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着暖春和秋雨俩人提着个灯笼在慈宁宫门口眺望,见了我立马迎了上来,嘴里还念叨着:
“公主这是哪去了,半天了也不见回来,让奴婢好等。”
我嘿嘿一笑往暖春身上一靠,知道它练过功夫一定接的住我:
“哎呦呦,脚趾头疼的厉害。”
秋雨急了,和暖春一起扯着我往亮处走:
“可是伤住哪里了?怎的好端端新换的衣服竟也被遭的泥猴子似的?”
必是因为我和小猫一起在广场上躺着滚上了尘土,我也不多说,只摇摇摆摆的架在她俩膀子上偷偷的笑。
进了门绕过影壁,就见任霄灼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嘴唇轻飘飘的一勾勾,我的心肝就颤了一颤。那邪哩邪气的眼神,像两把精薄的柳叶弯刀,唰唰的在我身上割来割去。
秋雨和暖春错愕的看着我两脚又变的正常的朝任霄灼走过去,二话不说只往他怀里一倒,被他顺势接住,轻轻一转便抱起我进了屋。
“你又闯祸了?”
我立时撅了嘴:
“怎的,在你眼中我就只会闯祸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偷偷的抬起眼角瞟了他一眼,见他要笑不笑的样子顿时恼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哈哈大笑:
“对,我是庸人。”
说完又笑,我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拧他,见他不躲闪,又舍不得了,连忙拉起袖子来看,一抬眼又见他眸中邪气大盛,我一顿,负气扔了他的手:
“不看了!”
他不依,笑着将自己的手塞到我的手里:
“你看吧,看吧,我不笑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解释什么:
“我……只是想和宋小猫聊聊,聊天自然要找个最轻松的方式……”
他没说话,我瞪了眼:
“怎么?你不信我?”
他摇摇头: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信不信的?我只是怕你捅了马蜂窝,挨蛰的又是我……”
他见我柳眉倒竖,立刻又改了嘴:
“为了你,蛰两下就蛰两下吧!”
我叹了口气,语气一变:
“你早就知道宋云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还看着我自作聪明的跑去和宋云做什么交易,其实你心里早就笑翻了吧?快说你是不是和宋小猫那家伙串通一气?”
他摊了摊手:
“哪里?那是他家的事情我怎好掺和。再说宋小猫那人他愿意告诉你的自己自会告诉你,我在一旁多嘴总是不好。”
我一想也是,他们这群人别看平时玩儿的邪乎,到某些事情上总有一定的处事原则,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办的事也绝对不办。人家没让你帮忙的事情你也不好主动去要求帮忙,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倒是打了人家的脸,招人憎恨。而像宋小猫这种人,纵是不能让他喜欢,也总比让他憎恨来的好,万一惹恼了他,化尸水儿给你使上,死的连个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不过任霄灼这种态度多少还是让我有些不爽,所以还要提点他些的:
“你知道吗?传说天神造人的时候人是俩脑袋,四条胳膊,四条腿的,后来天神认为人太聪明了就用斧子将人一分为二,所以人总是有寻找另一半的愿望,于是人世间有了夫妻。你我是什么?你我是夫妻,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难道你什么事情还要对自己藏着掖着?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所以说啊,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告诉我知道,我有什么事情自然也会先告诉你,不然我会怀疑我是不是找错了另一半。”
他疑惑道:
“真的?”
我当然努力颔首: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嘿嘿一笑:
“那你不觉得天神的斧子有问题吗?为何我长的俊美绝伦你……咳咳……”
他咳嗽掩饰,脸上神情古怪,一双桃花眼乱飞。
我脸一抽,他不说我也知道后半句绝非好话,无非就是说我不够漂亮。
“或许是他太累了,嗯……一斧子劈歪,将多的部分留给了你,却将我弄成了残品……要不就是你挑错了另一半……”
他却一把搂住我:
“怎会?老天爷眼光独到,将我这另一半塑造的如此不凡。”
我一阵无语,只觉得被他抱着很是温馨。可是终于是忍不住破坏了这温馨画面。
“你要走了是不是?”
他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什么时候?”
我松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他不舍的瞅着我:
“今晚。”
我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任园是宋彦彤烧的……”
任霄灼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咬了咬牙:
“宋彦彤亲口告诉我的,是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刘虎吗?”
当然,当年秀娘的孩子不就是刘虎的吗?我一直也没弄明白刘虎是怎么死的,秀娘又怎么会怀了刘虎的孩子。
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他接着说:
“当年任园里的情况非常复杂,园子里的女人不是郑伯毅送来的就是宋云送来的。秀娘的父亲是郑国礼部大员,我本想利用他做个内应,谁知他这个女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叫我小看了。这个女人是在大郑宫里见过你的,却装作不知,将我也骗了过去,还想要借我的手杀你。可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于是他勾引了刘虎,刘虎却告诉了我,秀娘不知我将她赏了刘虎,还当我蒙在鼓里,引你去洗月楼,唱了那么一出,只可惜了刘虎那未出生的孩子。”
我暗暗替秀娘感到不值,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都敢做,完全不会考虑后果,其实也不过是成了人家的玩物。这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啊!
“可是刘虎是怎么死的呢?”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去张子厚的院子见到一个人,我和宋小猫都觉得眼熟的背影?”
我连连点头:
“记得记得,那人是不是宋彦彤?”
任霄灼问道:
“你怎么知道?”
“刚才和宋彦彤在慈宁花园,这家伙被我骂疯了,说什么要不是他示意宋云九龙朝凤是一套茶具,我们根本就打不赢那场官司,我这才觉得蹊跷。”
任霄灼轻蔑的笑道:
“就凭他们也想觊觎九龙朝凤!那晚过后我便派刘虎暗中跟踪宋彦彤,竟无意中洞悉他们要毁掉任园的秘密,刘虎拼死放了信鸽后被他们乱箭射死了。”
也就是说任霄灼早就知道任园是要被毁掉的,他早晚都会放我离开,而我却傻傻的自己逃跑了。难怪他会生气。
我二人又温存许久,叮嘱他一路小心,也不要为我担心我会仔细照顾自己,这才下定决心对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很快秋雨便进来问我有什么吩咐。
我一指任霄灼:
“这人好不识趣,很是讨厌,即日起便将他撵出紫禁城。”
秋雨闻言当时就愣了,我柳眉倒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找人将他拖了出去,省的我看的碍眼。”
秋雨看任霄灼并无不妥这才急匆匆跑了出去。
任霄灼最后看了我一眼,恋恋不舍的和秋雨一同退出。
我只觉心里好似空了一块,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是我狠心要赶他走,只是现在紫禁城里形式复杂,我这里突然少了个琴师没的让人生疑,还不如借着由头大张旗鼓的让他快速离开,也可应了我和宋帝的那番话。
也不是我不想和他一起走,怕的是一旦我突然离开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任霄灼想乘机运走其母亲的遗体和九龙朝凤又谈何容易,更不要提这些从郑国过来誓死效忠我的丫鬟侍卫们。
再者宋国的事情毕竟也和我有关,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我也心有不甘,眼看着我的计划一步步走上正轨,我那趁机大闹宋国的愿望也得以实现,我又怎能脱的开身?
我和任霄灼分别三年都可忍得,还怕这一时半会儿?
我这一闹也可为我们以后收复宋国打下良好的基础。利弊一分,任霄灼是明眼人,岂会不知我良苦用心,他去而复返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也知道我脾气执拗,只管紧紧抱着我相拥而眠。
空气中有些冷,我伸手去床侧摸索,毛茸茸的一团。
“喵……”
床的另一边已是空了,我这才忆起,人家昨晚已经被我赶出了紫禁城,虽说他有摸回来和我道别,却终究是要暂时分别。
在紫禁城里是听不到鸡叫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离开。
秋雨掀帘进来,看到我醒了连忙拉开帷幔:
“公主起吗?”
我嗯了一声:
“什么时辰了?”
秋雨扶我坐起:
“已经辰正了。”
我有些不太相信。
“他什么时候走的?”
秋雨给我倒了杯茶:
“爷寅初便走了。”
我接过茶杯,听到秋雨的回答手一哆嗦,一滴茶水溅到手上,滚烫滚烫的。
宋玉伸了个懒腰,喵喵叫着跳下了床,在秋雨腿上蹭着,秋雨让个小丫头给它一些切碎的牛肉,它蹲在地上咪唔咪唔的吃起来。
不知为何,任霄灼在的时候宋玉是从不上我的床的,只有他走了,宋玉才会钻进我的被窝里。宋玉在紫禁城里有它的行为准则,我从不拦着它去探索的道路。就像男人们一样,他们也有许多他们认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有再多的不舍你也不能阻拦,更不能去扯他的后腿。更何况任霄灼这次是要扶灵回国,等他回来接我的时候恐怕就要变天了。
“来人,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