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周郎顾(117)

    一病就病了半月有余,即便早早的就好了,周琅还是要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南凤辞耐心的等待了半月,见周琅还是这副模样,就在今天喂他喝的药里,加了些别的东西,周琅喝了药睡了一会,就觉得全身发热,跟上次驿馆里的症状一样,南凤辞就坐在桌前看书,到周琅忍耐不了,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下来找他要解药时,他才抬起眼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装病了?”

    周琅双腿发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南凤辞递出一个白瓷瓶,周琅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又忽然将瓷瓶收了起来,“解药我不会给你,替你解药我倒可以代劳一二。”

    “你!”

    南凤辞挑着眼看他。

    周琅咬牙,转身下了楼。

    南凤辞以为他是下去冲冷水澡,也没有拦他,只等着他自己扛不住了再回来。南凤辞左等右等,也没有再见周琅回来,下去一问,门口两人都说周琅刚才是出去了。

    药效都快发作了,他出去?去哪?

    南凤辞追出去,在街上拦下要招轿夫的周琅,周琅面颊酡红,还要在旁人面前强撑着。

    周琅一脚都要踏进轿子里,又被南凤辞拽了出来。

    “你放开我!”

    南凤辞见周琅还在挣扎,抬手在他腰上一拂,周琅整个就软倒下来,被南凤辞抱在怀里。

    轿夫看着周琅要被带走了,追到后面问了一声,“公子,您还去不去扶春楼?”

    扶春楼?

    南凤辞这下都气笑了,也不理那轿夫,抱着周琅就回去了。等回了房间里,他将周琅丢到床上,不等他爬起来,就欺身压了上去,“你还敢去青楼?谁给你的胆子!”

    周琅忍气吞声半个月,现在也是忍无可忍,“你给我下了药,我去青楼怎么了?”

    “你不会来找我?”南凤辞挟住周琅的双臂。

    周琅倒在床上喘气,“放开——”

    南凤辞将周琅压的死死的,“你装了半个月的病,我不过拿药试了试你,你就迫不及待的往青楼钻——你还有理了?”

    这种强盗逻辑把周琅气的喉咙一哽,“下药的是你,我找人解药怎么了?”

    “我是死的吗?”

    周琅也是被逼急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将我掳到这里,还要强迫我……”

    南凤辞见周琅这副豁出去的模样,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也只强迫了周琅一回,后来见他装病,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周琅这半月也是胆战心惊,明明是那南凤辞强迫他,他还因为畏惧只能百般忍让,现在一股气说出来,又开始怕南凤辞会不会一掌打死他。

    南凤辞捏住他下巴,“说你蠢你还真的蠢,我喂你吃的是补药。你这半月都在装病,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只是我见你身子弱,拿些药来给你调——今天是加了味淫羊藿,药性上来了,你才如此的。”

    周琅没想到南凤辞还在和他解释。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走出去,找人带你去青楼么。”南凤辞说完,就去解周琅的衣裳。

    周琅也确实只感觉到内心燥热,因为有过一回,才格外敏感。现在听南凤辞解释,刚卸下防备,见南凤辞解他衣衫,就又陡然慌乱起来,“你干什么?!”

    南凤辞点了周琅穴道,在他面前将他衣裳解开,“非礼你啊。”

    周琅连哑穴都被点了,只能睁着眼看着南凤辞的动作。

    南凤辞眼中清明冷淡,停在他胸口的手也没有半分淫亵的意思,“小公子是纵欲太过,所以才身子虚的吧。”

    换言之就是肾虚。

    偏偏周琅还反驳不能,他在花街柳巷是风流太过,但身体一直没什么太大影响,再加上后来和令狐胤去边陲,禁欲了半年,才慢慢转好。

    南凤辞看他神色,轻轻一笑,五指连按他小腹的几个穴位。

    身上的燥热感散去,但小腹的灼热却愈演愈烈。

    “哎呀,小公子可真是精神。”南凤辞眼尖,一眼就看到周琅下身的反应。

    周琅面上红霞不散,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忽然……

    南凤辞替他疏散药效的时候,还故意用胳膊碰了几下,周琅羞耻的闭着眼闪躲开。

    他明明没有想那种事的。

    等身上燥热感散尽,南凤辞才不紧不慢的解开周琅的穴位,周琅马上蜷起身子,拉过被褥将自己下身遮挡起来,“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公子可不要污蔑我,我只是替你按了穴位,疏散了一下药性。”南凤辞还坐在床边,看周琅弓起来的脊背。

    周琅咬牙,“那我怎么会……”

    “那要问小公子刚才胡思乱想了什么。”南凤辞确实不是故意的,他是有意的按了几个周琅敏感的地方。

    周琅一时被他问的语塞。

    “虽说纵欲伤身,但小公子压抑太过,更伤身呢。”南凤辞这一声是贴着周琅耳边说的。

    周琅感到脊背上贴了一个东西,转过头就看到南凤辞贴了过来,手臂从他腰肢上横过去。

    周琅用手肘撞了一下南凤辞的胸口,“别碰!”

    南凤辞按在那处的手果然顿住,而后钻进被褥里。

    被握住软处的周琅眼中雾气更盛。

    “上一回,是我粗鲁了些,没让小公子得趣,今天就当做赔罪。”南凤辞看周琅连耳垂都红了。

    “不用,我自己……”声音忽然像是被什么掐住,而后变成沉闷的喘息。

    周琅是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缠着他的,又是令狐胤谢萦怀,那两人一个粗鲁,一个磨人,折腾的他苦不堪言,就是他自己做的春梦,醒来也只敢自己纾解,现在南凤辞握着他的软处,叫他才恢复些许力气的双腿又软了下去。

    双腿曲起,“我自己来,不要你……”

    南凤辞往周琅耳边吹了一口气,“小公子倒是不要缠着我的手臂。”

    周琅闻言,将绞紧的双腿分开一些,想让南凤辞的手拿出来,没想到南凤辞变本加厉,一下就叫他瘫软成了一滩水。

    周琅的脸埋在被子里,贴在南凤辞的脊背忽然打了个激灵。

    南凤辞终于停手,将手臂抽出来,用白绢擦掉手上的东西。

    周琅脸也不敢抬,埋在被褥里喘息。

    “小公子的身体还要调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在旁边,小公子何须大费周章的去找别人。”南凤辞擦完手,将白绢丢掉。

    埋在被褥里的周琅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南凤辞道,“我喜欢你啊。”

    周琅对这个喜欢实在不敢相信,南凤辞杀人时冷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即便他在他的恳求下救了人,也难掩他本身凉薄的本质。所以周琅更觉得是南凤辞换了法子逗弄他。

    南凤辞要是知道周琅所想,怕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第一回 ,他是叫周琅勾引的,他本身就是了寡欲的人,只喜欢逞些嘴上的快活,虽然和周琅做很舒服,但一直强迫就太没意思了,不如慢慢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尽心竭力的部署好所有的事,得到自己想要的,是他一直最擅长的。

    他可和谢萦怀不同。谢萦怀要的是一时的欢愉,他要的却是长长久久。

    让周琅哭着满地爬,还是让他叫着他的名字顺服的颤抖,明显后者更合他的心意。

    “小公子还是不要装病了,多出去走一走,不然以后再想出去就难了。”南凤辞道。

    周琅抬起头,“为什么?”

    “令狐胤已经开始动作了,谢萦怀也快了。”南凤辞对那两人都了解的很,只要两人大权在握,这临安就再也不是安身之地。

    令狐胤造反,周琅是知道的,但谢萦怀,一去皇城就再也没有动静。

    是真的如南凤辞所说,谢萦怀也要兴兵造反?

    南凤辞伸手抚了抚周琅披散下来的墨发,“最多不出一个月,这临安就呆不了了——小公子,你和我去北狄,这天擎就留给他们斗吧。”

    周琅的家就在临安,哪里会和他去北狄,“我不走。”

    南凤辞道,“你是想被令狐胤抓回去呢,还是想被谢萦怀关进宫里?”

    周琅说不出话来。

    “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回来就是了。”南凤辞看的清楚的很,连两人相争的结局,也预想到了,“也不过三年五载的事,到时得胜的那一方,要忙着养兵抵御北狄,也顾不上你的。”

    周琅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扯进这样的风波里,一方是天擎百战名将,一方是浪荡风流的侯爷,如今两个人却都要反了。

    “等看了初雪,我们就走。”南凤辞用手指挑住周琅一缕落发,缠绕在指尖。

    周琅知道南凤辞所言不虚,他去北狄确实等躲得过,但,但周雍还在广陵,他一去北狄,三年五载没有音讯,周雍会如何?

    反复思量了一遍,周琅说,“我不走。”

    南凤辞手上动作一顿,目光愈深,“为什么?”

    “我爹还在广陵,我要是走了,到时如果真的要打仗,那我爹……”周琅也就对周雍还有感情。

    听到周琅是在担心家人,而不是令狐胤和谢萦怀其中任何一人,南凤辞心里就舒服了一些,“令狐胤不屑威胁这样的勾当,即便他知道你爹在广陵,也不会拿他威胁你。”

    周琅听南凤辞如此笃定,却还是怀疑。

    南凤辞清楚令狐胤为人,才会这么笃定。而令狐胤已经起兵,量他现在也来不了临安,安抚周琅道,“你若不放心,就给你爹写一封信。”

    广陵是是非之地,周雍一去广陵,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他早就担心了,现在听南凤辞说写信,马上就起来了。

    他披上衣服,在桌旁写了一半,忽然问南凤辞,“这信,怎么送去广陵?”广陵起了战事,怎么送的进去?

    南凤辞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有办法,“你只管写。”

    信送的进去,只是可能会先落到令狐胤的手上——

    落到令狐胤手上,令狐胤也没有法子,他如今统帅三军,分身乏术。倘若令狐胤对周琅有意,那信一定会落到周琅父亲的手上。

    也还好周琅的父亲是在广陵,要是在临安,怕这初雪就看不到了——谢萦怀可不是令狐胤那样规矩的人。

    周琅听了南凤辞的话,将信将疑的把信写完,递给南凤辞。

    南凤辞就差人送去广陵了。

    周琅即便是个不问朝局的人,也看得出来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南凤辞能帮他送家书,不论私仇的话,他也确实该感谢。

    但……

    南凤辞最擅长观人心,看周琅这副神色,就揣测的出他心中所想,“小公子不要急着感谢我,我帮你的,都是要你亲自还回来的。”

    周琅看他这副模样,即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南凤辞找他索取的,还少吗?现在临安不是久留之地,他也不会跟南凤辞去北狄。到时候,如果谢萦怀真的也造反,他就想办法从南凤辞这里脱身,去些荒僻的乡野避难。

    ……

    半个月后。

    周琅亲笔所书的家书确实如南凤辞预料到的一样,在中途被令狐胤截了下来。

    因为现在处在这么一个敏感时机,这么一个鬼祟进城的人,理所当然的被抓了起来。

    “将军,昨晚有个人潜进城中,他口口声声说与你是旧识,特从临安过来想要投奔你。”本来那人该直接杀掉的,但因为自称将军故人,才叫一群人犹豫的没有动手。

    如今已经入了冬,寒风料峭,令狐胤却因为刚才练武,汗湿了衣衫,听人禀报此事,因为那临安二字,抬起眼来,“带他来见我。”

    自临安一别,远赴广陵,令狐胤要比当初在边陲时,更多了些上位者的气势,眉宇间睥睨之色尽显。

    人被押解上来,令狐胤瞥了一眼,并不是认识的面孔,“杀了。”

    那人在被拖下去的时候,想到主子对他的嘱托,高声呼喊,“将军,是周公子,周公子派我过来的!”

    肖时卿与燕城皆在令狐胤左右,闻言神色都俱是一变。

    令狐胤冷不丁听到‘周公子’三个字,几步走到那人身前,“你说什么?”

    那人被挟着手臂,十分惶恐的模样。

    令狐胤冷言道,“放开他。”

    抓着他的将士松开了手。

    那人扑通倒在地上,慌忙的从怀中递出一纸信函来,“这是周公子的亲笔信,他托小人来,来广陵,传信给他爹。”

    令狐胤将信函抽了过来,见果然是周琅字迹。

    周雍在广陵,他知道,他还派人多加照拂过,只是……

    眉间郁色更重。

    几日前,周雍挂念周琅,已经折返回临安了,他当时没有阻拦,还亲派了人去护送周雍。他已经听闻谢萦怀打着他的名义,带兵攻入皇城的消息,这几日他如果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怕是会再去临安寻找周琅,周琅在临安,周雍也在临安……

    手中的信函被他揉在掌心。

    第118章 周郎顾(118)

    昏暗的宫殿里,烛台静静的燃烧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从厚重的门扉里渗透出来。

    “谢萦怀,你弑君夺位不得好死!”满头珠玉金钗的女子伏在床榻前,怨愤的眼盯着一步一步走到近前来的谢萦怀。

    谢萦怀腰间金刀已经离鞘,暗红色的血从剑尖一路滴到女子的身旁。

    躺在龙床上的老者奄奄一息,地上打翻了一碗毒药,漆黑的药汁沾在女子纷叠的裙袂上,仿佛极其美丽的皮肤上生出了暗色的疮疤。

    “姑母。”谢萦怀抬起眼来,狭长的黑眸中黑色的情绪翻涌不休。

    女子抓着龙床上老者的手,期望他像生前那样给自己庇佑,“当初我便不该顾念着同胞之情,听了你爹的话,把你给放回去——我当时就该在你还在宫里的时候,把你给杀了!”

    谢萦怀的唇畔酿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你笑什么?!”谢萦怀明明是温和的长相,却因为那一笑而横生出许多鬼魅之感。

    “笑姑母你好没有心肝,好会颠倒是非黑白。”谢萦怀道,“我爹多年前就叫你害死了,你找个冒牌货,藏在我身边监视我——是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么?”

    这种隐秘被说出来,女子一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谢萦怀……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这不是为了成全姑母么。”和爹一母同胞的姑母,为了自己的能蒙受皇上恩宠,替自己的子嗣扫平障碍,不惜害死弟弟,还寻了一个擅长易容的人,来欺瞒少不更事的侄儿,“我这些年,在临安的一举一动,姑母可都看在眼里——上回我入宫时,你不是还和我说,怎么我越长大,越庸碌无为。”

    女子看着谢萦怀那目光,身子一软,竟半身瘫倒在了床上。

    当年因为皇上一句戏言,说要立谢萦怀为储,当时只有她诞下子嗣,所以便急急的想要借别人的手害死这个侄儿,没想到邑宁侯听到这个消息,来宫中恳求她,她当时在宫中不受恩宠,知道皇上忌惮自己的弟弟,于是就借了这个借口,害死邑宁侯以媚上。后来在谢萦怀离宫时,又寻了一个和邑宁侯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充作邑宁侯——当时她想,谢萦怀年纪尚幼,又在宫中久住,和邑宁侯不亲近,应该察觉不出来。自己此举一可以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的忠心,二来可以安抚住自己的侄儿。

    只是没想到,当时年纪尚幼的谢萦怀,已经能如此隐忍……知道一切,还在临安蛰伏了这么多年。

    谢萦怀抬起手中长剑,剑尖儿上那一滴殷红鲜血吧嗒一声落了下来,落在女子的眉心。

    “我如今能继位,还是多亏姑母这些年,替自己的子嗣铺平道路,铲除异己。”谢萦怀道,“如今姑母的儿子命途多舛,即便姑母心机深沉,他最后还是落了一个被废的下场。”

    亲子储君之位被废,是这女人心中的痛。更痛的是,她知道皇上是刻意以她的孩子,来促使子嗣相争。

    谢萦怀的剑越过女子的面颊,指到龙床上老者的脖颈间。

    老者浑浊的眼在这一刻又陡然清明起来,“谢萦怀,我看错了你……”这些年谢萦怀隐忍不发,顽劣不堪,他便以为,这当初争夺帝位的旁支,已经不足为惧了。没想到……

    “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起兵谋反。”谢萦怀当初也确实想要放弃。

    他爹已经放弃了,所以至死也没有兴兵作乱,他在临安,也确确实实沉溺在脂粉堆里,是邑宁侯府那个假货,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他遭遇的一切。而皇上后来几次胁迫他交出免死金令的事,已经叫他凉透了心。

    “你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用的是令狐胤谋反的托词,倘若有朝一日,我三子归来……”老者哪里甘心。

    剑尖已经划破了老者的脖颈,“南凤辞么。你以为他比我,少恨你几分?”

    眼中清明散去。他当时有意辅佐二子继位,但南凤辞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又叫他割舍不下,权衡之下,放两子相斗,却不知到最后,换来的是这么一个下场。

    “你该死了。”谢萦怀声音落下,一剑从他喉咙刺了进去,温热的血涌了出来。

    女人尖叫,“谢萦怀你不得好死!”

    谢萦怀反手拔出长剑,刺进女人的胸口,眼中煞气如那血光一样展露无遗,“那你不妨去问问阎王,会怎么样来收我!”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那女人到死都还是大睁眼,惊惧的望着他。

    谢萦怀收剑入鞘,殷红的血顺着金质的刀鞘流淌而下。

    门口忽然进来一个武将,看见屋子里的惨景,也视若无睹,“侯爷,朝局已稳,宫中禁军皆已归心。”他说话的时候,还有鲜血从铠甲上往下滴落。

    按照谢萦怀的意思,以皇上病危的借口将众臣叫进宫中,凡有不服者,格杀勿论。

    谢萦怀吹熄蜡烛走出来,外面还是晴天朗日,“如今皇上已宾天,皇贵妃湘氏追随他而去。”

    他的剑鞘上都还是宫中两人的鲜血,外面的武将已经改口,“如今群臣无首,还请侯爷早日继位,以定万民之心!”

    谢萦怀抬脚一跨,走出这阴沉宫殿。

    天空一碧万顷,只是处在这宫宇之中,有如坐井观天,他当初便觉得自己是这井中的困兽,当他如今终于挣脱了这束缚,在抬头去看,又换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这是他的宫殿,而不是他的囚牢。

    他要什么,这里都可以藏下。

    “传李将军过来。”

    他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想要的,渴求的,藏起来。

    ……

    “奇怪,已经深冬了,怎么还没下雪?像往年这个时候,临安都已经下了几回了。”酒楼里坐在窗户旁的人在议论。

    在那桌人的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轻男子——两人都是俊朗长相,只是一个右脸生了一块褐色的胎记,一个瞎了一只眼,损了几分俊朗颜色,倒也不至于那么惹人注意。

    这两人,自然是易了容之后的南凤辞和周琅,两人这几日把临安走了一个遍,只不过南凤辞是游玩,周琅是在伺机寻逃遁之法,面上两人还是其乐融融。

    南凤辞夹了一道菜,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又给周琅夹了一筷。

    周琅在听一旁的人议论时事,迟迟没有动筷。

    南凤辞听到旁人在说谢萦怀继位的事,说是皇上病重,子嗣凋零,就将谢萦怀召进宫中,立他为新皇。这事前有皇上子嗣凋零,后有令狐胤拥兵为王,都是万民皆知的事情,于是这本来不合理的事,也经过有心人的美化,传到民间来,变成了正统的事。

    谢萦怀先祖和先帝一同开辟天擎江山的事也被翻了出来,于是谢萦怀继位,就变的更加名正言顺起来。

    周琅听完旁人所说,忽然叹了一口气。

    谢萦怀果然反了。当初两人在临安吃喝玩乐的事,还历历在目。只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他也不知,谢萦怀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

    南凤辞斜眼看周琅心事重重的模样,就又夹了一块鱼糕,递到周琅面前。

    周琅这才回过神,侧过头,“别闹。”

    南凤辞将鱼糕喂到自己嘴里,“这几天谢萦怀就该派人来临安找你了。”

    只是,有他在,谢萦怀怕是不会如意。

    周琅反驳不能,忽然听窗外一阵马蹄疾响,低头望下去,见一队骑兵自城门方向而来,人数甚众,往城南街的方向去了。

    南凤辞瞥一眼,就知道是皇城里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谢萦怀如今皇位还不稳的时候,就这样心急的调遣了这么多人来临安。

    “再看小心被抓去了。”南凤辞说。

    周琅这才回过头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临安为何会突然来这么多士兵?

    南凤辞托腮,“谢萦怀派来找你的。”

    周琅一听,就有些慌乱,他刚才看这一队骑兵往城南街去了,莫不是……

    南凤辞看周琅忽然站起来,就拉住了他,“你去哪?”

    “我回去一趟。”

    “你现在回去,今晚就被抓进宫里去了。”南凤辞说。

    周琅又坐了回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再回周府看过,扪心自问,周府虽然是他家,但真正叫他挂心的,也只有周雍一个人。而周雍现在在广陵。

    南凤辞压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起来抓着周琅的手,“我们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自然是回他住的地方。

    周琅跟着他下了楼,回了住处,看南凤辞在安排马车住处事宜。

    “我们晚上要出城?”周琅问南凤辞。

    “不出城就走不了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凤辞也还是那副懒散笑颜,“我以为谢萦怀还要再过些时候,才会来,没想到他还没站稳脚跟,就想着来找你了。我只怕再过些时候,他还要亲自过来一趟。”

    周琅一听谢萦怀会回来,脸色就有些难看。

    “这临安的初雪,我怕是看不了了。”南凤辞看周琅脸色,抬手抚了抚周琅的面颊,“我们去北狄看雪。”

    周琅还想着怎么脱身,没想到南凤辞已经要带他离开临安了。

    如果他真的跟南凤辞去了北狄,只怕……

    “我不走!”

    南凤辞掐了掐他的脸颊,“小公子,这个时候就不要闹脾气了——我也不想以后去宫里看你,你被摆弄的跟个妇人一样。”

    周琅听南凤辞讲过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秘药,他对这没有概念,也只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虽然他也确实很怕谢萦怀就是了。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南凤辞还是好声好气的哄他。

    周琅看了南凤辞一眼。

    南凤辞确实没有骗过他什么,现在离开临安,在去北狄的路上,寻找脱身之法也可以……

    看周琅松动的神色,南凤辞又补充一句,“只过个三年五载的,你要想你爹,我再想办法帮你传信就是了。”

    “我们何时走?”周琅确实被说动了。

    南凤辞道,“今晚。”

    他刚才那一席话,也不只是吓吓周琅而已,上回能避开谢萦怀,是因为派来的人少,这回来的人这么多,他也难免心生警惕。

    还是早早脱身为好,就让谢萦怀与令狐胤好好玩吧。

    周琅没想到会这么急,但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看着南凤辞吩咐人去办各类的事。

    ——南凤辞身边这些侍卫,也是个麻烦。

    他要用什么办法避开他们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撒狗血了!出来吧,我的麒麟臂!

    周琅:……

    南凤辞:一看就是又有人塞钱了

    渣作者:……【偷偷将钱藏在背后】你不要侮辱一个正直有良心且疼爱儿子的作者!

    玉青檀:我要幼驯染【递钱】

    渣作者:【满面红光】好的大佬!

    第119章 周郎顾(119)

    还没有入夜,只是天色昏沉,南凤辞站在院子里,忽然见到眼前落下一片飞雪,抬手去接,那飞絮一样的雪花转眼便融化在他的掌心里。

    下雪了?

    南凤辞仰头望去,却又没有看见雪,好似刚才握在他手中的冰凉感只是错觉。

    门口走来一个布衣男子,走到南凤辞身边,低眉顺眼道,“主子,都安排妥当了。”

    南凤辞应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周琅紧闭房门呆在房间里,如今临安上上下下都在找他,不需南凤辞嘱托,他也知道不该踏出这宅子一步。

    南凤辞进来的时候,看周琅木然坐在桌前,走过去端了烛台,“小公子既然在房里,怎么不点蜡烛?”

    点亮的烛台推到桌子上,照亮了周琅郁郁的神色。

    南凤辞微微眯起眼来,绕到周琅身后,“怎么了,这副委屈的模样。”

    周琅将南凤辞伸到他脸颊前的手推开,蹙着眉别过脸去。

    南凤辞弯下身,漆黑的眼望着周琅,他眼中没有笑意,只有看不透的迷雾。

    周琅躲开他的目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南凤辞在周琅身边坐了下来,“哦,想事情。”

    他这种口吻总是让周琅觉得自己被看透一样的不舒服,“你不是去安排出城的事宜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等天色再暗一些,就可以走了。”南凤辞道。

    这么快?

    周琅一副忧虑神色,他答应南凤辞和他同去北狄,也只是他虚与委蛇,他不愿和谢萦怀在一起,就更不可能愿意和南凤辞再一起。只是如今谢萦怀大动干戈来临安找他,逼得他不得不离开。而他想要离开,就只能仰仗南凤辞。

    但南凤辞又岂是好相与的?只怕他离开了谢萦怀,又难以在南凤辞手上脱身。他细想这短短几月来,南凤辞那谨慎性格,自己若跟他出城,也不一定能脱身。但不跟他出城,这临安这么多士兵,他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周琅心里也有些乱,只想再拖延拖延,“我想回家一趟。”

    南凤辞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周琅想方设法的编排理由,“我此去远去北狄,还是知会一声家中的姨娘,如果我爹回来,也不至忧心我。”话一出口,周琅又觉得自己意图太过明显,如今周府外面都是士兵,他哪里回得去。

    “一定要回去?”南凤辞哪里不知道此举有多冒险。

    周琅实在寻不到借口了,“是。”

    南凤辞眨了眨眼睛,“可以。”

    周琅没想到南凤辞会松口,一时惊诧的很。

    “不过小公子也要答应我。”南凤辞道,“我们这一趟只是探听虚实,如果有法子,我会让你进去和你的姨娘说说话,没有法子,那只能叫你远远的看一眼了。”

    周琅一口答应下来,“好。”

    能多呆一刻是一刻。

    南凤辞给周琅脸上涂了一块疤,粘了几络胡须,就带他去周府了。

    周府外面确实如他所说,前门后门皆是士兵,有行人过去看到了,抬头看一眼匾额,被那当兵的用刀一吓,就缩着脖子匆匆走了。

    远处的南凤辞回头看了一眼周琅,见周琅抿着唇。

    周府里有个奴才想要出来,又被拔刀的士兵拦了回去。

    “小公子,你也看见了。”南凤辞道,“这我可没有法子啊。”

    周琅也没想到谢萦怀会整个将他周府围起来,以为顶多只是让人去找找他。

    “回去吧。”南凤辞道。

    周琅知道再留下去也是无用,但是看着这被重兵围起来的周府,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周琅转身欲离开,才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呼声,原来是周雍从府里走出来,周府外把守的人齐齐拔出刀剑要将他逼回去,最后却被一个为首的将军模样的人拦了回去。周雍去了一趟广陵,消瘦了不少,兜着手,和周琅一样胆怯的性子,看到众人拔刀往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又挤出谄笑来同门口的将军打听周琅的事——他昨日才从广陵回来,还没歇一歇,今天周府就叫官兵给围起来了。他还以为是皇上在追究将军府的事,扯到了他们周家。

    周琅以为周雍远在广陵,现在看他从周府出来,整个人都怔住了。

    南凤辞看他神色,也望了过去。

    将军不知道和周雍说了什么,惹的周雍连连拱手,又退回了周府里,周琅忍不住上前一步。

    南凤辞及时拉住他一把,“小公子还是冷静些好。”

    周琅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南凤辞拖着周琅走了几步,就被周琅甩开了手,“我不走了。”

    南凤辞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他,“小公子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任性了。”

    周琅往后退了一步,周雍在临安,谢萦怀的意思,难道是要拿周雍来要挟他?

    南凤辞伸出手,周琅又往后退了几步,“和你在一起,和谢萦怀在一起,有什么分别。”南凤辞太有城府,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寻找脱身的契机,却一直没有找到,这样拖下去,只怕真的跟他去了北狄,就要任他揉捏了。

    听周琅说出这句话,南凤辞一直微扬的唇角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

    周琅忽然想清楚了,自己好歹与谢萦怀有四年交情,总可以慢慢说动他,而南凤辞太过善变无常,一天喜欢他,一天要杀他,生死都只在一线。

    还不如,还不如……

    周琅刚转过身,就感到膝盖一麻,南凤辞的声音贴在他耳边,“你怎么总爱拿我和谢萦怀比较?”

    声音刚落,周琅就跌进了他的怀中。

    ……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南凤辞挑了件狐裘将周琅裹的严严实实的,见周琅一直瞪着他,手有些痒,就去掐了掐他的脸颊,“小公子,我想好好待你,你怎么总是要惹我生气。”

    周琅被他点了哑穴,从白狐裘里探出的脸白玉一般,只一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泛红。

    南凤辞知道他想说话,手一拂就将他穴道点开。

    周琅咳嗽两声,抬眼去看南凤辞,他知道南凤辞脾气古怪,自己和他硬来讨不到什么好,只能放软了态度,恳求道,“三皇子,我……”

    他这个称呼一出口,南凤辞就又将他穴道点上,“你总是要说我不喜欢的话,不如我来说。”

    周琅也动弹不得。

    “你爹回了周府,所以你舍不得走了,是不是?”南凤辞说。

    周琅是更怕和南凤辞走了,找不到脱身之法。

    “依照谢萦怀的性子,他肯定会拿你爹做些文章。”南凤辞也没料到,周雍会从广陵回来,还恰巧被谢萦怀的人抓住。他看周琅眼巴巴望着他,就又将他穴道解开。

    周琅不敢再乱说话。

    “你爹在临安,你肯定不愿意走。”南凤辞看周琅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倒和刚才他爹的模样如出一辙,“我要是替你将人救出来,你就和我去北狄。”

    周琅犹豫了一下。

    “小公子,你要是不说话,我们现在就出城了。”南凤辞道。

    周琅连忙开口,“好!我答应你。”

    周雍在临安,他肯定不愿意走,到时就一定会和谢萦怀再见面,但若是南凤辞帮他将周雍救出来,就是和他去往北狄,路途遥远,也总有几分逃脱的生机。

    南凤辞弯唇一笑,“小公子可不要反悔。”

    周琅看南凤辞这种神色,心中升起一股凛然之感。

    南凤辞将他抱进马车里,弯腰退出来的时候,用指尖点了点周琅的唇,“等着。”

    ……

    “皇上,李将军传信过来了。”

    托着额头坐在位子上的谢萦怀忽然睁开眼,接过下人呈上来的纸条。

    因为他的吩咐,李将军带兵将周府围了起来,周雍在周府不说,还从下人口中问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周琅在他入宫之后,回来了一回,身边带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南凤辞。他当时翻遍临安,也没有找到这周琅,才怀疑到南凤辞身上,没想到他们还在临安。

    南凤辞——

    谢萦怀到现在也不清楚南凤辞到底所求为何,他抢了他的皇位,也不见他回来看一眼,反而还安然藏在临安。

    那会不会,他现在也在……

    谢萦怀忽然站了起来,“来人!”

    身旁近侍上前一步,“皇上。”

    谢萦怀低头看了那近侍一眼,忽然想起南凤辞为人,既然他上一次能将周琅藏的不叫他发觉,那么这一次,他派再多的人去有什么用呢?

    谢萦怀知道周琅性格,虽然放肆玩乐,但对他老子还是孝顺的很,如果周琅此刻在临安,知道周雍还在,就一定不会离开,只要看牢了周雍……

    “即刻准备,我要亲自去临安一趟——”如果真的是南凤辞在背后捣鬼,只能他亲自去一趟了。

    近侍听谢萦怀吩咐,迟疑了一下,“皇上……”

    如今他才登基几日,各地作乱的事还等他处理,现在舍了朝政去临安,怕是要叫人诟病。

    谢萦怀却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他要想将自己想要的藏起来,才能去管别人的事。

    近侍看谢萦怀脸色,也不敢多说,领命下去了。

    周琅周琅。

    在广陵,势力如日中天的令狐胤在一旁的觊觎让他寝食难安,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将周琅藏起来,关起来,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琅:我还想再苟活几章

    渣作者:可以,不过苟活的章节都在H

    周琅:……

    令狐胤:【压下狼尾巴】

    谢萦怀:【收起秘药】

    南凤辞:君子要遵守诺言,说爬就爬

    周琅:我不想苟活了……

    第120章 周郎顾(120)

    周琅不知等了多久,面前的车帘忽然被人掀开,一个人被推了进来,在马车上滚了两圈,紧接着响起的是周雍的求饶声,“大侠,大侠饶命——”

    南凤辞走了进来,手上握着一颗夜明珠,在周琅眼前一晃,替他解开穴道,周琅当即开口叫了一声,“爹!”

    周雍听到周琅的声音,惊喜的回头望过来。

    “爹,你没事吧?”周琅看周雍身上一身的血,以为是他伤了哪里,扑到近前见他上下细看了一遍,才发现那是别人的血。

    周雍也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没事,没事——幺儿,你到底是惹了什么麻烦,为什么周府外头,那么多官兵啊?”

    周琅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周雍紧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见南凤辞站在身后,更是害怕的不行,小声问,“他,他又是谁?”

    周琅正欲回答,南凤辞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我是小公子的朋友。”

    “哦,朋友,朋友。”周雍脸色还是白的厉害,刚才被南凤辞从周府里带出来,看他一路杀了许多人,心里直发抖,听到他说的话也不敢反驳。

    周琅问,“爹,你不是在广陵吗?”

    周雍不敢看南凤辞,就和周琅靠在一起,“我放心不下你,知道那令狐将军反了,怕,怕牵连到你身上。”

    周琅听周雍这么说,也只得忧虑的叹了一口气。

    马车自南凤辞刚才挟周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动了,一路往城门方向去,只是走了一半,南凤辞忽然眉心一皱,“停。”

    赶车的马夫依从他所说,勒马停住。

    南凤辞凝神细听一会,见临街传来策马疾驰的声音,“今晚怕是走不了了。”他刚才将周雍救出来,已经是草惊蛇,所以才想趁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城,没想到那些人反应比他更快,“回去吧。”

    马车回了当初落脚的宅子,周琅和周雍进了房里在房里说话。

    周雍见四下无人,才敢跟周琅说知心的话,“幺儿,刚刚那个人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从前都不知道?”

    周琅推说,“他是我最近才认识的。”

    “哎,那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杀人的时候,可真是吓人!”周雍抚着周琅的手背,他也担心周琅安危。

    周琅哪里不知道南凤辞杀人,但这一回是他让南凤辞去救周雍的,“爹,他也是为了救你。”

    周雍愣了一会,“救我?”

    “周府门口那些官兵,是谢小侯爷派来的,他已经成了皇帝了。”周琅说。

    周雍昨天才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眼睛瞪的浑圆,“谢小侯爷当皇帝了?”而后他忽然惊喜的抓住周琅的手,“幺儿,你和谢小侯爷这样的关系,他当了皇帝,怎么说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要是从前,周琅也这么想,但他在侯府的那番遭遇,已经让他心惊胆战的了,但他又不能和周雍明说,“爹,我和谢小侯爷之间,出了点事……周府外面的官兵,也是他派来抓我的。”

    “什么?”周雍大惊,“幺儿,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谢小侯爷?”

    这……

    周琅怎么敢和周雍说,“总之谢小侯爷现在是想要我的命就是了。”

    周雍在房间中踱步,当初周琅与谢萦怀结识,两人情谊一直不错,谢小侯爷又处处照拂周家,但好像从周琅娶了将军府的小姐之后,就开始出了一连串的事,“那,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准备先去一趟北狄……”

    周琅的话还没说完,周雍就将他的话打断了,“北狄?你去什么北狄?”

    “那我也不能留在临安,你看那么多官兵……”周琅现在也委屈的很,他在临安快活的很,左拥右抱神仙日子,现在却要为了躲谢萦怀远去北狄。

    周雍说什么也不会让周琅去北狄,“幺儿,谢小侯爷照顾咱们周府这么些年,对你想必是有感情的,何况他现在又当了皇帝——你做了什么错事,惹他生气,去认个错,他总归念着从前,会心软一些的。”

    关键是这不是认错能够解决的啊!

    “就是你去北狄,你跟谁去?”周雍问,“跟你那个朋友?”

    周琅脸色更难看几分。

    谢萦怀和令狐胤现在都算是大权在握,他这天擎实在是留不下去啊!

    “爹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识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你那个朋友,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啊。”周雍说,“你跟他去北狄,爹怎么放心。”

    周琅现在也头疼的很。他本来已经下了决定,但听周雍一说,又动摇起来。

    谢萦怀……两人四年的情谊摆在这里,更何况他现在当了皇上,又后宫三千,哪里会在他身上执着。

    “听爹的,你去和谢小侯爷求求情,他不会为难你的。”

    周琅还在迟疑着,站在房门外的南凤辞却已经闯了进来。

    周雍怕极了南凤辞,见他进来,即刻就噤声了。

    “天色不早了,周老爷先回去休息吧。”南凤辞脸上笑意全无,环着胸站在门边。

    周雍刚才还和周琅说,他这个朋友是个惹不得的人物,现在这个惹不得的人在门口,周雍勉强笑了一下,缩着肩膀出去了。

    南凤辞将门带上,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小公子又反悔了?”南凤辞在门口听了半天,哪里不知道周琅的动摇。

    周琅到底是周雍所出,周雍和他说的话,他总会有一些听到心里。

    南凤辞走到床边坐下,“过来。”

    “我去和我爹睡。”周琅站起来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身后就撞上了一个东西,将他压在门上。

    “你爹怕我怕的都不敢看我,你怎么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南凤辞抓住周琅的手腕,将他一抵,按在门板上。

    自那一次之后,南凤辞已经很少这样用强迫的姿态对待周琅。

    “我的小公子,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驱使我呀。”南凤辞将周琅挣扎的手按下,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周府外几千精兵,我是怎么闯进去,把你爹救出来的,你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还转头想着把我抛下。”

    周琅的胸口抵在门板上,身后就是逼近的南凤辞,他慌张否认,“我没有!”

    南凤辞掐了他臀上一下,“撒谎。”

    周琅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本来,今晚我有十成的把握出城,但是救了你爹,就只有一成。现在连一成也没有了。”南凤辞早在去救周雍的时候,就知道这么一个下场,但他现在还是偏偏要说给周琅听,“现在怕还是要把谢萦怀给招过来。”

    衣摆被撩了起来。

    今夜走不了,怕是都走不了了,等谢萦怀一来,找到周琅也是迟早的事了,“小公子,我这是为了什么?”

    周琅心里那杆秤,还是偏向谢萦怀多一些。四年情意,找他讨饶,总比眼前这摸不清的南凤辞好一些。

    南凤辞见周琅沉默,忽然冷笑一声。

    谢萦怀来了又如何,他有办法再将周琅给弄出来,但只要一想到周琅居然在此时动摇,他就觉得——生气。

    周琅被贴着腿根的手抚的头皮发麻,“南凤辞!”

    “别抖的这么厉害,等谢萦怀来了,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南凤辞又去揉捏周琅腰侧的软肉。因为刚才周琅和周雍的话,让他现在很生气。

    真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连骨头都好似是软的。

    周琅确实动摇了,他不想跟南凤辞离开,也不想再撞上谢萦怀。

    南凤辞刚才在门外听到两人谈话,也知道周琅在动摇,他本来想,即便救出周雍,带不走周琅,他也有法子在谢萦怀带周琅回皇城之前,先带周雍出城,再回过头将周琅救出来,也有法子,让谢萦怀在此之前,不再碰周琅一下。担周琅这种倾向于向谢萦怀的态度,让他决定换一个方法——他要让周琅怕谢萦怀,心甘情愿的和他去北狄。

    周琅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当是南凤辞在生气他的反悔,他也有些慌乱,“我和你去北狄!”

    南凤辞捏着他的下巴,冷淡的眼盯着周琅,周琅还怕他的逼视,目光闪躲了一下。

    他这闪躲让南凤辞更笃定了自己的决策,“小公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爱撒谎。”眼睛微微眯起来,“你始终觉得,谢萦怀和我不同,他对你能比我对你更纵容,是不是?”

    谢萦怀在周琅面前,确实都温柔的紧,两人又有四年情意,所以,即便上一回,将周琅掳回侯府,做了那样的事,周琅心里也总是觉得,谢萦怀会那样对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南凤辞看他这样的神色,就已经洞悉了周琅心中所想。

    “小公子既然觉得,谢萦怀比我好,那你就回谢萦怀身边去吧。”周琅长的俊秀,身子也格外的引人,即便南凤辞并不沉溺房中事,也不免在周琅面前心猿意马。

    只要碰过一次之后……

    他无论是什么样子在你眼前,就像是勾引似的。

    他总是想要抓住周琅的心,所以处处忍耐。

    但谢萦怀忍了四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再忍耐,就仿佛只是个笑话了。

    周琅听到南凤辞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南凤辞掀唇一笑,“只是在此之前,小公子要把欠我的账,都好好清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这是个快穿……

    小天使:呵呵

    渣作者:这是个慢穿……

    小天使:呵呵

    渣作者:……这是个大长篇,耽美,脑洞集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结的,辣鸡,听说能穿,

    第121章 周郎顾(121)

    周雍第二天一早来敲门,房间里久不见人回应,他心中诧异,抬手正欲再敲,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南凤辞站在门口。

    周雍见到南凤辞,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周老爷,小公子还在睡觉,你过会儿再来吧。”南凤辞说。

    周雍也不敢问南凤辞怎么会从房间里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就讪笑着走了。

    南凤辞关上门,回到房里,见屋子的屏风后探出一段雪白的脚踝,绕过去一看,见不着寸缕的周琅倒在地上。因为屏风正对着大门,身上又没有蔽体的衣物,他只能蜷着身子躲在屏风后面。

    南凤辞半蹲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破皮的膝盖,周琅一直闭着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很疼么?”南凤辞收回手。

    周琅叫南凤辞欺负了一夜,到刚才周雍过来,他百般抗拒,南凤辞才终于放过他。

    南凤辞将周琅抱到床上,替他盖上被褥,反过身去点香炉。周琅双腿跪了一夜,现在都已经麻了,躺在床上也伸不直,只能蜷曲着。南凤辞往香炉里丢了一块红褐色的香块,用银签子拨了拨,等袅袅白雾升腾起来的时候,才捧着香炉坐到床边。

    那香气有些像紫述香,却比紫述香更馥郁一些。

    南凤辞将香炉放到枕头旁,将被褥一折,扶着周琅贴着墙跪在被褥上。

    周琅腰都直不起来,南凤辞就扯了几尺绫罗,将他双臂挂了起来。因为是脸向墙壁,周琅那满是红痕的背部就袒露了出来。

    南凤辞两指捏起银签子,沾了瓷瓶里的东西,在周琅肩上轻轻刺了一下,对痛楚格外敏锐的周琅就闷哼了一声。

    南凤辞动作一顿,然后拿了一个白瓷瓶出来,里面是甜得发腻的东西,他用口哺给周琅之后,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周琅喝了那白瓷瓶里的东西,本来就混沌不堪的神志就整个跌入了黑暗中。

    ……

    谢萦怀赶来临安城的时候,听看守在城门外的张将军禀报,说两日前有人去周府劫走了周雍,只是来人武功高强,数百人围堵都没有将人拿下,被为首的那人杀出重围,他们只抓住了断后的两个人,但还没有逼问出什么消息,那被捉住的两人服毒自尽了。

    因为是冬季,那两人尸首还没有腐烂,谢萦怀前去查看,见两人身上果然如检查过的张将军所说,并没有辨别身份的特征,谢萦怀想到皇宫中豢养的一些暗卫,翻开两人耳垂一看,果然见耳后纹着一个羽毛状的印记。

    “果然是他。”谢萦怀见到这印记,就知道闯去周府的人是谁了。

    张将军觑了谢萦怀一眼,见他神情冷肃,也不敢贸然开口。

    “周雍被人劫走之后,可有人混出城过?”谢萦怀问。

    张将军连忙回答,“卑职自那人从周府劫走人之后,就增派重兵,严守临安城城门。”

    那就说明,他还在城里了。

    谢萦怀站在城门里往临安城中望去,见街上萧条,因为这几日围城的缘故,临安百姓人人自危,白日里都将门窗关的紧紧的。

    “搜城。”谢萦怀抛出一卷画轴,“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接住画卷的张将军一看,见画中是一个年轻公子,长的一副俊秀样貌,手中按着一柄折扇。他不敢揣测谢萦怀的心思,带兵要再度进城,没想到谢萦怀又说了一声,“如果看到南凤辞,杀了他。”

    南凤辞是前朝皇子,如今谢萦怀谋朝篡位,自然不能再让他活着了。

    三千精兵涌入城中,加上向新皇献媚的临安城知府派来的人,近三千五百人,挨家挨户搜寻过去,每每看到年轻一些的公子,无论相貌如何,都要捉到谢萦怀身边给他看一眼,等谢萦怀过目了,才会将那些人放回去。

    而被搜捕的两个人,现在还躲在房里,周琅混沌了两日,筋骨都软了,南凤辞穿好衣裳,贴在周琅耳边道,“谢萦怀来接你了。”

    周琅听到这一句,勉强睁开眼。

    南凤辞点的香有麻痹的作用,虽然没有再点他穴道,但全身软的动弹不得。

    “小公子,你可要看好了——到底谁对你好。”南凤辞说完这一声,塞了一颗白色的蜜丸在周琅身后,起身退了出来,放下床幔,将馥郁的香气全部拢在床榻里。

    视线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

    谢萦怀找到这处民宅的时候,是听手下的人说,见到南凤辞进了这宅子里,追进去的人发现里面有一把刀,刀尖儿上钉着一块金令。

    手下的人拿了金令给谢萦怀看,见正是谢萦怀交给南凤宇的那一块。他亲自去民宅里查看,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两间房的房门大开,只有最里面一间房的房门紧闭着。

    紧闭的房门外有七八个士兵把守着,谢萦怀去推门的时候,张将军拦了他一下,“皇上,小心有诈。”

    谢萦怀执意开了门,见房中门窗也是紧闭着,一扇屏风挡在床榻前。

    “这里搜过吗?”谢萦怀问。

    跟在他身边的张将军道,“这里地处偏僻,卑职——还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萦怀就已经绕到屏风后面,将那垂下的床幔掀开了。

    馥郁的近乎妖异的香气倾泻而出。

    张将军正要紧跟着过来查看,就听谢萦怀冷声道,“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走到屏风旁的张将军心怀疑虑的退了出去。

    床榻上被惊醒的周琅回头望了一眼,因为他是背着身被挂在床上的,身上一件衣裳也没有,垂下来的头发从脖颈旁绕到胸前,只在背后留了一缕。他回头望过来的时候,像极了从人心最黑暗的地方窥伺过来的精怪。

    那个地方一看就知道是被过度使用过,红肿的厉害。

    周琅实在被南凤辞欺负的够惨,现在见到谢萦怀,连羞耻都顾忌不到,开口便向谢萦怀求救,“谢小侯爷——”

    他声音也是哑的,哑的撩人。

    谢萦怀的目光凝在他背后。

    香炉里的白色雾气袅袅的升腾出来,环绕着周琅,贴着周琅的肌肤浮动着,好似舔舐一般。

    “救救我……”被挂起来的双臂上还束着几段红绫,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

    谢萦怀一直知道周琅相貌引人,尤其在床笫之间,更是销魂入骨。但周琅总爱端着一些架子,他也不好强迫他太过,但今天见到他这样的艳色,还是难以按捺心头的暴戾。

    周琅回过头,微微红肿的眼望着一身深紫色长袍的谢萦怀。

    谢萦怀衣衫整齐,神情冷淡,和他现在这副不堪的情态截然相反。

    谢萦怀伸出手指,指尖微微有些凉,从周琅的肩胛骨一路滑下去,落在他向里面凹陷的腰窝里,“你背后的东西,是谁留下的?”

    背后?

    “我背后?”

    周琅混混沌沌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那一夜和南凤辞纵情纠缠之后,神志就一直不大清醒。

    谢萦怀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挨近周琅的时候,周琅就惹不住发抖。

    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谢萦怀自己都想笑,周琅身后,不就是写着那个人的名字么,他的指尖顺着那字体的笔画,一寸一寸的描摹下来,“南凤辞。”

    周琅听到南凤辞三个字,就觉得悚然一惊。

    “你一直在临安,是不是?”谢萦怀单膝跪在床上,抓着周琅手臂上绑着的红绫。

    周琅想要否认,但谢萦怀说的又是事实。

    “我在临安城找了你这么久,你却情愿和南凤辞在一起躲着我。”本来谢萦怀是不想计较这件事的,但周琅身后这纹上去的三个字,又让他忍不住心底的愤怒,“你放走了令狐胤,我拿金令救你,后来因为令狐胤造反,我被押进宫中问罪——那个时候,你都不愿意露面。”

    这事情周琅也解释不清楚,是南凤辞和他说,谢萦怀不会有事。事实是,谢萦怀不仅没事,还成了皇上。但现在谢萦怀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在指责他的无情无义。

    腰间金刀出鞘。

    周琅听到那一声,更拼命的挣扎起来,“谢小侯爷,是南凤辞跟我说……啊!”

    又是南凤辞。

    嵌着宝石的金色刀鞘狠狠的抽在周琅的臀上。

    “先是令狐胤,后是南凤辞,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周琅背上那三个字和周琅此刻的模样,让他想压抑愤怒都做不到。

    雪白的皮肤上印下一道红痕。

    周琅这几日,被那南凤辞已经折腾了一遍,眼巴巴的等着谢萦怀来救他,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怒火滔天的谢萦怀。

    “好疼——”

    谢萦怀那一下只用了三分力气,他是怕周琅疼,听到他痛呼,心里也软了一下,但见周琅红肿处,吐出些许白液,那心软疼惜就消弭无迹。

    南凤辞。

    又一下狠狠抽了下去。

    “你还真有本事,迷的那南凤辞帮你去救周雍!”谢萦怀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到这宅子院子里的马车,马车里干粮被褥一应俱全,若不是他找来,周琅是想和南凤辞去哪里?

    这种差一点就要失去的畏惧感和怅茫感让他手上更用力几分。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和他走了?”

    更多的白液涌了出来。

    周琅全身绯红,那背后的三个字也变的更加刺眼起来,“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南凤辞能带他去周府,倘若周琅在回到周府的时候,留下只言片语给那些奴才,哪怕传不到他耳朵里,回来问询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生气。

    周琅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当时怕极了谢萦怀,所以才迟迟不露面。

    但他被打了几下,疼的钻心,“我当时是怕你……”

    “怕我?”谢萦怀知道周琅抵触和他床笫间的事,他当时可以理解,但现在,“令狐胤那等莽夫碰你,你都还愿意舍身救他,南凤辞和你才认识几日,把你摆弄成这个模样,你还说怕我?”

    这其中别的事太多,周琅怎么解释的清。

    他救令狐胤,是因为令狐柔来恳求他,事后他也悔断肝肠。南凤辞会这么对他,他也万万没有预料到。

    臀上肿的厉害,南凤辞塞进身体里的蜜丸融化了,淌出的白液打湿了被褥。

    谢萦怀看他臀上高高肿起,丢了刀鞘,起身压到周琅身上,咬牙切齿道,“看来宫殿不够,我还要专门给你建个笼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琅:【生无可恋】别续了,求速死

    渣作者:再续一秒嘛XD

    第122章 周郎顾(122)

    外面天色渐昏,皇上在房间里,还是没有出来。

    张将军等在楼下,几次想去敲门,想起皇上吩咐,便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在外面等。

    两个时辰之后,谢萦怀从房里走了出来,他进房时,一身紫色长袍穿的整齐妥帖,发冠高高竖起,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通身都有一股子尊崇之感,叫人不敢直视。但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腰带都系歪了,一双唇瓣更是红的妖异,抬眸间,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邪肆之感。

    “张将军。”他声音也略略有些低沉,染了些情色的意味。

    张将军两步上前,跪在他身前,“皇上。”

    “叫人把里面的床搬出来。”谢萦怀身上也染了一些香气,像是房间里的那种香气,却又不全是,“搬到侯府去。”

    张将军听谢萦怀吩咐,即刻差人照做了。

    在有人进房的时候,谢萦怀又说了一声,“谁看见床上的东西,我就把谁的眼睛挖了。”

    听到吩咐的众人从这无甚感情的话语中听到一股子莫名的寒意。

    床榻虽然说不上宽大,但要从房间里抬出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尤其是门有些窄,要将床不拆床帐的搬出来,一定是需要拆门的。谢萦怀在楼下等,众人也不敢耽搁,几下将门拆的宽敞一些,抬着整张床榻走了出来。

    因为已经是黄昏时候,床榻抬出来的时候,深黄色的夕阳落下来,隐隐约约可从床幔窥见一个跪坐的人影。

    那人垂着头,挂起来的双臂间垂着烟雾一样的东西,像是轻薄的,收敛起来的羽翼。

    谢萦怀坐着御撵,跟在后面,漆黑的眼一直盯着床榻上那道晃动的人影。

    侯府里后院的女人被谢萦怀借着上次入宫的事都送走了,偌大一个侯府,空荡了大半。谢萦怀也不在意。

    侯府的花园里,有一池活水,水中央搭着一个戏台子,每到盛夏时节,谢萦怀都会邀周琅来府上作客,看满池荷花中佳人舞翩翩。只是这满院佳人都不在,只留下周琅一个人。

    但只要这一个人就够了。

    谢萦怀令人将床榻放到池子中央的石台中,又叫人将那通往石台的木栏统统拆掉,只留枯败的残荷中那孤零零的一张床榻。

    天边最后一缕光芒也暗淡下去,层层积郁的浮云染上铅色。石台当初为了美观,按照周琅的意思,派了能工巧匠,雕就成荷花的样子,荷花的莲瓣上,又挂着四角宫灯,在黑暗中仿佛唯一的一处光明。

    因为已经是冬季的缘故,一到晚上就冷的厉害,何况又是水面上,起了风,周琅就打着寒颤清醒过来。

    花园里的众人都被谢萦怀赶了出去,他拎着酒壶,看那在朦胧的光晕中慢慢抬起头的周琅。

    石台并不算大,只能容这一张床榻,从床榻上垂下去的纱幔,都浮在水中,经由那宫灯的光一照,更是如梦似幻。

    夜风愈大,吹的纱幔飞舞,谢萦怀看到抬头茫然望过来的周琅,抬脚一踏,踩着湖面落到那石台上。

    周琅自脖颈往下,相隔不过一指,就有一处深色的红痕,胸口又印有一圈牙印,暧昧的红光落在他身上,叫那些痕迹变的更加引人。

    谢萦怀站在外面,看周琅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双臂间的红绫怎么也挣不脱,下身更是连知觉也没有了。

    谢萦怀饮了一口酒,忽然探身进来,捏着周琅的下巴,哺到他的口中。

    周琅本能的吞咽,而谢萦怀含着酒气的舌头在一瞬间侵入到他的口中。

    谢萦怀痴痴的笑,“以后我就在宫里,给你引一池活水,然后在中间建个笼子,把你关进去。”

    被他度过来的酒液有些没有吞咽下的,就顺着下巴滑落下来,流到胸口,从伤口上滑过去,又疼又痒。

    “令狐胤——南凤辞——”谢萦怀嫌那随风飞舞的床幔碍事,一把全部扯了下来,丢进池水里,“你喜欢他们哪一个?嗯?”

    周琅被他捏着下颌,哪里说的出来话。

    谢萦怀拎着酒壶,往周琅嘴巴里灌酒,等灌完了,他就将空掉的酒壶随手丢进池水里,抵着周琅的额头。

    周琅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猛然灌了一壶酒进去,脸都烧的通红。

    他在南凤辞身边担惊受怕,盼来了谢萦怀,却也没讨到什么好。

    周琅真真是委屈到极点。

    为了令狐柔,救了令狐胤,因为南凤潋,招来南凤辞,如今和他相交数年的好友又纠缠不清成了这样的关系。

    谢萦怀见周琅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动,攀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唇,但他一看到周琅背后的三个字,又忍不住去用指尖抓那一块的皮肉。

    “好疼——”泛红的眼眶里又涌出泪来。

    谢萦怀收回手,掰开周琅双腿,将自己埋进去,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被酸涩揉皱的一颗心,“你疼,我比你更疼。”

    水面倒映的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好似缠成死结的藤蔓。

    ……

    ……

    “叮铃铃——”

    “叮铃铃——”

    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发出声音的是系在纤细脚腕上的一串金铃。

    那铃铛是用金丝穿起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金铃,十几个串在一起,即便再轻的步履,也会发出这种细碎的响动。

    枕着手臂的谢萦怀听到这一声响动,睁开眼来。他手腕上缠着一段红绫,拖曳在地上,绕过屏风不知道通往哪里。谢萦怀站起来,顺着散在地上的红绫,找到了在窗户旁,弯下腰用碎瓷片去割脚腕上金线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烟雾似的舞衣,衣服从后面打了一个结,那个结的末端就连在谢萦怀的手上。从后面看,那人身子纤细,踩在桌上的脚腕更细腻似白玉一般。

    谢萦怀轻轻笑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来,看到站在身后牵着一段红绫的谢萦怀,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谢萦怀扯着红绫,那系在他腰上,用来蔽体的舞衣就整个散开。

    谢萦怀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但这房间只有这么大,他退到后面,已经抵上了冰冷的墙壁。碰到冰冷的墙壁,他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一般,仓皇的跪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谢萦怀身边,“谢小侯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不想去宫里——你念在我们这四年的情谊,就放过我这一回!”

    谢萦怀低着头静静的望着周琅。

    他的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跪在地上的,自然是周琅,自他被谢萦怀带来侯府,谢萦怀将他在荷花池里困了一夜,后来觉得天气转冷,怕他冻坏了,就转到房间来。只是每天喂他吃一种药丸,要是从前周琅不懂,听谢萦怀说几句就被糊弄过去了,但因为南凤辞和他说中宫中许多秘药,他每回吃完之后,就注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几天早上,周琅醒来时,见双腿间的东西没有反应,才开始真正惊慌起来。

    “我对你不好吗?”谢萦怀问。

    周琅这身上的舞衣,就是女子的款式,因为他身材修长,穿起来也不至于太过违和,但一个男子,穿女子的衣物,总是一种侮辱,更何况周琅已经感觉出这几天自己身体的不寻常来,“我爹只有我一个独子,我以后还要为周家传宗接代——”

    谢萦怀低下头,看他雪白的背上,那刺眼的三个字,目光更深一些,托着他下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等回了宫里,你什么时候想生了,我就给你找个女人——你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他那一夜口口声声说要将他锁进金笼,现在却又截然变了一个态度。

    周琅一直以为谢萦怀只是图一时的快活,而自己又无力反抗,不如顺从他等他腻了再做脱身的打算。

    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但让他矛盾的是谢萦怀的态度。

    这种,好似要放过他,又好似要永远将他囚禁起来的态度。让他始终抱着一线可以脱身的希望,而不敢真正的去做什么反抗。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谢萦怀弯唇露出一个笑容来。

    周琅还跪在地上。

    “好了起来吧。”谢萦怀去扶他手臂,“真是的,知道我见不得你哭,还总是在我面前哭成这个模样。”

    周琅被谢萦怀牵着站起来,刚一站稳,双腿间就淌出一串清亮的液体来。

    这即便是宜于承欢的男伶也不可能有这样敏感的体质。

    谢萦怀瞥了一眼,无视周琅的阻拦就掀开薄纱摸了一手,他还故意将手掌放到周琅眼前。

    周琅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觉得窘迫万分,往后退了一步,“谢小侯爷,你现在已经成了皇上,以后有后宫三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温热湿润的液体就在他的胸口抹开。

    “不要总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谢萦怀说,周琅背后的痕迹,他找了人去去除,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想要去了那痕迹,只能将肉挖出来,再等愈合。但谢萦怀即便再气到失去理智,也知道周琅会疼成什么模样。但——与其让他一直看着那刺眼的痕迹,不如……

    他说话时,万分深情,万分缱绻,“等回了宫里,我们就还是和从前那样,饮酒作乐,赏舞观花。”

    要真是如他说的那样,周琅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模样。

    他的身体越来越适应谢萦怀的侵犯,但却几乎不会再勃=起,哪怕他被谢萦怀拿捏住敏感点,自己也得了趣味,那一处也是毫无反应。周琅屈意承欢,纵容谢萦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想让谢萦怀腻了自己的身体,好放他娶妻生子。但现再看,他这纵容更多的用处是让谢萦怀索求更多。

    外面是青天白日,周琅却不着寸缕,即便门窗紧闭,周琅也会有种极度的羞耻感。

    谢萦怀神情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南凤辞还在临安城里,等把他杀了,我就带你回宫。”

    ……

    临安城二十里之外的山脚下,驻扎着一支军队。

    为首的是燕城,他从前长的是少年人英气的面孔,现在褪去了少年人的那种稚嫩感,眉目冷凝,已经颇具大将之风。

    “燕将军,前面就是临安城了。”前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禀,“只是临安城外面有重兵把守,属下打探,有万人之众。”

    燕城‘嗯’了一声。

    身后的军帐中,肖时卿掀开帘子走到燕城身边,“将军吩咐,修整一夜,明天一早,就赶赴临安。”

    此行正是从广陵而来的令狐胤一行人,只是他们广陵势力才发展起来,攻克了几个城镇,大部分兵力都用来驻守新城,他们此行来到临安,也不过一千精兵。

    但在令狐胤手中,这一千人已经够了。

    燕城举目远眺,“也不知一别几月,周公子是否安好。”

    肖时卿看他怅然若失的神色,也不由的将目光落在那连城墙都看不见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渣作者:哇,谢萦怀来了

    周琅:让我死

    渣作者:哇,南凤辞来了

    周琅:让我死!

    渣作者:哇,令狐胤也来了

    周琅:让我死!!!

    第123章 周郎顾(123)

    “皇上,我们已经在临安城耽搁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宫,怕是……”

    谢萦怀躺在铺着灰色貂皮的长榻上,手上拿一根拨香灰的银签子拨笼子里黄鹂嫩黄色的喙,“南凤辞找到了吗?”

    跪在长绒地毯上的张将军抬起头来,“还未曾……”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谢萦怀冷淡的眉目往下瞥了一眼,“你什么时候找到他,我什么时候就回宫。”

    “皇上,如今您在朝中势力已经稳固,即便那南凤辞回到宫中,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张将军斗胆进言。

    谢萦怀捏着银签子的手一顿,笼中的黄鹂鸟清脆的叫了一声,不容置喙道,“我不管他回不回宫,我只要他死。”

    张将军听谢萦怀这种口吻,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应了一声‘是’,准备退下去。

    谢萦怀忽然开口叫住他,“慢着。”

    张将军即刻又跪在原处,“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我宫中的笼子做的怎么样了?”谢萦怀问。

    张将军回答,“工匠已经完成了,放在皇上的寝宫中。”

    谢萦怀点点头,“下去吧。”

    张将军退了下去。

    谢萦怀看笼中黄鹂鸟,轻轻一笑,丢下手中银签,转身走到床榻旁,掀开帘子往里一看,周琅睡的正沉,“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乖的呆在我的笼子里呢?”

    周琅听到响声,睁开眼望过来,看到谢萦怀站在床边,挑开帘子望着他,他想要坐起来,身上每一寸又酸软的很。

    谢萦怀替周琅盖好被子,就放下帘子退出去了。

    房间里烧着炭火,连香气都是热的,周琅昨夜实在是太累了,帘子放下来之后,就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

    正被满城抓捕的南凤辞现在算的上悠然自若,他易容盖面,换了一副相貌,堂而皇之的在一家生意冷淡的茶楼二楼喝茶。

    “主子,人已经送出临安城了。”

    南凤辞的目光还落在楼下那挨家挨户搜索的官兵身上,听到手下人的禀告,一双笑唇又自然上翘成一个弧度。

    送出去的,自然是周雍。周雍体型比寻常人不同些,送出重兵把守的临安城,可害他费了些功夫。

    但现在既然人已经送走了,那么再过些时候,他就该去侯府,见见他的小公子去了。

    手中的茶杯被放了下来,里面的茶水分毫未动。

    也不知他的小公子,是不是学到了教训了。

    楼下的小二上楼来,准备给楼上的客官换水,却不想刚才临窗位置坐的那位客人已经不见了,但他也明明没有看见人出去啊——心头的疑惑还没有散去,就听见一声破空之声传来,那声音擦着他的脸颊过去,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茶楼的小二回过头一看,见是一片金叶子。

    南凤辞从茶楼里出来,又去周府逛了一趟,他这几天在临安城,也是做了些事的,比如将这周府里的钱财,分批送了出去,连周雍最喜欢哪个妾室,他也打听到了,一并将人送出城安置妥当,但他现在过来,是想看看是否还遗漏了什么。

    周府和寻常的富贾人家一样,假山花草,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南凤辞偏偏喜欢往周琅的房间钻。

    周琅的房间说不上宽敞,红漆琐窗,长桌矮凳,和他在外那副浪荡子的做派不同,他房间干净整齐,桌案上还摆着几本翻阅过的古籍。南凤辞靠在书柜前,随手抽了一本书下来,翻了几页,见里面掉出一张纸来。他弯腰捡起来一看,见是一封女子的信函。

    那信函上还带着清幽的香气。

    信函是一个吴姓的女子写的,说的是这个女子有一天和丫鬟去山上的庙宇里烧香,下山时与丫鬟走散,被山野里的村夫调戏,万般羞辱的时候,被踏青的周琅救下,从此芳心暗许,费尽心思才打听到周琅的住所,才写了这么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给他。还将自己的身份摆进尘埃里,自愿给周琅做妾室。

    南凤辞看完,笑了一声。

    将信又夹进书中,去翻别的书。

    但这书柜中的每一本书里都好似夹着这样的信,南凤辞翻了几本,见都是女子写给周琅的,有些女子是因为周琅救过她们,有些女子是因为仰慕周琅才情,各种各样的理由,不一而足。

    外面都说周琅是花间浪子,为何这花间浪子还能引来这么多女子倾慕?

    南凤辞不禁开始想起自己和周琅的初相识——当初他觉周琅长相秀美,便忍不住口头调戏了一番。但,他虽然口舌无忌,但从来没有出言调戏过谁,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子。

    后来再听闻周琅的事,是因为南凤宇,南凤宇搅和了周琅与令狐柔的姻缘,当时他一边叹惋,一边又有些感叹。感叹什么?他却已经忘了。

    后来在驿馆中,周琅闯进他的房里——那时他已经觉得,那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相遇。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上周琅了——后来嘛,那个看起来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小公子,一边偷觑他脸色,一边求他救人。自身难保,还想着救别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

    外面忽然传来巡逻官兵的脚步声,南凤辞身子一侧,躲在了书柜后面。

    他喜欢周琅,所以想与他在一起。他喜欢周琅,所以才因为他的动摇而生气。

    但,现在惩罚也惩罚够了。

    他有些想念胆子芝麻大点儿的小公子了。

    如今他的小公子在谢萦怀手中,他还故意在他背后留下惹谢萦怀生气的东西,谢萦怀才登基不久,却迟迟滞留临安执意要取他性命,就可以看出,那谢萦怀被气成了什么模样——那惹他生气的小公子,只怕现在被折腾的更惨。

    虽然这也是南凤辞意料之中的——谢萦怀折腾的越惨,周琅才会越心甘情愿的和他离开。

    但是现在,南凤辞竟然有些舍不得了。明明他还要再等一些时候,等到那谢萦怀因为找不到他,忍无可忍将所有嫉恨,都发泄在小公子身上的时候,他在出现,将周琅救出来。

    那时候他的小公子一定满心满眼的依赖他。

    但是……

    想到周琅被谢萦怀欺负到哭的浑身发抖,他那铁石一样的心里,竟奇怪的生出一种酸涩感。

    那是舍不得。

    南凤辞将书放回书柜上,他决定现在,就去将他的小公子救出来。

    ……

    睡的昏昏沉沉的周琅翻了一个身,缠在脚腕上的金铃就因为那个动作陷入肉里,他疼的醒过来,掀开眼前的床幔,往外看了一眼,见谢萦怀坐在桌前,和一个个子矮小的人说着话。

    周琅用被褥遮住下身,不想那金铃再发出声音,他自己则撑着胳膊,贴着帘子想去听谢萦怀在说什么。

    屋子里安静的好似只能听见蜡烛燃烧时候发出的噼啪声。

    “那药还要再吃几日?”谢萦怀的声音。

    “回皇上,再吃两月就可以了。”回答谢萦怀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

    谢萦怀的指节敲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还要这么久。”

    “皇上,您不想伤了周公子的身体,自然就要慢慢来。”好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像男人又像女人的声线,“‘承欢’和其他药不一样,到时候周公子即便不能人道了,也不会伤到身体里其他的地方。”

    周琅听到‘不能人道’这四个字就是一懵。

    谢萦怀没有做声,那人谄媚的说,“您喜欢周公子,自然就要慢慢来——他再吃两个月,就离不开皇上您呐。”

    “他现在身子是敏感了一些。”谢萦怀是很满意这种变化的。

    何止是敏感一些——即便现在才睡醒了,周琅也能感到股间的湿润。但明明今天,谢萦怀还没有碰他的。

    那人急于献媚,又说道,“要是皇上喜欢,宫中还有一味叫‘玉脂’的药,用上几月,男子亦可产乳。”

    现在在这个时刻听到这种已经从南凤辞那里听到过一回的药,实在又是另一种感受。

    当初他还笃定,谢萦怀不会这样对他,两人毕竟四年朋友交情……

    但现在外面的谢萦怀听到那人的话,却思量了片刻,“回宫里再说吧。”

    周琅全身发寒。

    谢萦怀说让他替周家延续香火,现在又是想让他不能人道。

    “只要皇上喜欢,这些个小东西多着呢。”那已经是诱哄一样的口吻了。

    偏偏谢萦怀还真的有些心动,周琅吃了那药,身体是比从前更动人了一些……

    “还有什么不伤害身体的?”谢萦怀不喜欢宫里的太监,但喜欢他们说的这些个小玩意。

    那人见谢萦怀这种态度,就知道他也是有心,连忙道,“还有‘奴颜’,能叫人身子敏感不说,还能叫人出的汗都带着香味——那香味,是有催情作用的。”

    周琅藏在帘子后的脸,刹时变的惨白。

    他是抱着谢萦怀会腻了他的心思,才愿意呆在这里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即便谢萦怀腻了他,他这以后也是完蛋了啊。

    因为周琅惊吓太过,呼吸的声音大了一些,坐在桌前的谢萦怀察觉到了动静,挥手让那说话的太监出去了,起身走到床榻旁,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周琅惊惧的望着他。

    谢萦怀没有半点被发觉的心虚,但他这种坦荡才更叫周琅害怕。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谢萦怀拿袖子替周琅擦额头上的冷汗。

    周琅推开他的手,“谢萦怀。”他从来都是叫谢小侯爷的,但这一回,是直呼谢萦怀的名字,“你到底要怎么样?”他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又觉得可怕又觉得可笑,“你给我喂的那个药……”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你说让我给周家留后的。”

    谢萦怀用掌心抚了抚周琅披在身后的长发,“嗯,我答应过你。”

    “那你给我吃那种药!”周琅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被摆弄还能忍耐,但伤及到尊严了,便怎么也忍耐不下去了。

    谢萦怀还是好声好气的和他说,“我以前是想找个女人,给你生的,但是现在,我想让你给我生一个。”

    周琅一下脸色变的铁青。

    他只当谢萦怀所作所为已经够荒唐了,这一句说出来的话,让他更是萌生出一种由骨髓生出来的寒意。

    看周琅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来话,谢萦怀揽住他的肩,“反正你我都还年轻,以后回宫里……”

    周琅猛然挣脱开,他现在算是知道跟谢萦怀回宫会遭遇什么了,“我不跟你回宫!”

    谢萦怀看他往床上缩,单膝跪在床上,探进身子去拉周琅的胳膊,“那你要跟南凤辞,还是令狐胤走?”

    周琅避开谢萦怀抓他的胳膊,“我只想好好的呆在临安娶妻生子。”

    谢萦怀轻轻笑了一声,他俊美的面孔埋在黑暗中,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周琅啃食一空的野兽。

    “别说让我生气的话好吗?”声音有一点点无奈,还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宠溺,“我那么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四年。”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过——那种想到会失去,想到会被人碰触,就觉得无法忍受的喜欢。

    “你放跑令狐胤,我也不和你计较。”谢萦怀抓不住周琅的手臂,转而去抓他的脚踝。

    周琅这时才终于忍耐不住,“我救令狐胤,是因为令狐柔求我!”

    谢萦怀早就知道了。

    “我跟南凤辞躲在临安,不来见你,是因为他跟我说,你会造反!”周琅的脚腕被谢萦怀抓在手中。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怕过谢萦怀,怕的几乎要哭出来,“谢小侯爷,你放过我吧——我只想呆在临安,我不想去宫里……”

    “你不去宫里,那我怎么办?”谢萦怀说完,忽然笑出声来,“我把关着你的笼子都建好了,放在我的寝宫里——以后我只要下朝了,就能来看你。”

    这特么真是太刺激了!

    刺激的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周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本来我是想,把你背后那三个字挖出来的,但是我知道你怕疼。”谢萦怀扯着周琅的脚腕,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来,周琅双手还抓着床柱,不愿意见到他,“所以我换个法子,只要你离不开我的身体,就好了。”

    周琅在现在以前,和谢萦怀说话,觉得他还是个正常人,但现在他和谢萦怀说话,只觉得他比南凤辞那个显性变态更可怕。

    谢萦怀从头到尾,都不准备放过他。

    谢萦怀的手抚过滑腻的股间,幽深的目光盯着周琅,“真的好敏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凤辞:怪我咯,我哪里知道谢萦怀是这么个大变态

    周琅:你特么去死吧!辣鸡!

    令狐胤:……我还是比较正直的周儿

    周琅:你也去死!你们都是辣鸡!

    令狐胤:【无辜躺枪】

    谢萦怀:对对对,他们都是辣鸡,我是甜鸡

    南凤辞、令狐胤:【突然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