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夜入晋宫
深沉的夜色之下,王宫之外两排庭燎投下一片曳曳光影。雒易阔步随在两名提灯小跑的宫人之后,直至走过了路寝,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宫人小声道:“大人,国君有令,请您到小寝议事!”
路寝以听政,小寝以燕息。君王夤夜召见,又安排在疏远政务的后宫小寝,其意颇可揣摩。雒易不动声色地道一声“劳驾”,并不多问,随着宫人径直迈进了晋侯休憩的居所之内。
而此时,暖帐内的晋侯诡诸终于把所有的奏报看完了。
把最后一份奏报也狠狠丢出帐外,诡诸只觉得头昏眼花,冷汗涔涔,翻滚的怒火烧得双颊耳廓灼灼地烫,手心足底却一片渗人的冰凉。
他颓然倒在骊姬香软温热的怀中,一面剧烈地咳嗽,一面拍床大叫:“人呢?!”
宫人紧张地上前回话:“回君上,雒大人他——”
“卑职来迟了,”帐外响起了跫音,以及熟悉的沉稳语调,“恭请君上安康。”
透过厚重的帘幕,可以看见那个跪伏在帐前的身影。诡诸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定了,他屏退帐外宫人,一指帐前凌乱的奏报,阴沉地开口:“你看看!”
雒易不用去翻阅,也知道那些奏报上写了什么。果然,晋侯用隐含着怒气的语调,历数了国境西面、秦军日甚一日的凶悍进犯。
雒易纹丝不动,一语不发。他听得出诡诸语调中中气不继的虚浮,并不宜出声打扰。同时他也在心内反复揣测。诡诸深夜召他单独前来小寝,难道便是为了和他商讨行军战事?虽则自己才在征战中斩获首功,但此时此地,亦不是可以从容详谈军机的所在。
他微微抬起头来,正看见一只女子的雪白的足轻轻伸出了帐幕。那玲珑足踝之上系着一条殷红丝绳,上面还坠了一只精致的编贝。
雒易心内一动,见那只玉足微屈足趾,便已了然。“君上,”趁了诡诸喘息匀停的当口,雒易开口了,用的是丝毫不见怪的语气:“秦国只不过是西陲半农半牧的部族,久未开化,不精农垦,荒年之时骚扰边疆,抢夺粮食牲畜,原本是常事,怎值得君上大动肝火?”
这话未必是事实。但是雒易投其所好,大大宽慰了诡诸紊乱的心怀。他慢慢道:“以你之见,这仅仅是皮毛之患,根本无须挂怀?”
“是,也不是。”雒易道,“秦军劳师动众前来进犯,大晋只需整顿强兵猛将,合理调度辎重粮草作保障,击退秦军,只不过旦夕之功,就算将他们赶出函谷关,赶回少梁谷地以北,也决非妄言!”
诡诸侧耳细听,“嗯嗯”地应着,缓缓坐直了身体。雒易又道:“但若有难处,就难在这‘兵将相和’上!”
诡诸的眼中放出光芒,紧紧地盯着帐外的身影。
雒易看着那只雪白足踝轻轻晃动,明白自己这句话正压在晋侯的心坎之上。机不可失,雒易顺着晋侯的思路,将国内局势复述了一番。他深明军备,又刻意引导,一席条理清晰的分析,便将国内的主要矛盾点明:桓庄之族势力熏天,已对晋侯构成了极其严重的威胁。国君病重,又逢外敌来犯,且不说公族会否趁机作乱,单以桓庄之族麾下三十万府兵,便只是罔顾君命,疲沓不前,也足够诡诸孱弱的病躯再添一番瘁瘅了。
“依我看,”雒易的态度很沉静,措辞却极尖锐:“秦军进犯,不过是疥癣之患;公族骄横,胁逼君位,却是附骨之蛆!”
这句话真正撼动了诡诸,这也正是晋侯连夜召见雒易的真正目的所在。他回忆起白日庆功宴上桓果上的嚣张气焰。自己病中虚弱,许多礼节未能面面俱到,而桓果俨然以主人自居,呼喝叱骂,毫无顾忌,满座只听得他一个人又说又笑,眼里哪还有他这个晋侯?他还听说了当初前几日出征夷狄,桓果如何酒醉失态,公然欺辱雒氏,在众士卿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丑,驳的却也是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颜面!
想到此节,诡诸觉得很有必要抚慰雒易一番:“雒卿,你的伤势无碍吧?”
雒易料想到国君会有此一问。但是,绝不能让国君觉得自己是因为一己私怨才在背后诋毁。“区区小伤,竟劳国君挂念,卑职惶恐之至。”雒易顿了顿,又道:“然而,卑职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哦?”
“日前卑职承担铸造新币的职责时,就曾与桓庄之族发生过龃龉。”雒易道,“公族以为铸币这等涉及一国经济命脉的大事,国君却假手雒氏这样的外姓士卿来处理,简直是——”他蓦地止住了话头。
“是什么?”诡诸很敏感地发现了,“你说!我不生气!”
雒易叹了一口气:“说——您简直是病糊涂了!”
诡诸冷哼一声,嘿然不语。铸币一事当然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除了仰赖雒易的才具之外,更是因为盛产铜铁矿的晋阳正是雒氏的领地,由雒易往来监察,更为便利。但是他很快也意识到,公族如此排挤雒易不是为了其他,正是因为他是自己如今最倚重的臣下,才不得不代君受过。甚至更深一层,公族着意散播国君“病重昏聩”的流言,不正是为了下一步废黜“昏君”做铺垫吗!
思及此处,诡诸不得不有些坐立难安。雒易知道这是极其重要的关节,决定再加一个砝码,便道:“自此事后不久,桓果又遣人来,要求雒氏将晋阳割让与他。”
“还有这事?”诡诸也曾耳闻,桓果近来屡屡强夺其他士卿的采邑,却不料他竟然染指到了晋阳。他立刻想到了晋阳那五十六座热焰腾腾的工坊。新币铸造已经结束,桓果此时侵吞晋阳,为的显然不是铸币,恐怕是为了铸造——兵器!
诡诸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问道:“那你——”
“雒氏自然是严词峻拒。”雒易答道:“为免多生事端,我便把长县赠送与他。想不到他未能如愿,竟忿忿至今。”
诡诸长出一口气。长县是雒氏数代经营的膏泽之地,为了保全晋阳,竟将之拱手送出,诡诸不免有些歉仄。“雒卿,”他自觉已无必要在雒易面前设防,忧心忡忡地说道:“桓果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唉,我深悔当时不能尽信你的进言,将桓庄之族的野心姑息到了这种地步!”
雒易知道国君是忆起了数年前一桩旧案。自继任以来,精明忌刻的诡诸便已对那些在君座之前指手画脚的桓庄之族深恶痛绝,一度向雒易垂询对策。“野心就像滋长的蔓草一样,”雒易答道:“假使放纵,后果恐怕难以预想!”诡诸深以为然,但始终顾忌背负“同胞相残”的恶名,迟迟不敢下手。
雒易以退为进,为他献上一策:公族之中以富子最为多智,假若不能一举铲除公族,起码要除去此人。公族一失肱骨,便可缓缓图之。于是,得了晋侯授意的雒易便刻意笼络富子。同时令人暗中放出风声,说富子有意向国君献媚,以出卖桓庄之族的利益作为晋身的手段。桓庄之族经此煽风点火,愤然密议要围攻富子的府邸。雒易掉过头来又给富子通风报信,劝他赶紧逃走保全性命。匆促之下,富子哪里想得到眼前为他的灾难忧虑谋划的“至交”,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呢?只得惶惶然出逃越国寻求避难,留下了骄矜狂妄、不知收敛锋芒的同族们。
“现在却也还不晚。”雒易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盼国君振奋精神,打好这场硬战。雒氏愿为驰驱,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这番慷慨陈词之后,帐幕内却是一阵沉默。雒易不免 18~57~10 管李二二七伍壹捌陆捌一八*困惑,但见那只足踝悠然轻晃,便又很快定下心来。
原来诡诸有感于这一片赤忱,一时思绪万端,竟不能付以等闲的勉慰。但既然决定全心倚仗,就更加需要一番细细的筹谋。他开口对骊姬说道:“你下去吧!”
只听得一声娇腻之极的“是!”,帘幕一掀,倩影还未现,就有一股异香荡漾在了鼻尖。雒易低下头去,只感觉到一位佳人袅袅娜娜地经过他旁侧走了。
“雒卿,你过来!”诡诸和颜悦色地命令道,“兹事体大,你我君臣须好好合计一番。”
雒易迟疑了一下,几番推辞不得,便趋步到了帐前。然而一撩开帐幕,雒易心底一丝局促也荡然无存了。白日宴席上进退匆匆,未能细看,他不意昔日骠勇强干的晋侯,已然消瘦到了这个地步!他的两颊深深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不时闪烁着警醒而猜疑的光芒,干瘪的口中散发出衰老的气息。这自然是他虽在病重之中,仍不忌惮享受醇酒美人的必然结果。
雒易极力掩饰心内的鄙夷,面带恭谨,侧耳谛听,料定那不过是一座布满裂痕苔藓的丧钟、所将要发出的微不足道的嗡鸣——却听诡诸压低语气,诡秘道:
“雒卿,你听说过……委蛇吗?”
雒易心内蓦地一惊,佯作不解,道:“卑职寡陋,不知国君所指何物?”
深沉的诡诸却又止住了话头。阖目凝神良久,才悠悠道:“雒卿,前阵子周王室来的特使,你打发了没有?”
“回禀国君,已依照国君的意思,准备了相应的馈赠。”
诡诸点点头,慢吞吞道:“我常常在想,当年周幽王玩了烽火戏诸侯这出荒唐闹剧,被犬戎一路烧杀抢掠,把镐京洗劫一空;他儿子平王落荒而逃,竟连象征着至高王权的九鼎都弄丢了!所谓‘天子’之威,已是一落千丈;后来的桓王急于恢复号令天下的权威,却在讨伐郑国的战役中,被郑国大夫一箭射中肩膀,为天下诸侯纷纷窃笑——时至今日,周王室更是穷困潦倒、每况愈下,堂堂天子,连周畿内的器物用度都无法供给,不得不得老着脸皮向我们这些大国讨要朝贡,与那街头巷尾的乞丐何异!”
他爆发出一阵又是鄙夷、又是怜悯的大笑。笑得太急,又猛地呛咳起来,好一阵子,才喘息着平复了呼吸,又阴沉沉道:“我实在不懂,这么一个积贫积弱的空架子,有何德何能,高坐在那‘天下共主’的宝座上?”
雒易迅速意识到这一问当中,包含着跃跃欲试的蓬勃野心。他顺势逢迎道:“国君高屋建瓴,目光独到!不过——”
诡诸追问道:“不过什么?”
他沉吟道:“当年齐桓公以炙手可热的绝伦之势,却仍旧打着‘尊王’的旗号,以拱卫周王室的名义会盟诸侯,极力维护周天子的权威。国君,你说这是为什么?”
诡诸沉默不语,雒易低声道:“只因‘周德虽衰,天命未改’!”
诡诸冷哼一声,“天命?……天命!”他喃喃自语,颊边的肌肉不住抽搐,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雒卿……”
“若我能得到失落多年的九鼎,”他前倾身子,咄咄逼问道:“我大晋——算不算‘天命所归’?”
雒易一震,满脸诚惶诚恐,道:“这……这是如何说起?”他余悸未消般低声道:“那九鼎,不是早就丢在泗水之中了吗?”
“雒卿专心公务,对这些野史轶闻不关注,倒也不稀奇。”诡诸微微笑道。他简述了那段齐桓公在大泽中偶遇神物委蛇的传说,又低声道:“近来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说是……当年镐京之乱,周室担心九鼎被毁坏劫掠,费尽心思将九鼎以及王库中金银财宝一并藏匿到了一个极安全的所在,并留下‘委蛇’二字的谜面,指望后世子孙能寻回九鼎,重振周室辉煌。可惜周德衰败,这么多年来,竟无一人能破解‘委蛇’之谜……”
“那齐桓公为何……”
“这便是这传说的诡谲之处。”诡诸蹙眉道,“作为亲眼见到委蛇之人,为何桓公终究未能寻到九鼎的下落?”
雒易一副醍醐灌顶之态,赞颂道:“国君明察秋毫,一眼便看清了这些人的把戏!”
诡诸一怔:“把戏?”
“这有关‘委蛇’神力的传说,实在过于虚妄难测,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这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故布疑阵!”雒易冷静地推测道,“当今之世,弱肉强食,大国竞力角逐,蕞尔小邦朝不保夕,只能靠朝秦暮楚来维持危如累卵的社稷。他们最盼望的,便是诸国彼此争斗猜疑,在诸如‘委蛇’之谜上白白浪费精力,好求得一刻苟延残喘的时机。所幸国君圣明,不至于被这些雕虫小技所摆布。”
诡诸沉吟不语,愈想愈觉得雒易的分析丝毫不错。他若有所憾地仰靠在锦毡软垫之上,喃喃自语道:“果真如此……?”
如此这般应付完晋王,雒易自寝殿告退。支走随侍的宫人,循着旧时路径,来到晋宫中一处隐秘的偏殿。
撩开锦帘,踏入偏殿,正看见那花钿满髻的碧瞳美姬正斜倚着绣榻咬一颗桑葚,紫红的汁液顺着雪白手指淌了下来。
他一眼便见到她怀中还揽抱着一个仅着小衣的少女,不由微微蹙起了眉。美姬头也未抬,抬手懒懒一拨,手边的果盘坠落在地,猝不防发出“砰”的一声响。
那少女却恍若未闻,只是伸手摸索着美姬的柔荑探过去,伸出舌尖舐去了她指上的果浆,抬起头盈盈而笑,一双猫儿般的眼睛瞳距涣散,显是又盲又聋。
“放轻松些,雒大人!”美姬轻点着少女丰腴红唇,笑吟吟对他道,“该不会是害怕被人发现,你和晋王最宠爱的妃子在偷情罢?”
她钗横鬓乱、衣衫不整,雪白双颊红潮未褪,显然是云雨初歇。那股慵懒妩媚的情态,即便是木人泥偶见了也会忍不住脸热心跳——更别提在她未完全掩上的襟袍之处,隐隐可见一道绛色的蛇鳞,在凝脂般的肌肤上一闪而没,妖艳诡异,令人悚然侧目。
可雒易却对此视若无睹,撩起下摆远远坐到绣榻另一侧,蹙眉厌烦道:“你最好适可而止一点。在我布置妥当之前,别一不留神把诡诸玩死了。”
骊姬“扑哧”一声娇笑,道:“论运筹帷幄、开疆裂土,我不如卿;若论自承禀赋,随心所欲施展这‘采补’之术,卿却是远逊于我了!”
她秋波荡漾,笑若菡萏:“怎么,当真不肯纡尊降贵地学一学吗?”
雒易懒得搭理她,直奔主题,道:“诡诸已经开始关注九鼎和委蛇的关联了。”
骊姬伸出右手纤纤五指,欣赏新染的鲜红丹蔻,曼声道:“别那样看着我呀!你总不会以为,是我把这消息传给他的罢?”
雒易反问道:“当真不是?”
骊姬笑道:“老头子已是日薄西山,我何必在他身上横生枝节?”
她想起了什么,微微打了个寒噤,道:“何况因此忤逆族长?她老人家动一动手指,就能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雒易冷笑一声,未置可否。骊姬道:“我也探过诡诸的口风,老头子倒是守口如瓶得很。幸而他也只不过在表面打转,并不曾发现‘九鼎’的真意。”
雒易道:“你以为泄露消息的好事者,会只把这个秘密告诉晋王一人吗?有人想要搅浑这池水。或迟或早,他们就会……”
“找上沈遇竹?”
雒易一语不发,身侧的骊姬手托香腮,倾身咯咯笑道:“三年啦,雒大人,和沈遇竹朝夕相对的你,可找到地图在哪了?在沈遇竹的谷道里么?”
这个满头珠翠的贵妇人骤然出此粗鄙之语,其中露骨的讥讽鄙薄,正像是一记耳光扇在雒易的面庞上。
然而雒易神色不动,甚至丝毫不以为忤地笑起来,抬眼迎着骊姬的碧眸微笑道:“阿骊,你要相信,能将一个低贱的蛮夷女奴一手设计成为晋王最宠信的姬妾、甚至是下任晋王之母的人,其行事举止,定然有他自己的筹谋。”
这是在提醒骊姬饮水思源,更需顾忌将来合作的空间。当年,正是雒易出征夷狄,将一个一文不名的女奴进献给晋王,才有了今日宠冠御宇的骊姬。这些年来,若非骊姬在宫中以为内应,雒易怎能如此精准地揣摩到城府莫测的晋王的心思?雒氏备受宠信,迅速平步青云,骊姬居功甚伟;而势单力薄的骊姬,也需要朝中有雒易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才有可能和晋王的正室夫人相抗衡,甚至取而代之。
骊姬对二人分则两败的处境心知肚明,自然而然地嫣然一笑,道:“青奴可真见外!我纯然是为你考虑的呀。沈遇竹这块鸡肋啃了两年,族长的耐心已快要耗尽。你若一意孤行,执意要保下他,岂不是逼得族长正式与你开衅?你费尽千辛万苦,才在晋国立稳了脚跟,何必要在此关头惹怒族长呢?”
她顿了顿,又柔声问道:“还有你身上‘那个’……你不愿向族长求助,宁可借助对你恨之入骨的沈遇竹,难道真打算靠我给你的红丸,遮遮掩掩过一辈子不成?”
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没有想过,万一沈遇竹也不可控……你,会变成什么样子?青奴,对你来说,变回那副模样——岂不比死更可怕!”
雒易连眼睫也不曾动一动,垂目凝视着置在案上的一只小小金樽。墙上悬挂的长弓投影在澄澈酒浆之上。烛影摇曳,那酒樽之内仿佛沉浮着一尾垂死痉挛的细蛇。
骊姬道:“族长这次派人送来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青奴,你晓得该怎么做。”
良久,雒易才慢慢开口道:“沈遇竹仍有价值。”他置身事外地抱着手臂,淡淡道,“他会成为绝佳的诱饵。”
骊姬迟疑道:“难道你想……”
“我收到情报,近期又有人想要潜入雒府劫走沈遇竹。”雒易微微笑道,“不过这一次……顺水推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