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叮铃……
早晨,天还不亮,我突然被一阵铃声吵醒。
我知道在那次病好后我变得耳聪目明,细小的声音都能让我很快惊醒,我推了推身旁的任霄灼,他在我睁眼的时候也已经醒来了。
“你可听到什么?是不是宋玉的铃铛?”
我给宋玉带的铃铛是只小金铃,里面的铃心是颗蓝宝石,响声极特殊。
任霄灼点点头:
“好像就是宋玉。”
昨夜任霄灼并没有胡说,宋玉确是偷偷跑出去钻进了草丛里,因为当时太着急谁也没顾上它,所以反倒忘了去找它。我们连忙起身穿好衣服循着叮铃叮铃的铃声找过去,远远看到一只雪白的小身影在那里刨着什么。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宋玉……”
我小心的喊了一声。
宋玉警惕的回头看了看我们,却没有跑走。
“喵——”
看到我的靠近它并没有停下刨土的动作,我连忙蹲下抱起它,想要看看它在刨什么,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埋到沙土中的一只苍白的手。
“啊——”
我吓得大声尖叫。
“真可怜啊……”
“还很年轻的姑娘……”
“那天还和我一起打水来着……”
任霄灼捂住我的眼:
“别看!”
是昨夜那个来请我到宋彦彤帐里的姑娘,大家闻声赶来将她从土里挖了出来,她不但身无寸缕还伤痕累累。她让我想起张子厚的儿子杀死的那个婢女兰香。有侍卫于心不忍脱下衣服给她盖在身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面对婢女的尸体我还是后悔万分:
“如果昨晚我将她留在我的帐中,而不是撵她回去,或许她就不会死。”
任霄灼却严肃道:
“要杀一个人何其简单,被宋彦彤迁怒,她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罪不在你,不要自责了。我依旧义愤难平:
“可是……”
任霄灼却突然打断我的话:
“没有可是。我和你说一件事吧!这宋彦彤自小便做一副温良恭俭状,讨得宋帝开心,宋帝又只这一子,生的还面皮白净,各宫娘娘自然也竭尽奉承。宋彦彤十岁那年宋帝的宠妃得一只金丝雀,羽毛绚丽,叫声婉转。宋彦彤看到后便向其讨要,谁知宠妃喜之婉转的歌喉故而不允,此事便不了了之。时隔半年金丝雀却突然不叫了,宠妃本想丢弃,适逢宋彦彤又去讨要,那宠妃自然乐的做个人情将这只不叫的金丝雀送给了他。那宫中人还夸奖他心地善良,宋帝听说还赏了他只金鸟笼。”
我想了想问:
“不过一只金丝雀,有什么特别之处?”
任霄灼摇摇头:
“你有所不知,这金丝雀不再啼鸣,乃是因为宋彦彤命人用烧红的铜丝,烫掉了它一半的舌头。”
我惊诧莫名:
“此事你从何得知?”
任霄灼眸光闪烁了下回道:
“因为我去东宫做客的时候,问他为何养着一只不叫的金丝雀,却被他当笑话讲给我听。我听后唏嘘不已,问其为何,他却说‘我要的不过是鸟而已’言下之意这鸟会不会叫已经无所谓了。”
我知道任霄灼曾经因何经常来往于宋国皇宫,想必也绝非只是简单的去东宫做客。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机,难怪他可以骗过我的眼睛,还让我误以为他是个温柔的男子。这样的人当时又怎会对任霄灼客气,只怕不定是如何羞辱的。
我替任霄灼感到心痛。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任霄灼却皱了皱眉道:
“怎么会,那负责去烫金丝雀的太监也被他寻了个由头拔了舌头,若不是他酒后失言,这事只怕是只有天知地知了。”
我咬了咬牙:
“任霄灼,我决定了,我不要逃走了。就算他父子是豺狼虎豹,我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任霄灼身上仿佛迸射出万道光彩:
“我妇唱夫随!”
我险些扑倒。
让侍卫们将那丫鬟好好安葬了,念了两遍大悲咒超度她。我见宋军中也有来看热闹的,冷笑一声对着丫鬟的坟头道:
“姑娘,知道你死的冤,我们走后在这沙粒之中长眠必然孤寂,不如你就跟随那双手沾满你鲜血的人一起回家吧!听到我召唤的咒语后你便可以永远跟随他们,他们死后你也可以跟随他们的子孙,因为这是他们欠你的。”
于是我又开始念大悲咒,我用余光看到有人面色苍白的开始往后退。小样,吓不死你!我估计这些人会寝食难安一段时间的,弄不好还会疑神疑鬼将自己吓死。
被这事一闹我下定了决心,绝不轻易放过那对恶毒的父子,只要让他们觉得难受的事情都是我的任务。
草草的收拾一番便随大军开拔了。随后的两日宋彦彤没有再找我麻烦,甚至任霄灼、夜七等人会明目张胆的上车和我闲聊,总之我车上没断过人,他们和商量好了似的绝不让我落单。这期间宋彦彤也上来过两次,都被我用竹帘档在外面,不让他近身,他似乎也真的摄于任霄灼那个“化骨绵脚”而不敢轻举妄动。
又走了几日终于出了戈壁,当逐渐可以看见绿色的时候,心情也好了很多。今天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宋国的第一个城池,远远的便见到城门口站着老大一群人,看来不是来接太子就是来接我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可以看到宋小猫。
待我们走到近前,所有官员都跪地三呼叩见太子公主,只一人长身玉立手托圣旨,这人便是宋小猫。
待官员们拜完,宋小猫展开圣旨:
“太子宋彦彤接旨。”
所有官员和太子宋彦彤不得不都跪下,而我们只是从旁边看看热闹,也不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宋小猫念了圣旨,大概意思就是太子一路护送我这个公主有功,特此加以褒奖,赐黄金千两,但是你的兵马被拿下了,改由宋小猫代为管理。
宋帝出于何等原因咱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宋彦彤接下圣旨的时候,那咬牙切齿不甘寂寞的神情颇值得推敲。
不难看出宋彦彤对宋小猫有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憎恨,这种恨意连我都感觉到了,宋小猫却和没事人似的呵呵笑着朝我走来,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蹬上我的马车,然后朝外喊了一声进城。
军队不能进城,在城外三里处扎营,其他官员则随同我的马车一起进了城。
任霄灼也在我车上,二人打个照面相视而笑。就知道任霄灼的易容是瞒不过宋小猫的,可是却并不见他慌张,俩人都跟没事人似的。
我已经知道宋小猫除了是宋国人以外还是任霄灼的师兄,忍不住在他俩身上来回审视了几眼,果然感觉到他二人身上有一种很模糊的亲昵。
可是我对宋小猫的言行还是很不感冒的,他让郑国人绑架我的事情我铭记于心,所以看他的眼神忍不住就降了温。
宋小猫却不以为意朝我哼了一声:
“我就说,像蟑螂臭虫一类的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难为你还毁了我一件衣服,抹得尽是些眼泪鼻涕的。”
我大囧,知道这是他说起了那天在天上人间,我再次见到宋小猫的时候,我一时情绪激动,哭了他一身眼泪鼻涕。
可是新仇加旧恨哪里让我能那么容易放得开,于是忍不住冷言讽刺道:
“宋大人放心,等大人穷到无衣物裹体的时候,我一定为大人扯块上好的遮羞布!”
任霄灼哧了一声:
“猫还用穿衣服吗?咱们宋玉哪次不是光着屁股跑来跑去,小竹笋不必理会。宋玉过来。”
说完抱起宋玉摸了摸,宋玉眯着眼睛喵喵叫着。
宋小猫看到宋玉微微皱了下眉,当初给猫起名宋玉目的在于气宋彦彤,没想到这下得罪了这个大猫神。
任霄灼还不知死活,拎起宋玉的小爪子:
“来宋玉,打声招呼,认认你家猫哥哥。”
宋小猫也不恼了,接过宋玉:
“长的挺漂亮,这你儿子啊?”
我一头两个大,这俩人到一块怎么就跟斗鸡似的。两人都不是善类,我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我们在这个边陲小城盘桓两日略作休整,便又启程前往凤城。
自打遇上小猫,他与任霄灼两人就每日只是在我车上消磨,打诨插科的互掐,相互揭短暴露对方之糗事,为暂时性贬低对方人格而沾沾自喜。
于是我知道了任霄灼在十岁那年有过尿床的历史,而任霄灼则强调这是被宋小猫陷害,误服了某种通筋活络的毒药,这才导致了黄河决堤事件发生。任霄灼嘲笑宋小猫在十五岁的时候上妓院找经验被某j□j咬了屁股,至今臀部尚有一半月型疤痕,而宋小猫则说这都是任霄灼故意打击报复安排的,并强调自己自打用了某疤痕灵别说疤痕了,身上连个痘印都没留下。
不过无论怎样,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二人相识已久,交成莫逆,更不用说还暗含着一层师兄弟关系。但是既然如此,宋小猫为什么又要屡次三番的害我呢?他就不怕伤害了任霄灼脆弱的心灵?他们二人之间又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纠葛?于是我更加的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