉说道：“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吴世豪惊愕地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等他听明白了杨锦辉这句话，那张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堪称欣喜若狂的神色。
“没事，我，我来教你。包教包会，终身免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吴世豪原以为自己总算是蹭到了和杨锦辉一起的二人世界，尽管准确来说是二人病房世界。
可是因为他们这次立了大功，全国的媒体都几乎报道了这件案子，每天都有大批记者蜂拥而至，追着他和杨锦辉再讲述一遍当天的情形。
而喜欢凑热闹的大大小小领导们也开始一波波地来慰问他们，顺便也蹭蹭各家媒体的镜头，给自己点正面宣传。
再加上杨锦辉伤得不算轻，需要人在身边好好照顾，就算吴世豪再不愿意也不能再把前来照顾他和杨锦辉的人赶出病房，而且两边的家人不时都来病房里探探班，更是把他们最后一点私人时间都压榨得干干净净。
看着每天躺在病房上对所有来访者都微笑以对的杨锦辉，吴世豪的心反倒是像沉到了谷底。
这天一大早，吴世豪和杨锦辉就接到了通知，说是明天省里的一位大领导要来看望他们，让他们早点做好准备。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要大驾光临，只不过两人都有些厌倦这种不断被人围观的日子了。
“妈的有领导来，就折腾我们两个病人吗？”
等负责通知的警察离开后，吴世豪不满地皱了下眉。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几天没刮胡子摸着都有些扎手了。
杨锦辉的伤在胸口，双手倒是没什么大碍，他倒是每天一大早就把青惨惨的胡茬子刮得干干净净，保证仪容整洁。
吴世豪摸着自己的胡茬，不时偷看了一眼正在看报纸的杨锦辉，见对方不搭理自己，这才轻轻地咳了一声。
杨锦辉放下报纸，扭头看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吴世豪。
“干吗？”
吴世豪嘿嘿地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辉子你帮我刮个胡子呗，明天大领导来看到我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不大好。”
“叫小王帮你刮。”
小王是警局派来负责看护他们的实习警察，虽然是个大男孩，但是做事挺细心踏实的，当然，杨锦辉要是自己能做的事情就绝不会麻烦对方。
吴世豪听见杨锦辉居然这么果断地拒绝了自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顿时不爽了，当即就冷了张脸：“那小子自己都没长几根胡子呢，让他给我刮，给我刮破相给我办？”
杨锦辉好笑地抖了抖报纸，斜睨了吴世豪一眼。
“就你这样子还怕破相？”
吴世豪也知道自己到了这年龄，加上这些年来各种病痛心事的折磨，外表肯定再也回不去年轻那会儿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对方这么说，他可不服气！
要说当年，他吴世豪也是军队里出了名帅哥啊，就他刚转业来警局那会儿，那也是不乏女同事排着队给自己送吃的。
再说了，赵广龙那么精英出色一个变态，手里攥着钱和权，想要玩多好的男人找不到，非要缠着自己，这不也正说明自己的魅力吗？！
“杨锦辉，我觉得怎么你这小子每次和我说话就特别损呢？！亏得还有人说你是个温厚老实的人！那些家伙都瞎了眼吗？！”
“过奖过奖，我这嘴再怎么损也比不上吴局长你恶毒。”
杨锦辉冷笑了一声，又聚精会神地看起了报纸，吴世豪那张嘴的恶毒杨锦辉又不是没领教过，比起对方曾对自己吐出的污言秽语，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杨锦辉不愿意给自己刮胡子，这让刚对这人有点了念想的吴世豪觉得特别沮丧。
不过，吴世豪可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男人。
他见杨锦辉不搭理自己，干脆就坐到了床边，摸着胡茬，含情脉脉地盯着专心致志看报纸的杨锦辉。
别的不说，警察的目光总是比常人要锐利很多，尤其是一个做了十多年刑警的老警察。
杨锦辉虽然在看报纸，但是吴世豪那“热情”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舒服了。
“你有完没完？！”
杨锦辉不乐意地重重放下了报纸，转头对死盯着自己不放的吴世豪轻斥了一声。
吴世豪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慢悠悠地说道：“你看你的报纸呗，我又没打搅你。”
杨锦辉耐着性子又看了会儿报纸，终于还是觉得吴世豪那盯着自己的目光太过骚扰人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就一把将对方拎了起来。
“跟我来。”
双人套间的卫生间也比普通病房条件更好一些，更大一些。
吴世豪坐在板凳上，脖子下面挂了根毛巾，乖乖地被杨锦辉托着脑袋。
“别乱动。”
杨锦辉给吴世豪抹了一脸的剃须膏，然后将蜂鸣着剃须刀接触到了对方的下巴上。
吴世豪的的坐姿让杨锦辉不得不把身子弯得更低一些，他的伤口还没拆线，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其实还是有些痛的。
吴世豪难得像小学生那样规规矩矩地坐着，他一动不敢动，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做什么事都显得聚精会神的杨锦辉。
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在杨锦辉清醒的情况下和他做一次爱，对方会不会也表现得这么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