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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那位大人和青都的一个医师走的很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素心突然抬头看向陵王,事不关己般陈述道,“钟玉坊的仁寿堂,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名字叫易昭寒。”
陵王似乎早有预料,他简单的摇了摇头:“不是她。素心姑娘,本王记得麝兰馆与卫公素来有生意往来,最近可有生意可做?”
素心点点头:“卫府每年年底会从麝兰馆进一些香料供夫人们驻颜养生。”
“嗯,这很好。今年的货已经送去了么?”
“今年卫府的货单昨日才到,素心还在筹备,尚未出货。”
“嗯,这批货你跟着一起去。”
素心看着陵王,等他的吩咐。
“卫公有一个待字闺中的重孙女,自幼在青郢宫内长大,深得先帝宠爱,封号江平郡主。小郡主聪明伶俐,卫公十分宝贝这个重孙女,自从十岁接回卫地,再也没让她离开过自己身边。”
江平郡主绝对是眼下整个青国最有名的女人了,虽然她只有十六岁,却与整个青国最厉害的三个家族息息相关。她的父亲是卫公江家的长孙,母亲是青国树大根深的武道世家许家的嫡女,而按照先帝的遗愿,她将是当朝皇帝弘英帝的皇后。
一个天之骄女。
可是此时陵王提出她来,却不禁令两人都微微皱了眉头。
“三个月前秘牢里死了一个巫民,名叫顾岚,她曾是石夷萧家的下人。三年前她曾在卫地徘徊过一年,因算术卓绝与江平郡主过往甚密,甚至有证据证明顾岚曾经做过郡主的算学老师。虽然只是秘牢里透出来的一点风声,但是陛下认为有一查的必要。”
“郡主彼时年幼,想来并不知此人来历。陛下不愿因为这些小事而伤害了青卫两家的和气,所以此事只得拜托姑娘。陛下还说,郡主千金之体,姑娘要以此为重。”
“素心明白。”
陵王知道素心的性子,并不多说,只是点点头。他看着女人宁静的侧脸,突然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异样的陌生。
一个一辈子也看不到底的女人啊。陵王在心里慨叹。
腊月初二。
是夜飘雪,落碧城里平地起风,绵绵的雪花被北风吹得斜飞如刀。入冬以来这是第三场雪了,城里还好,黑石的路面上结着层薄薄的冰雪,城外的雪已是没到了靴筒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拜寒冬所赐,落碧城得了这一月的清闲。虽然偶尔还能看到北边的树林里攒动着苍狼的鬼影,但是犬戎的大军已是撤了。加上年关将近,满是肃杀之气的城里终于是有了几分节庆的气氛。
夜渐深了,酒肆里只剩下三桌客人。今日日子不错,这小酒肆里竟有老琴师张着一张七弦卖唱。落碧城这些年来战事不断,喝酒的客人多是些行伍之人,因此琴师也多是唱些《清平乐》《秋雁》之类的边塞曲子,全不似青都的温软唱腔。
易昭寒从身边的暖炉上取了酒,自斟自饮。她神色恍惚,倒有几分酒徒萧索的形容。
三日前还在青都的女孩,半是靠着驾云扶风的法术半是靠着快马快船,才在今日落日时勉强赶到了这座盘踞在北地黑土上的城池。
只为了这块云纹密玉作成的剑饰。
易昭寒从怀里掏出那块玉。这块玉是她在仁寿堂隔壁的铺子里买的,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女孩为了这块玉却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说来是受了瑝天七主腰牌的启发。女孩将止血术的法术封在这块玉里,想让这枚剑饰多少有些止血治伤的效用。她买不起价值连城的冬湘玉,只能用密玉代替,密玉没有冬湘玉贮藏法术的品质,但是封上个三两个月总还是不成问题。
她从前并未做过这样的事,因此为了做成这枚剑饰很是费了些力气。
可如今它却还在她手里。
功亏一篑。女孩揣着一颗拳拳之心而来,想看一眼笑容绽放在师父那落寞的神色上,却没想到结局是这般狼狈。
她已被城主府上的小厮领到了师父的庭院,却没能送出这份生辰礼物,甚至都没能和师父说上一句话。在他发现她之前,易昭寒匆匆溜走了。
因为一支舞。
是了。因为一支风姿绝代的舞。
那曲《浮舟相随》,是青都的一支民风,易昭寒从小不知听过多少次。可是在焚音的手下弹出来,却变了那般动人。
饶是斩毅,终是在那一句“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后也按捺不住,情不自禁掏出腰间的玉笛为她助音。
到了第三节,女人从那张七弦面前一跃而起,柔软的像一缕轻烟,只留一段细腰的倩影。
易昭寒从未见过焚音的舞,只知道焚音师从“褶羽之后,只此一人”的顾倾城,舞技必是非同凡响。小姑娘却不明白,舞蹈和音乐一样,可以这样的深入人心。
她想起在怡香苑看过的舞姬馨月的那支鹤舞,虽然也是这般的动人心魄,但是便是易昭寒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馨月的舞比起焚音的舞,若论意境,是溪流与大海的区别。
很多年后,易昭寒才明白,焚音的琴声和舞姿里有一味琴师和舞姬们没有的东西,是她的泪。这滴蓄在她心底的泪水,却正是她的绝代。
这个已经十一岁的朝暮,在漫天的飞雪里只着一袭鹅黄的绸缎,旋身而舞,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像是一缕不盈一握的暖光。
易昭寒看得痴了。
那雪地里的两道身影,一个临风起舞,一个玉笛暗飞;一个似皎皎明月,一个如苍苍孤松;一个韧似蒲苇,一个坚如磐石。
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
易昭寒湿了眼角。她突然发现,其实在自己心里,只有这样倾城的舞,这样倾城的人儿才配得上师父的盖世风华。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枚简陋的剑饰,心里越发惶惶,在这两人难掩的光华前,落荒而逃。
终究是云泥之别。
于是在斩毅生辰这一天,他的小徒弟不远万里赶来这片飞雪寒天,却只是丢人的躲在暖炉边喝了一夜的酒。北地的酒烈,烧的女孩头痛欲裂。老琴师在奏着一曲跑调的《云荒》,这本是一支悠扬凛然的军歌,被他这么一跑调,简直惨不忍睹。
“师傅,借琴一用。”女孩在老琴师身边丢下几个铜板。
老人看她年纪小小,脸上却飞着两片酩酊醉意的红云,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易昭寒被他这么一看,不知怎的,脑中突然一个激灵,醉意去了一半。
这是怎么了?相形见绌么,竟连来此的本意都忘了,说来不过是担心师父生辰过得寂寥,做徒弟的心里有愧而已,如今既然有焚音为师父庆贺生辰,不该是再好不过么?
女孩摇摇头,原来自己心里竟藏着这么深的自尊。甚至于不过是看了一支绝伦的舞就被打击的如此恍惚。人无完人,何苦事事如此苛刻?
念至此,那个洒脱不羁的易昭寒顿时复活,心间一片通透。
女孩借着酒意扬手抚琴,一按一拨都是大张大阖,指间一派浪客的挥洒,她边弹边唱: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四烟。梦萦九州第几篇,风沙滚滚去天边。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清风不解语,翻开发黄书卷,梦中身,朝生暮死一夕恋。”
她这段莫名其妙的词填的很是微妙,听来似是苦情,却又不失《云荒》的沙场气势。琴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好!”
易昭寒抬头,喝彩的是三个汉子,酒喝得正热,当中一人只着了一身灰色的皂衣,敞开的胸口露出一团浓密的胸毛,方脸宽眉,是典型的北方汉子,让易昭寒想起那个使得一手惊人的的鹿百龄。
女孩奏完一曲,隔着桌子向他们举了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姑娘气韵豪爽,酒量也好,是军旅中人?”
易昭寒摇头。
“江湖中人?”
易昭寒又摇头。
“那是?”
“大夫。”
对面人想了想:“兽医?”
易昭寒终于忍俊不禁,不置可否,笑道:“风寒露冷,浊酒一壶,何必相逢是故人?”
“是,姑娘好胸怀,在下不禁生了结交知心。”
“哪里好胸怀,不过小儿女情怀,兄台谬赞了。”
“失恋失出这般气度,姑娘恐怕是古今第一人。”
易昭寒突然抬起头来,觉得这汉子是醉酒不知所云,她人生地不熟,不想惹事,只是笑笑的喝酒,不再搭话。
失恋么?女孩捏了捏额角,不禁笑了。失什么恋呢?
她看了看手里的那枚剑饰,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扬手将剑饰向小铺的木门上抛去。
祸不单行。一只裹着黑布的手正推门而入。
来人眼疾手快,一推开酒肆的门只见迎面飞来一物,下意识的一躲,回身接住了那枚剑饰。
易昭寒抬头一望,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条件反射般在桌下抬手起了诀,目光紧紧锁着对方。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