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3.玩物
3.
吴有近来发现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这个近来特指他从赵云生那儿做完手术回到孙宅后。
怎么个好过法呢?
总结来讲就是孙贺黎对他的关注多了很多。
早上在餐桌前碰面时,孙贺黎会愿意问他一句晚上有没有睡好。他的睡眠向来不好,这段手术恢复期失眠的症状更加明显,眼底黑青连梅姨都看不过眼。
白天孙贺黎依然是不见人的,他的生意还是那么忙,可到点吃饭了会打个电话回来,不一定是本人,也可能是他身边某个助理,问一声吴有吃饭了没有之后还会捎带着问一句药吃了没,这就肯定是孙贺黎的指示了。
晚饭回家吃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他们的对话依然不多,气氛倒是明显缓和了不少。
整整一年了,就在连梅姨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孙贺黎却仿佛突然卸掉了周身的屏障,愿意以一个主人的态度来对待吴有。
不带引号的那种主人。
吴有推开联通自己和孙贺黎房间的隔门走进来,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时大时小,心里又不禁一沉——对,孙贺黎是对他客气了很多,会像个普通的主人对待与自己素有交情的客人那样对待他,可他们之间唯一亲密的接触也没有了。
他伸手摸着肚脐下的刀伤处才长好的新肉,抿着嘴想了会儿,最终打开了另一手心里捏着的遥控,表情随即变得痛苦起来。他深深喘了口气,才缓慢地走到床沿边坐下。
孙贺黎出来时,就看到吴有竟然坐在了自己床上,正靠着床头发呆。
“……”孙贺黎擦头发的手一停,站在床脚没有再往前。
“你、你洗好了?”吴有上身穿了件灰色的短袖,下身围了块浴巾,房间里的地暖已经调得很热,他却还是觉得背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谁让你进来的?”孙贺黎已经皱起了眉,但冒头的怒气只持续了一句话的时间,他就闭了闭眼,无意继续纠结,“算了,我去客房睡。”
“别走!”吴有下意识叫住了他,换了平时他是不敢的,可现在他一心只想把人留下。
他咬了咬牙,缓慢地站起,三两步走到孙贺黎旁边,“今天就、就不走了吧?我们很久没……了,你…你不、不想要吗?”
孙贺黎看着吴有扯下浴巾,露出只穿了条情趣内裤的下半身,那布料少得可怜,纤细的黑色绑带一圈一圈缠在吴有白皙的大腿根,衬出明晃晃的色情。
这是赵家大少当初送来的礼物。
得知“杀人凶手”吴有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要赎罪,赵大少表现出一百万分的热情要为好兄弟孙贺黎慨一回慷。
开玩笑呢——赵大少订购“特殊用品”时心里盘算着——这吴有虽然皮相马马虎虎,人也木讷,但身条瘦高又腰细腿长,皮肤白皙肌肉匀称,还没什么体毛,一看就是个待开发的尤物。
眼巴巴送上门来让人搞,孙贺黎要不搞,那还算男人吗?那必须搞!
于是也不管孙贺黎什么口味,赵大少全按着自己的喜好打包了大大小小三个箱子的用具送到孙宅,指明要孙贺黎亲自签收。
孙贺黎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赵云生在搞什么黄色,只是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更不会想用在吴有身上,他连人都不怎么在孙宅。于是这堆“礼物”最后还是吴有签收的。问孙贺黎放哪里,孙贺黎只回了两个字,扔了。
坏就坏在这里。
吴有抱着三个包裹,愣愣答应,好。结果转身就收进了自己房间。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皮夹里那从毕业照里裁下来的一个角,没再拥有过别的什么属于孙贺黎的东西。就那一个照片角,也是他装模作样经了好几个人的手才弄到的,弄到了也不敢常常拿出来看,为什么?怕人瞅见。
所以这几个包裹哪怕在孙贺黎眼里就是一堆垃圾,在吴有看来,也是足够他珍藏的宝贝了。
里头会是什么呢?
吴有在打开前做了不少猜测,不可能是公司文件,孙贺黎不会这么放心他随意处置,也不可能是礼物,孙贺黎向来珍重别人的心意,更不可能是废弃的旧物,孙贺黎是个念旧的人。
每否定一种可能,他就更加好奇一分,他像个拙劣的演员,假装自己就是这些包裹的主人,这是孙贺黎特地送他的礼物,要他自己去猜测里面是什么未知的馈赠。
可打开箱子的瞬间,他就白了脸——那里头全是情趣用品,穿的吃的用的,尺寸齐全,种类各异。
吴有不是什么都不懂,在警队待了这么多年,出过这么多任务,又做过国内外的卧底,他不是不明白赵云生的意思。
对啊,他怎么能算是身无长物呢?他还有这一身皮肉啊。
可怎么能呢?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于是吴有把这些东西藏在床下,再不打开。直到半年多前,他从司机手里扶过酒醉的孙贺黎,结果被孙贺黎惯倒在地扯开了衣服。然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根本没反抗。
拉扯中孙贺黎踢倒了床底下的箱子,一堆东西叮里当啷滚出来。于是该用的不该用的东西也都用上了,他依然没有反抗。
怎么就没有反抗呢?吴有想起来了,因为孙贺黎那会儿一边把自己硬到发烫的东西一点点挺进他体内,一边还软了声音哄他,说,你乖啊,不痛的,腿张开点,我让你舒服。
那样溺死人的柔情,是他肖想了多年也只能枯在心底的欲望,他舍不得反抗推开。
有一次的默许就会有往后的两次三次无数次。何况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欲望来了做就可以了。
只是之后的那么多次里,清醒的孙贺黎再也没有施舍过哪怕片刻的温情。渐渐地,他发现,看什么都很淡漠的吴有,就算是疼痛都没办法让他低头的吴有,竟然受不了情欲的折磨。他开始将那些用具一样一样在吴有身上尝试,只为了看吴有一次一次的在他面前崩溃。吴有也果然如他所愿,一天比一天温顺敏感。
到后来,他甚至只需要用一根手指就能让吴有哭出声来,吴有的身体已经彻底为他打开,常常浑身赤裸戴着他给的玩具躺在一堆体液里,任由喘着粗气的无声的哭泣蔓延在黏腻的空气中。
这样的床事让孙贺黎自己都觉得变态,可他停不下来,那是会上瘾但能给他片刻心理安慰的唯一方法。
吴有似乎也对这样的床事上了瘾,好比眼下,他竟然也做得出自荐枕席这种事。
“你什么意思?”孙贺黎眉头更紧,他扔开毛巾,扫了眼吴有的小腹。
“没、没事的,这里已经好了。”吴有误以为孙贺黎是在担心他的伤,“手术已经没问题了,我可以、可以的……”
他拿了毛巾犹犹豫豫地伸手前来,想帮孙贺黎擦一擦头发,却被孙贺黎一把甩开。
“别提手术。”孙贺黎脸色骤变。
毛巾被甩在墙角,皱皱巴巴一团,吴有手指一动,不敢去捡。
他咽了咽口水,不明白为什么孙贺黎对这个手术忌惮如此,只好又把手心里的小玩意儿递过去,努力讨好,“…我自己扩张过了,用这个。我记得你、你最喜欢给我用这个,今天……”
“你就这么贱?!”孙贺黎退开一步,简直避他如蛇蝎,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真的没心没肺?我之前这么对你,你还觉得高兴是不是?”
孙贺黎指着右手边,“你房间里那些赵云生送来东西,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我明白的,可是我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
吴有想这么说,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可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孙贺黎就已经转过身去,离开房间前只留给他一句话。
“吴有,我之前对你做的已经够了,以后不会再做,你收了那些心思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吴有看着房门砰一声关上,孙贺黎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只穿了情趣内裤的下身凉飕飕的,身后可疑的湿痕也早蔓延开来,体内还有规律的震动源源不断传来,让他自小腹向头顶升腾起情欲的热潮,可他伸出的手却一点点凉了。
也不知道呆立了多久,吴有才终于受不了似的跌坐在床边,随着动作身后那玩意儿又进得更深了些,顶得他眼前一白浑身一阵颤抖。
脚趾绷紧的瞬间,身后涌出大堆温热的液体来,下身却一丝反应也没——他就这样被一个玩具搞到干高潮了。
没有抚慰,没有前戏,甚至没有律动,只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玩具而已。
身体还在不知餍足地兀自享受着高潮的余韵,心口却突然被大片的寒意笼罩,吴有忍不住蜷起手脚,瞪大的眼睛缓缓淌出泪来。
许久,才听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含糊又固执,怕人听清又怕没人听。
“我不贱的,我不贱的……我愿意的…我只是愿意……孙贺黎,我只会对你这样……我爱你…我爱你才这样的啊……”
他为了孙贺黎变成这样一副淫荡的样子,可孙贺黎说看不上就看不上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的话终归是不能说、也没人听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