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风华录 > 第四十八章 迷局废寝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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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不以为然,反而一笑道:“他若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那也不是白袭影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若真如此……以师父如今瑝天的身份,这是要逼他对着昔日的战友拔剑啊。”易昭寒心里那种不是滋味的难受又泛了起来,“想我师父出文入武,壮志未酬不说,却落得这忠义两不知的境遇,当真令人扼腕!”

    她这声唏嘘极是伤怀,孰料却换来对方一声冷笑:“昔日的战友?在白袭影眼中恐怕还没有这么多可念的旧情。他若是个重情的男人,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利用。他若是个重义的男人,又怎会染指兄弟的女人?他若是有些担当,也不至于在密罗剑宗闹出这些丑事来。白袭影就是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惋惜。如果说他也算是壮志未酬,那这天下几人可酬少年志?他可是当年虎狼之师的六个人之一啊!”

    女孩盯着他,华发现她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像孩子一样,又黑又亮,她以一种学生看着老师的神色茫然的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的脸上寻出什么答案来。

    “你师父白袭影,曾经是玄天宗‘三士’之一刺影士。这件事我也才知道不久。”

    易昭寒摇了摇头,随即怔怔的盯着脚下,她想矢口否认,却没办法拿出斩钉截铁的语气来。她想起斩毅右手掌心里那枚灰色的玄天印,突然觉得很无力。

    她想起师父收她为徒时曾教导她:“剑,凶器也;剑术,杀人之术也。所以在握住一把剑之前,就要有觉悟背负血腥和罪孽。”

    她想起那日面对周饶老铁匠的质问,师父回答说死在袭影剑下的恐怕已有千余人。

    她想起师父与长青城主比剑时拼得敌死己伤的剑术,想起斩毅每次提剑时那搏命的杀手,一刺一掠间,尽是蛇一般的毒和准。

    其实她早就该明白,鬼影无踪,是最适合刺杀的武术啊!

    而斩毅掌心里的那个“玄”字的死印,只怕也不是一两句可以道得完的故事。

    易昭寒攥紧了拳头,却始终没有开口。

    面前的男人指着她喝斥她的师父是阴险诡诈双手血腥的恶徒,可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只能憋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对方似乎以为她有所不信,又补充道:“玄天宗案宗里的情报,必不会错。”

    女孩支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年近及笄,身体却只是纵向发展,眼见已不比华矮多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易昭寒背对着他,立在屋脊上,任凛冽的北风卷着飞雪划过红润的双颊。

    “大义不避怨,大善不避嫌。若为天下苍生故,拔剑何妨?”

    “莫非他在密罗剑宗惹下的丑事也是为苍生故?”

    “密罗剑宗?”说到密罗剑宗,易昭寒能想到的只有斩毅的师伯舒格尔。舒格尔曾是密罗剑宗的剑宗之一,以铸造见长。只是女孩一直没有搞懂这位看似烈性子的老伯在戴尔的时候为什么先是费尽心机脚底抹油最后却又跑回来送死,而且更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回来帮师父的,最后却是为救戴尔王而死,若说见风使舵也没有一味帮着弱势一方的道理。所以在易昭寒眼里,舒格尔是因为犯了癫痫头脑不清而死的。

    “白袭影少年曾拜在密罗剑宗门下修习,但是后来出了一件事,他才被逐出了门。密罗剑宗有一个大剑宗名叫齐祖德,膝下有一个孙女名叫齐小鸢……”

    “小鸢!”易昭寒一声惊呼。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当年舒格尔听她说师父还没有娶亲的时候说过一句“这孩子,还是念着小鸢吧……”,舒格尔曾说她是师父最爱的女人,而且是被舒格尔害死的。也正是因此,易昭寒才在以为自己将死之时与老人说了那一句:“昭寒请托舒格尔长老,待日后师父成婚之日,能在我坟头上一杯薄酒,便算是……我喝过师父的喜酒了。”又以无锋剑为礼,盼老人能因着心中的一丝愧疚而救师父和山主一命。

    华听她一声惊呼,四下飞快的一扫,见无异动,不禁冷冷的白了她一眼,继续道:“当时齐祖德有位得意门生,年方二十,剑术已有小成,齐祖德很是看好他,便把自己最疼的孙女嫁给了他。这人的名字想必你也是听过的,名叫贺先。”

    “贺先……”女孩皱眉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十二将之一,匪君子贺先!”

    “正是他。”华点点头,“英雄佳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齐小鸢却喜欢上了当时刚入门三年的白袭影。白袭影为得到剑宗真传,便与之相好。”

    易昭寒心里咯噔一下。

    “他二人的事有一日被贺先撞破,贺先也是少年英雄,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一剑杀了失德的妻子。此后白袭影和贺先二人先后离开了密罗。”华看了易昭寒一眼,“这件事在密罗剑宗不是什么秘闻,稍微花点心思就能问出来。你师父夺人之妻,这也是为苍生故吗?”

    他看着易昭寒,眼里带着凌厉的冷笑。

    易昭寒怔怔的听他讲完,怔怔的,动也不动。

    华本以为她当有什么言辞反驳,不想小姑娘却一言未发,转身张着双臂沿着屋脊慢慢走了。她步履轻盈,全无半点悲愤状。

    华有些不解。

    只听易昭寒突然仰头笑了两声,朗声道:“但得醉中趣,勿为醒者传!”

    女孩立在无声的细雪中,背后是黑沉沉的夜幕,这两句酒中诗,在这片北国风雪中,蓦地平添了股烧刀子的凛然和豪放。

    这世上很多事,只说给知音人。

    斩毅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必与他人多费口舌呢。

    她不信。

    她只相信她眼见为实的师父。

    易昭寒从屋脊上一跃而下,晃了两步,抬头望天,痴痴笑道:“扫却石边云,醉踏松银月,星斗满天人睡也……”

    说着竟挨着树根倒头睡去了。

    那神色泰然,形同见酒便倒的流浪汉。

    华满头黑线。罢了,今夜且守着她吧。

    男人一步跃上树梢,看着树下的女孩酣畅的睡颜,生出一种巨大的挫败感。

    他突然觉得,被这样一个痴傻又犯浑的姑娘救过两次,简直是一种耻辱。

    腊月初三。落碧城主府上。

    连下了三日的雪,落碧夫人咳得厉害,几天里连床都没有下过,只有迟柯日日来请脉。

    “夫人的风寒已无大碍,不过还须静养数日。”

    榻上的女人将头偏向外侧,隔着纱帘,迟柯也能感到她嘴角漠然的笑意:“先生,我已一个月没有出过房门了。可是此时,却不是修养的时候啊。”

    “夫人请以贵体为重。其他琐事,迟某愿效犬马之劳。”

    “唉……”落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声音虚弱而温和,这一口气像是叹到了迟柯心里去,让他心里一揪。女人想了想,又问,“城主近日可曾与瑝天深谈过?”

    “没有。城主虽然以上宾之礼招待二人,却一直并未设宴也未深谈过。”

    “今天已经半个月了,想来瑝天也再留不了几日。迟柯,一旦瑝天二人离开城主府,要立即以城主家仆的身份拦下他二人,在西风楼为他们设宴。”

    “是。”

    榻上的女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昨夜的事可办妥了?”

    “属下有愧,昨夜属下派去的人准时赶到酒肆,却未见到眼角带痣的女子,反而被丁承浩追踪,后来侥幸脱了怀疑。只怕夫人要找的人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夏官府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丁承浩……”落碧夫人娥眉微蹙。

    丁承浩此人是青帝面前的红人,既是他在插手这件事,那她要等的人恐怕已经在被押往青都的路上了。

    “虽未成事,但夫人要小人交托对方的东西还在。”迟柯将那枚锦帕包裹的令牌交恭恭敬敬的递上。

    落碧夫人接过那支可以畅行青国各处关卡要塞的令牌,心中轻叹一声。她知道那女子暴露了身份,想保她一命,不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青帝如此看重我等,若不投桃报李一下却显得没有风度了。”落碧夫人轻笑,“迟柯,你手上可还有百蛊虫?”

    男人略一迟疑:“有。”

    “我要你把它种到江平郡主的身上。”

    迟柯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纱帘里的女人,却听她又道:“但是依我所见,江平郡主恐怕并不会死,因为青帝没有死。”

    迟柯神色一黯,如今的青帝当年的二太子究竟是如何从百蛊术中死里逃生的,一直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更是他心头日夜担心的一处隐患。百蛊术是寒鸦双绝之一,它的失效足以动摇落碧刺客的立足根本。

    “江平郡主只是一个饵。下蛊后盯紧了她,一定要把青帝背后的那个巫医揪出来!”落碧夫人的声音蓦地阴冷下来,在冰凉空旷的寝殿里显得格外渗人。

    迟柯半跪下身,抱拳道:“是!”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