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庄深出校吃了个饭,在周边逛了逛。
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的世界差不多,只是在些微地方有些不同。
比如这个世界的经济发展水平就比他的原世界高。
庄深看着自己手机里没用完的十几万零花钱,第一次有些愣神。
原主家的确有钱,家产上千亿,跟原主一比,庄深以前就是贫民窟少年。
途径理发店,庄深摸了摸搭在眼皮上的额发,抬脚往里走去。
选了个二十块的洗剪吹,不到半小时,理发小哥放下吹风机,看向镜子里的少年,有些移不开眼睛。
造型师只将他的头发剪短了些,将遮住的眉眼展露出来。
没了头发的遮挡,他皮肤犹如上好的白玉,精致到不行的五官裹着一股清冷。
庄深对着镜子看来一眼,没什么反应,起身付了钱,走人。
这脸和他之前的一模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他一走,旁边做发型的学生们马上冲到造型师面前:“他做的什么发型!快给我也做一个!”
“我也要做!别挤,我先来的!”
“还有我!我先做!”
造型师:“……”
他那发型全是靠脸衬托起来的,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心里没点AC数吗!
庄深在书店里看了会书,他哥打了个电话过来,叫他回趟家。
庄家在寸金寸土的富豪别墅区里,一栋房就价值三个亿。
刚进客厅,就传来少女的笑声:“哥,你上次送我的手链真好看,我同学都说你眼光好。”
沙发上,庄尘煦低头看了眼手机,才抬头应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庄若盈看着他温润俊朗的眉眼,挽了挽头发说:“哥,我前不久看上个限量款娃娃,在国外……”
庄尘煦比他们大四岁,是四年前他们省的理科高考状元。
考进清大后他选了机械工程,同时辅修工业设计,大二时开了一家公司,在圈内成绩不错,还经常出国。
庄若盈想让他出国帮忙代购。
话没说完,庄尘煦从沙发站起来,看向楼梯口,淡然的脸上柔和了不少:“小深,你中午去哪了?”
庄深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上楼,听到声音,只能转身答了:“去学校考试。”
庄若盈原本乖巧笑着的脸庞在看到庄深的时候瞬间僵硬。
她只记得庄深总是不打理自己,留着中长发、一副阴郁沉闷的样子。
今天突然剪了头发,气质也变得出尘脱俗。
以前听说庄深长得像他妈妈赫娴,赫娴是富有江南气韵、难得一见的美人,那是只当大家无脑吹捧,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书香世家的千金基因有多好。
“中午的事我听说了,考试你不用担心。”庄尘煦走过去,看着弟弟的精神不错,欣慰道:“学校怎么样?”
“还行。”庄深抬脚往上走,“我先上去休息。”
见人明显不想留在下面,庄尘煦只能点点头。
原主在学校外边租了房,几乎不回家,甚至没在家里留过夜。
庄深打开房间,里面如同样品房,空旷得不行,他四处看看,目光突地一沉。
墙上玻璃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bjd娃娃。
他想到了什么,又拉开旁边衣柜。
果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
一楼,庄若盈看着去而复返的庄尘煦,问道:“二哥去哪了?”
“上去休息,待会一起吃个饭。”他上学期太忙,都没怎么回家,执着于这顿团圆饭。
而听到这句话的庄若盈脸色一白:“二哥回房了?”
“怎么了?”庄尘煦感觉不对劲。
庄若盈摇了摇头,心想庄深看到了又怎么样?应该也是一言不合甩门而去。
二楼传来关门声,两人抬头,庄深靠栏站着,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物件。
庄若盈一眼就看出来是她的bjd娃娃,马上站了起来,紧张道:“二哥,那是我的娃娃……”
庄深懒洋洋地靠在栏杆前,对着大堂里的庄若盈笑了下:“但在我的房间里。”
“对不起二哥……我房间放不下,我看你房间空着,就放了几个过去……”庄若盈话语轻软,说得可怜巴巴的。
“几个?”庄深抬手看了眼手里的娃娃,随性地探出手。
庄若盈猛地跑了两步,喊道:“别!”
轻巧的娃娃从二楼掉下来,在她眼前碎成几块,头部咕噜几下,滚到她脚边。
恐惧感卷上心头,她没想到庄深居然会这么做。
庄若盈颤抖着后退一步,对上庄深有几分天真的笑容:“那行,我就让他只有几个。”
庄若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暑假不见,那个阴郁沉默的庄深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怎么把东西放小深房间?”庄尘煦也意识两人的矛盾,皱着眉过来。
看到大哥过来,庄若盈眼眶马上红了,抬手捂着眼睛哭:“哥,我房间不够放娃娃,看二哥那房间一直没人住,就用了一下他的柜子……我不知道二哥会这么计较……”
庄若盈靠过去,抵着他的肩膀哭,庄尘煦一时没动,微蹙着眉没说话。
庄若盈的房间是他们三人中最大的,面积近百平,但是她喜欢买衣服、收藏娃娃,总是不够用,很早就开始打庄深房间的注意。
放了一年多都没被人说,她以为不会发生什么。
谁知道庄深会突然进来。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庄辉业进来,看到哭哭啼啼的庄若盈,再看到二楼没什么表情的庄深,面色一冷:“怎么回事?”
庄若盈抬头,脸上带着泪水:“爸,是我不好,借用二哥柜子放娃娃,我忘记和二哥说了……”
“一个柜子,闹成这样?!”庄辉业看着不成器的庄深就来气:“还砸东西、把妹妹惹哭!庄深,你给我下来,给妹妹道歉!”
庄深随意地倚着栏杆,慢条斯理道:“我的房间,就算不住,她也没资格用。”
庄辉业今天被庄深甩了面子,现在火气上来,丝毫不退让:“这说的什么话,哪有这样做哥哥!你给我下来!道歉!”
庄若盈吸着鼻子,安心地小声啜泣,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受了委屈,家里的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一直没说话的庄尘煦开口打破道:“这事本来就是若盈做得不对,没经过小深允许就用了他的房间。”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庄若盈哭声都止住了,愣愣地看向庄尘煦。
庄尘煦总是很关照她,无论提什么要求都满足她,这几年庄深独来独往,她以为自己在庄尘煦心里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没想到还是没拼过庄深。
“慧姨,你去把小深房间里的东西移到我房间,我那房也不怎么用。”庄尘煦交代两句,对庄若盈说:“以后别乱用小深房间。”
话语是不多见的冷漠。
庄若盈抽抽噎噎,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情绪:“……知道了,谢谢哥哥。”
庄尘煦房间里都是书,柜子都装满了,根本没有空房间好用。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庄尘煦估计对她还有些偏见,原本想要庄尘煦帮她带的娃娃,也不好再开口了。
庄辉业也没什么心思再跟这些孩子争斗,冷眼瞪了庄深一眼,安抚着庄若盈走开。
庄深看完戏,拿着手机往下走,直接路过他们,直直走向门口。
“小深,还没吃饭,你去哪?”庄尘煦赶过去。
庄深抬了抬眼:“收拾行李,找个酒店放好。”
他在七中校外租了房,行李还没收拾就被他哥叫过来。
庄尘煦知道他脾气上来,今晚是不会住家里了,只能点头:“我开车送你。”
车上,庄深看着窗外没说话,庄尘煦也不是善于找话题的人,一直到了到了目的地,才犹豫着开口:“在家里和学校有不开心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庄尘煦的眉眼和庄深有几分像,但不像庄深那样带着凌厉的美感,而是裹着几分温雅。
“哦。”庄深点头,又凭自己的感受回道:“挺开心的。”
今天还围观并参与了一场好戏。
庄尘煦笑了下,抬手,似乎是想摸他的头顶,但看到庄深不冷不淡的目光时,还是下移,拍了拍他的肩:“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家里钱够花,哥哥养得起你。”
庄深六岁那年丧母,庄尘煦也才十岁,但总归比弟弟要成熟。
那时候庄深总爱抱着他哭,夜里也粘着他睡觉。
不久后庄辉业二婚,带着庄若盈进来,两个人都粘着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庄尘煦反应过来时,庄深就和他不太亲了。
他知道庄深的性格转变很大原因都来自于母亲的早逝、庄辉业的二婚。
他不善安慰,只能随意找话题:“零花钱不够也记得告诉我。”
庄深点头,看了眼昏黄的天际:“待会我就不回去了。”
庄尘煦皱眉:“你……”
“我想吃小龙虾,点个外卖就行,”庄深真诚道:“不用担心我。”
庄尘煦看了眼他清澈的眼睛,叹了口气,只能答应。
庄深在酒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就到学校,来到了班主任徐学海的办公室。
徐学海昨天就给自己心理暗示,想着来的可能是个染着头、穿着狂野的不良少爷,看到整洁清爽的庄深的时,面上一喜。
虽然前科很多,但是这模样这气质,还是很有拯救的希望!
徐学海介绍着他们十班:“我们班里有不少艺术生,大家可以多感染感染艺术的气息,也是很不错的。”
这些文化生,大部分就像是庄深这样,砸钱进来,或者是考砸了,分到了这些班里。
大家就直接把最后三个班叫艺术班,难掩几分嘲讽。
“我给你安排和学习委员段念薇做同桌,以后你就跟着她好好学习!”徐学海壮志昂扬。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庄深侧眼,发现正是那天在门外大叫的马平椿。
徐学海跟没听到似的,叫上庄深道:“走,带你去和同学们打个招呼。”
十班班上,早就收到消息的段念薇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开心:“徐老师要我和转学生同桌,听说他是七中混混,还把老师儿子打伤了,人品很不好。”
段念薇算个白富美,又是他们班上的前三,美术生的她在班上人缘不错。
周围人马上附和:“难怪这个时候转过来,徐老怎么这样安排座位。”
“是真的!我在一个群里听别人说过几句,就是庄深,头发还挺长,特阴暗,感觉是个杀马特。”
“念薇你这什么运气,徐老也太不会做事了!”
大家一说,段念薇更不好受,咬着唇叹气:“我又不敢和徐老师说不愿意。”
前排剃着寸头、皮肤偏黑的体育生范盛听到,转过身,冷笑:“那就让他自己走。”
段念薇看向他,摇摇头:“你别管这事,万一他来打你怎么办。”
范盛本来就喜欢段念薇,听到她这么说,直接拿出自己的墨水往她旁边的桌上一倒:“他敢?”
旁边人想到范盛在学校里的作为,没说什么,纷纷看戏。
黑色的墨水顺着桌子往外流淌,段念薇看了一眼,垂下眼睛,没有再阻止。
上课铃声响起,徐学海走进教室,发现今天似乎格外安静,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挺欣慰。
他笑了笑,说:“不错,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也没有迟到的同学,作为学生,第一就是要守时……”
庄深站在前门口,正想着徐学海开场白要多久,一道人影从面前略过。
那人穿着校服,身形高挑,手里拿着梵高速写本。
是庄深那天在车上看到的那本。
班上所有人跟太阳底下的向日葵似的,齐齐看向走进来的男生。
他懒洋洋地站着,身高腿长,好看冷白的手指松松地拿着速写本,音色低沉懒散。
“报告老师,我没守时,迟到了。”
众人:“……”您还真敢接。
第3章
徐学海顿了一下,看向他,又笑眯眯的:“没事,沈闻快进来,请假两个星期,做什么去了?”
沈闻?
庄深看着男生挺括的后背。
没想到之前误打误撞遇见了男主沈闻。
沈闻眉眼间尽是慵懒随意,女生们的目光都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
他漫不经心道:“之前一直在欧洲采风,顺道去了趟非洲,刚下飞机。”
庄深:“……?”
哥们我们昨天还坐了同一辆车。
你怎么不说自己一天环游全世界呢?
沈闻的声音偏低,听起来慵懒随意,尾音裹着点冷意。
是庄深挺喜欢的那种声线。
从沈闻站到门口开始,大家就开始窃窃私语,女生的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红晕。
徐学海点点头,看起来像是当真了:“那还挺辛苦,回座位吧。”
“谢谢老师。”沈闻不卑不亢,慢慢悠悠往后排走去,即使是最简单的校服,也不掩身上的矜贵。
徐学海的讲话被打断,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直接进入主题:“今天咱们班上来了一位转校生,大家先掌声欢迎一下!”
大家知道了转校生是个杀马特后本就兴致不高,大部分女生的注意力都被沈闻拉走,只剩下小部分人看在徐学海的面子上拍了拍手。
底下的掌声稀稀拉拉,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扯谈声。
“唉,前面的,看到那个杀马特长什么样吗?有没有染发烫头打鼻钉?”
“有什么好看的,想看你自己跑外面看啊。”
“一个丑比,我还自己去看?”
断断续续的掌声中徐学海还挺满意地点点头,向门外站着的庄深招招手,亲切地唤道:“庄深进来吧,跟同学们打个招呼。”
后排一直趴着睡觉的蒋淮被鼓掌声吵醒了,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坐起来,嘀咕道:“吵什么吵?”
他坐起来后靠着墙,侧坐着,正好看到他的同桌赵晓夏一动不动看着讲台,面带笑意、神情恍惚。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教室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怎么了?”蒋淮不明所以往讲台上看。
这一下,觉全醒了。
蒋淮愣愣地看着上面:“操,这谁啊,挺好看啊……”
沈闻在他后面坐下,椅子碰撞发出一声撞击。
“闻哥?您可终于回来上课了。”蒋淮兴奋地转过身,脸上笑得不正经:“看看上面那个小帅逼,你的校草位置不保啊。”
沈闻把速写本放到桌里,抬眼看去。
讲台上的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着他的名字,指节白皙。
因为抬手拉伸,后背漂亮的蝴蝶骨在轻薄的白色衣服下若隐若现。
庄深写得极快,连笔写完两个潇洒得有些看不清的字,回过头,说:“我叫庄深,来自七中。”
他皮肤很白,甚至给人一种比他的白衬衫还干净通透的错觉。
眼瞳颜色偏浅,眉眼犹如大师笔下的江南山水画,在阳光的浸润下有股淡雅的风韵。
从脸到气质,都不是平日里能轻易见到的。
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说,然而庄深没再多说一个字。
教室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徐学海也对着庄深欣慰露出欣慰的笑,这气质一看就不像马老师说的那样不成器!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和蔼地问道:“介绍完了?”
庄深诚实道:“嗯。”
蒋淮惊了,拍了拍沈闻的桌子说:“我操,这转校生挺酷啊。”
沈闻闲散地靠着椅背,削瘦冷白的手臂搭在桌上,闻言扬了扬眉。
“是挺好看的,”他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道:“也挺酷。”
徐学海对于庄深的回答只是点点头,正好外面有老师找他,他指了指里面靠窗的位置交代一句:“第二排段念薇旁边是你的座位,先坐下吧。”
说完就出去了。
而此时坐在座位上被念到名字的段念薇一呆,看向右边撒了墨水半湿状态的桌面,脸上煞白。
她没想到庄深居然这么好看,跟她想象中的模样天差地别,现在桌子变成这样,他还会愿意坐在这吗?
段念薇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懊悔与自责涌上心头,她一脸紧张,看到庄深已经走到座位旁边。
周围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同学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庄深。
庄深扫过桌面,偏了偏头,看向段念薇,嘴角似乎带着笑。
就是有些冷。
段念薇被他盯得头顶一麻,半垂着睫,在他的目光里声音透着点委屈:“这不是我做的……”
庄深移开眼,往旁边一扫,没人说话,周围几个原本看戏的人甚至在他扫过来时都低下了头。
范盛有权有势拳头硬,他们不敢招惹,这时候说话就是找死。
后排,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蒋淮问自己同桌:“怎么回事啊?”
赵晓夏也很焦急,一手附在嘴边,小声跟他说了一下起始。
“我操,范盛这个逼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蒋淮侧着身子,胳膊肘顶顶后边沈闻桌上的书:“你说是不是?”
一回头,才发现沈闻一张俊脸裹着低气压,眉眼挺冷漠。
听到他的话,手搭在桌沿,似乎是想站起来。
前面有人说话了。
“是我做的,怎么?”范盛转过身,看向他,嘴角挑着讽刺的笑:“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范盛坐在第一排靠墙,庄深听他说完,绕过去站到他面前。
范盛挑着眉,有恃无恐地双手抱胸:“听说你打伤了教导主任的儿子转学过来?我爸虽然不是教导主任,但你要是敢动手——”
话还没说完,庄深拿过他桌前的墨水瓶,飞快地打开,往他的头顶上一倒。
浓稠乌黑的墨水顺着他的头顶往下流,滑过脸侧。
沈闻的动作一顿。
全班安静得快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范盛在学校嚣张跋扈这么久,显然没料到有人会在他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就动手。
他摸了把脸,看到手心上漆黑的墨水,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吼着接近庄深:“我操!你找死!”
周围人一动不动,已经被庄深的举动吓呆。
范盛家里做房地产,在他们十班也算是最有钱的那一批,一进校就给学校装了栋图书馆,偶尔欺负同学,学校里的老师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打他的脸。
太丢脸了,还是在他喜欢的女生面前。
范盛抬手想要抓住庄深将他打一顿,甚至萌生了让庄深死在这里的冲动。
没想到庄深速度极快,在靠近时猛地拉住他的领子,范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按到了墙上!
脑袋一阵钝痛。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耳边响起。
范盛睁眼,浑身一颤。
被打碎的墨水瓶离他的的眼睛不到半厘米!
他还能清晰地看到玻璃尖上,染着的墨痕。
范盛瞳孔紧缩,身体发自本能地开始颤抖,四肢发软,额上冷汗泠泠。
庄深按着他的头,手指犹如上好的凝脂,白得晃眼。
那张惹眼到不行的脸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明明是笑,却令人心尖发颤。
“谢谢你的礼物,”庄深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尾音又轻又冷,“这是我的回礼,喜欢吗?”
第4章
“我出去一趟,怎么就要打起来了?这才刚见面,有什么不能好好的说的?”徐学海叹了口气,慈爱又忧愁的目光看着办公桌前的两人:“你们两个,解释一下。”
庄深身形清瘦,冷冷清清站着,浑身都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空洞感。
范盛顶着一脑袋墨水,虽然稍微处理了一下,但脸上的墨痕并未全部褪去,乌黑一片很是扎眼,他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显然一身怒火。
两人气场犹如正负南北极。
范盛怒不可遏:“我不小心把墨水倒到他桌上,他就按着我的头砸到墙上,还想把玻璃扎我眼睛里!”
徐学海当时进来时,庄深已经放下来手里的东西,抓着范盛衣领的手也松开,只是淡淡地站在前面,所以徐学海并没有看到那惊险的一幕。
他不太敢相信地看向旁边的已经收敛起乖戾,一脸平静的庄深。
“他说的是真的?”
庄深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点烦。
范盛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整天仗势欺人,庄深也不是软性子,遇到这种人就忍不住心里的躁意。
然而还没动手,徐学海就进来了。
他虽然从小就打架,但也不喜欢成天打打杀杀,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找存在感。
庄深微微垂着眼眸,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慌张,也不害怕。
“他先挑事,我打他,天经地义。”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本来看着这边,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凝滞。
这是什么欠揍发言?
这一届学生也太狂了吧!
当着老师的面,毫无悔改、淡定自如,是真的强。
徐学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同学之间,要团结有爱,怎么能动不动就打架?打架伤人不利己,百害无一利,打架是最不可取的,我呢,想的是同学之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范盛脑袋是不是被打伤了,你想怎么处理?”
范盛扫了一眼庄深,挑眉:“我已经给我爸打了电话,他等下就来帮我处理。”
他爸给学校砸了这么多钱,这个庄深前科累累,一来就打了他,还能再在他们学校里待下去?
徐学海又问庄深:“你爸妈电话多少?我们就叫上家长来讨论讨论这件事。”
庄深淡淡道:“没有。”
徐学海顿了一下,不解:“什么没有?你不记得你爸妈电话?”
“我妈走了。”
“……抱歉。”徐学海目露怜悯,内心叹息,单亲家庭,那这孩子真是可怜啊,难怪性格有点冷。
徐学海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爸呢?”
“我没有爸。”
“……”这话题没法聊了。
前门,以蒋淮、沈闻为首,走来几个人,正要进门,就听到了两人的这段对话。
蒋淮脚步一顿,震惊:“操,闻哥,这新同学有点猛啊,他是圣母玛利亚遗落人间的孩子吗?”
沈闻一手插兜,狭长的眼半眯着,办公室里冷气开的足,冰凉的空气包裹下,他那张脸也显得有些冷。
听到这话,沈闻不太耐烦地踢了他一脚:“闭嘴。”
蒋淮听话地闭嘴了,带着身后的几个人走进办公室,扬声道:“报告老师,我们有话要说。”
徐学海正苦恼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凡事都要以学生的身心为重,他怕自己再问下去,会伤害庄深幼小的心灵。
正好门口一道声音,拉走徐学海注意,他看到班上好几个人都过来了:“你们怎么了?”
庄深也抬眼看去。
沈闻站得挺正,但掩不住身上那股矜贵慵懒,给人一股懒倦随意的感觉。
旁边的蒋淮长得也挺帅,两侧的头发剃得只剩一点青茬,中间部分烫卷,发型还挺骚气。
蒋淮站在前面,笑得阳光灿烂:“徐老师,我们来给庄深喊冤。今天还没上课前,范盛故意把墨水倒庄深桌上不想让他坐那,等庄深过去之后,还挑衅他,大家都看到了。”
说完,他朝沈闻挤挤眼。
沈闻手从兜里伸出来,顺带拿出手机,垂着眸在上面点了几下,放出一个视频,翻过屏幕给徐学海。
他声音挺低的:“这是监控。”
范盛正好坐在监控底下,拍得还挺清楚,他转过身,挺嚣张地将墨水倒了半瓶,还笑着跟旁边人调笑。
这表情和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
徐学海已经没空去想为什么沈闻手里有监控,看到手机里范盛的模样,心里“轰”的一声,脸上气得发红:“胡闹!范盛你就这样欢迎新同学,这像什么样子!”
他原本在知道庄深有前科时,以为是庄深脾气不好,打架打习惯了。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
范盛之前做的很多坏事都没人说,今天因为半瓶墨水就被徐学海当着这些老师同学的面骂,顿时恼羞成怒。
范盛阴沉沉地看着沈闻:“沈闻,我和你有仇?你他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
他不清楚沈闻的来头,连他爸都不知道沈家是做什么的,没遇到过这号人。
沈闻在学校里也打过人,甚至打得比他还狠,连老师都敢打,最后一点事都没有。
偏偏长得还好看,班上一堆女生追在他后面跑。
就连他喜欢的段念薇也总是盯着沈闻看。
范盛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这人还上来和他唱反调。
沈闻收了手机,手指随意地敲了两下机背,才抬起眼皮,带着懒倦的眼眸漆黑,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
随后用一种特真诚、特无辜的语气说:“没仇,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班上有你这号人。”
庄深:“……”
不知道为什么,沈闻一说这话,原本不太耐烦的庄深有点想笑。
这是多么无辜又不失挑衅的发言。
果不其然,范盛呼吸加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着沈闻就冲了过去:“你他妈找死!”
一看他的动作,徐学海也站起来:“范盛住手!”
范盛好歹是体育生,动作极快,挥舞着拳头就要往沈闻脸上砸。
后面几个同学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双腿发软。
沈闻一动不动,在拳头马上砸过来的那一刻,抬了抬手。
范盛带着凉风的拳头一下被他制住。
范盛原本闪电般的速度,现在跟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他憋着气想移动,却在沈闻手里纹丝不动,憋得古铜色的肌肉上青筋暴起。
拳头后面,沈闻那双冷漠的眼睛,褪去了些刚才的懒倦,多了几分寒芒。
下一刻,沈闻拉着他的肩膀,借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
范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一击绝杀,敌方残血。
他颤抖了一下,才要面子的扶着办公桌站起来,指着沈闻吼:“老师你可看见了!他也打了我!”
“你这招碰瓷用得还挺好,”沈闻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是正当防卫,你别讹我啊,人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庄深作为受益者,看了一出好戏,附和:“就是,自己菜怎么能怪别人。”
语气还挺正经。
噗呲几声,后面几个同学憋着笑。
范盛脸色雪白,这下还成了半个废人,被一个老师架去医务室,走前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
徐学海颤抖地指了指沈闻,这画面给他的冲击太大:“你们太胡闹了……”
“老师,我们还有同学没说话,现在您可以听听。”沈闻懒懒散散退到一边,让身后几个同学留出位置。
他正好移到了庄深旁边。
庄深一偏头,就近距离看到了他的脸。
不得不说,校园文男主的颜值的确不错。
感受到他的目光,沈闻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谢。”庄深轻声说。
他虽然不知道沈闻、以及和沈闻一起的男生是为了什么过来解释这件事,但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忙。
面前几个学生正在跟徐学海诉苦:“范盛之前无缘无故把我的课本扔到垃圾桶,还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捡出来……”
“他抄我作业被刘老师发现,下课后把我按在厕所里踢了好几脚,我现在腿还疼……”
议论声里,庄深听到沈闻笑了一声。
低低的,挺有磁性,庄深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又听他说:“不用谢,不过我还挺想知道,你后面对他说了什么,他能气成猪肝。”
庄深想了想,朝他偏头,似笑非笑的:“我说,星辰国际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我是你爹沈闻罩着的人,你现在要敢欺负我,待会你爹沈闻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沈闻:“……”
庄深笑意带上几分天真,那张偏冷的面庞也莫名柔和了一些。
他笑起来更加好看,琥珀似的眼里荡着光影。
沈闻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明明是谢他,却带着一股嚣张的感觉:“行,以后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蒋淮也凑了过来:“你俩聊什么呢?让我也乐乐。”
刚说完,就遭到了沈闻懒懒地一瞥。
蒋淮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凉,机智地转移了话题,对庄深咧嘴笑:“兄弟,你今天是真的酷!砸墨水瓶那一下太几把帅了,按他眼睛前的那一刻真是震撼我全家。”
这边开始热火朝天地聊天,徐学海也大致了解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正好下课铃响了,徐学海有些无力地朝他们挥挥手:“行了,你们先回去,下节课好好上。”
几人要走,蒋淮突然灵光一闪:“徐老师,庄深那位子上都是墨水,要不给他换个位子吧。”
徐学海回忆着班级作为,也为难:“班上就段念薇旁边空着,庄深先将就一下,我等下去后勤部报备……”
蒋淮马上说:“不用不用,您忘了沈闻旁边也是空着的?”
徐学海眼眸一亮,又体贴问道:“沈闻愿意吗?”
他记得沈闻特意说过,不希望旁边坐人。
沈闻侧过头,神情松懒,半敛着眸。
明明是徐学海的问话,他却偏过了头,对上庄深的视线。
男生介于少年与成熟之间的声音在略为嘈杂的空间里依旧清晰。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