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糟了。”
“怎么了?”浅真有些紧张。
“手抖了,有几个点的位置不对。”说是点,此刻每个点都已经晕染成了不小的块状。路烟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另一只笔,这一次,她比划半天,迟迟没有动笔。
浅真看出她似乎很紧张,目光停驻在画上,没有移动丝毫,双手一直在细微的颤抖,便柔着声音劝她:“没事的,慢慢来。”
“还好。”路烟苒闻言,只是不着头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便用左手握着右手,右手紧紧拿着笔画了下去。
有些奇怪,浅真和商君对视了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路烟苒的目光从她再次落笔开始,就已经变得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但是,她的双手,时不时就会抖那么一下。
起初,他们以为她是紧张。
慢慢的,画逐渐有了雏形。此时看整个进度,是即将完成的样子。浅真心想,似乎除了滴墨这一步,她整个人的动作和用心程度,都没有沾及泼墨桃花技法一点的潇洒从容。她整个人谨慎得诡异,几乎每一笔都要酝酿半天。
她画的是今日所见的,月下莲池,仔细一看,实则是根据她落点的墨滴衍生出的想象之作。
泼墨桃花原本适用的是一些场景繁复但却单调重复的内容,路烟苒所绘的莲池,虽然荷叶满布满足了这一个条件,但是每一片莲叶的位置朝向各有不同,这才是韵味。
她勉强将此景物用上了泼墨的技艺。
这一幅画用时近半个时辰,画出来的,却带了泼墨的韵味,勉强能看出景物为何,倒真能配起泼墨的恣意潇洒。
没有画莲花,只有几个淡墨色的花苞。浅真隐约能猜明理由,白莲墨笔,要想画出莲花,自然只能用墨笔勾勒出极细的莲花轮廓。
浅真不知道平一先生教授的泼墨技艺里面,泼墨之后能不能用细致工笔补充。她唯一看出来的,是路烟苒不会这样做的,她应是不能。
因为最初的点有些偏移,又省去了白莲的部分,最后白纸的左上方空缺了一块,明月已经画在了右边,路烟苒想都没想,艰难移笔,添了一个朦胧的轮廓上去。
大功告成,路烟苒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浅真哽住了喉咙,在这静谧的半个时辰里,她认真观察这路烟苒作画,一举一动,心中只觉得晦涩诡异。现在他是连礼仪性的夸奖都说不出口的。
商君极富耐心,和浅真安静等她画完,此刻笑意只剩了嘴角的弧度,他不留余地地开口问道:“三小姐,您的手似乎有些毛病?”
路烟苒的脸色始终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浅真心想,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女子,定是个容易脸红的可爱小姑娘。
商君开口直接,路烟苒虽无意隐瞒,但到底是眼神黯淡,娓娓道来的声音染了晦涩,“我患了寒疾,听闻这是从娘胎带来的毛病,会随着年长逐渐恶化。”她低头寻来东西压住了手中的画,等它晾干,然后抬起双手,手腕朝上,露给两人看,“不仅是手,身上的关节一遇潮湿或者寒冷,都会变得酸涩无力,隐隐作痛。只是手比较明显。”
浅真看那双手,原来颤抖的并非只有手指以及手腕。现在整条手臂悬在空中,手肘的关节因为要使力,此刻也是一颤一颤的,连带着一条手臂都在晃悠,手指手腕连带着,有更明显的颤抖。
浅真不明白这寒疾究竟是个什么厉害的东西。转头看商君,见他笑意竟也十分严肃。
细想之前红豆格外紧张,原是不仅是因为落水之事,更为深层次是怕诱发这寒疾病症。现在确实引发了不假。虽说年幼天真,路三小姐还是个忍病的好手。方才这三小姐的撒娇之态,怕是为了转移红豆对她病发之态的注意。
路烟苒怔怔看着他们,搁下了自己的手,垂于身侧,颓然道:“事实上,只要室外无雨、屋子干燥,这病就没什么反应。”
轩汇有雾都之称,常年被雾气笼罩,更是四季雨水丰沛。所以,路三小姐怕是一年大半时间,都笼罩在病发之中。
“小姐的父母定是对您关爱无比,为何不迁离这雾都呢?”商君问出了浅真心中所疑。
“家父在朝为官自然是走不开。况且只有在这,才能够为我找到最好的大夫。”路烟苒眼中露出了茫然,“虽说多年也没个好转,但至少压住了,大夫说现在这半残不能的身躯虽无用,但好歹保得住性命。”
“最好的大夫?是谁?”不明白这寒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