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场冬雨,已连绵地下了三天了。
半大的男孩越过被雨水模糊的窗棂,望向游廊另一头的偏院。那偏院屋漏榻裂,经不住风雨,门头挂着朵白花,两旁原系着白条,现被风吹的仅剩一条还苟延残喘着。屋里蜡烛已经很久没人去点了,整个院内像是个阴森的鬼屋。
“吱吖”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推开,男孩循声望去,见是婆婆进来添炭,开口问了句:“我妈妈是死了吗?”
那阿婆添好炭,朝男孩招招手:“小秋,来婆婆怀里,窗边太冷。”
男孩顺从地从椅子上下来,钻进阿婆的怀抱。火光烤得他蜡黄的小脸渐渐红润起来。
“小秋,婆婆要带你回舅舅家,你答不答应?”阿婆把男孩搂得紧紧的,生怕男孩的破絮冬衣不够暖。
男孩疑惑地问:“舅舅是谁?”
阿婆不说话,只是拍打着男孩,吟哦着哄他入睡。男孩渐渐沉入梦乡,阿婆待炉里的最后一块煤烧完,挎上包袱,抱着男孩,出后门上了辆黄包车,赶去码头。
一路远北国,下江南。
走水路时间长,足足在船上呆了一月有余。男孩上了码头还觉得两脚飘飘。阿婆叫了车,说去“傅宅”。
此时还是早春三月,杭城已花开满城,街上车水马龙,吆喝声笑语声贯穿小巷,姑娘不穿厚袄穿洋装,先生不着大褂着西服,洋楼洋房鳞次栉比。这是在北方长大的男孩从未见过的盛景。
车夫送到巷口,阿婆领着男孩走至大宅西侧小门,轻敲两声门环,男孩见门里探出个年轻女孩的脸。
“傅家小姐傅伶玉之子前来投奔。”阿婆道。
男孩看门又关上了,许久,那女孩将门大敞,欠身请他们进去。阿婆抱着男孩,走进大宅。
进了大宅,男孩才发现,原来这外头风景还不及这宅中半分堂皇。中式宅院,西式楼阁,到处是他看不懂的雕花台柱,到处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花团锦簇,雕粱绣柱,男孩目不暇接,被带进了大客厅。
水晶吊灯照得满屋子透亮,男孩环顾这富丽之家,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客厅里乌泱泱的人:低着头的下人,和审视这对不速之客的主人。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男孩立刻躲到阿婆背后,探出脑袋与他对视。
“这便是伶玉之子陈润秋?”他问。
“是。”阿婆点头。
中年男人望着男孩许久,似是想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
“长得确实像伶玉,是姑娘?还是小子?”他抚摸着男孩的脸问。
“回老爷,是小子。”阿婆扯着男孩衣袖,提醒他,“小秋,叫舅舅。”
这便是舅舅?男孩想。
阿婆又和中年男人说了很多,什么“小姐得了痨病,陈家不救,上月刚死,让我把小秋带回傅家”,又是什么“已年满十三,身子虚弱,在陈家颇受冷落”,还有什么“老太太当年不让嫁过去,老太爷非要嫁,把伶玉给害死了”……
男孩一概未仔细听,倒被男人身后的四个男孩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四个衣衫华丽,相貌出众的男孩,高矮不齐,被下人们围在中间,一眼便知身份尊贵。个子最高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另一个男孩笑得温柔地看着他,还有两个长得相似的男孩,一个插着兜对他不屑地冷哼,一个躲在仆人身后盯着他。
中年男人看了阿婆递来的书信,那是傅家小姐的亲笔信,他看完后揩了揩眼角的泪花,抱起男孩,说:“苦了小秋了。”
男孩眨巴着眼,听见他说:“从今天起,小秋就是傅家的甥少爷,以后一应用度全和四个少爷相同。西厢房原先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甥少爷住,四婆照顾小姐多年,又带甥少爷回家,赏银回乡吧。”
男孩见阿婆要走,急着要追。
阿婆说:“小秋不怕,在这好好住着,以后都是好日子。”
阿婆走了,男孩哭了。
中年男人哄他,让他和那四个男孩去玩。
男孩不敢,只害怕地看着那四个与他天壤之别的男孩,许久,才怯生生地说:
“我叫陈润秋,润物细无声的润,玲珑望秋月的秋。”
睡前故事安排上了! 12±39±12
二
一阵惊雷打落院中桃花和棠梨,撒得遍地粉红雪白。
屋内熟睡的少年也被这雷声惊醒,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翻身下床,推开阳台的落地窗。庭院里种的多是桃花树,唯有一棵棠梨种在角落,静静地斜伸出一根枝桠到阳台上来。
惊蛰已过,万物争春。
陈润秋看那梨花开得热闹,心里欢喜,便想伸手摘一朵把玩。
“怎么不穿鞋?开着窗干嘛,雨都落进来了。”
一声轻斥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吓得陈润秋折花的手一抖,转过身来。
看清了来人,陈润秋才舒展开笑意来,乖巧地道:“二哥早。”
“小秋早。”少年人身着学生装,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清朗俊逸,风度翩翩,模样成熟,个子高大,颇有贵公子的气质。
这是傅家二少爷,傅屿铭,年十七。
傅屿铭走至跟前,在陈润秋的惊呼中把他抱起,放回床上,顺手折下一枝带雨的棠梨,插进床头的花瓶,然后关上阳台的窗子。
“该去上学了,小秋。”傅屿铭低头,对呆望着那枝梨花的陈润秋怜爱地说。
*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傅宅正门外,傅屿铭举着伞,在车旁等待。
半晌,丫鬟杏儿撑着伞送陈润秋走出来,陈润秋让她快些回去,然后跑到傅屿铭伞下,二人一块上了车。傅屿铭坐副驾,陈润秋坐后座。车上除了司机,后座还有两人。
一个是三少爷傅北,另一个是四少爷傅南。
“小北,小南,早上好。”陈润秋和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
傅北满不在意地哼了声算是应答,傅南则浑然不觉,倚靠在车窗上,看雨水流下的轨迹。
陈润秋并不在意,反正他们兄弟俩每次都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司机在傅屿铭的吩咐下开车前往学堂。
傅屿铭怕陈润秋无聊,和他闲谈起来:“去给大太太敬过茶了?”
陈润秋点头应道:“嗯,大太太今天心情不错。”
一旁两条胳膊舒展地搭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傅北嗤笑一声,不屑道:“也不知你每天做那些表面功夫讨好那女人要干嘛。”
前排的傅屿铭不悦地斥道:“小北,说话有点分寸。”
傅北朝他做了个鬼脸,以示轻蔑。
陈润秋没有生气,他知道傅北嘴是毒点儿,可是没坏心思。于是耐心解释到:“我是怕大太太闷得慌,大哥跟着舅舅长年累月在外做生意,我去陪陪她,她至少不会因为挂念大哥而生出病来。”
傅屿铭理解地“嗯”了一声,傅北翻了个白眼,傅南还是一动不动。
“而且,”陈润秋猫儿一样的眼睛弯起来,声调都扬起来了,“大太太说,今天大哥回家。”
车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傅屿铭从后视镜望向后座,傅北偏过头,就连一直云游天外的傅南也慢慢转过视线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喜上眉梢的陈润秋,一种意味不明的气氛蔓延开来。
不过,只顾着想大哥的陈润秋,一点没察觉到车里有什么变化。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四个攻各不相同,你喜欢哪个呢?在评论区留言吧XDDD 12deu:39deu:13 qq仈一弎兒琉凌馏琉伊 △
三
他们上的学堂男多女少,因为之前一直是男校,这两年因为社会上宣扬男女平等接受教育的呼声越来越高,学校才开始招女生。
杭城一中,分为初高中部,能上的学生,要么成绩不错,要么家境优越。
傅屿铭今年高二。
陈润秋十六,比傅北傅南大两个月,三人同级同班,上高一。
学校有招聘外国教师,所以教学制度和教育学风比较宽松,除了有英文课和选修课,还组织了不少社团。早上八点上学,上到中午十二点,在校吃饭和午休,下午四点课时结束,可以选择社团活动,或直接回家。
“诶,陈润秋!”一个塌鼻子的男孩趴在窗台喊道。
正在算老师留下的数学题的陈润秋闻声望去,是他同个文学社的朋友,周舟。
陈润秋放下笔,走出教室。
周舟哥们儿式地搂过陈润秋到角落里,还不停地左右张望。
陈润秋瞧他古灵精怪的样子好笑,问他:“你神神秘秘的,又想什么坏点子呢?”
周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来,递到陈润秋面前,狡黠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陈润秋接过票,仔细一看,是他一直喜欢的名伶“玉生烟”的演出票!
陈润秋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地说:“周舟你哪弄来的票!”
周舟大拇指一擦鼻子,得意地嘿嘿两声:“你周大爷我是什么人,这种票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别吹牛了。”陈润秋笑着捣了下周舟的肚子。
周舟夸张地吃痛叫了声,这才正经道:“其实是我从外面淘来的高价票,半年前‘玉生烟’不就说要来杭城演出吗,就在荣升饭店,戏台子上个月就搭好了,这票真叫一个千金难求!我托人在黑市上抢的这不你快生日了吗,哥们就想着送你点特殊的生日礼物,不过说心里话,这票贵的兄弟我肉疼”
周舟说着,还作出捧心惋惜状。
陈润秋着实感动,道了个谢,说等周舟过生日了,一定送个大礼。
周舟拍拍他的肩,高兴地说:“那就说好了啊。今晚咱俩就去看戏,荣升饭店今晚一定特别热闹,说不定还会请几个明星助阵,我听说小胡蝶也会去,诶呀,我可爱的小胡蝶,哥哥来了!”
陈润秋嘲他,敢情还是为了自己追星啊!
周舟嘿嘿地笑,让他进去收拾书包赶紧走,晚了人多挤不到好位置。
陈润秋进教室收拾书包,想要让傅北或者傅南帮自己跟二哥说声,今晚会晚回家。哪想这俩人恰好都不在教室。傅北桌上书凌乱地摊着,书包还在,应该是翘了课和朋友踢足球去了。
陈润秋出了教室,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去跟二哥说声,周舟搭上他的肩,两人转身就看到了抱着本书回来的傅南。
傅南比俩人都高,一脸阴郁地站在那,盯着这两个勾肩搭背的人。他的目光先是盯到周舟脸上,而后移到周舟搭着陈润秋的手上,许久,才看向陈润秋,沉闷着声音问:“你要去哪?”
俩人被傅南冰冷得像蛇一样的目光给吓到了,周舟还打了个寒战,不自在地咳了声。
陈润秋除了第一眼被傅南吓到,马上就恢复过来。傅南一直是这个眼神,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堂,都是以这样阴冷的目光盯着人,像条栖息深林的巨蟒,总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窥视他,静得可怕,森然骇人。
陈润秋勉强笑着说:“小南,你来的正好,我要和朋友去参加社团,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了,你和二哥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他不能不说谎,傅家家教严格,不会允许他去看戏子唱戏的。
傅南没有答话,而是沉默地盯着陈润秋的双眼。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陈润秋被盯得心虚,垂下眼咽了口唾沫,以为被傅南看出端倪了。
没想到,傅南却说了句:“好。”
陈润秋悬在半空的心一下落了下来,感觉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还好,傅南没察觉。
“那我们走了。”
周舟揽着陈润秋,从傅南身边径直走过。
等到傅南在他们身后了,周舟才对陈润秋抱怨道:“你弟没病吧,刚刚那个眼神吓死我了。”
陈润秋抱歉地笑道:“别这么说,小南他只是不善言辞。”
而傅南一直站在那,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而后慢吞吞地回教室拿书包,再慢吞吞地往与陈润秋相反方向的高二走去。
傅屿铭早就等在那了,他的唇角始终若有若无地牵着一抹笑意,令他整个人看来平易近人,是个温柔英俊的美男子。他和路过的男女同学说再见,他一向人缘很好,还是学生会会长。
看到傅南只身朝他走来,他牵着嘴角问:“小秋呢?”
傅南看了他一眼,冷道:“和同学去社团了,今晚会很晚回来。”
傅屿铭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与刚刚绅士温柔的样子判若两人,连看都不看傅南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傅南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沉默无言地抬脚跟上他坐车回家。
双更(其实是怕更新字数太少被打(豆‖丁<整‖理 ㄦ)
四
荣升饭店处在杭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是一家既可以住宿也可以举办宴会的大酒店,足足有九层之高,装修十分华丽。毗邻着商业街,白天就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了晚上更是灯光璀璨,歌舞升平,一派闹猛景象。
现在才刚过五点,这条路已经被人流堵死了。街上到处张贴着“玉生烟”的演出海报,人们口中聊着的全是“玉生烟”今晚的表演。周舟拉着陈润秋好不容易挤进了荣升饭店的门口。离演出不到一个小时了,依然有成堆的人在求一张不可多得的入场门票。
不少人看到周舟手里拿了两张票,于是扯住他要高价买去。周舟一概不理,护着纤瘦的陈润秋一股脑地往里钻,把票交给侍应生检了,侍应生恭敬地请他们进去。周舟回头朝那些人得瑟地挑眉弄眼,把他们气得一通侮骂。
“哇——”观得荣升饭店内貌的陈润秋和周舟同时发出一声赞叹,瞠目结舌地环顾四周。
侍应生十分有礼,不因为是两个学生就怠慢了,一直牵引着他们登上大堂的楼梯上了二楼宴会厅。进宴会厅还有一扇大门,门头上写着“金玉厅”三字,这一段路上陈润秋一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天花板上古铜镂空吊灯和明丽的彩绘。
“二位请进。”侍者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厅内的装潢让两人同时眼前一亮。本该是西式宴会厅,现在全部装修成了古香古色的茶园模样。复式楼阁,雕龙画凤,朱槛翘角,戏台藻井,像是把整个茶园剧场都搬到里面来了!
周舟的票只能坐池心座,两人就坐在戏台的正对面,虽是三等座,倒也看的清晰。桌上摆着茶壶,陈润秋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细细品茗,才知是上好的碧螺春。
随着轻曼的乐声响起,身着霓裳羽衣,红妆扮相的杨贵妃施施然走上台来,窈窕身姿,飘飘欲仙。一甩水袖,一个扮相,台下便纷纷喝好鼓掌。这一出唱的是《长生殿》,是“玉生烟”的拿手好戏,也是陈润秋最爱的曲目。那妃子杏眼飞挑,微启朱唇,唱词便如大珠小珠般自皓齿间婉转而出。
陈润秋是听得如痴如醉,神思随着贵妃的一颦一笑而荡漾;周舟本身也不爱这些曲艺,除了杨贵妃刚上场时被她雍容的扮相惊艳了一瞬,听那唱词只觉得高亢刺耳,扰人心烦。
几出戏唱完,周舟饿得不行,拉着还沉醉着的陈润秋上五楼餐厅吃自助餐。这个餐厅容得下百来人共同进餐,除此之外还搭了一个表演台,有爵士乐团长期驻场,当然这一次的还有周舟最爱的小胡蝶来。
“小胡蝶!我爱你!看这边看这边——啊!陈润秋,她看我了!还对我笑了!啊我死了!”周舟抽疯了一般抱着陈润秋鬼喊鬼叫。
陈润秋按不住他,被旁边人围观太丢脸了,只能埋头吃饭。
周舟走开了一会,陈润秋吃饱了,时间也不早了,他打算等周舟回来就和他商量着回家。
周舟回来了,手里还提拎着两瓶酒,放在桌上,发出“咯”的一声:“来,喝!”
陈润秋看着那两瓶酒,为难道:“不行周舟,我不能喝酒。”
“没事,今晚高兴嘛。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七岁生日了,喝点酒庆祝一下没大碍的。”周舟倒了杯酒递给他。
陈润秋犹豫地看着那杯酒,周舟又努努嘴示意他,陈润秋这才接过来,皱着眉小小抿了口。
“诶,这就对了。”周舟帮他把一杯都灌进去。
陈润秋抵挡不及,被灌了个措手不及,被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疼,大声咳嗽几下。
那酒烈得很,才一杯下去,陈润秋立马感觉整个五脏都快烧起来了,酒精上脸,脸颊通红,一会就感到头晕目眩了。
“周舟,你害苦我了!”陈润秋皱着小脸抱怨道。
欸嘿嘿嘿【发出邪恶的笑声】 (12@39@14豆#丁#酱更新整理 (
五
*
陈润秋是彻底被周舟给灌醉了,趴在桌上好半天没醒过来,抱着个空酒瓶咕嘟咕嘟地说着醉话。周舟跑去追着小胡蝶要签名去了,让陈润秋坐着等他,要了签名就回家。不过,陈润秋醉得太深,没听见。
陈润秋脑子晕得疼,胃里一阵泛恶心,连忙撑起身子冲去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晚上吃的喝的全都呕出来了。最后实在没什么能吐的了,拧开水龙头浇了个面漱漱口。
他看不到周舟人,但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警醒他:再不回家他就死定了!
陈润秋心律不齐,眼冒金星,腿软得只能扶着墙走。他也看不清方向,只能试图避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往没人的走廊里去。好不容易找到楼梯,结果这楼梯又窄又高,一脚下去差点踩空,只得退回来,坐在地上倚着栏杆喘着粗气。
有侍应生发现了他,将他扶起来。一看他醉得稀里糊涂地坐在楼梯旁,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问陈润秋:“小哥,你是不是要走楼梯?你坐电梯吧,我送你。”
陈润秋迷迷糊糊地点头,被侍应生搀进电梯。
“小哥你去哪楼?”侍应生问道。
陈润秋反应好久,才竖了根手指,不过那手指软得伸不直,于是侍应生误以为他要去九楼,按了按键,退出来,直接把陈润秋送上了九楼。
电梯里空间不大,上来后一停一顿的,差点又把陈润秋晕吐了。
电梯开门,陈润秋直起身子往外走。这走廊宽阔空旷,静悄悄的,半个人没有,左右还都是门,头上是八角形的彩色玻璃穹顶,看得他眼花缭乱。陈润秋走了半天,觉着奇怪,狐疑这不是一楼,遂转身就要回去。
一转身,就见一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气呼呼地甩上了门,冲里面骂了句“还嫌老子不是雏,老子倒要看看你上哪找雏去”,骂完还踹了一脚门。
陈润秋被这怒气震到了,一下愣在原地。那男人瞥到他,竟径直走到他面前来。这人和他差不多高,俩人靠得太近,陈润秋不自觉退了一步。
这人用指尖挑起陈润秋的下巴,细细凑近看陈润秋的脸。
陈润秋眼里一片水雾,眯着眼端详这人,待看清了,惊道:“你是‘杨贵妃’,啊,不是,你是,是玉生烟!”
玉生烟眉间戾气顿时散开,翘起唇角道:“你倒还挺有眼力。”
“当然!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唱戏。”陈润秋羞赧一笑,突然和自己偶像近距离接触,他有点手忙脚乱。
只见玉生烟微颦眉,捏住他的脸问:“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陈润秋一怔,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知道玉生烟为什么会这样问,原因是他长得太过秀气了,女孩子一样。细长柳眉,深邃明眸,鼻梁挺秀,红唇小却丰润,巴掌大的脸棱角又很淡,身材瘦高纤细,要不是留了一头青茬子,见到他的人都会说他是个女孩。而且,也有他本身体质的原因
“我是男的。”陈润秋答得十分硬气。他最不爱别人说他雌雄难辨,就算是崇拜的人也不能戳他痛处。
玉生烟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明艳的笑容,他也是男生女相,不过不娘,反而有点帅气,这一笑倒把陈润秋给看呆了。
陈润秋呆呆地口吐所想:“你你真好看。”
玉生烟笑了声:“没你好看。”他说的是实话,这孩子真生得绝色,纯而不媚,干净得他都嫉妒。
“多大了?”
“十六,马上就十七了。”
“是雏吗?”
陈润秋被他这直白的问话吓到了,摇摇头。
玉生烟思索片刻,终是作出决定,摘下左手上的翡翠镯子,推到陈润秋手腕上。
“诶,你这是干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陈润秋皱着眉,推拒道。
“不白让你拿,”玉生烟冰冷地笑了下,打开刚刚被他甩上的门,把陈润秋一把推进去,然后快速地拉上门锁住,隔着门道,“只要你在里面睡一觉就行。”
下一章就能开cece了【邪恶一笑】 12↑39↑15
六
“诶!诶!你别走,放我出去!”被关在里面的陈润秋急切地拍打房门,他扭了扭把手,根本转不开。陈润秋贴着门听,门外脚步声越来越小,把他锁在里面的人已经走远了。
陈润秋咣咣地拍门,希望玉生烟能折回来,再不济外面有人听到了,也好把他放出来。他又敲了好久的门,把手心都拍麻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出现。陈润秋停下无用功,绝望地倚着门滑坐在地上,心想这下可真的完了。这都快九点了他还没回家,大太太要是发现了一定会心急派人来找他的,被发现他来了这个地方还夜不归宿,他肯定少不了一顿骂了。
还有,玉生烟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在里面睡一觉就行
陈润秋胡思乱想着,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是个会客厅,厚实的花纹地毯上有四张欧式沙发椅和一张红木桌子,桌上还有一个花瓶和果盘。屋里的布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全靠着头顶的吊灯作为光源,让屋子亮堂些。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右边那扇门关着,左边那扇没有门,只散下帘子作为遮挡,露出小腿高的空隙,陈润秋盯着那空隙想要看清里面的模样。
突然,从那间开放的房间里传出一句低沉浑厚的男声:“人来了就进来。”
陈润秋被吓了一跳,扶着门站起身来也不知是进是退。可是已经没有他退的后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说不定里面的人可以放他出去。
陈润秋定了定心,一步一步往里踱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欠身探了进去,一进房间,便瞪大了眼睛。
屋里的大床上卧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他曲起一条腿,肤色是健康的麦色,躯体健壮,性器完全勃起。那性器呈紫黑色,形状略微有些弧度,根部耻毛浓密杂乱,整根孽根上暴起粗粗细细的筋络,瞧着十分骇人。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陈润秋当时便慌了神,眼神游移,心下又好奇忍不住多看几眼。视线瞥到那男人脸上,一下顿住了,男人闭着眼喘着粗气,面容深邃英俊。那张脸陈润秋可太熟了!是他大哥傅山云!
陈润秋心头喜悦一下盖过了尴尬,两三步上前,凑近了叫他:“大哥!”
傅山云闻声皱了下眉眯着眼,他现在头疼欲裂,浑身燥热,刚和玉生烟玩喝了不少酒,酒里又搁了些助兴的东西,意识混乱得要命,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要不是玉生烟非装着是雏儿,他早就和他翻覆云雨了。只是他一摸那松软的穴,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了,像玉生烟这种花名在外的戏子,指不定被多少权贵玩过。傅山云觉得恶心,于是连踢带踹地把人赶出去,让重找一个来。
床前站着个人儿,听声就知道年轻,他当是玉生烟叫来伺候他的,也不看,伸手一拽把人牢牢压在身底下!
陈润秋一个踉跄颠倒,霎时间天旋地转,床颠了颠把他晃得那股晕乎劲又犯了,还没反应过来,一丛巨大阴影便覆上来,捉住他一双腕子按在头顶,紧接着还带着酒气的唇覆上来,在陈润秋的唇上反复厮磨,舌头粗暴地侵入陈润秋的口中,一番乱搅吮嘬。
陈润秋被他侵犯的举动吓得愣住了,傅山云的深吻好像把他的灵魂都吸走了,令他变得奇怪起来,酥麻的电流从喉间传递到股间,身体战栗不止。就像被丢进了湍流的河川,欲望化作河中涌动的暗流,将他拖入水底,浮浮沉沉,要把他溺毙。
傅山云的吻快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开始挣扎,傅山云却更加用力压住他。胡乱的吻移到脸上,下巴,脖子,处处留下深红色的吻痕。手上则撕扯着陈润秋的衣服,衬衫难解开,傅山云没耐性直接双手撕开,扣子崩了满床,露出陈润秋光洁如玉的胸膛。
陈润秋胸前一凉,立马声线发抖地高喊:”大哥!大哥!我是小秋!”
傅山云双眼一片猩红,动作一滞,似在竭力辨出身下这人到底是谁。陈润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是小秋”,畏惧的泪水滑落面颊,企图唤醒男人的理智。
不可以再继续了,再下去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傅山云眼神突然软下来,拇指抹掉那滴晶莹的泪,放到舌尖尝了一下,又咸又涩。陈润秋的眼中升起一点点的希冀。
然后,傅山云在陈润秋绝望的喊叫中,一把扯下他的裤子,连内裤一并褪了,全扔在地上。他握着陈润秋的膝弯折到最大角度,这样他便能观得陈润秋私处的全貌
傅山云低头望着陈润秋的私处,全身的血液彻底冷了下来。
那儿耻毛稀疏,立着一根半抬头的阴茎,小巧的囊袋垂着,菊穴瑟缩着。而在那二者之间,一条蜜缝微微打开,露出被两片阴唇包裹着的粉嫩的花穴,花穴间还有一颗粉色的小豆,穴口有一丝丝爱液溢出,打湿了整个阴部,显得水光发亮。
陈润秋用一条胳膊挡住半张脸,低声啜泣着,不愿面对这比凌迟处刑还要残酷的惩罚。
没错,他是个天生的双性人,是个既有男人的阴茎又有女人的花穴的畸形怪物。现在,这个他守了快十七年的秘密,还是被血淋淋地揭露在他最敬爱的哥哥面前。这是他的罪孽,是上天赐予他的与生俱来的罪恶枷锁,将他拖拽至恶鬼缠身的阿鼻地狱,啖其肉,饮其血,让他永世不得见光。
“你看到了!你满意了吗!”陈润秋羞耻得浑身发抖,躺在床上像条濒死的鱼,发出喋血的呐喊。
傅山云望着那个多出来的花穴沉默不语,除了第一眼看到感到震惊外,他其实并不觉得那花穴多么突兀。相反,那花穴粉嫩精致,形状也漂亮,花边薄而泛红,穴口因为害怕而收缩,隐隐能窥见里面鲜红的软肉,整个花穴像是鲜嫩的樱桃花一般,含苞欲放。
鬼使神差的,傅山云的掌心覆上那个小巧的花穴,缓慢揉摸起来。
陈润秋一脸惊愕,他那地方娇嫩得很,被傅山云粗粝的掌心按揉得酥麻不止,浑身颤抖起来,一手握住傅山云的手腕,叫道:“大哥”
傅山云沉声道:“手拿开,大哥看看。”
这是认出他来了。陈润秋喜忧参半,心里却还是信任他大哥,不情愿地松开手,羞红的脸偏向一边。
傅山云手又贴了上去,食中指拨开紧闭的阴唇,上下滑动着,掐着红润的阴蒂用力摩擦。
“啊!别!”陈润秋被那种异样的快感刺激地头皮发麻,狠命弹动了一下,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傅山云要对他这么做?是惩罚吗?那为什么他又很快活呢?
傅山云感受到指间的阴蒂兴奋地跳动起来,陈润秋的双腿条件反射地并住,于是他索性用膝盖压住那两条细长的腿。陈润秋被制住,又伸手推搡着傅山云,后果是双手又被重新按回头顶,这下是完全反抗不了了。
傅山云揉了会阴蒂,花穴就湿的一片泥泞,陈润秋爽快地哭叫着。肥厚的阴唇被揉开了,露出饥渴地流着淫液的小口,傅山云伸出中指想要往里探。
刚伸入一个指肚,陈润秋急切地制止道:“那里不可以!进不去的!”
他之前洗澡的时候有碰过那里,也是伸进去一个指肚,立马就疼的他把手指抽出来了,那里又涩又小,进不了任何东西。
傅山云听着那句话,就知道陈润秋连自慰都没有过,更别提被人碰过了。心里愉悦起来,玩味地笑了下,手指又往里面送了送,穴里湿软滚烫,一下吞进去一个指节。
“啊!”陈润秋被异物感难受地叫了一声,但没有他想象中的疼痛。
然而他的穴太过窄小,紧致的穴道一收一缩挤压着手指,多余的淫水流到床单上。
傅山云开始快速抽送手指。
“啊啊啊不要!”穴肉敏感得很,手指在他窄小的穴里疯狂抽插,带出一股一股的汁水,这感觉很陌生,仿佛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
傅山云又加了一根手指,这次进去得有点困难,他只能蛮横地挤了进去。陈润秋眼里蒙上一层水汽,被侵犯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他觉得大哥在欺负他,可是一直对他很好的大哥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心里一阵委屈。
但很快,穴里被两根手指抽插的充实感,让他满脑子都被浪涌般的快感填满了,嘴里不住地呜呜呻吟,傅山云拇指又揉捏着他的阴蒂。陈润秋感觉小腹酸胀到了极点,穴道深处大力收缩,水声沽滋沽滋,在一声尖叫中,花穴涌出大量的爱液,涨红的阴茎也射出精液来。陈润秋眼前一片白光,在那两根手指上达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高潮。
高潮的余韵在他身体里存续了好久,陈润秋胸膛大起大伏,张大了嘴呼吸,眼角通红,眼泪顺着脸流到被子上。
羞耻,极度的羞耻占据了陈润秋的脑子,令他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