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铭不敢再看,虽心知宁青城是个瞎的,心中却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奴婢再出去瞧瞧情况”
常铭态度越发恭顺,哪怕此时无人看着。
“红玉”宁青城唤了常铭的名字,让他不得不停下来脚步,常铭的心高高悬起,宁青城说话却不紧不慢。
“下午让你将花瓶中的梅枝换一换,你换了不曾”
宁青城发现异常了,宁青城在试探他!
常铭身体僵直,几乎想直接冲出去,但他更知道,若是他此时直接冲出来,还没走出门槛,怕是已经死于宁青城的剑下。
宁青城这个**,常铭心里想骂人,想到他实际是个她,又觉得一阵别扭。
骗子(五)
‘下午让你将花瓶中的梅枝换一换,你换了不曾’
常铭身经百战,深知这类问话的陷阱,先不提他知不知道梅花枝换没换,或许这句话本就是个陷阱,宁青城压根没对红玉说过这句话。
他不过从宁青城旁边略略经过。
没有提前准备,常铭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应该与红玉这类小姑娘不同,所以他关窗户的时候,尽量离得远些。
宁青城是狗鼻子吗
常铭额头上冒汗,面上还是半调侃的说“公子可别打岔了,奴婢再去瞧瞧外面的情形”。
常铭脚步慢慢,轻柔又稳,虽然心里慌成狗,面上还是光明坦达,不慌不忙的往外走。
每走一步,都像是把脚放在刀尖上刺,把心放在火上烤。
本来常铭觉得似宁青城这类刻板君子,不会不由分说就杀人于剑下,他们心中口上都是些仁义之乎者也,最是好对付不过。
直到昨天宁青城把手放在他的脖颈上,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但常铭的天生的直觉让他觉得很不好。
宁青城一直没有说话。
常铭走到门槛,一眼望出去是蜿蜒曲折的西长廊,或因为下人们都去抓刺客,西长廊没什么人,只有浅浅月亮照出一点儿朦胧的影子,格外冷清寂寥,常铭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红玉,顺道去常公子院里瞧瞧,若惊动了客,也该陪个不是”
声音隔着插屏传来。
“是”
常铭脚顿了一下,低头恭谨的慢慢往外头走。
待走到西长廊第一个拐角,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常铭运气内力就开始冲刺。
宁青城肯定发现了,常铭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后怕,不敢有一点儿侥幸。
今晚,他必须走,虽然想不受师父的制约,但在此之前还是小命儿重要。
常铭这个身份不能再用,或该再换个身份徐徐图之。
几乎以平生最大的速度跑回自己院子,常铭收拾好行囊,再写了一封信,大概说自己想出江湖历练,让他这个身份的消失变得稍微合理一些。
毕竟一个人突然失踪,事情闹大了对常铭来说绝不是件好事。
待一切事毕,夜已经很深了。
“嗯?”
常铭想从窗棂出去,却发现原本在他院子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有了,原本回来的时候,外面还是灯火通明,此时也黑漆漆的一片。
周围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小小的雪粒从空中落下的声音。
奴仆们出来捉刺客的动静没了。
你妈的,那些刺客也太菜鸡了吧,常铭心里悔恨,他金库的大半,都拿来请了这几个劳什子武林前几的刺客。
“退钱,等小爷回去了一定找刺客联盟退钱”
常铭也不再犹豫,毫不留情的踏上窗边铺着一层紫金暖绒的冬塌,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起来,将罩在床边的纱罩吹得沙沙响。
从窗边望出去,没有望见月亮,却瞧见了冬雪之中的徐徐而来的人,常铭瞳孔微缩,愣在原地。
“扑哧,扑哧”
那是靴子踩在雪上的声音,软绵中带着一点点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少年人长发随意绾着,穿着白色轻薄长袍,边上带着淡蓝条纹,风霜扫过他的眉峰,他却连眉都不皱一下,整个人在左手上暖色兔子灯笼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温润。
但瞧他右手,却是持长剑,拖着地,一步一步,剑鞘在雪中留下长长的痕迹,如同从地府而来的杀神。
此两者本事全然不同的气质,却在少年人身上奇异的结合在一起。
常铭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气儿不敢出,全身僵硬,宁青城是来杀他的?
此时的萧苍山的静得可怕,几乎所有人坠入沉沉的梦乡,此时醒着的,或许很快也要永久的睡去。
“吱呀”一声,隔着插屏,常铭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想象宁青城打开门,一脚踏进来的画面。
木门大大敞开,寒风从外面吹起来,让常铭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宁兄你”
常铭的话卡在脖子里,半句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