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贱妾 > 第8章 8
    作者有话要说:                        让丫头护卫们拣那含苞待放的槐花好好摘了几篮子,天色也就不早了,为了在天黑前赶回任园我们就不得不启程了。

    小远尘一会就和我混属,此刻站在寺门外依依不舍的送我们下山,我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递上一篮果子给他。

    “远尘,等过两天请示了你师傅,摘上一篮槐花去任园里玩两天,到时候我给你做槐花饭吃。”

    远尘重重的点了点头,一直目送我们看不到影子为止。

    我们回到任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豆早就等在门口伸头张望,见我们远远的来了,连忙将大门打开,不迭声的朝园子里叫道:

    “爷回来了,爷回来了……”

    一时之间从园里冲出不少的人,牵马的,拿凳的,接东西的,热闹闹的还真有点回家的感觉。

    等下了马车我的脚已经疼的沾不了地,点翠她们一群小丫头却和没事人似的。三豆早就派人准备好了软骄一路将我抬回了翠竹轩。

    其实刚下山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下了山坐上任园等在山下的马车,这一歇,再下地这脚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翠竹轩,脱了鞋一看,只是有些红肿,还好没有起水泡。这要归功于任霄灼,好在他平时给我的用度都是精品,这双鞋子柔软舒适软硬适中,比之现代的李宁、耐克一点不差,而且还是纯手工制作。所以叫个丫头帮我捏了一会就觉得好了很多。

    因为乏力懒怠动,只叫丫头们给我简单擦了擦,换了身舒适松宽的衣物,穿了双点翠帮我做的布拖鞋。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点翠:

    “你今天可见你们爷那些个姑娘们出来接他?我怎么好像没看见呢?”

    我抬起手,让点翠给我系好腰带。

    “姑娘您有所不知,爷那些姑娘们没经爷的传唤是不允许随便到大门口的。爷定了规矩,说是随便出门便立刻被打死。去年就有个蓝姑娘丈着爷宠,便非要出门,爷回来知道便立刻拉到大门口被乱棍打死了。爷说既然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就好了,于是一张破席子卷卷便被丢出去了,为此看门的护卫也被抽了五十鞭子。”

    我心理一阵恶寒,只因为想出门就被打死了,那要是想别的还不被锉骨扬灰?看来任霄灼给我的特例还真是挺多的,也不知道他什么目的。

    等收拾妥当,点翠上前问我:

    “姑娘,晚上想吃些什么?”

    她这一问我来了性质,撮了撮手问道:

    “我让厨房炖的牛骨汤可还炖着?”

    点翠一边帮我倒了杯冰镇的酸梅汤递在手上一边说:

    “刚才我去厨房看了,还炖着,雪白雪白的咕嘟着,香着呢!”

    我高兴极了,连忙说道:

    “就是这样的才好,吩咐下去,让厨房把汤用铜盆盛了,找个合适的炭盆架上,就放在咱们院子葡萄树下边的石桌上,再让厨房把炒菜、做饭的佐料、家伙什搬些个来。把咱们今天从山上摘的捉的时鲜儿也洗净备好,准备些个新鲜的牛养肉切成片。还有把那些辣椒也拿来。”

    等丫头们将灯笼挂上,我的院子里立刻就亮堂堂的马上热闹起来。坐在石凳上指挥着厨子将辣椒微火烘干,捣碎然后放在烧热的油锅里,再放上一碗水,盖好锅盖,等裹里不在翻腾掀盖一看,一锅红艳艳油亮亮的红油就诞生了。

    舀上两大勺放进烧开的牛骨汤里,再加上大蒜、葱段、姜片、八角、花椒、草果、豆蔻等多种调味材料,不一会院子里就飘满了浓浓的香味。

    我那个激动啊!这个时代的第一份麻辣火锅诞生了。那种钻进四川麻辣烫大排挡里,和狐朋狗友们湖吃海喝的喜悦心情,仿佛又回来了,满登登的填满了我整个胸腔。但是,我忽略了狐狸鼻子和猫鼻子的敏锐程度比狗还灵敏。

    他二人站到院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的呆了。任霄灼身上松松的挂着一件冰蓝色的长衫,那优雅的广袖在微风的抚慰下轻轻的飘着,许是刚刚洗过的长发在身后飞舞,银月似的脸庞点着两点如墨似的流光,莲色的粉唇微微一弯:

    “小竹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哦!”

    那似哝还嗔的庸懒音调让我一个激灵,啪嗒一声刚夹起的牛肉就又掉进汤锅里。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镇静,重新从汤锅里捞出我的牛肉沾了酱料塞进嘴里,为了防止自己流鼻血把目光调向了小猫。哧的一声我嘴里的肉就喷了出去,还被辣椒呛到了喉咙。这厮竟然竟然穿了件粉红色的纱衣,不但胸前大部分的粉嫩肌肤|裸|露,胸前若隐若现的两点其威力足以间接把我谋杀。

    咳咳……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任霄灼一阵香风飘过来,拥着我身体微弯轻轻给我拍打着后背,嘴里还笑道:

    “活该,谁让你贪嘴?”

    我根本就还没吃好不好?一抬脸,眼睛刚好可以透过他的松夸夸的衣领看见里面一片……胸|肌?鼻子一热,我用手一摸……鼻血!

    这两个骚|包男、害人|精!众人见我流鼻血都以为是被呛的,七手八脚的给我止血洗脸忙活了好半天。于是在众人的忙碌和他二人魔鬼的笑颜中,我豁然醒悟,原来|裸|男不是最|性|感的,藏又藏不住,偏偏又露出来才是致命的杀手。

    对于嗜辣如命的人来说,无辣不鲜。所以我觉得,这里的菜色也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因为他们不懂得辣之一味的精髓。试问酸甜苦辣咸五味,有哪个是能让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忘不掉的呢?

    任霄灼和宋小猫没见过辣椒,在郝老爹家首次尝试之后对辣椒产生了一点恐惧,现在见我将牛羊肉,各种蔬菜,以及田螺、豆腐、鸭血等等统统在翻滚的红汤里烫了,沾了自制的韭菜花麻油涮料吃的满头大汗,满嘴油光,是非常吃惊的。

    二人眼巴巴的坐在对面见我怡然自得的吃着,时不时一阵微风吹过,带起裹里汤料的浓郁香味,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今天下午爬了半天的山,他二人回来估计也没吃上什么,又见我吃的香甜,看着眼馋也确实是有可能的。古代女子拘谨,吃个饭也规矩良多,象我这么没规矩的恐怕少之又少,我又思乡情怯,多日不见辣的,吃起来跟饿了半月差不多,现在的吃相估计谁见了都搀。

    点翠体贴的递过来巾子与我擦汗,我随便抹了一把,一伸手:

    “酸梅汤。”

    任霄灼挥退上前伺候的丫头,笑眯眯的亲手奉上冰镇酸梅汤一碗:

    “小竹笋,好吃吗?”

    我接过酸梅汤一口喝干,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至理名言:

    “要想知道李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

    二人犹豫,显然还记得第一次吃辣椒的痛苦经历。当两双美目湿润润的看着我时,我叹了口气,让厨房拿个挡板把汤分开成鸳鸯锅,另调了半锅不辣的。不过显然是没有现代的鸳鸯锅分隔效果好,多少还是有点辣味飘了过去,二人并无异议埋头大吃,应该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夏天吃麻辣火锅岂是一个爽字了得。不一会我们三人就大汗淋漓。任霄灼让人从冰窖里挖了几桶冰块出来,围着我们放了一圈,让下人们在外围扇着扇子,那感觉便如同在吹空调一般。

    我让点翠把今天的摘的果子也榨成了汁,放在桶里镇着,这冰镇果汁配合麻辣火锅简直棒极了。喝上一口,那冰与火的交融下一线喉的凉凉触感,在你的味蕾上留下一种永远不能忘怀的深刻记忆。

    吃喝的差不多时候,任霄灼和宋小猫不知道因为什么比划起了筷子。在他二人打斗的同时,我趁机夹走他们汤好的肉,摸摸有些胀的肚皮,舒服的出了口气,拿起桶里的一块冰块嘎噔咬了一口。

    “点翠扶我进去先休息一会,你让他们给我烧了洗澡水预备着,记得要烧开,凉的差不多再叫我起来。”

    点翠点头应下:

    “是姑娘。”

    今天实在太累,几次受伤对这个身体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躺在床上便开始犯困,可身上粘腻腻又实在睡不着。

    正晕陶陶的似睡非睡点翠过来叫我:

    “姑娘,爷派了人来接姑娘。”

    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又激灵灵吓的睡意全无。叹气心想:以任霄灼的脾气禀性,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我。

    我愣了一会,迟疑道:

    “我还没洗澡呢!”

    点翠一边帮我用湿的巾子擦了脸,一边说道:

    “来接姑娘的人说,爷吩咐了让姑娘去断谷里的温泉沐浴。”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于一个生在现代,长在现代,所受教育也在现代的现代女性来说,或许失去贞|操不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再造一次|处|女|膜也是一件相当容易解决的问题。在宏伟的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女性都可以说自己是|处|女,如果只简单的以|处|女|膜论短长。

    但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女人们对自己的贞|操保护到现代人难以想像的地步。为什么呢?因为这里的男人将自己的女人为自己贡献贞|操视为不可逆转的真理,不管他曾经有过多少女人。当然现代的某些男人也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可惜聪明的现代女人可以利用一个小小的手术来满足他们的虚荣。

    但是这里可以吗?不可以。所以当我进入这个躯体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只能以这里的生活方式生活着。在一个以夫纲女德为教条的大环境下,那么是否要用这个躯体的贞操去换取某些东西,就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我承认我太莽撞了,当任霄灼向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确实答应的太快,因为我当时是以一个现代女性的意识答应了一个古代男人觉得应该是近乎无理的要求。我实在不知任霄灼在我答应的一刻究竟作何感想,不过在我答应之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放我一人跪在地上,其中鄙夷的意味是显而易见的。

    其实除了万花楼里任霄灼两次变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救了我,至少他让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很舒适。在不清楚我和他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之前,我所能作到的只有小心提防,权宜地试探,在暗地里伺机寻找万花楼里的秘密。

    今夜的侍寝是我自己答应的,很难猜测如果我一旦拒绝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以任霄灼的乖戾对枕旁人尚且如此恶毒,一旦他对善良的郝老爹一家下手,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满怀心事坐上任霄灼派人来接的软轿。不同于往日,此次前来接我的是四个白衣似雪,白纱蒙面的,娇滴滴的美娇娘,连那软轿也是古藤编就,缀着星星点点的绿叶子,颇有些诡异。

    四人并不多言,见我上较抬了就走,也不见颠簸,脚下轻飘飘如同踩了浮云。一路急行,四人面不改色抬着我,加上藤椅少说也百十斤重量,担在她们肩膀上竟如同无物,可见四个姑娘也绝非常人。

    七拐八扭绕了好几个弯,不一会就来到任园我从未来过的后山。到了这里,悬崖峭壁好像已经看似无路。正疑惑不解,四个姑娘便刷的跃下悬崖,我啊的一声捉紧了扶手,惊出一身冷汗。

    待稍微放松精神,才发现峭壁上挂着白玉石阶一条,蜿蜒曲折而下。崖壁上点缀着明灯千盏,闪烁间如同堕入凡尘的星子。

    姑娘们配合默契,像蝴蝶一样在石阶上轻盈一点,弹下另一组石阶,几个轻跃转眼就到了谷底。

    谷底给人的感觉有些个缥缈,由于温泉的缘故,到处都充满了蒙胧的水汽,如同拢了一层奶白色的轻纱,梦幻一般。

    走过一个小拱桥,桥下是脉脉的流水,水中有鱼,或金黄或金红,雍懒的游着。水底大大小小的沉着无数的珍珠,和各色宝石,在灯光水流的映衬下闪着或柔和温润,或光彩夺目的奢靡光芒。

    这谷底的异景又何止这些,各色妖美的花朵树木散发着奇香,连谷里的柳树仿佛都比别家来的艳丽。

    总算行到一个垂着纱帘,玉石铺就的洞口,四人这才停下落轿。远远的便见一个杨柳细腰芙蓉面,樱桃小口柳叶眉的绝色丽人满面含笑的迎了过来,扬手挥退四人。

    “姑娘您可来了,盼杀纸鸢了。爷早早的便吩咐了说是姑娘要来,让纸鸢好生伺候着。姑娘这就请随我来。”

    纸鸢掀了纱帘容我先行通过,随后跟进来引我进入山洞。洞里的地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玉石铺的色白而润泽,远远的就听到有潺潺的水声,走的近了才看清楚一只硕大的黑色玉石砌成的水池。水池中间一朵白莲汩汩的冒着泉水,池壁上九条金龙也朝池中喷着水柱。黑色的池壁和池底竟然也镶满了鸽蛋大小的珍珠。

    纸鸢伺候我退尽衣衫,散了头发,朝池中撒了香味浓郁的花瓣。我顺着台阶划入水中,水的温度冷热适宜,珍珠微微凸出,能起到按摩的作用,花瓣的香味让人心情舒畅。其中的舒适自然不言而喻,帝王般的享受也不过如此吧!

    我寻了处池中的台阶坐下,让温润的泉水没到胸部,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池底的珍珠,靠着池壁闭目养神。我舒服的忍不住哼起了歌,歌声在山洞中回荡。

    恭维往昔三千年,

    花卉争妍四月天;

    蓝毘尼园狮子吼,

    大同世界我称先。

    诞生五国有因缘,

    富贵荣华谁比肩;

    独往山中修行去,

    菩提树下悟真禅。

    娑婆世界广无边,

    方便门开垂法筵;

    大慈悲乳施不尽,

    说法随机万亿遍。

    皈依顶礼世尊前,

    觉枝星华日月鲜;

    信手拈来常供养,

    同登一味j□j船。

    “你唱的什么歌?”

    我惊的睁眼回头,洞口站了两人正向我走过来,是任霄灼和宋小猫。问题是任霄灼问的,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宋小猫也会来。

    估计任霄灼还没大方到邀请另外一个男人来和他一起玩儿三p。我的人生守则是不该问的不问,免得惹祸上身,好奇心太大也会让人猝死。

    他二人越走越进,此刻换了其他女人是否应该尖叫着大骂流氓?我想我就是再叫身上也无半缕衣衫遮掩,反而白白做了任霄灼笑柄。

    “《浴佛歌》。”

    他二人已经走到我身后,然后是絮絮唆唆的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是他二人一左一右滑入水中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温泉的温度仿佛在升高,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承认我不是个很开放的人,去海边洗澡也会选择最保守的泳衣,男女共浴的神话是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字典中的。他二人行为举止怪异,我猜不透,索性继续靠在池上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为静。

    却听宋小猫突然问道:

    “你信佛?”

    我信佛吗?很难说我究竟信不信佛。古人对鬼神的崇敬是我作为现代人来说很难理解的,我知道他们做仵作的对神佛有着特殊的讲究。少林寺空见大师分别对我们三人所讲的佛理,让他二人产生了什么化学反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回来以后,他二人对我的态度明显透着诡异。于是我又开始琢磨,任霄灼真的只简单是个开妓院的吗?这行是挺来钱,可也不会多到让他可以这般挥霍,过上这么奢侈打分生活。宋小猫也真的只是个仵作吗?如果真的是个仵作又怎么解释他看起来十分高的社会地位?好多人似乎很怕他。

    我撩水抹了把脸:

    “我只是喜欢佛教的教义。”

    二人沉默,或许是我一语触动心弦,铮的一声引起无数的心念。

    好久任霄灼才说道:

    “再唱个歌吧,刚才的很好听。”

    我想,就是《浴佛歌》估计也很难洗涤他的罪恶,人的性格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塑造?惹了他禁忌照样遇鬼杀鬼遇佛杀佛。不如就唱个《观世音菩萨发愿偈 大悲咒》给他们听听。这躯体的音质不错,童音唱出来效果更震撼,再加上山洞里的回音显得特别空灵。

    难得他二人竟然也仔细听着,《大悲咒》唱了一遍又一遍,我内心中的那点骚动也逐渐的平息。在这种境界中,赤诚相对不分男女,平静的气氛,浮动的暗香,让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正睡的香甜,忽然听到霹雳扑噜的打斗声,睁眼一看,任霄灼和宋小猫不知道因何在水面上打斗起来,两人均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怎么看怎么像两条缠斗的银龙。

    我满头黑线,心想就是将他二人剃了秃子锁在庙里,天天吃斋念佛也改不了邪恶本性。于是我趁机爬出水池早早离开,毕竟他二人有闲暇想要在此“遛鸟”并不代表我也要奉陪。

    纸鸢也正是时机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迅速的用一件精美的浴袍将我包了起来。我裹紧浴袍直接走出山洞,四个抬轿的白衣姑娘早就等在洞外。我一坐上便抬着我飞出山谷,穿过一片树林,赫然便是任霄灼独居的院落,而纸鸢也依旧站在门口等我,也不知她从哪里上来的。

    任霄灼独居的院落大的出奇,到处都是树影婆娑,唯一比较破坏景观的是本来厅前是花圃的位置全都改种了辣椒秧。四人将我放下便刷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纸鸢伺候我用牛奶和香汤再次冲洗了身体,擦干了头发,抹了护肤的花露,重新换过一件月白色的睡衣,便领我进入任霄灼的睡房。此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蒸好香喷喷的发面馒头,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面对这个男人。

    饶过一架翡翠的屏风,进入任霄灼休息的内室,他并不在里面,我一下子轻松很多。任霄灼的卧室不算很大,但是看起来很舒服,完全符合古人“宅小人多气旺”的观念。墙壁上挂一张《梅鹰图》,与下面风格造型奇特的根雕桌椅倒是相映成趣。地上的白色地毯上秀着朵朵金莲,靠墙的大床上是雪白柔软的被褥。

    看到床就觉得眼睛发粘,精神疲惫,我扑到床上在松软的被褥上滚了又滚,正自得其乐,一转身看到任霄灼正冷笑着看我。

    糟糕,被捉包了。我一骨碌坐起来有些尴尬。他双手抱胸穿一件黑色袍子,头发湿漉漉的,正斜首看我。

    “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会挣扎些,没想到竟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愤愤,这家伙还真能颠倒黑白,明明是他派了四个女大内高手把我扛来这里,又派了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美人紧迫盯人,把我塞进他的卧室,这里反倒成了我迫不及待了。

    我下床穿上拖鞋,拔腿就往外走,任霄灼捉住我肩膀笑着问我:

    “做什么去?”

    我回首朝他笑道:

    “当然是回翠竹轩,你说对了,我确实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呆在这里让我毛骨悚然。”

    他的手从肩膀滑向我的脖子:

    “既然来了,哪里有走的道理,你把我的床弄的如此凌乱,怎么也得给我压平了吧!”

    我颈上汗毛倒树,忍不住一个冷颤:

    “你让纸鸢给你重新换过不就好了?”

    谁想他竟然一把抓起我扔在床上,我在床上滚了两滚,见他一步步靠近,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你倒是想的美了……”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小说电视里狗血的|强|奸片断,女主一边缩着一边喊你别过来云云,反面一号步步紧逼嘴里|淫|笑着小娘子我让你爽歪歪,正关键时刻男一号从天而降,打倒反一解救梨花带露衣不遮体的女主。

    于是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索性一改前态,也不往后缩了,单手支颊,侧着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朝他挥了挥手:

    “美人来啊!”

    是哪个高人说过:生活就像|强|奸,如果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

    任霄灼显然被我的突变惊到了,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有趣!”

    他脱掉鞋子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我空出来的位置,我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任霄灼突然转过身一手支着头问我:

    “你以前,可有过其他男人?”

    我想了想,拉起袖子看了看胳膊上的守宫梅花,依然鲜艳愈滴。

    “这身体应该是清白的。怎么,你也有处女情节?”

    任霄灼不置可否,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看你行为孟浪,没有半分女儿羞态,倒真没看出竟然还是冰清玉洁。”

    我一下冷了脸:

    “任霄灼,既然你自身不是个童男子便没有权利嘲笑别人,我并非为你一人守身如玉,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罢了,白白便宜了你。”

    任霄灼呵呵一笑:

    “丫头,你也太瞧我不起,我任霄灼岂是那等俗人,入得我眼便是贱如草芥,我也惜之爱之,否则就算是天下奇珍又如何?照样视如粪土。你该庆幸今日遇见是我,而不是见个八十老太也手抖的毛头小儿。”

    我面上一热,任霄灼这话说的颇有些玄奥,只好装做懵懂不知的样子。以我三十的心理年龄算不算老牛吃嫩草?自从入了这躯壳,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四五岁的样子。偏偏时不时的心理年龄又会冒出来和实际年龄犯个冲突,当真矛盾。

    思维混乱,摸出宋小猫给的小瓶子正有一打没一打的抛着把玩,就被任霄灼一把抢去。

    “这是什么?”

    我想了想,平静的看着他:

    “宋小猫给的,据说撒在身上能让男人至少三个月不举,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你用上。”

    任霄灼拿着瓶子端详了一会,拔开盖子闻了闻又重新盖好,然后轻唤一声:

    “纸鸢。”

    纸鸢应声低头而入:

    “爷,您有什么吩咐?”

    任霄灼将瓶子抛给纸鸢:

    “把里面的东西洒在宋小猫明天要换的衣服上。”

    纸鸢应道:

    “是,爷。”

    任霄灼挥了挥手,纸鸢弓身退下。

    纸鸢出去了,卧室里又剩下我们两人,我突然意识到有点危险,任霄灼看我的眼里冒出了火花。果然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衫,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漆黑的眸子里装满挑战和欲望。

    他柔软的嘴唇轻轻印上我的,舌尖在我紧闭的唇上滑动,试探的拉开我的衣带,将我们之间唯一的阻隔拉离我的身体,远远的扔到床下。

    皮肤的摩擦,手指的碰触,唇齿的绞缠,都让这具年轻、敏感、未经人事的躯体颤栗不已,稚气而又羞涩。任霄灼的皮肤细腻润泽、干净利落,具有男性特有的弹性,我们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性感的肌理。

    他搂着我的肩膀,我捉紧他的纤腰,拥抱着互相亲吻,轻柔、媚惑。男人淡淡的体香包围刺激着我的感官。

    他粉润的双唇如蝴蝶一般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有些凌乱的发际,掠向耳边,含住耳垂,亲吻着我的锁骨,舌尖上的温度热热的,暖暖的。

    有些凌乱的呼吸像顽皮的精灵一样痒痒的钻进我的耳朵,拂向颈间,滚烫了我的思绪,打乱了我本就不坚的意志,罪恶的感觉随之丝丝抽离。他的亲吻带着欲望,又让人意乱情迷难以自拔。

    他修长有力的双手撩拨着,爱抚着,从肩膀一路下滑,又从腰际抚上胸前盈盈的一握,手指缠绕着那娇艳的含苞待放的花蕾。肌肤上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被唤醒了,收缩着泛起小小的颗粒。

    小腹两侧微微一抽,略微的痛感让我意识突然清醒。我一把捉住他就要下沉的细腰,挡住他即将长驱而入的利剑,气喘吁吁的喊道:

    “等等……”

    任霄灼关切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咽了咽干涩喉咙,望了望上面俊颜:

    “任霄灼……你……你今年几岁?”

    任霄灼危险的怒眯双眸:

    “难道你就是要问我这个?你问的还真是时候啊!怎么,你嫌我老了?”

    说着作势沉腰,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剑拔弩张,吓的啊的一声,用力顶住他的腰肢,连忙摇头:

    “不不……我怎会嫌你老?你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任霄灼面无表情,不过显然我这通狗血他受用了,于是张嘴说道:

    “我今年二十有一。”

    我总算松了口气,今日是否被辱,胜败在此一举,否则无论是任霄灼还是其他恶心男人,区别都与被丢进万花楼无异。

    “可是,你可知我有多少岁?”

    任霄灼想了想:

    “应该已经及笄。”

    我连忙点头,认真看着他说:

    “我虽已经及笄,但是月事却尚未来过。”

    任霄灼笑着翻了个身,一把将我拉上他的胸膛,我不想与他贴的太近,只好用双手支撑,小心的不去碰触他的利剑。

    他又笑着捏了捏我的胳膊说道:

    “看你这干瘦样子,倒真像是有些不全之症,不过那又如何?”

    我欲哭无泪,我之所以干瘦成这样还不是败你所赐?但是这种关键时刻怎能发此牢骚。

    我叹气一口,说道:

    “不如何,月事未至,证明我尚未成年,虽然已经及笄,不过身体尚未长成,不能行鱼水之欢。”

    任霄灼又笑:

    “若行之又如何?”

    我严肃看他:

    “兰香便是最好的例子……更何况……”

    我瞟了一眼他j□j继续说道:

    “更何况你天赋异凛,又岂是寻常男儿可以比拟?只怕你这一下下去,我便是死的。”

    任霄灼被我说动了,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睛,我知道现在我便是有一丝的躲闪,这家伙都有可能掐死我。

    他忽然眨了眨眼睛,我暗暗松了口气,趁机滑下他的身体,躺在旁边枕上。

    “好,信你。”

    闻言我心中大喜,正暗自高兴暂时躲过一劫,抻了个被子裹住我俩的赤身裸体,被单下这厮竟然还在那诡异的耸着,我尴尬的也不敢再看,只和他一起平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明珠。

    谁想他竟然笑嘻嘻的扭过来看我问道:

    “你怎知我天赋异凛,非寻常男儿可以比拟?难道你偷窥过其他男人如厕?”

    我险些摔到床下,原来所有男人都喜欢别人在这方面夸奖自己,特别是女人,古怪如任霄灼竟然也不能幸免,这真是作为男人的悲哀。其实这种行为和孔雀与同类比美的现象无异,区别只是在于孔雀的尾巴长在后面,男人的长在前面而已。

    我厌恶道:

    “我怎会去做如此没羞的事情,只是今晚你与小猫在温泉里遛……那个打斗的时候,我不幸看到罢了……那个他自是不如你。”

    闻言他显然很高兴,嘴咧的和西瓜似的。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权宜的牺牲小猫了,只希望任霄灼不会三八的真找小猫去比较就好。

    趁任霄灼高兴,也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决定试探的去碰触一下他的底线。男人的警惕性往往在床上的时候最是放松,有些平时他绝对不会对你讲的话,会毫不犹豫的在床上告诉你。

    我尽量将语气放的平稳:

    “任霄灼,你可知我在一次逃跑被捉回来的时候让人打坏了头,好些事情和人都记不得了。”

    沉默了好久,他突然说道:

    “既然忘记了还要想回来做什?忘了也未必是坏事。”

    他语无波澜,很显然早就对我突然失去往昔记忆表示过怀疑。这个男人的思维模式不能以正常人的方法去揣摩。我惊出一身冷汗,近些日子任霄灼对我态度的改变,是不是就是因此而对我的试探?如果今天我不对他坦白交代,他是否还要继续试探下去?我想,就是我今晚这么说了恐怕他也要继续试探下去,而且只能越发的花样百出。

    他突然没头没尾的问我一句:

    “你可曾修习过耐术?”

    他目露精光的看着我,我奇道:

    “耐术?何为耐术?”

    耐术我没学过,忍术倒是自打我来了任园便时常修炼,否则我早就造个炸药包将任园夷为平地,将他那些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叽叽歪歪的莺莺燕燕,装了布袋扔到太平洋,为围海造田事业做贡献了。

    “这倒奇了,很少能见女子能够在我身下还能意识清醒,不会色另智昏的。”

    我嗤之以鼻。小样,在现代什么妖没有,什么药没有?比你手段高明的不知多少,老娘的抗打击能力从小就开始修习,学校那大澡堂子从学前班开始便让我学会仰高踩低,绝不能太显山露水,一学期下来让班主任都记不住你的名字,那才是真正的高人!

    更何况,大学四年的太极拳岂是白学的?其修身养性自不必说,最主要的便是通过那四年里的影响,毕业以后我也坚持学习太极拳,在某些程度上很好的陶冶了情操,加强了意志力的培养。要不我现在还能好整以暇的躺你床上,早就让你任园里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给整死了。

    任霄灼一开妓院的,肯定也没少学什么媚术、驭女一类的床笫妖法,要不就算他脸蛋再漂亮,也不能如此惑人。估计他所说的耐术也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当然,以上这些话我是绝对不敢和他说的,否则他一时性起将我先奸后杀,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

    “任霄灼你可知有些病会通过男女j□j而传染?并且以目前的医术也是绝对无法根治的。一旦你被传染,你那些可怜的女人们将无一幸免,所以作为男人要自爱。”

    没想到这厮竟然和抽筋了一般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正惊恶的张口结舌,回忆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大笑话,他突然就不笑了,诡异的眼含热泪看着我:

    “好,我以后……会自爱。”

    于是我再次惊呆了,这个变态,不可救药了。

    “哥,你跑慢些……我死不了……我不想去医院……哥……现在几点了……”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将我卷在被子里飞奔,那怀抱温暖的像哥,可是哥的心跳比他快,比他重。我疑惑的睁眼,对上的却是任霄灼亮若星子的双眸。看我的眼神温柔如水。

    黎明前的星空宁静、幽美,如同湛蓝色的布幔上几点宝石,却又亮到极点。任霄灼抱着我在星空下,山巅树尖上腾跃、飞奔,头顶上的宝石似乎辍手可得。

    “快到了,你再眯一会。”

    他的声音舒缓温柔,带着一丝让人信赖的放松意味,我几乎毫不犹豫的合上了本来就有点睁不开的眼,往他怀里靠了靠继续未完的梦。

    也不知道他抱着我飞了多久,等他再次唤醒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树林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光线从树枝的缝隙里穿过雾气,画出瑰丽的图案。

    我揉了揉眼睛:

    “到了吗?”

    听到任霄灼回应:

    “恩,到了。”

    我裹紧被子从他怀里滑下地朝四周张望,一回首,被眼前的美景深深的折服了。

    这里仿佛是生命的源头,那水清澈的让人分不清是水还是玻璃,不知道这里的水为什么可以折射成宝石一般的蓝色,美的仿若天上女神遗落人间的宝镜。平静的湖面时而有鸟雀掠过,打碎这无波的湖水,映衬着早晨金色的阳光,细流跳跃,搅起满池碎金。彩色的树林与湖面衔接,宛如金花银花万朵,姹紫嫣红,五彩缤纷。

    好一处人间仙境。

    当我回神时候,任霄灼已经宽衣下水。那黑发如瀑,肤若凝脂,晶亮的水珠顺着优美的肌理蜿蜒而下,衬着湖光山色,怎一个美字了得,我不由看的痴了。

    “痴儿,还不下水。”

    望着这山水仿佛只为他生的人间尤物,我迟疑了,不大自然的转了转眼珠。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二人怎可共浴?”

    任霄灼的笑声好像这山间的风,抚慰着我的耳膜:

    “丫头,男未婚女未嫁何来授受不亲?昨晚你我小猫三人共浴,我还道你明白宋地风俗,如今看来竟是不知的,却没想你如此隐忍不动声色,倒真是好耐性了。”

    我不解,疑惑看他:

    “什么风俗。”

    任霄灼笑道:

    “宋国民风淳朴,崇尚自然和谐。每逢夏季,未婚男女均可到河边湖畔共浴,展示自己健康优美的体魄,挑选自己的天赐佳偶。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最为真挚,试想,裸裎相对身上任何的瑕疵都无法向对方隐瞒,而身体的健康是子嗣繁衍最为重要的条件。当男女双方互相仰慕,便会在水中做伏羲女娲交合状,乞求上神的赐福,以后双方也再不会到河里共浴。”

    经他这么一说,如果不下水反而成了我思想龌龊,难怪昨天他和小猫与我共浴也不见猥琐,一幅自然大方的样子,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说,真是世界之大无所不有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昨天温泉里只有我们三人,他二人难道单单为我“开屏”?只希望他们所谓的佳偶不是指的我。

    哎!反正昨天我们已经“互看”过,今天又知有此一说,太忸怩也显得我太过小家子气,让任霄灼笑话了去,索性扔了被子钻进水中。可恼的是这厮竟然没有让丫鬟们给我套件衣服,倒是省了再脱了。

    湖里的水不算太凉,洒在皮肤上很舒服。水真的很清澈,我可以从水面上看到水底的脚丫,那么我藏在水里的身体应该也是能看到的。

    我抬头看任霄灼,这家伙果然也在打量我,脸上挂着笑一幅我看到了,我真的到了的表情。我欲盖弥彰的抱住胸前朝他的方向望了望。

    “任霄灼,这里真漂亮,有名字吗?”

    他依旧站在水中朝着我笑:

    “不老泉……”

    我眨眨眼,不老泉?童话吗?这里确实美的像个童话。

    “为什么叫不老泉?”

    任霄灼望着远处的树林没有说话,我总觉得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奇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喂,任霄灼,你其实应该也算是有妇之夫。”

    他向我微笑着,说不出的奇怪,嘴里似乎像是对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的喃喃:

    “任园,玩具而已……”

    我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感觉莫名其妙的危险。

    望着水中我折射成奇怪形状的腿问道:

    “伏羲女娲交合状是什么样子的?”

    说出口才发觉这个话题更危险,可是已经晚了,任霄灼已经向我移过来:

    “你想知道吗?”

    看着他的笑脸,我吓的连往后退,可是他动作诡异的快,还没退上三步,我已经到了他的怀里。轻轻将我的脸贴向他的胸膛,我能听到他心脏缓慢的跳。

    “伏羲女娲人首蛇身,自然是要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闹了半天就是拥抱啊!我挣扎了两下,他抱的更紧,脸被他埋在怀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事事难料啊!……如果没有你,我或许……就没有这么困惑……”

    一切都太突然,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当他将我从怀里拉出来一下按到水底,透过水面的波纹,我还能清楚的看到他俊美的脸上挂着出尘的笑容,可是眼睛里却是……死!

    谁能想到这样的脸却有着一双杀人的眼……终究还是放不过我啊!

    呛了一下,水从鼻孔、口腔灌进我的身体……窒息……清澈的湖水开始模糊,他的脸变的扭曲,再美丽的人动了杀念也是丑陋的。

    哈哈……我用最后的意识保持微笑……不老泉……不老泉……原来只有死人才能永保青春啊……

    “……我……死了吗?”

    “不,你没有死?”

    “……为什么还不死?”

    “因为我不想你死。”

    哎!我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头上也有双眼睛看着我,在篝火的映衬下,闪着两簇小小的火焰,忽明忽暗的。

    滑稽啊!这个不想我死的男人不久前还想让我“青春永驻”来着,看来现在又变卦了。这个变幻莫测的男人。

    这真的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吗?二十一岁在现代还是个不辩是非的孩子,在这里却可以成就一个魔鬼。

    我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还没抬到一半便突然惊觉自己的手臂竟然酸软无力。不禁摇头苦笑,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怎么也得留点纪念品不是?

    手臂无力跌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抚上他的脸。皮肤真好啊!细腻有光泽,老天厚爱这个男人,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可是我怎么就喜欢不起来呢?

    “任霄灼,你长的真美。可是这么美丽的人心地怎么可以这么毒呢?哈哈……我说错了,你没有心,现在你胸腔里跳的只是一个窟窿……麻烦下次别来的这么突然,提前告诉我一声,说不定我会好好的配合你。”

    他眼里的火苗跳了两跳就垂下了睫毛,突然毫无预兆的紧紧抱住我:

    “以后……不会了……”

    我一楞,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伤心难过?转念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十分的可笑。

    我冷笑数声,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了,咱们回吧!天都黑了,你也没给我穿衣服,有些冷呢!”

    从不老泉回来的半路上我便开始咳嗽,直觉胸中仿若有石,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一路咳了回去。等到达任园已经到了后半夜,这倒真成了披星而去戴月而归,只是两处心情已经孑然不同。经此一役身心俱疲,反而看得更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活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也是活着,为什么我偏偏就要选择最累的?

    人生本来就是无常,我恰恰是遇上了最无常的。天时地利皆与我不共,孤魂一缕漂泊在异地时空,心中的悲哀岂是一个痛字了得?如此情景只恨不得嚎啕大哭,轻拂眼眶竟然滴泪也无。

    混混沌沌间有人伺候我沐浴更衣,躺到枕上便不省人事,只偶尔忍不住咳嗽时候听到来来去去脚步有些杂乱。辗转反侧总是睡不安稳,身上时而如同火烧,时而如坠冰窖。正难过,感觉似乎有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慰我的脸颊,伸手去抓反被一双手包住,睁眼去看,竟然是哥,一双泪眼婆娑。

    “哥,你竟来看我,我知道,我弃你而去你心中难过,可我又何尝好过?谁知地狱十八层是这般模样,让人生不如死。傲竹只能许你来生再做夫妻了……”

    迷迷糊糊间这双手一直也没有离去,暖暖的握着我的,虽然再也无力睁眼去看,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力量源源不断的从我的手心流传到全身,终于平稳的睡去。

    等再次睁眼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这身体已经被折腾的如同被风抽干的一般,容颜枯槁,身上骨节分明,手脚瘦的象耙子。本来就长的平淡无奇,现在更是苍白难看。

    叹了口气扔下镜子,重新靠回床上。这两天总喝药,嘴里苦涩,突然特别想吃槐花饺子,于是打发个小丫头去看看我们上次采的槐花还收拾着没有。谁想小丫头回来却说,因为摘回来时间长了,全都蔫了,已经不新鲜。也是,那次去不老泉耽搁了一日,我又病了三天,等想起来又过了两日,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未经处理的槐花怎么还能新鲜。

    正惋惜,却听门外三豆和点翠说话:

    “点翠姑娘,门外有个小和尚,自称叫远尘,背了老大一筐子槐花说是林姑娘让他来作客的。林姑娘病刚好,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心情,要不您给回一声?”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喊道:

    “点翠,让三豆进来回话。”

    “是,姑娘。”

    三豆进来给我请了安:

    “姑娘可好些了,小的还以为天上神仙嫉妒姑娘才智要将姑娘领了去,一个劲儿的求菩萨保佑姑娘平安。那天姑娘被爷抱回来的时候那个可怜啊……这下好了,姑娘总算好回来了。”

    我点头谢过:

    “让你们费心了。门外是否有个名叫远尘的小和尚?他确实是我邀请来的。”

    三豆连忙说道:

    “既然是姑娘的客人,我这就请他进来。”

    说完又急急忙忙出去了。

    我也吩咐点翠道:

    “帮我拿件素净点的衣服换上吧!这样病歪歪躺在床上太失礼。”

    点翠关心说道:

    “姑娘病刚好,还是别长走动,不好好养着,等将来上了岁数便都报应在身上。再说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礼数。”

    我笑道:

    “你只管帮我换了就好,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哪那么轻易就怎么着了,再说有没有命活到老还是个未知。”

    谁知道任霄灼以后要怎样拿我消遣,每每来上这么一回,也够人受的了。

    点翠连忙说道:

    “呸呸!姑娘休要乱说,我们姑娘长命百岁,谁说没有那个命?”

    我笑着摇头,活到那么老作什么?人到世上便是来受罪的,我只盼望一生无波无澜就是最好。

    “快去准备吧!小和尚自是带了眼来的,虽是小儿,保不齐回去老和尚们要问,大老远的来,真要在床上招待人家不是礼数,更何况人家还是带了礼物来的,我想那槐花多少日子了。”

    点翠无法只好给我更换了衣服,待我要出门却拦着怎么也不肯,只说爷吩咐下来让我好好将养,下人好好伺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回头又咳嗽怕爷要怪罪。

    我气的冷笑道:

    “你们爷的话是话,我的话就不是话了?即知今日,何必当初?让他少来打我些主意我便再无任何闪失,我今日就是立刻死了也是被他害的。”

    点翠吓的扑通跪在地上,丫头婆子也跟着跪了一地。我心中更怒,说道:

    “你们跪我做什?平白的又来给我添堵,自打进了这笼,我还能跑了不成?出个房门也要先和任霄灼请示了,他要真拿我当人,怎会又让你们这些来气我?”

    几日的忍耐终于爆发,倒也不是我非要和些下人们生气,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我只恨任霄灼一句话也能成为囚禁我的枷锁。

    许是气的急了,脑中一阵眩晕,正要跌下,被双手拉住。

    “一群无用的奴才,拉出去打死便是,何必又要动怒?”

    我回头一看,任霄灼正笑笑的看我,我推了他两下没推开,只好任他将我搂的更紧。

    “你何必用他们的死活来吓我?没有你的话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来拦我?反倒是让我做了恶人。任霄灼你要什么没有,何苦又来难为我。”

    任霄灼只是笑:

    “我还不是为的你好。”

    我险些气死,笑道:

    “为我好,是啊我此刻不人不鬼的样子便是拜你的为我好所赐,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任霄灼不语,眼中神色复杂,不知做何感想,也不恼,只是直勾勾的盯了我看,突然将我搂在怀里,嘴里喃喃:

    “我该拿你如何?”

    我一个冷颤,那日在不老泉他也是如此,然后便把我按在水里,那语气那动作,与当日分毫不差,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什么后续动作,只是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对下边说道:

    “吩咐下去,以后林姑娘的话就是我的话,若有任何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我一愣,问道:

    “你什么意思?”

    任霄灼却拉着我往外走,笑道:

    “远尘等你的槐花饭口水都流成河了,咱们还是快些吧!”

    他不说,我是绝对不能再问的,我满腹狐疑,不知这家伙究竟搞的什么鬼,反正终归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有可能捉弄我的成分比较大。

    而任霄灼与宋小猫之间也绝对不会是如我所见的简单,我总觉得二人对我表现出的兴趣怀着我尚且不知的阴谋,图谋不轨几乎是肯定的,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原因。不管怎样,只要任霄灼不翻脸,我们之间的和平就要维持,我总感觉,暴风雨似乎离我不远了。

    三豆将远尘安排在花厅等候,让个十来岁的小厮陪着说话,远尘见我们进来,欢呼一声跑上前来,等到了跟前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腼腆的双手合十弯了弯腰,样子十分好笑。

    我看到远尘心情就出奇的好了,蹲下一把拉过他软软的小身子,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捏了捏,又亲了亲,占足了便宜才舍得将他放开。

    小和尚脸红通通的说道:

    “师傅说过,出家人要戒女色。”

    我也胡乱说道:

    “可是释迦牟尼也说过:出家人四大皆空。”

    小和尚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对我前面非礼他的行为不再追究。

    小孩子果然心思单纯,我不禁开始想像,如果任霄灼也倒缩回七八岁的样子该有多好,一定可以让我随意的捏圆捏扁。

    我摸了摸远尘光溜溜的小脑袋问道:

    “远尘小师傅是自己来的任园吗?”

    远尘点了点头:

    “师祖说姑娘一定想我了,让我多摘些槐花来看看姑娘。”

    我点头,果然见桌边上放着满满一大筐含苞待放顶着露珠的槐花,远见这个老和尚真是神机妙算啊!他怎么就知道我想吃槐花呢?

    “远尘好厉害啊,都不怕山里的豺狼虎豹吗?”

    小和尚骄傲的笑道:

    “师祖说过,出家人慈悲为怀,豺狼虎豹感觉到我的善意也能变成梅花鹿的。”

    是啊!这话深奥啊!简单的一句话也满怀着感化世人,弃恶向善的美好愿望,可是世人愚钝有几个人能明白佛家高深的道理。

    远尘突然问道:

    “那天那个小猫哥哥哪里去了?”

    我闻言满头黑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远尘。总觉得若是照实了说容易残害远尘幼小的心灵,可是如果对出家人撒谎有可能遭天谴。我问过点翠关于宋小猫的行踪,据说是那天我们去不老泉的早晨宋小猫便不见了踪影,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如何失踪的,所以根据我的猜测,宋小猫被任霄灼害到的可能性比较大。

    正踌躇该如何回答远尘,就听旁边任霄灼哧的一声笑道:

    “小猫哥哥的父亲老猫伯伯有急事把他叫了回去,所以远尘小师傅不能见到他了。”

    远尘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被我的槐花饭吸引了全部的兴趣。

    “远尘,姐姐做槐花饭招待你好不好?”

    远尘点点头,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

    “槐花饭好吃吗?”

    旁边任霄灼却也蹲下看着他说道:

    “唉,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你姐姐是个谗虫,她喜欢的一定错不了。”

    远尘摘来的槐花长的刚刚好,嫩嫩的一个小花骨朵,还未完全绽开,半开未开的,其外层花瓣微微轻启,而里层花瓣仍旧紧紧包着花芯,闻上一闻那扑鼻的香味沁人心脾。

    以前外婆还在的时候最会做槐花饭,最好吃的槐花饭就是用这种含苞待放的槐米做成的。小时候贪嘴,每每外婆做了槐花饭我们表兄妹几个总是要抢外婆家最大的那只碗,装上满满一大碗吃到肚子都鼓鼓的,躺在炕上哼哼不愿意起来,嘴里还念叨:明天还要吃。

    那时侯外婆就常说:神仙吃了槐花饭,也在我门前站一站!

    如今到了这里,对另外一个时空家乡里的东西就格外的期待和怀念。远尘还是小孩子,一听说有吃的自然也欢喜,有趣的是任霄灼竟然也眼巴巴的跟来想要分一杯羹。

    我在房中憋了几日实在不想再从房里进食,于是我们把野餐的地点选在任霄灼院子里的瀑松亭里。这里也算是有山有水,几只梅花鹿怡然自得的在亭子附近走来走去,也不怕人,我们这么多人来来去去也不见逃跑,有大胆的时而还偷走几朵槐花。显然槐花的香味对它们的吸引力也是相当大的,我故意拎上一串引它们来吃,趁机摸摸它们头上的角。

    有钱人便是有这点好处,你只需要一个决策,剩下的自然有下人为你张罗好所有你需要的东西。我在亭子里陪远尘吃些小点心逗弄逗弄梅花鹿,只管动动嘴皮子支使丫头们把槐花掐好,用清水洗净备用。

    总归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动手。这槐花饭水多就粘,面多就硬,时间长了就烂,时间短又不香,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想吃点家乡饭啥是容易啊!

    每个地方的槐花饭都有不同的做法,我比较偏爱用精细的糯米粉蒸的,当然也有用玉米粉和面粉蒸的,考虑到个人口味不同所以每样都想蒸些。

    正要从亭子里出去就被任霄灼拦住:

    “外面日头毒,你出去做什么?烟熏火燎的,还是让下人们去忙吧!”

    我皱眉,摇了摇头道:

    “别人做的怎么能和我做的比,他们又不懂得用料、火候,要知道‘差之毫厘失之千米’手上一个哆嗦就变了个味道,还是我自己来的好。”

    任霄灼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人将案板搬进亭子里,把蒸笼屉的炉子抬到亭子下面我能看到的地方,又让几个手脚麻利灵巧的丫头在旁边打下手,他自己也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递我个碗筷盘子之类。

    见他如此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便如同现代人们一说到避孕套就会联想到性一样,只要一看到任霄灼这样,我便会联想到他要图谋不轨。

    于是提醒他道:

    “君子远庖厨。”

    没想他却朝我龇牙笑道:

    “你哪只眼见我任霄灼是个君子来着?”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家伙确实算不上是个君子。他手段有时候毒辣到另人发指,能走直线就决不会走弯路,往往会用最直接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尽管这手段可能很下流龌龊。

    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便与他争议,只心安理得的吩咐他将笼屉里的纱布给我洇了水铺好。

    做槐花饭其实吃的是个心情,尝的是个新鲜。将洗净的槐米从水里捞出来,摘了花萼,滤空多余的水分,放在碾子上碾好的雪白的上等精细糯米粉上均匀的一滚,满满的粘上一层,然后撒在铺好纱布的笼屉里,用筷子扎几个眼儿,盖上盖帘放在旺火上蒸个七八分钟,还没等掀盖儿,那槐花独有的浓郁清香混合着糯米的米香,就从盖帘的缝隙里挤了出来,飘满一亭子。

    深深吸上一口,立时口水四溢,真恨不得马上扒开盖子吃上一口。再看小远尘,伸着脖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蒸笼,时不时的咽口口水,吸溜一声,模样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