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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臀间的小穴不断翕张,穴口中缓缓流出了一丝雪白精液,滴滴答答落在床榻上……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李真尚岂能看不出李代嘉心中的恐惧?不禁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朕向来是赏罚分明的,孝亲王之忠心日月可鉴,朕又岂会再与你为难?”

    李代嘉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真尚亲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今夜受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代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又喜又惊,连忙向皇兄告罪,跌跌撞撞朝外跑去,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李真尚就会突然反悔。

    李真尚看着幼弟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来日方长,我的好弟弟……

    夜色深沉如水。

    李代嘉逃也似的回到平日居住的小院中。

    进到屋中,合上房门,李代嘉长舒了一口气,软软瘫坐在桌边,好难相信他真的从面慈心狠、手段毒辣的皇兄手里讨回一条小命……

    又转念一想,我堂堂亲王,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秦守晏从前说过,龙搁浅滩遭虾戏,难道说一条失去权力的龙,竟比小鱼小虾还要不如么?

    如果父皇当时选我做太子……

    不,父皇已经驾崩了,我天天守着他的陵墓,怎么还能沉溺于无妄的幻想?

    李代嘉浑身乏力,心中一酸,伏在桌上,开始小声哭泣。

    他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推开了。

    李代嘉吓了一跳,连忙以袖擦干眼泪,实在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自怨自艾的愚蠢模样。

    待他平复心情,回头望去,却见来者是哑侍赵搏扬。

    原来,赵搏扬身份低微,不得参加皇族家宴,因此今夜一直在院中安静等待。

    他方才见李代嘉闷头冲回院中,便去烧了一壶热茶端了过来,没料到一进屋,就见到小龙伏桌哭泣的模样,登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放下茶水,迎到李代嘉身前。又展臂轻拍李代嘉的肩膀,以作安慰。

    李代嘉本来已经止住哭声,但一看到赵搏扬如此关切的面容,顿时倍感心酸委屈,又哭了出来,说道:“赵搏扬,我……我……”

    他向来对赵搏扬无话不说,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只愿意告诉哑侍一个人。

    可是今夜的事……他实在是无法开口……

    赵搏扬定定望着李代嘉,眼神之中既有迷茫,也有十足的疼爱和信赖。

    李代嘉一时泪如雨下,语无伦次道:“我不知母后又做了什么事情,皇兄给我看了她写的信……皇兄怀疑我的忠心……然后,屋里一下子进来好多人……后来,皇兄审问我了,他还说要对我用黥刑……我……我……”

    李代嘉脸色惨白,越说到后面,神色越是难堪。

    小龙,可怜的小龙……

    赵搏扬神色一凛,反手握紧李代嘉颤抖的双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

    李代嘉闭上双目,缓缓说道:“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软弱,母后的颜面都被我丢尽了……”

    赵搏扬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来,赵搏扬日日夜夜陪伴在李代嘉身边,早就将后党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朱家一派的野心极大,朱太后故意将儿子培养成不知人心险恶的天真性情,就是为了将来李代嘉登基称帝,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将李代嘉当作傀儡,到时候,朝政大权都会落在他们手中。

    但,先帝没有选李代嘉做太子,后党的一切计谋都落了空。

    先帝是何等城府智谋?

    想来他早已看出后党野心,所以才选了心机深沉的李真尚为储君。

    李真尚虽然与秦家有莫大的联系,但他不会忍受被人辖制,总有一日会与秦家决裂。

    所以,李真尚做了皇帝,李家的大好江山就不会落在外戚手中了。

    这一切因因果果,赵搏扬早就看得通透,但他有口不能言,同时,他也不太愿意告诉李代嘉真相。

    真相太过残酷了,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小龙,天底下所有人,包括你的母亲在内,大家都在算计你。

    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好……

    但我是真心为你的。

    你待我好,所以我也加倍待你好。

    提携玉龙为君死,赵搏扬此身,早就是你的了……

    赵搏扬单膝跪在李代嘉身前。

    纵使心中有千万爱语,他也只是缄默不言。

    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赶我走,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李代嘉见哑侍沉默无反应,不禁心酸道:“赵搏扬,你也觉得我没用,对不对?我……我……若是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要再屈服……可是,那刑官拿刀背在我脸上一划,我就怕得浑身发抖……”

    赵搏扬微微一怔。

    他本想打手势说,“我没有觉得你没用”,但一听到李代嘉后面的话,他心中立即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怒火!

    皇帝居然在小龙身上比划刀子?

    我从小就守护着小龙,他不小心磕了哪里一下,我都恨不得自抽几个巴掌,皇帝是小龙的亲哥哥,他怎么能这般残忍无情?

    李代嘉又抽噎说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秦大将军有多么勇敢刚烈。刑官活生生在他的脸上划了那么多刀,他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后来,他还有力气抢出老将军的尸首……秦大将军虽然是乱臣贼子,但他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我从不敢说出来,可我心里总觉得,皇兄不该那般羞辱他……”

    赵搏扬轻叹一声,暗暗想着,秦大将军也并非善类,若是风水轮流转,他对你的皇兄可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说起皇兄,李代嘉更是茫然无措,说道:“赵搏扬,如果我做了皇帝,我也会变成皇兄那副样子吗?”

    赵搏扬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李代嘉沉默半响,忽然说道:“赵搏扬,我好恨皇兄啊!从小到大,他总是扮作一副亲善仁厚的模样。那时父皇选他做太子,我真的好嫉妒他,可心里依旧将他当作大哥哥……他把我骗得好苦!我恨他,但我更恨我自己没有本事……”

    赵搏扬忽然抬手捂住了李代嘉的嘴。

    李代嘉微微一怔。

    赵搏扬用眼神示意他噤声,又朝窗外一瞥。

    李代嘉顺势望去,心中蓦然一惊!

    原来,西侧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之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屋内的情景。

    有人正在监视他们!

    其实,这一年来,李代嘉早已习惯了日日夜夜被人监视,但他没料到,皇帝圣驾俨然住进守灵宫,这些墙外耳、窗下目,居然还在不眠不休地监视他。

    李代嘉忽然觉得十分压抑,不由低声说道:“赵搏扬,皇兄他们还要在守灵宫祭祀几日,万一皇兄又要审问我,那我该怎么办?”

    赵搏扬拿过李代嘉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逃。”

    李代嘉问道:“你是说逃走吗?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赵搏扬想了想,又写了一个字:“北。”

    李代嘉大吃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搏扬,赵搏扬凤眼低垂,眼神内敛而深沉。

    赵搏扬知道秦守晏对李代嘉的一番用情。

    若是李代嘉逃去北方,秦守晏肯定会保护他。

    再说了,若不是李代嘉那日放走了秦守晏,秦氏兄弟怎么能全身而退?

    有这份恩情在,料想秦克阵也不会为难李代嘉。

    只要小龙能安全,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护着你去……

    李代嘉却连连摇头,慌乱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投靠他们?皇兄是我的君主,我是皇兄的臣子,若是他要我死,那我……那我死就是了……是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投靠敌人,否则,我这不孝子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李家先祖当初征服天下是何等不易,饶是李真尚再是狠毒,他好歹也姓李,是堂堂正正的皇族龙裔。

    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争权夺利也就算了,怎么能帮着外人来斗自家人呢?

    当初李代嘉助秦守晏逃走,已经是大不孝,若是他以亲王身份投靠秦家,父皇泉下有知,肯定会被他气得活过来……

    赵搏扬见李代嘉神情,也知道他绝不愿意投靠敌军,不禁一阵心疼,好想将李代嘉拥入怀中,轻轻亲吻他的嘴唇。

    李代嘉又何尝不想投入哑侍的怀抱?

    但皇帝的眼线还在外面窥看。

    两人不敢太过亲近,一时相顾无言,只觉得无比压抑。

    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皇帝一行人在守灵宫停留了数日。

    白日里便是漫长的祭祀,到了夜里,李真尚有心传唤李代嘉来“伴驾”,谁料,太子李端水土不服,竟连夜发起了高烧。

    李真尚一向在人前扮演慈父仁君的角色,如今爱子发烧,李真尚便和许皇后一起看护儿子,甚至还亲自喂子服药。

    许皇后好生感动,随行史官更是在皇帝起居注中好好记下了一笔。

    贤妃孙淑却心生妒忌,待李端病愈之后,孙淑便缠着李真尚撒娇,说是她夜里睡不安稳,想要换一间离陛下更近的宫室。

    李真尚怜爱她怀有龙胎,自然应允。

    不过太子病好之后,皇帝夜里还是闲了下来,有的是时间“审问”李代嘉。

    李代嘉看在眼中,深感惶恐不安,于是干脆跑去陪伴端儿,又领着他参观皇陵和守灵宫,又陪他说话玩耍,叫李真尚不得近身。

    那李端做上太子之后,人们总是对他毕恭毕敬,难得有李代嘉这样温柔的陪伴,因此小太子对李代嘉很是依赖亲近。

    许皇后也很感激李代嘉对儿子的关爱,李真尚心知李代嘉的用意,不由觉得好笑,但也未再强求,夜里便由贤妃来服侍。

    如此风平浪静过了数日。

    那一夜的“审问”,竟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这一天,皇帝一行人终于启程回京。

    李代嘉一直将众人送到路旁。

    李真尚回身笑道:“孝亲王,你乖乖待在这里,十年之后,朕一定准许你回到京城。”

    李代嘉心中很是怀疑,但还是恭敬应下。

    李端仰头说道:“六叔叔,你回宫以后要记得来看端儿。”

    李代嘉微笑说道:“我是王爷,我不能再住在禁宫里,但我可以进宫来看你。”

    李端软声说道:“等我做了皇帝,我就许你住在宫里天天陪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许吟华脸色一白,当即狠狠抽了李端一个巴掌,厉声喝道:“端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你父皇还好端端的,你做什么皇帝啊!”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许皇后对儿女的溺爱在六宫中是出了名的,她从未对儿子下过如此重手,李端的脸颊一下子红肿起来。

    端儿捂着脸颊微微一愣,登时明白过来母后为何如此愤怒。

    这孩子很是聪慧,方才若不是短暂放松了心神,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也知道自己俨然犯了大错,大颗大颗的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李代嘉看得好是心疼,又不敢去哄他,只能低声唤道:“端儿……”

    孙淑冷冷笑道:“皇陵山下,列祖列宗面前,太子殿下,你可要谨言慎行呀。”

    李真尚徐徐扫视一圈,眼神又落在李端身上,微笑说道:“端儿,你是太子,日后当然要做皇帝了。等到那时,你想要谁住在皇宫里,那自然都能使得。皇后,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许吟华登时如释重负,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李真尚淡淡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众人一齐跟上,只有李代嘉还留在原地。

    李端依依不舍地回望向六叔叔,许吟华牵住他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怜爱地将他牵走了。

    金大公公拖长语调,高声喊道:“皇帝起驾——”

    皇家车队缓缓出发。

    百名宫人率先开道,皇帝、皇后、太子、后宫妃嫔和皇亲国戚的马车依次而行,又有百名宫人断后。

    数百名侍从举着明黄色的真龙幡旗,面容肃穆地护送皇家车队。

    李代嘉与赵搏扬默然返回,走到半路时,李代嘉转头一望,只见金黄色的皇家车队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地上缓慢爬行。

    还要等九年,我才能回京城么?

    九年之后,真尚哥哥会不会又找别的借口软禁我呢?

    李代嘉不禁一阵黯然。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日皇帝一行人离去之后,守灵宫竟然撤去了对他的监视!

    原来,李真尚到底还是疑心李代嘉的忠心,所以临走时,他特意吩咐过守灵宫的宫人装作撤去监视的模样,实际上须得暗暗观察孝亲王是否会去联络后党或将门叛贼。

    李代嘉隐约能猜出皇兄的打算,心中不禁哀叹皇兄的猜忌之心。

    不过,无论是何原因,他终于获得了自由。

    于是,李代嘉换了一身衣服,再唤上赵搏扬,高高兴兴去山谷中散步。

    此时正值盛夏,山中绿树成荫,碧绿如玉。

    阳光一晒,满山大树的绿叶就好成千上万块翡翠般折射着夺目的光芒,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年多来的烦闷似乎一扫而空。

    李代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胸腹焕然一新,无比畅快。

    赵搏扬见青山妩媚,绿水妖娆,心情也放松下来。再看小龙也难得展露出了微笑,心中更是一片柔情。

    两人越走越远,终于将守灵宫远远甩在身后。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条清澈蜿蜒的溪水。

    那溪水不宽,水面十分平静,就好像凝固了似的。

    都说静水流深,可见这条小溪应当很深才对。

    两人走到溪边,却见对岸有一株如云似霞的桃花树,树下芳草萋萋,落英缤纷,花香草香越溪而来,宛如仙境一般美丽。

    赵搏扬见李代嘉露出一脸惊叹,便一把抱起李代嘉,又展开轻功,轻轻松松越过了溪水。

    李代嘉眉开眼笑,立在桃花树下笑道:“你看,这棵桃花树,叫我想起了白煦老太傅的青竹书堂呢!”

    赵搏扬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代嘉手扶着树干,抬头望向桃花树,不觉眼花缭乱,恍然说道:“不知白老师身体还好么?我还要九年后才能回去,白老师已经年逾百旬,不知那时候他还在不在了……”说到这里,神色忽然变得黯然。

    他心里既担忧此生再也见不到老师,还突然想起了他和秦守晏在青竹书堂的那段同窗时光。

    李代嘉和秦守晏是白煦最后的两个学生,但一个是身遭软禁、无权无势的亲王,另一个则干脆变成了乱臣贼子……唉……

    赵搏扬见李代嘉心绪陡然变得低落,想了想,便拉住李代嘉比了一个手势。

    李代嘉没有看明白,奇道:“你要做什么呀?”

    赵搏扬卸下腰间一柄唐刀,回到溪水边,凝神观察水中动向。

    不多时有一群鱼儿游过,赵搏扬便以唐刀做鱼叉,又稳又狠地叉中了好几条鱼,又摘下一片宽大的绿叶,将鱼儿裹在叶片中,再呈到李代嘉面前。

    鲜鱼的味道四散而出。

    李代嘉不禁心中一动,又面露难色,说道:“可我们还在给父皇守孝……我不能吃荤的呀……”

    赵搏扬见李代嘉直勾勾盯着叶中鲜鱼,轻轻咽了咽口水,又挣扎着不知该不该犯戒,那表情实在可爱极了。

    左右四下无人,赵搏扬也不再忍耐,上前一步,低头在李代嘉的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这一年多来,赵搏扬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李代嘉。

    两人都是心中一荡。

    李代嘉面色羞红,转过脸去软声道:“好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依你的。”

    赵搏扬许久未见到李代嘉这副羞怯娇嫩的神色,心里爱极了,便将鲜鱼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又朝李代嘉比了个手势,便去林中拾柴火了。

    李代嘉知道他准备烤鱼来吃,不由大为期待,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弯如新月,还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拨弄那几条肥美的鲜鱼,心里盘算待会儿吃哪个部位好。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难道是什么野兽么?

    李代嘉心中一惊。

    忽然树丛中传来一声清啸,接着一个陌生少年猛地跳将出来,气呼呼喊道:“你是什么人啊?”

    李代嘉万万没料想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登时目瞪口呆,忍不住仔细打量这个少年。

    他皮肤略显黝黑,头发剪得很短,大约只有一指来长,发梢略显泛黄。

    这黄毛少年五官英俊潇洒,但满脸稚气未脱,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则无比晶亮清澈,看起来不像坏人。

    李代嘉松了一口气,再看这少年的衣着打扮,又觉得十分古怪。

    原来,这少年背着一只大大的竹篓,腰里挂着一把生锈的小锄头,看起来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间农人。

    但他穿着一件绣功极精致的锦袍,尺寸十分合身,应当是他自己的衣服才对。

    若他是普通的山间农人,怎么会穿这么昂贵的华服?

    但若他是富家公子,又怎么会背着竹篓挂着小锄头呢?

    李代嘉心中起疑,谨慎说道:“我姓李,今日和我的朋友来贵地踏青,并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宽恕。”

    少年道:“喔,我刚刚看见你的朋友了,他的身手倒是不错。但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能在这儿烤鱼,这里是我的地盘。”

    李代嘉更是疑惑,十分客气地问道:“敢问尊驾贵名?”

    少年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跟我那么文绉绉的,我叫小亭。”

    李代嘉道:“小亭,这一带分明是李氏皇室的陵墓,又怎么会是你的地盘呢?”

    小亭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溪水那一边是皇帝的地盘,但溪水这一边,那就是我的地盘啦。”

    李代嘉道:“原来如此。”心里想着,小亭或许是山间野户的儿子吧,也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身漂亮衣服来。

    看他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眼眸明亮如星,好似一头雄赳赳气昂昂努力守卫地盘的小狼崽,不禁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叨扰。等我朋友回来,我和他就一起回到溪水对面。”

    小亭脸色一红,又连忙撇了撇嘴,故作不屑道:“那好吧。”

    李代嘉捧起鲜鱼,退回到桃花树下,又悄悄打量小亭。

    小亭背着大竹篓,摘下小锄头,弯腰蹲在草丛中,认认真真寻找野菜。若是找到野菜,便用小锄头松了土再拔下来。

    李代嘉见小亭身材高挑修长,食量应该很大才对,却只能挖野菜度日,心中顿时很是不忍。

    再看小亭挖野菜的动作很是笨拙吃力,似乎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情。

    李代嘉又觉得疑心,难道小亭不是山间野人家的孩子,而是什么落难的阔少爷,跑到山里来躲避什么灾祸了?

    李代嘉实在猜不出来,索性也不再去想了。

    小亭在地上挖了一会儿野菜,不知不觉离李代嘉越来越近。闻到李代嘉身上的香气,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

    此时,李代嘉脸上生出细腻汗珠,便自怀中取出一方汗巾轻轻擦汗,察觉到小亭的视线,便转过头,冲小亭微微一笑。

    李代嘉头发乌黑,肌肤滑腻,双颊更因暑气蒸腾而泛起红晕,微笑眼神柔和恬淡,真如少女般美貌动人。

    小亭呆愣片刻,心跳忽然变得特别快,忙低下头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跑到山里来?”

    李代嘉不知他为何突然害羞起来,便忍不住要逗他,笑道:“我不过是山野闲人罢了。”

    小亭喝道:“你才不是什么野男人呢!你打扮得这么……这么好看,肯定是哪个名门大户的贵公子啊。”

    李代嘉的笑容登时有些黯然,说道:“我倒希望我是个野人呢。”

    小亭偷偷抬眼看李代嘉,见他漂亮的面容带上忧愁神色,正似烟笼寒水月笼沙,更显清丽动人,不禁心跳更快。

    小亭低下头死命揪草皮,气呼呼说道:“哼,我知道你这种阔少爷跑到深山老林是打什么主意!我妈妈是歌女,她唱的小曲儿,我从小到大听得可多了。在戏文里面,有些富家公子哥,随随便便跑到山里,随随便便遇到一个美貌少女,随随便便下起一场大暴雨,随随便便被美貌少女收留一夜,随随便便就成就一段佳缘。哼,你今天遇到我可傻眼了吧,别想在我的地盘打这种如意算盘!”

    李代嘉扑哧一笑,说道:“今日云高风清,怎么会下暴雨呢?你误会我——”

    忽然觉得脸颊一湿,忙止住话头,抬头一看,登时一惊。

    只见天上乌云滚滚,山中大风怒号,方才还是鸟语花香的好天气,一转眼竟然哗啦啦下起了一场大暴雨!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时值盛夏,这场山雨来得极快极凶。

    山中鸟兽惊走四散,溪水顿时暴涨了数寸。

    赵搏扬抱着一捆柴火,匆匆跑回来。

    却见李代嘉面前多了一个陌生少年,两人正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赵搏扬惊讶地看向李代嘉,似乎在问他:“这人是谁?”

    李代嘉双手捧着鲜鱼,只觉得一言难尽,便冲赵搏扬无奈一笑。

    小亭惊觉自己一语成箴,心中也很惊奇,又见李赵二人并未携带雨具。

    大雨劈头盖脸浇淋下来,三人变得好不狼狈。

    小亭忽然心中一软,重重跺了跺脚,赌气说道:“我真是倒霉透了!好吧,今天我就大发慈悲收留你们一次,免得你们两个在我的地盘变成了落汤鸡。”

    李代嘉正愁没地方去避雨烤鱼,闻言笑道:“多谢,多谢。”又冲赵搏扬道:“这位是小亭兄弟,他就住在这一带,咱们暂时去他那里避一避雨吧。”

    赵搏扬略作迟疑。

    李代嘉堂堂亲王之尊,怎么能跟着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乱跑呢?

    但,李代嘉已经一年多没有离开过守灵宫了。

    赵搏扬也不舍得催他回去,又想自己一身功夫定能护得李代嘉周全,于是点头答应。

    雨势愈来愈猛。

    银白色的闪电在山谷上空炸裂,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小亭在前面引路,李赵二人紧紧相随。

    三人顺着山路,穿花拂树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小亭的住所。

    只见矮矮的黄土墙圈着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院内只有一口枯井,没有饲养鸡鸭牲畜。

    小亭一脚踢开摇摇欲坠的院门,领着李赵二人进了茅草屋。

    三人进得屋内,小亭吭哧吭哧放下竹篓,不甚熟练地在地上升起了火堆。

    火光照亮室内,李赵二人看见周围蛛网密布,满是尘土,显然是一间久无人居的荒屋,也不知小亭怎么会住在这里。

    小亭浑然不觉李赵二人的疑惑。

    他毫不客气地拿来赵搏扬拾来的柴火,尽数丢进火堆之中。

    三人身上衣物早已经淋湿,便凑近火堆烘烤。

    屋外风雨大作,宛若鬼哭狼嚎一般渗人。

    屋内十分安静,唯有柴火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倒显得几分悠闲。

    小亭一边拨弄火堆中的树枝,一边偷偷打量李代嘉。

    李代嘉双手捧着着脸颊,定定望着火堆出神。

    橘红色的火光,摇摇晃晃投射在李代嘉的面容上。

    光影交织变幻,愈显得李代嘉气质恬静,面容娇丽。眉梢眼角,别有一番清贵气质。

    小亭心中一动,不禁看痴了……

    赵搏扬看到这野孩子死死盯着小龙,忽然心中不太爽快,于是轻轻推了一下李代嘉的膝盖。

    李代嘉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小亭正痴痴望着自己,微笑问道:“怎么啦?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小亭脸颊一红,飞快否认道:“没有!我就是……就是在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李代嘉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小亭没好气道:“谁叫我命苦啊?我妈妈叫坏人害死了,爹爹也不要我了,我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李代嘉和赵搏扬闻言都是一愣。

    小亭方才说过,他的妈妈是歌女,现在又说,他的妈妈被坏人害死了,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曲折故事。

    没想到这黄毛少年的身世竟如此可怜。

    李代嘉不好再追问,一时只能沉默。

    小亭问道:“喂,你又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许打什么坏主意。虽然你们有两个人,但我一点儿也不怕你们!”

    他嘴上说着不害怕,但这副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模样,分明就是害怕了。

    李代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亭心中正觉得不安呢。

    这也难怪了,一个少年家孤苦伶仃地住在这荒屋之中。

    外面风雨交加,又有两个不速之客闯入屋内,小亭当然会害怕了。

    李代嘉忽然觉得,小亭好像一头初涉野外的小狼崽,不由柔声说道:“别担心,你给了我们遮风挡雨的屋檐,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你打坏主意?”

    小亭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哼。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所有人就会都待你好。我可不会给你一点好脸色。等到雨停了,你们两个就赶紧走,走得远远的!”

    小亭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叫李代嘉觉得十分好笑,从善如流道:“好。”

    三人烤干衣服之后,赵搏扬便将鲜鱼去鳞破腹,又削了几根干净树枝,将鲜鱼串起架在火上炙烤。

    李代嘉不禁欢呼雀跃,又贴身坐在赵搏扬身边,万般期待地望着他如何烤鱼。

    赵搏扬见李代嘉的神情如此活泼可爱,不由温柔一笑,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李代嘉的额头。

    李代嘉脸色一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轻轻攥住赵搏扬的衣角,再将脑袋靠在赵搏扬的肩膀上,神色颇为羞赧柔顺,叫赵搏扬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互相依偎,静静坐在火堆之前,举止颇为亲密狎昵。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咳嗽!

    原来,小亭见他俩明明是主仆,却似夫妻般恩爱亲热,旁若无人,实在有碍观瞻,这才故意咳嗽打断他们。,

    李代嘉这才想起还有旁人在场,连忙直起身来,羞赧说道:“小亭,你……你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呀?”

    小亭知道李代嘉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气哼哼答道:“我可没有仆人来帮我烤鱼,我今晚就靠这几根野菜对付啦。”

    李代嘉低声说道:“赵搏扬不是我的仆人……”又问道:“你既然生活在山林中,怎么不去吃山间野味呢?”

    小亭道:“你可真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啊!我当然想吃野味,但我没有弓箭刀枪去打猎,只能做几个陷阱布置到山谷之中。唉,我也不知我的陷阱哪里做错了,这么多天下来,竟然一只小兽都没有逮到。”

    这少年说话句句带刺,但李代嘉长居深宫之中,见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是很喜欢小亭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于是提议道:“不如让赵搏扬教你做陷阱吧。”

    赵搏扬愣了愣。

    小亭奇道:“他会做陷阱吗?”

    李代嘉笑道:“那当然啦,赵搏扬什么都会的。”

    他语气中又有洋洋骄傲,又有满溢的崇拜与爱慕。

    赵搏扬望见李代嘉那对晶莹星眸,不禁心中一软。

    赵搏扬跟李代嘉一样都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其实,他并不知道怎么搭建捕猎陷阱。

    不过,他从不愿让李代嘉失望。

    又想起,从前在兵器图谱上,似乎见过打仗杀敌用的陷阱,杀人陷阱和打猎陷阱一定有共同之处吧。

    于是,赵搏扬点了点头,权当是默认了。

    李代嘉笑道:“你看,他答应啦。就让他来教你怎么做陷阱,也好报答你收留我们的恩情。对了,你想吃不吃烤鱼?赵搏扬,我们把烤鱼分给小亭一些,好不好?”

    赵搏扬自然应允。

    小亭正是自尊心强的年少时候,他不愿意接受旁人的帮助,但实在是饿极了,又见李代嘉举止温和恬淡,并不是坏人,于是也扭扭捏捏地答应了。

    三人分食了几条烤鱼。

    屋外雨声大作,屋内则暖意融融。

    那烤鱼虽然没有作料调味,但胜在肉质鲜美肥嫩,三人吃得津津有味,胃口大开。

    一转眼,地上就只剩下几副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李代嘉和赵搏扬都是一年多没有食过荤腥,今日并肩分食烤鱼,竟比从前在皇宫享用御膳房的美味佳肴还要幸福快乐。

    再说,他们两人好久没有如此亲近依偎,胸中柔情蜜意,自是不必多言。

    小亭吃饱肚子之后,便寻思着要报答李赵二人的赠鱼之情。

    见他俩头发都湿漉漉的,小亭便兴冲冲跑到墙角,打开一只大大的木箱子,取出一块布巾,转身说道:“你们快擦擦头发吧,否则会着凉的。”

    李代嘉刚想转头道谢,一看到木箱中的形容,登时就愣住了。

    原来,那只其貌不扬的木箱子里,竟然堆满了昂贵的绫罗绸缎!

    箱盖一开,火光一照,那一箱绫罗绸缎便如水面般波光粼粼,一派珠光宝气映得满室光辉闪耀。

    在那个时候,绫罗绸缎和金银钱币都可当作货币使用。

    这满满一箱绫罗绸缎,价值斐然,可供布衣百姓吃吃喝喝享用一辈子。

    小亭是怎么挣得这么多绸缎的?

    难道说,他是偷来……

    不,小亭怎么会是盗贼呢?

    李代嘉和赵搏扬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大大疑惑。

    小亭见他两人神色错愕,不由微微一怔,怪道:“你们做什么这样瞧着我?”忽然心里一个咯噔,登时明白过来,颤声说道:“你……你们疑心我是贼?你们以为,这些绫罗绸缎都是我偷来的,是不是?!”

    李代嘉见小亭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忙道:“不!我们只是好奇罢了,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小亭却不能信他的话,一时气得哭了出来,高声喊道:“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屋内气氛急转直下,小亭急得团团乱转,忽然盯住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当即抽出一根燃烧的柴火,想也不想就丢进了木箱之中!

    既然你们怀疑我偷了这许多绫罗绸缎,我就干脆将它们都烧成灰烬……

    那些绫罗绸缎都是易燃之物,“蹭”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李代嘉万万没料到小亭性格如此刚烈,吓了一跳,惊道:“这怎使得?”

    赵搏扬神色一凛,飞身而上,拾起锄头,将木箱子猛地向屋外一推。

    木箱子登时燃烧着划入雨中。

    倾盆大雨转眼间就浇熄了火苗。

    但乌烟散去,大半箱子的绫罗绸缎都已经烧成了灰烬。

    李代嘉心中一惊,不禁望向小亭。

    却见小亭双颊通红,眼中泪光闪烁,死死咬着嘴唇,神色中满是倔强,和深深的受伤之情……

    雷声轰隆,风雨大作。

    火堆中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那些绫罗绸缎,似乎正在灰烬中发出幽幽的叹息……

    李代嘉呆了半响。

    他性格柔顺,从小又养尊处优,从不会想到要靠焚尽绸缎这种方式来自证清白。

    小亭分明与他年纪相仿,却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性情变得如此刚烈敏感。

    不知怎么的,李代嘉忽然觉得好是心疼。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李代嘉迎上前去,满怀愧疚道:“小亭,对不起,我们刚刚不该那样看你。”

    小亭幽幽望向李代嘉,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其实,他短短一生受过无数侮辱委屈,早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李代嘉不过一个初次相逢的陌生人,便是让他怀疑一下冤枉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本不该如此激烈反应。

    但也不知为何,李代嘉只是犹犹豫豫看了小亭一眼,小亭一下子就慌了神。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小亭心里乱成一团,委屈说道:“你们怎么能当我是贼呢?我……我绝不是贼……”

    李代嘉怔怔望着小亭,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被皇兄所怀疑猜忌,身遭软禁监视,终日不得安宁,兄弟之间全无亲情可言,这是何等痛苦?何等悲愤?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既然深知遭人猜疑之痛苦,更不该随随便便怀疑小亭了。

    想到这里,李代嘉心中更是惭愧,同时,又将自己的处境模模糊糊投射到了小亭身上,更是对其隐隐生出同情爱怜之心……

    赵搏扬立在一旁,暗暗想着,他们和小亭才初次见面,并不熟悉彼此的人品。照方才那个情景来看,谁不会怀疑那些绫罗绸缎是小亭偷来的呢?

    但见小亭如此委屈,还焚烧绸缎以正清白,赵搏扬也十分过意不去。

    李代嘉摘下腰中玉佩,双手递到小亭面前,郑重说道:“小亭兄弟,都怨我们不好。要不是我们,你也不必毁了那一箱宝贝。我把这枚玉佩赔给你,求你收下吧。”

    小亭将双手藏到背后,说道:“我不要你赔我玉佩……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不是贼,你信我么?”

    李代嘉肃然道:“我信,你是天底下最清白正直的孩子,谁也不能瞧你不起。”

    小亭泪如雨下,点了点头,神色显得格外黯然悲苦,似乎李代嘉这句话触动了他最隐秘的心事……

    李代嘉轻轻拿起小亭的手,想将玉佩放入他的手中。

    小亭觉得李代嘉的手柔软滑腻,动作十分轻柔。

    那块碧绿圆润的玉佩更是微微生热,那是李代嘉掌心的温度……

    小亭心中一动,又将玉佩推了回去,泪眼朦胧道:“只要你相信我就足够了。我当你是朋友,我不会要你的东西。”

    李代嘉知道小亭自尊心很强,那是半分强迫不得的,只好收起玉佩。

    待小亭平复了心情,赵搏扬将那只烧得面目全非的木箱拖回了屋内。

    李代嘉卷起袖子,在箱底细心翻找,捞出了几匹尚未烧着的丝绸。

    他仔仔细细叠了整齐,交到小亭面前,柔声说道:“你快收好吧,以后可不要随随随便烧东西了。若是烧毁了屋子,那你该怎么办?”

    小亭恹恹应了一声,随手接过丝绸,往黄土炕上一抛,登时扬起一片灰尘。

    李代嘉见这黄毛少年似乎对绸缎宝物并不很珍惜的模样,心中甚奇,问道:“小亭兄弟,既然咱们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就直接问你了。那箱绫罗绸究竟是哪里来的呀?当然,若是你实在不愿意说,我就不问啦。”

    小亭听李代嘉温柔得像哄小孩子一样,不由扭捏说道:“那箱子的来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若是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省得你们抓耳挠腮好奇得要死。”

    李代嘉和赵搏扬对视一眼,同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李代嘉道:“还请小亭兄弟为我二人解疑答惑吧。”

    小亭就地坐下来,凝视火堆,忽然轻叹一声,说道:“那箱丝缎是我爹爹给我的。我大名叫做蒋仙亭,我的妈妈是爹爹的小妾。而我的爹爹,就是平州丝绸商人蒋德旺。”

    “蒋德旺”三字一出,李代嘉和赵搏扬都吃了一惊。

    原来,丝商蒋德旺是本朝巨富,绣厂布坊开满天下,就连禁宫中所用的丝绸也大都是蒋家供应的贡品,蒋氏富贵可想而知。

    蒋德旺是平州人士,在当地是出名的豪富。李代嘉来到平州之后,虽身遭软禁,但也听说了不少蒋德旺的夸富事迹。

    有一条事迹流传最广,便是说蒋府中亭台楼阁数以百计,哪怕是下人的房间都里里外外铺满丝绸,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房间那就更不必说了。

    蒋府之奢靡浮夸冠绝天下,就连禁宫也比之不如。因此,人送蒋德旺外号“丝绸财神”。

    原来蒋仙亭是蒋府的小少爷,也难怪他身着华服,又视绫罗绸缎如粪土了。

    李代嘉好奇问道:“小亭,你是丝绸财神的儿子,怎么跑到深山老林来受苦呢?”

    蒋仙亭却面露愠色,清喝道:“什么丝绸财神?我呸!不过是个老不死的窝囊废罢了!”

    李代嘉先是吓了一跳,又心念一动,问道:“小亭,你的妈妈……她是怎么没的?”

    蒋仙亭忽然变得神色黯淡,说道:“你知道江南舞弊案的主犯万鸣万大人吗?”

    李代嘉愣了愣,问道:“蒋家和万鸣难道有什么牵连么?”

    蒋仙亭望着火光,缓缓说道:“我的妈妈叫白诗瑶,从前是万鸣府中的歌女。十几年前,我爹爹去江南府做生意,去到万鸣府上拜访,一眼相中了我妈妈。万鸣大手一挥,把我妈妈送给了我爹爹。爹爹将妈妈娶做小妾,没过两年就生下了我。可是,爹爹的正妻十分善妒,我爹爹又是靠老岳丈才发家的。他娶了好几个小妾,更是怕正妻发怒。所以,大娘常常殴打羞辱我妈妈,我爹爹总是视而不见。我妈妈盼我长大以后带她离开蒋家,所以一直忍着……忍着……”

    李代嘉问道:“是不是你大娘害了你妈妈?”

    蒋仙亭怒道:“是爹爹和大娘一起害死了我妈妈!一年多以前,万鸣兜售考题的烂事被人捅了出来,皇帝震怒,将万鸣砍了头。大娘这下可抓住了把柄。她一口咬定我妈妈是罪臣所赠的歌女,若是让她再留在蒋府,恐怕会连累大家。”

    李代嘉道:“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难道你爹爹真的听信这等愚蠢之言?”

    蒋仙亭道:“我爹爹胆小窝囊怕老婆,自然应许。我妈妈只能含泪与我告别,收拾行李离了蒋府。但她还没走出平州城,大娘忽然派人将她抓了回来,又当众从她包袱中搜出了一匹价值无双的湖光山纹锦……”

    李代嘉心中一惊。

    赵搏扬在旁边默默听着,心里知道白诗瑶恐怕糟糕了。

    果然,蒋仙亭神色悲痛,哽咽道:“那匹湖光山纹锦是贡品,原本要送到宫里去给妃子娘娘们做衣服的。遗失贡品可是大罪,大娘说,我妈妈怨恨蒋家才偷盗贡品,我爹爹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叫来家奴,将我妈妈活活打死…官差听闻我妈妈是偷贡品的盗贼,又从我爹爹那里拿了好处,所以都不肯多管闲事!”

    蒋仙亭说到生母惨死的情状,不由悲痛欲绝。

    李代嘉和赵搏扬对视一眼,却只感到命运无常,众生皆苦。

    那时,俞晔和朱安智在朝中争夺相位。

    秦守晏给俞晔出了主意,要他举报万鸣博取功劳。

    后来万鸣倒台,俞晔果然登上副宰相之位。

    不过,李真尚不喜欢俞晔,所以,俞晔到现在还是不尴不尬的副相。

    俞晔自食苦果,万鸣死有余辜,白诗瑶却是全然无辜的。

    朝中官员争权夺利,竟然连累得千里之外一个小小歌女含冤而死。

    人间的大事小情,是息息相关,互为因果。是非黑白纠缠交错,却是难以分辨得清了…

    李代嘉颇为心疼地望着小亭,说道:“难怪……难怪……”

    难怪你会如此痛恨你的亲生父亲。

    难怪你的性格如此敏感刚烈。

    难怪,我和赵搏扬只是怀疑地看了你一眼,你就要焚尽丝缎以证清白。

    原来你妈妈就是被你爹爹冤枉成盗贼而死的,你自然宁死都不愿被人怀疑偷窃……

    火堆中的柴火噼啪作响。

    蒋仙亭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恨恨说道:“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匹湖光山纹锦怎么会出现在我妈妈的包袱里?后来,我才终于想通,一定是大娘派人将湖光山纹锦塞到我妈妈包袱里,然后故意栽赃她。”

    李代嘉道:“你不愿再呆在蒋家,才来到荒山居住吗?”

    蒋仙亭冷哼一声,说道:“我妈妈一死,大娘就花言巧语哄骗我爹爹将我送去庙里出家当和尚,说什么儿子修行苦,父亲功德高。我爹爹果然把我送到平州古寺出家,还给了我一箱绫罗绸缎当作饭钱。寺庙里都吃斋饭,我就是有再多钱都买不到好吃的。再说,庙里规矩忒多,我不喜欢!所以,我就捡了个日子逃出了寺庙。”

    李代嘉见蒋仙亭虽然语气娇气,但性格刚直,竟是说一不二、从心所欲的性格,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我听说平州古寺香火极盛,寺内僧徒数百人,想来看守必然很严密,你能逃出来可真不容易。他们没来追你么?”

    蒋仙亭摇了摇头,说道:“庙里的师父说我和佛道没有缘分,所以没有强求我,还把我的旧衣和那箱绫罗绸缎都送还给我。他们又提醒我赶快躲起来,我爹爹准备抓我回去。我就寻思着,皇陵山气象威严,寻常人不敢靠近,我爹爹也不敢来这里抓我,所以我就跑到这里来,找到这间茅草屋占山为王了。”

    李代嘉点了点头。

    蒋仙亭的住所距离守灵宫很近,就算丝绸财神也不敢造次,蒋仙亭倒是胆大心细。

    蒋仙亭气呼呼说道:“就是在荒山忍饥受饿,我也要自由自在,再也不要别人来管我了。”

    李代嘉微微一笑,伸手揉了一把蒋仙亭乱糟糟的短发,说道:“原来你是刚刚还俗的小和尚,怪不得你的头发这么短,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养长呢。”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蒋仙亭好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地摸过脑袋,当即脸红过耳,连忙转头躲开,赧然说道:“等到这场大雨停了,你肯定拍拍屁股就走了。反正你看不到我头发养长的模样,还想那么远作甚!”

    李代嘉微微一笑,答道:“此言差矣,我身负重任,得在这片山林中居住十年。如今十年才过去一年,还有整整九年呢,你的头发肯定长得比大姑娘还要长了。”

    蒋仙亭愣愣看着李代嘉,心想“身负重任”、“九年”、“十年”……忽然心念一动,惊道:“你是孝亲王!”

    李代嘉一双亮晶晶的星眸满含笑意,说道:“不错,我就是孝亲王李代嘉。”

    蒋仙亭吃了一惊,心中又喜又羞。

    他喜的是,李代嘉还要在守灵宫守孝九年,原来他两人并不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是比肩而处的邻居呢!

    羞的却是,李代嘉明明是本朝亲王,却如此年轻美貌,温柔和善,而自己方才又是哭哭啼啼焚烧丝绸,又是将自家身世毫不隐瞒全盘拖出,实在是……实在是太羞人了……

    蒋仙亭将脸转到一边,红着脸玩弄自己的发梢。

    少年人本就敏感要强,羞耻心一旦作祟起来,就令他浑身发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李代嘉倒是对蒋仙亭方才的失态不以为意。

    他很少遇到同龄的少年,如今见蒋仙亭如此单纯直率,心中很是喜欢,又因对方身世可怜,和自己一样沦落到离群索居、幽居山林的境地,又别有一番怜爱同情之心。

    这日的山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

    雨过天晴之时,绿树更显青翠,鸟儿雀跃,啼声悦耳,山谷中架起了一道美丽彩虹,好似一道桥梁,将庄严肃穆的守灵宫和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连到一起。

    李代嘉回到守灵宫之后,心里仍然惦记孤苦伶仃的小亭。

    于是隔日又前去看望,还带来数名宫人替小亭整理房间。

    守灵宫宫人本就要监视李代嘉的行踪,昨日山雨瓢泼,李代嘉却久久不归,众人心中本就起疑,如今李代嘉主动带他们来到昨日避雨之处,众人有心打探,自然前往。

    又见蒋仙亭不过一个山野少年,并不是后党或将门的间谍密探,众人才放下心来,又为茅屋添置器皿家具,又加固房梁门窗,令荒无人居的茅草屋焕然一新,俨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山居小舍。

    蒋仙亭本不愿接受李代嘉的帮助,李代嘉早料到他会害羞,便遣宫人禀告蒋仙亭:“亲王殿下想跟你做朋友,以后常常会来你屋中玩耍。你的屋子如此破烂,岂不是令皇室蒙羞?这是宫里的规矩,你推拒不得。”

    蒋仙亭哪里知道什么宫里的规矩?听他们这么说,也知是李代嘉一番用心,只好扭扭捏捏接受了帮助,心中甚是感激。

    待宫人将茅屋园舍收拾一新,李代嘉坐在窗明几净的小屋之中,心情甚为轻快喜悦。

    他是金枝玉叶的皇子,对金银财物看得很淡。在他看来,似蒋仙亭这般山中野居格外好玩,比住在守灵宫要快活逍遥多了。

    赵搏扬看在眼中,心里想着,这一年多来,李代嘉在守灵宫中煎熬痛苦,心情总是郁郁难解愁绪,神色木木呆呆,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教他看得心如刀割。

    偏偏他口不能言,不能陪李代嘉说些贴心话,如今李代嘉常常和蒋仙亭玩耍笑闹,倒可暂时忘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于是,赵搏扬心中对蒋仙亭也高看几分,便悉心教他做捕猎陷阱。

    蒋仙亭学会了做陷阱之后,便想要抓住几只野貂儿,送给李代嘉讨他开心。

    于是,他将自己关在屋里拼命发狠,一连做了十数个陷阱,全部散布在山谷之中,活像要将山中野兽赶尽杀绝似的,叫李代嘉又好笑又感动。

    不过,野生貂儿何其狡黠,许多日子下来,蒋仙亭的陷阱只逮住了笨山鸡呆野兔。

    他一个人吃不完,便将山鸡野兔饲养在院中。待李代嘉携赵搏扬来上门玩耍,三人再一齐烤鸡烤兔,快活极了。

    蒋仙亭如今吃得好住得好,心情愉快,身子也慢慢健壮起来,头发更是乌黑发亮,长及脖颈,挠着脖子发痒。

    蒋仙亭便束了一个小辫子垂在脑后,活像是小兔子的尾巴,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他本就比李代嘉高半个头,现今身量更是疯一般往上蹿,等到夏去秋来,他已经比李代嘉高出一个头了。

    期间,蒋家果然派了家奴来找寻蒋仙亭。

    蒋仙亭坚决不肯回家,李代嘉闻声也来声援蒋仙亭。

    家奴回去将情况禀报蒋德旺,蒋德旺大惊,不知蒋仙亭这叛逆孽子怎么勾搭上了孝亲王?

    人人都知,孝亲王是后党中人,素来不为当今皇帝所喜,如今更是被软禁在守灵宫中,宛若囚犯一般。

    蒋德旺胆小怕事,怎敢与孝亲王搭上关系?索性就当没有生过蒋仙亭这个儿子,反叫蒋李二人落了个清净。

    盛夏已散,秋高气爽。

    山谷中群树叶片转黄,放眼望去,整座山谷仿佛黄金雕刻般金光璀璨。

    叶片落地,积起厚厚一层,熟透的鲜果更是落了满地,散发出甜腻的味道。

    这一天,蒋仙亭院中的母兔生了一窝小兔子。

    初生的兔宝宝通体粉红,李代嘉看得惊奇不已,不经意间留到了夜里。

    入夜时,山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凉雨。

    夜黑路滑,李赵二人便留在茅屋过夜。

    他俩人时常在小亭屋中留宿,被褥枕头都是齐全的。

    屋内土炕十分宽大,容纳三人绰绰有余。

    赵搏扬默默伺候李代嘉梳洗,蒋仙亭则冒雨在院中忙活。

    他为鸡舍和兔子窝上撑起一张挡雨的大篷布,又挂念布在山中的十数只陷阱,不顾李赵阻拦,冒着秋雨跑出去一一查看。

    李代嘉见蒋仙亭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拿他无可奈何。梳洗罢,脱了外袍,便躺上土炕。

    赵搏扬令李代嘉翻身趴好,一言不发地替他按摩肩颈后背,纾解疲劳。

    一场秋雨一场寒,屋外雨声淅沥,屋内凉如秋水。

    李代嘉原本四肢发凉僵硬,但有赵搏扬为他推拿按摩,用力之处无不恰到好处,李代嘉渐觉暖意融融,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最近心中又有担忧之事,趁小亭还没回来,便向哑侍倾诉道:“赵搏扬,你听到宫人们的议论了么?我听他们说,最近北面不太平,秦家兄弟派来好多探子,与从前的将门人士暗中接触,似乎想刺探我朝军情政务。皇兄向来疑心甚重,这回更是连杀了数名官员,弄得朝中人人自危呢。”

    赵搏扬默默按摩李代嘉的肩膀。

    李代嘉怅然道:“也不知母后和舅舅他们情况如何……你说,如果皇兄的官军和秦家兄弟的叛军打起来了,谁会赢呢?秦家军固然人数占多,又骁勇善战,但从北境到京城,路途何其遥远?我李家天下疆域广阔,秦家军占得了东边,就管不了西边。皇兄的龙旗一扬,四海官兵必然奋起抗敌。二虎难敌群狼,如何招架得住?也难怪秦家兄弟不敢轻易出兵了。”

    连李代嘉都能看清楚的形势,旁人怎么会看不出?

    赵搏扬点头称是,心中又暗想,强攻豪取是自取灭亡,秦氏兄弟必然不会愚蠢至斯。

    秦克阵刚烈勇猛,秦守晏又诡计多端。他两人一心复仇,也不知会想出何等计谋。

    龙虎相杀,谁输谁赢,殊难预料。

    李代嘉闷闷不乐趴在枕头上,说道:“秦家兄弟固然不容小觑,但要论心狠手辣,谁能狠得过我的皇兄?我……我希望皇兄能打败秦家军,秦家兄弟却不要被皇兄俘虏,最好逃走活命……否则他们赢了,皇兄就成了亡国之君,我等就是亡国之臣。自己受辱身死也就算了,李家王朝却白白送到异姓手中,我们还怎么有颜面对列祖列宗?”

    赵搏扬用力揉摁李代嘉纤细的后颈,心中想着,秦守晏对小龙一番用情,小龙落到他手里,不至于受辱身死。

    但小龙是李氏龙裔,对他这般皇族国亲而言,亡国之痛,远远胜于肉体摧残。

    是也李代嘉虽对秦守晏情丝绵绵,对李真尚又是惧怕又是怨怼,心里却希望后者能够打败前者。

    这不关乎儿女私情,全然是家国之切。

    话说回来,小龙眼下俨然困在守灵宫,即便他有心忠君护国,又去何处施展呢?

    李代嘉喋喋不休说了许久,神思疲乏,四肢酥软,昏昏而睡。

    赵搏扬缓缓停住双手,认真凝望李代嘉的侧颜。

    烛光映照之下,李代嘉乌发微乱,眼睫轻颤,侧脸趴在枕头上,双唇微分,轻轻打着小呼噜,娇美可爱到了极点。

    赵搏扬心中一动,忍不住俯身,在李代嘉软糯粉嫩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李代嘉“嘤”的一声醒转过来,迷迷糊糊地将脸转向赵搏扬,又微微撅起嘴唇,似乎是在向赵搏扬索吻……

    赵搏扬心中顿起一片柔情,当即将李代嘉压在身下,又揽住他的脑袋,轻轻含住他的双唇,不住温柔吮吻。

    李代嘉转过身来,柔顺地躺在土炕之上,全力承受赵搏扬的全身重量。

    两人唇舌交缠,缠绵极致。

    一吻终了,俱是意乱情迷,呼吸灼热。

    赵搏扬的右手滑入李代嘉的腿间,准确无比地握住那根娇嫩的龙根,十分熟稔地上下撸动。

    李代嘉头皮发麻,双颊烧红,颤声道:“不行……小亭要回来了……”

    赵搏扬知道,蒋仙亭要察看所有陷阱,必然花费不少时间,足够他来“料理”小龙,于是微微一笑,再度俯身,用嘴唇堵住了李代嘉的双唇。

    李代嘉闷哼几声,只觉得为赵搏扬手摸之处,实在妙哉快哉。

    再说了,赵搏扬平日总是听从他的吩咐,只有到了床上,才会流露出这般不容拒绝的强悍,李代嘉实在无法拒绝。

    李代嘉身子一软,展臂搂住了赵搏扬的肩膀,示意他动得再快一点……

    却说蒋仙亭冒雨去察看山中布置的陷阱,一连几个都一无所获,叫蒋仙亭好生气馁。

    走到溪水边那处陷阱时,却听到虚弱的叫声。

    蒋仙亭心中一喜,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只貂儿落入陷阱之中,正在哀声叫唤。

    蒋仙亭连忙抹掉脸上的雨水,隐约看出,貂儿的前足受了伤,应当是受伤仓皇之间才不甚落入了陷阱。

    那貂儿眼睛圆鼓鼓亮晶晶的,柔软毛发贴在纤细的身子骨上,在陷阱中缩成一团,四只爪子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十分惹人怜爱。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蒋仙亭早就盼着逮住一只貂儿送给李代嘉,当下大喜过望,说道:“好一只漂亮的貂儿!你乖乖别动,我马上救你出来,再把你送给嘉哥哥,他一定喜欢你!”于是飞速打开陷阱,伸手要去抓貂儿。

    貂儿惊惧不已,露出尖齿不断鸣叫。

    蒋仙亭连忙哄道:“你别怕,嘉哥哥好温柔好善良,脸蛋漂亮得跟天仙似的,你跟了他,只有大大的好处。唉,我都想变成一只貂儿,一辈子卧在他怀里了!”

    说到这里,他又不由幻想起,自己真的变成一只小貂儿,一边叫一边跳跃到嘉哥哥怀中。

    嘉哥哥一定对自己爱不释手,又亲手为自己梳理毛发,又用嘴唇亲吻自己的脸颊……

    想到这里,蒋仙亭脸色一红,不敢再想下去。

    他急于将貂儿献给李代嘉,连其他陷阱都顾不上去看。忙提起貂儿的后颈,匆匆赶回茅屋。

    秋雨丝丝如银线,落在身上凉透骨髓。

    蒋仙亭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脑后的小辫子也湿漉漉地贴在后颈处,伶仃畏缩,可怜极了。

    但他胸中一颗心,却是火热热又美滋滋的。

    待他飞速赶回茅草屋,屋中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难道是山贼劫匪闯入茅舍,还是什么精灵妖怪来勾引凡人了?

    蒋仙亭心中一惊,忙将貂儿揣入怀中,蹑足走近窗户,轻轻侧身往屋内一看,登时大吃一惊!

    只见红烛摇晃,黄土炕上,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压在身下,另一个人将胳膊腿儿都盘绕在一个人身上。

    原来两人正颠鸾倒凤、翻云覆雨,飘飘乎不知所以,正是李代嘉和赵搏扬!

    蒋仙亭心中大惊,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

    李赵二人平日举止亲密,蒋仙亭早知他俩关系远远超出主仆之情。

    但蒋仙亭没想到,李赵分明都是男子,却如平凡夫妻般享春闺之乐。

    更别说了,李代嘉还是本朝亲王。他以金枝玉叶之身,在一个大内侍卫身下婉转承欢,这不是倒乾为坤,下仆犯主吗?

    蒋仙亭不禁怀揣貂儿,背靠墙壁,呆呆望着山中清冷雨幕,脑子里乱成一团,耳朵却清晰听见了窗户中飘溢出的呻吟声。

    赵搏扬是不会说话的哑巴,那呻吟声自然属于李代嘉。

    蒋仙亭心知不改偷听,却总也忍不住侧耳倾听。

    李代嘉平日说话时轻声细语,温柔亲善,可到了床上翻云覆雨之时,李代嘉的声音却变得软糯娇气,一遍遍柔声唤道:“赵搏扬,赵搏扬……你欢不欢喜?我好欢喜……”

    他说的话有几分傻气,却别有一种天真单纯的诱人感。

    那语气仿佛向哑侍撒娇一般,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媚意……

    不过,无论李代嘉的语气多么娇柔,哑侍都无法回答,想来只是点点头就算回应了。

    李代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蒋仙亭不由觉得可惜,又顺势幻想李代嘉是在对他撒娇……

    他真恨不得李代嘉喊的是自己的名字,问的是自己欢喜不欢喜。

    若是嘉哥哥肯跟我好,我一定会千万遍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就算说一辈子都不嫌累……

    蒋仙亭不由怦然心动,胯间那团物事也热乎乎的起了异状。

    可恶,你这家伙怎么也来捣乱?

    难道你也爱上嘉哥哥了么?

    蒋仙亭臊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不去管它。

    此时,屋内又传来声音。

    李代嘉颤声说道:“赵搏扬,你亲亲我呀,这里……唔……”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没了下文,想来是赵搏扬从善如流,以唇封住住了李代嘉的嘴。

    李代嘉的呻吟声顿时小了许多。

    唯有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显示出屋内情事之激烈酣畅。

    蒋仙亭忽然担忧起来,嘉哥哥那么纤细美丽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武人哑侍如此折腾?

    他实在无法忍耐,又侧身往窗内偷偷看去。

    却见两人的姿势,俨然从一上一下,变化成了对面相抱。

    赵搏扬盘腿坐在土炕中央,将李代嘉紧紧搂在怀中。

    李代嘉搂着赵搏扬的脖颈,一双玉腿盘在赵搏扬劲瘦有力的腰肢上。

    肤色相异的两具身躯缠绕在一起,叫人多看一眼,都是脸红心跳。

    蒋仙亭还从未经历过情事,心中好奇,不禁出神打量。

    却见李赵二人唇舌缠绵,下体相连。

    赵搏扬用一双大手托住李代嘉圆润挺翘的臀部,往上一抬再往下一放,循环往复之下,李代嘉臀间那红艳狭小的后穴,便不断吞吐赵搏扬那粗壮的男根。

    赵搏扬一个英武高大的粗野汉子,怎么能将李代嘉这天仙般的娇美少年,抱在怀里肆意糟蹋呢?

    嘉哥哥的后穴那么小,怎么能吞下那么粗的东西?

    哼,这哑侍这么用力,也不怕弄死了嘉哥哥?

    蒋仙亭看得气血上涌,连喘粗气。

    但见李代嘉的神色丝毫不显得痛苦,反而很享受的模样。

    他神态温柔顺服,双颊嫣红,眼神迷离,红唇间不断溢出撩人的呻吟。

    蒋仙亭看得眼热了,自家胯间的处子性器也忍不住要探头出来,直叫他心中又慌又羞,连忙捂住胯部,心想,要是嘉哥哥让我摸一摸他的手,我愿意一辈子都跟着他……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蒋仙亭连忙看去,原来赵搏扬已经到了冲刺关头,下体自下而上几次耸动起伏,便展臂将李代嘉牢牢摁在怀里,满腔精华都射入其体内。

    李代嘉浑身一颤,龙根在两人小腹处摩擦了半天,也尽数射出。

    情事之后,他瘫软在赵搏扬的怀中,懒洋洋用脑袋枕着赵搏扬的肩膀,秀丽面容如海棠般娇艳欲滴。

    赵搏扬对李代嘉爱怜不已,在李代嘉额前落下一吻,又温柔地抚摸李代嘉的乌黑长发。

    两人的下体仍然连在一起。肉棒与小穴相连的缝隙处,缓缓流下了一缕浊液……

    蒋仙亭忽然压低声音,在窗外重重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

    屋内顿时一静。

    紧接着,黄土炕上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磨蹭声音,似乎是那两人在急忙整理衣装。

    蒋仙亭轻轻“哼”了一声。

    要不是我人好,才不会等你们完事了才提醒你们呢。

    他从怀中掏出那受伤的小貂儿,取出金疮药,在貂儿前足伤处洒了厚厚一层,掏出丝帕细细裹好伤口,再小心翼翼将貂儿塞入了一只小笼子。

    他为貂笼盖好挡雨的篷布,在笼中添了食料清水,看着貂儿咕嘟咕嘟猛饮清水,这才放心回到屋内。

    此时,李赵二人早已分开。

    赵搏扬坐在桌边,神色淡然,衣装整齐。

    李代嘉则跪坐在土炕中央。

    他穿着一身雪白寝衣,肩上披着一件深红色的外袍,身姿绰约,肌肤胜雪。脸面向墙面,隐约可见通红的双颊。

    他一直低着头,竟是不敢看蒋仙亭了。

    蒋仙亭一走进屋内,就觉得热得要命。

    一阵心慌意乱,连忙洗手洗脸,脱下湿漉漉的衣袍,换了干净里衣,再慢吞吞爬上黄土坑,默不作声躺在床沿,拿脊梁骨对着李代嘉。

    赵搏扬静静饮了一杯茶,淡淡看着床上一坐一卧的两个少年。

    李代嘉是含羞带怯,蒋仙亭则是满面通红。

    两个人谁都不看谁,但心里都想着对方……

    哼,蒋仙亭这野小子肯定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李代嘉眼睫低垂,心如擂鼓,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乌黑的长发,实在不知道蒋仙亭有没有看到……

    于是故意转移话题,轻声问道:“小亭,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陷阱逮住什么猎物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仍然面对着墙壁,似乎不好意思和蒋仙亭对视。

    蒋仙亭也背对着李代嘉,闷闷答道:“小溪边上那只陷阱逮住了一只貂儿。我已经貂儿放进笼子。等到明天天亮了,你再去看吧。”

    李代嘉到底还是年少天真,一听说蒋仙亭逮住了貂儿,不由大起好奇心,连忙转过身来,伸手扳住蒋仙亭的肩膀轻轻摇晃,问道:“小亭,你乏了吗?貂儿是什么样的,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蒋仙亭斜眼望向李代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见他十指青葱,指甲莹润,肌肤白里透红,登时心中一跳,说道:“你不用急!那貂儿左右也是要送给你的,跑不到别处去。”

    李代嘉赧然道:“貂儿是你逮住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再说守灵宫也不许饲养宠物。不如就养在你这里,我也好天天过来看。”

    李代嘉说话时呵气如兰,一股热气都扑将到蒋仙亭的耳朵上。

    蒋仙亭脸颊一红,心想,你分明长得一副清纯玉女、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你的侍卫则天天端着一副忠肝义胆、不苟言笑的架子,但你俩趁人家不在家的时候,在人家的炕上胡天胡地做不害臊的事情……

    想到这里,蒋仙亭再也维持不了虚假的平静。

    他双手捂脸,大声喊道:“你们刚刚做的坏事,我可都看见了!”

    李代嘉哪知蒋仙亭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当即“啊”了一声,连忙撤回手去,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仙亭忍不住回头看,却见李代嘉侧过身子,跪坐在一旁,以袖遮面,脸颊通红。

    平日里总是清贵端庄的美公子,骤然被人戳破了隐秘私情,再也维持不了风姿,不得已流露出了羞耻情态。

    李代嘉这番羞耻慌乱的模样,倒是比他平日的姿态更加叫人抓肝挠肺,欲罢不能……

    蒋仙亭心中一动,刚想伸手去碰李代嘉,忽然身下一空。

    原来,他忘了自己睡在炕边,一个不小心就滚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眼看着蒋仙亭就要摔到地上,赵搏扬忽然伸手,一把提住蒋仙亭的后脖子,顺手一抛,把蒋仙亭扔回黄土炕上。

    赵搏扬这一手是兔起鹘落,蒋仙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明明要摔个狗啃泥,却不知怎么又神乎其技回到了炕上。

    李代嘉吓了一跳,忙道:“小亭,你不要紧吧!”

    蒋仙亭懵懵靠墙坐着,呆呆点了点头。

    李代嘉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有赵搏扬。”忽然瞟到蒋仙亭双腿之间的地方,裤裆处赫然隆起了一块。

    李代嘉不由一愣小亭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

    蒋仙亭也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裆部,双颊绯红一片。

    又见李代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蒋仙亭心跳如雷,实在是忍耐不住,索性松开双手,飞身将扑进李代嘉的怀中!

    李代嘉吓了一跳,蒋仙亭则环抱住李代嘉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将脸蛋贴在他平坦温软的胸口,软声喊道:“嘉哥哥,我好喜欢你!你刚刚那副样子,看得我受不了啦!”

    李代嘉被蒋仙亭这么猛地一扑,肩上披的衣服也滑落下来。

    蒋仙亭那头乱蓬蓬毛绒绒的短发,更是在李代嘉胸前挠得挠去。

    他这副样子,活像一只离不开主人的小狗。

    李代嘉笑道:“小亭,你不要胡闹啦。”

    蒋仙亭紧紧抱着李代嘉温软的腰身,闻着他身上的香气,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低声说道:“我不是胡闹,嘉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除了我妈妈,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想对另一个人好过。”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少年人的爱恋,总是如此纯洁而真挚。

    李代嘉愣了愣,不由望向赵搏扬。

    赵搏扬坐在桌边,剑眉微蹙,凤眼中满是不悦之色。

    他抬起右手,想把蒋仙亭一把拎起,直接扔到外头去。

    但见蒋仙亭好像一只小狗,可怜兮兮地伏在李代嘉怀里,他口中倾诉的爱语,又何尝不是赵搏扬想对李代嘉说,却一辈子都说不出的话?

    赵搏扬心念一动,忽然觉得,蒋仙亭这野小子是真心爱慕李代嘉,自己和他是多么相似?

    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小龙,蒋仙亭自然也是同心同意。以己度人,他又何尝能动手赶走蒋仙亭?

    赵搏扬稍作犹豫,原本已经抬起的右手,又轻轻放回了桌上。

    李代嘉又羞又惊,问道:“赵搏扬,你干什么呀?”

    赵搏扬面露迟疑。

    蒋仙亭仰起面孔,泪盈盈说道:“嘉哥哥,只要你说一句不想见我,我就立即回到平州古寺出家当和尚。”

    李代嘉忙道:“别说笑啦,你不是不喜欢庙里那么多规矩么?”

    蒋仙亭哽咽道:“不,你要是不想见我,我连活都不想活了,更别说出家当和尚了!等我走了,这间茅屋,就留给你和赵侍卫当做爱巢,我绝对不来打扰你们。但是院里那些山鸡野兔,你们可要记得好好照料。还有那只小貂儿,千万别忘了给它喂食料……唉,我实在放心不下,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还是回来看一眼吧!”

    李代嘉一时哭笑不得,摸摸蒋仙亭的脑袋,温柔道:“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些小鸡小兔,干嘛还回去当和尚?别给庙里的师父们添乱啦。”

    蒋仙亭忙直起身子,紧紧握住李代嘉的手,眼巴巴问道:“那你就是舍不得我出家的,对不对?”

    见李代嘉迟疑不答,蒋仙亭回忆起赵搏扬方才如何亲吻李代嘉的,于是照瓢画葫芦,也嘟起嘴唇,笨拙地吻上了李代嘉的嘴唇。

    李代嘉吃了一惊。

    不过,蒋仙亭并不懂得怎么深入接吻,两人的嘴一唇碰到一起,他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代嘉心中一羞,轻轻推开蒋仙亭,又侧身向后躲开。但脊背贴上了墙壁,却是无路可躲了。

    蒋仙亭顺势而来。

    他将李代嘉压在墙上,在那柔嫩的颊边印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动作轻柔,充满了爱慕之情。

    李代嘉闭着眼睛,实在是躲不开蒋仙亭这笨拙又缠绵的亲吻,不由轻声唤道:“赵搏扬,你也不管管他……”

    赵搏扬这才站起身。

    他悄无声息地翻上土炕,不理蒋仙亭,自顾自捧起李代嘉的脸庞,然后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李代嘉愣了愣,不知赵搏扬的意思。但觉赵搏扬身上雄厚的男子气息充斥四肢百骸,方才还未尽兴的爱火再度燃烧。

    李代嘉只觉一阵意乱情迷,于是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与赵搏扬唇舌交融,用情极缠绵。

    蒋仙亭见他倆旁若无人地接吻,吻技都比他强上百倍,心中倍感委屈。

    又见李代嘉雪白寝衣的衣襟微微分开,露出莹润温软的平坦胸膛,蒋仙亭心中一动,伸手搭上李代嘉的肩膀,将寝衣衣襟向两边分开。

    李代嘉低低“唔”了一声,含羞带怯地瞥了蒋仙亭一眼。

    蒋仙亭的心脏砰砰直跳。

    眼见纯白寝衣缓缓滑落,一具遍布爱痕、冰雕玉琢般的莹润躯体展露眼前,正如昙花绽放般美不胜收,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碰碎了这脆弱又极致的美。

    这就是嘉哥哥的身体……

    蒋仙亭看得入神。

    李代嘉心中羞怯难掩,想要用手遮挡住躯体,却被赵搏扬摁住了手。

    懵懵看向赵搏扬,赵搏扬淡淡一笑,一边继续与他接吻,一边将手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之上。

    哑侍用指尖点住孝亲王的乳晕,缓缓打圈爱抚,时不时还用指甲轻轻搔刮那充血硬挺的乳头,给予几分恰到好处的痛感。

    李代嘉闷哼一声,一时浑身酥软,反抗不得。

    他心里乱成一团,身体则率先做出反应:两只膝盖颤巍巍竖立起来,双腿自然分开,股间的隐秘入口也展露在蒋仙亭面前。

    蒋仙亭怎么敢看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连忙撇过头去,但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压抑的热意,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由自主地将头转了回来。

    李赵二人方才匆匆忙忙收拾齐整,赵搏扬留在李代嘉体内的精液未曾清理干净。

    此时,李代嘉俨然情动,臀间的小穴不断翕张,穴口中缓缓流出了一丝雪白精液,滴滴答答落在床榻上……

    嘉哥哥刚刚就是用这个地方容纳哑侍的……

    蒋仙亭经不住咽了咽唾沫,直勾勾盯着那处洞天福地。

    这一看,便是永沉情海,再无退路。

    他胯间性器兴奋地弹动起来,恨不得立即进入李代嘉的身体,不,不能强迫嘉哥哥……

    蒋仙亭咬牙强行忍耐,望向李代嘉,郑重问道:“嘉哥哥,我也想跟你好,你愿不愿意?”

    赵搏扬斜睨蒋仙亭一眼,稍稍放开了李代嘉的嘴唇,但手臂仍然搂着李代嘉。

    李代嘉软软趴在赵搏扬怀中,羞赧道:“小亭,你别问我这么害羞的事情……”

    蒋仙亭道:“不!这事儿可不能含糊过去。只要你跟我说一句你愿意,我能为你欢喜一辈子,你愿不愿意?”

    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中,满满都是祈求和情意。

    李代嘉心中一软,答道:“我自然希望你能欢喜,但我绝对不要赵搏扬难过。”

    蒋仙亭愣了愣。

    赵搏扬心中一暖,低头吻了吻李代嘉的眉心,又拉过他的小手放在自己胯间。原来

    李代嘉只觉掌心一热,低头一看,赵搏扬不知什么时候又勃起了。

    奇怪了,李代嘉倍感疑惑,明明是蒋仙亭摁着我一通乱亲,赵搏扬为什么会动情?

    他不知道的是,赵搏扬方才旁观,见蒋仙亭胆大包天不知章法,把李代嘉压在墙上一通乱亲乱吻,李代嘉则羞得满脸通红,但怎么躲也躲不掉,只能任由蒋仙亭胡作非为。

    小龙长发微乱,白皙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那副羞怯害臊的神态实在是……可爱极了。

    是也,赵搏扬看着看着,自己也兴奋起来,这才上床搂着李代嘉接吻,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胯间。

    这些曲折心思,赵搏扬解释不清楚,李代嘉自然也不懂得。

    但赵搏扬已经把他的手放在那个地方了,如此明示之下,李代嘉也不愿令他失望……

    李代嘉脸色一红,顺势在赵搏扬胯间揉了几揉。

    赵搏扬呼吸微乱,将李代嘉搂得更加用力,裤中的男根更是兴奋弹动。

    李代嘉单手解开赵搏扬的腰带,一只小手轻车熟路钻入裤中,掏出那凶猛粗壮的男根,五指一拢,便上下撸动起来。

    见李代嘉如此乖巧温顺,赵搏扬实在爱怜到了极点,便单手扶住李代嘉的肩膀,令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赵搏扬竖起左膝,屈起右膝,李代嘉便顺势枕在赵搏扬的右边大腿上。

    他转头看向赵搏扬的胯间,见那英姿勃发的性器几乎要碰到脸上来,不由呼吸微乱,又闭上眼睛,红着脸用手取悦赵搏扬的性器。

    李代嘉这么一躺,双腿更是自然而然朝蒋仙亭大开。

    蒋仙亭只觉得气血翻涌,难以忍耐,生怕被他两人排除在外。

    左右李代嘉也说过希望自己欢喜了,蒋仙亭就当没听到“但是”后面那句话……

    这少年人急吼吼脱下裤子,膝行几步,扶着青涩的性器,用顶端抵着李代嘉股间窄小的穴口。

    他想要顶入李代嘉的身体,但不得其法,龟头总是从穴口滑开,怎么顶也顶不去。

    一时间,蒋仙亭急得满头是汗,手忙脚乱。

    李代嘉看出蒋仙亭还是童男之身,不由心中一软,又望向赵搏扬。

    赵搏扬眸光温柔爱怜,李代嘉不由轻叹一声,又将左手向后穴,以纤细的指尖努力撑开狭小的穴口,轻声道:“小亭,你别着急,慢慢放进来……对,慢慢的……”

    蒋仙亭见嘉哥哥愿意接纳自己,不禁又羞又喜,果然放慢速度,将性器徐徐顶入李代嘉用指尖撑开的小洞。

    等顶端率先入港,李代嘉就顺势抽出指尖,努力放松身体身体容纳蒋仙亭。

    蒋仙亭插入的过程极其缓慢磨人,待两人彻底结合,两个少年都已是浑身发热,情潮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