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肉文】将军总被欺负哭 > 正文 程千叶俯下身,吻上他的额头。细细吻遍他的眉骨,眼睛,鼻梁,到他那通红的耳尖

正文 程千叶俯下身,吻上他的额头。细细吻遍他的眉骨,眼睛,鼻梁,到他那通红的耳尖

    趁着休沐, 杨盛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来到汴州城外, 东南向十余里的祥符县,士甲村。

    此士甲村本是个只有稀稀拉拉不到百户的庶民居住的小村落,几番战乱之后,更是人员流失, 良田荒废。

    晋越侯实施了军功授爵制之后, 把这一片土地规划来赏赐在战争中取得军功,获得爵位的士伍所用。

    因而改名为士甲村。

    村内五家为一伍,百家为一里, 紧邻而居。

    每一里规划出主干道路, 建简易的里门。设一里正,总管里门内事物。

    十里为一亭, 五亭为一村, 数村方为一县。

    村中早就给杨盛办理好落户的手续。

    但杨盛却是第一次来,村长核验了杨盛出示的身份证明,热情的接待了他,招来了杨盛定居的,许厝里的里正。让他领着杨盛去看自己分到的宅基地和田地。

    里正是个三十几许的男子,他一面领着杨盛等人行走,一面对着杨盛拱手道, “杨上造能落户在我们许厝里,真是我等邻里之福啊。我们许厝里落户的多是些一级公士和普通士伍,像杨上造这样的二级上造,还是头一位呢。”

    按照新政, 村长和里正等职位,本也应由低级爵位者担任。

    但新政初行,有爵之人甚少,只能从平民中选拔暂任者,是以他们对杨盛这个仅仅二级的百夫长已经相当热情。

    杨盛素来就是一个很能笼络人的人,几番你来我往,便和里正熟络起来。

    他握着里正的手,笑谈中随意往他袖中塞了一小袋钱:“兄弟我是光杆一个,既没有爹妈,也没有婆娘,日日在军中点卯。这里门中的事,还要哥哥多帮衬帮衬。”

    那里正哈哈笑了起来,几番推脱,才勉为其难收下钱袋,领着他们进了里门。

    汴州是战后重建之地,虽然规划出了大量村县,但实际上还是人口稀少,存在着大片的荒地和不少无主的荒屋。

    里正领着杨盛他们来到一处破旧的土宅前。

    此宅用夯土筑的墙面,屋檩上斜铺着苇束做的屋面,屋脊、屋檐和天勾等位置甚至还铺了土瓦。

    虽然因为久无人居,墙面出现崩裂,屋顶的茅草被刮走,开出了天窗,但依旧算是这许厝里的众多荒屋之内,很不错的一栋土屋,甚至比城中士卒们居住的夯土屋还好得多。

    “杨上造你看,此宅本是一殷实人家所居,那一家人在战乱中都没了。杨上造军务繁忙,想必一时也抽不出空闲搭建新宅。兄弟便私下做主将此宅拨给上造,权做落脚之用。日后上造得了闲,再慢慢翻建新屋不迟。”

    这话说得十分漂亮,他的意思是,别人都只分一块宅基地,但我考虑到你也没什么家人帮忙,干脆给你分一块带着旧宅的土地,虽然破是破了点,但收拾收拾就可以用,省得你没空盖新的。

    杨盛连声称谢。

    待里正离去之后,杨陆厚等其余几人欢呼一声,推开那破旧不堪,已经歪了半扇的木门,一拥而入。

    这座小小的宅子,分成前后两列,围着夯土找平的院子,前列有三间大屋,后列是猪圈和茅房以及杂物间。

    院子中有水井和一组石桌椅,一颗大枣树巍巍的靠在院墙边生长。

    虽然土墙崩开数道裂缝,屋顶透光,室内遭遇过数次洗劫,凌乱得很。

    但他们几人依旧难压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之情。

    一个月之前,他们还挤在猪圈一般的奴隶营中,为了能抢到一块干燥点的地方睡觉,跟着盛哥打了无数场的架。

    做梦也不敢想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田。

    如今,虽然还只有盛哥一人得到了房子。但对他们来说,这就成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梦。为了实现这个梦,他们情愿拿命去拼。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迅速的行动起来。

    割来苇束,借来工具。

    修屋顶,砌墙,打扫屋舍,热火朝天的干起活起来。

    杨陆厚打来两大桶水,往屋内重重一放。他忍不住在夯土筑成的塌上滚了一圈,四肢大开,昂面躺着不动了。杨陆厚透过头上屋顶的破洞,看着杨盛正坐在檩上休息。

    “真好啊,盛哥。”杨陆厚开口,“有这样一座院子,再娶个婆娘,往塌上一摆,生几个大胖小子。老子在前线打仗,挣了钱,挣了田,寄回来给他们花。”

    杨盛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视线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日,我自己扛擂木。”

    杨盛低头看了他一眼,从缝隙中丢下一根苇杆。

    “对了盛哥。”杨陆厚坐起身来,“方才我去借工具,发现这整个里都空落落的没几户人家。你得了那么多田地,可怎生是好,总要寻个租种的才是。”

    ……

    此刻在西山脚下,一个老农带着他的一家人,正在田地里忙碌着。

    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公子,蹲在田埂边上笑咪咪的和他打招呼。

    “老丈,今年庄稼的长势怎么样啊?会是个丰年吗?”

    这位贵公子容貌俊秀,神态温和。身后侍立着一位一脸警惕的黑衣侍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以及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排场很是惊人。

    想必是城中的贵族老爷,出来踏青。

    老汉倒也不畏缩。

    “长势好着,这一百亩地,定能产二百石粟,还有余呢。”

    “二百石?这么少?”程千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从小生活在城市中,对农业不太懂,但在她的印象中一亩地是能产上一两千斤粮食的才对。

    在这个时代,居然才生产这么点?

    “公子,你是贵人,不晓得这地里的活计。”那老农也不以为意,停下锄头,同程千说话,“这还要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老汉把这每一亩地当做眼珠子照看,才能产得这许多。”

    “老汉在西山那一头,也有种一百亩地,那儿靠近汴水,土地肥沃水分充足,倒是有望产个三百石。”

    “老丈,你们家有这么多地呀?”

    “俺家是从郑州新逃兵祸过来的,哪能有这么多地。仰仗咱们主公的恩德,入了晋国籍,分了三十亩田。但我家人口多,每年还得交租子,哪够全家人嚼用的。”老汉搭起肩上的毛巾抹了把汗,

    “好在这里军户多,有专门给士伍落户的村子,这些士伍最近有不少都得了军功,拜了爵,分了田。家小却都还没迁过来,这大把的地没人种,老汉一口气租了两百亩的田呢。”

    “这样能忙得过来么?”程千叶问道。

    “唉,有啥好忙不过来的,有田种,总比饿肚子强。全家人都上,你看,连我那几个小孙子都被叫来帮忙。”老汉指着田间忙碌的几个光着腚的小孩。

    “今年第一年,咱们主公说,不收租子。只要熬过了今年,存些钱买头牛,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

    程千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行个礼,“多谢老丈解惑。”

    “诶,贵人恁得客气,这值些个什么。”

    程千叶看了墨桥生一眼,回身向车队走去。

    墨桥生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在田埂上,

    “给孩子们买件衣服。”

    ……

    车队抵达西山温泉别院。

    月神泉中,白雾缭绕。

    墨桥生自发自觉的在眼部束上黑布,扶着栏杆,步入泉水之中。

    身侧响起了有人入水的声音。

    一个湿漉的手掌牵起了他的手,引着他一起靠着池壁,坐在水中的台阶之上。

    “还是泡温泉最放松。”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真想天天都和你一起来。”

    “桥生。”那个人轻轻说,“你想不想把眼上的布条,拿下来。”

    墨桥生吓了一跳,慌忙中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来。

    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水中沉去。

    程千叶伸臂扶住那个慌成一团的男人,把他托出水面。

    “干嘛吓成这样。”她笑着说。

    那个被黑布蒙着眼睛的面孔泛着红晕,连一双耳朵尖都红透了。

    “你不想要,就算了。”程千叶摸摸那个局促的脑袋,“你很快就要出征了,等将来再告诉你也好。”

    他真是可爱。

    程千叶咬着唇,一下一下摸着那个脑袋。

    这个男人表面上什么也不说,但心中却有着这么强烈的情感。

    这样一朵又一朵绽放在我眼前的花,就像是无声的告白。

    让我怎么忍得住?

    程千叶动了一下眉头。

    她的手顺着墨桥生黑色的发丝慢慢往下,摸了摸那立体的眉骨,滑过轮廓分明的脸庞,轻轻用拇指摩挲那双淡淡的薄唇。

    在雾气蒸腾泉水中,这个男人昂躺在汉白玉砌成的水池边缘,微张着唇,一动也不动,眼上蒙着黑布,脸上泛着红晕。

    让我怎么忍得住不欺负他。

    程千叶俯下身,吻上他的额头。细细吻遍他的眉骨,眼睛,鼻梁,到他那通红的耳尖。

    墨桥生畏缩了一下。

    程千叶掐住他的下颚,不让他挣扎。

    她贴在那耳边,用气音述说自己心中的情意,伸出舌|尖缓缓的欺负着慌乱的他。

    指腹在那双唇上轻轻来回扫动。直到那双唇因过度的兴奋而变得冰凉。

    程千叶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只有用那诱惑人心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想不想要……我吻你?”

    许久,她看见眼前的下颚轻轻点了一下。

    于是,她理直气壮的覆盖了这个男人的双唇。舌尖分开他的薄唇,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肆意妄为。

    墨桥生伸出手来企图拒绝。

    程千叶在水中握着他的手腕,按在池壁上,继续深入这个吻。

    墨桥生突然一阵战栗,他一把推开程千叶,从水池中翻身而起,向着远处跑去。他过于慌乱,眼中又不能视物,甚至撞上了一棵树干。

    他一把扯下眼前的黑布,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树林之中。

    哎呀。我做错了什么。

    程千叶看着可疑的水面,摸了摸下巴。

    回到汴州城内,

    姚天香一脸兴奋的溜进了程千叶的寝殿。

    “怎么样?搞定了吗?”

    “额……”程千叶有些尴尬。

    “什么!”姚天香大惊小怪,“你只是亲一下,他就缴械了?”

    “……”

    “他难道只是中看不中用?”姚天香说。

    两个女人挤在桌前,对着桌面的烛火,陷入了诡异的思索。

    “不对啊。上一次,就是我们成亲的那晚。”姚天香推了推程千叶,“你欺负了他几次?老实说。”

    “这个。”程千叶脸红了,“两……三次。”

    “那就没事,他估计是太高兴了。一下兴奋过度。”

    程千叶托着腮,看着烛火,“唉,我本来只想亲他一下而已,可是他总是那个样子,眼泪汪汪,让人又想疼爱他又忍不住欺负他。我一不小心,就做得过分了点。”

    “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姚天香似乎发现了新世界,“改天我也试试。让司马徒哭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的建筑模型,多参考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代建筑历史图书》。

    ☆、首发

    杨盛和兄弟几个同心协力, 一天的时间就把房子勉强收拾了出来。屋顶铺好苇束, 木门扶起钉好,一把大锁锁上,表示这座屋子已是有主之屋。

    回城之后,杨盛拿出自己的赏钱, 拉上几个兄弟一起下了一趟馆子。

    说是馆子,其实也不过路边的一个小摊, 几个人头碰着头,蹲在摊边的矮桌边,一人一碗胡辣汤就着两块锅盔,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花着钱,坐在桌椅上, 由摊子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吃东西。

    杨陆厚吃着吃着, 就抹起了眼泪。

    “这也太他妈的好吃了,简直像做梦一样,感觉昨天我还是个连半片黑硬的侯饼都领不到的奴隶。今天怎么就能坐在这里, 端着碗吃饭了?”

    一旁的兄弟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行了行了, 瞧你就这点出息,还哭了。如今我们遇到了好主公, 只要跟着咱盛哥好好混, 迟早有你吃香喝辣的日子。”

    “我, 我,是这汤味道太厚,给冲的。”

    “你们看那里。”杨盛掰着饼往口里丢, 目光落在不远的街道上。

    街道上有一个驿站,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军营中的士兵,人人喜气洋洋,手上或多或少的提着些东西。

    “那是驿站。”食摊的老板对此现象早已见惯不惯,一面端出新出炉的锅盔,一面给他们解释,“主公新增了不少邮驿,专门往返汴州和绛城,城中的士伍们可以捎带家书和东西给绛城的家人。几位看样子也是军爷,若是想给家人捎个口信,带点东西,去那就可以。有专门的邮驿帮忙写信,若是捎带东西却要多花几个钱。”

    在那长长的队伍中,阿元和他的同乡阿黄以及千夫长韩深正排在队列中。

    排到了他们,阿元和阿黄谦让韩深,韩深便也不再客气,他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了两千个大钱,摆在了接待他的邮驿面前。

    那邮驿问清了韩深所寄的地址和寄物的数量。

    随即取一张纸,居中对折,一式抄了两份。正中盖了一个花章,让韩深在金额数量上各处按了手印,方才将纸一分为二裁开来。

    一份给韩深,一份备案。

    “可有要捎带的话语。”那邮驿提笔问道。

    “多谢役使费心。劳烦告诉我老子娘,叫她把钱收好了,也不必太省着花,他儿子如今是千夫长了,能挣许多钱。平日里若是媳妇不听话,叫只管下手教训,千万别气着自己,等儿子回去再好生伺候她老人家养老。”

    邮驿把他的话一一记下了,同那两千钱放置一起。

    韩深交办了手续费用,退到一旁等待。

    阿黄上前,摸了摸自己脑袋:“我没有东西,就要捎个口信,给我阿爹和阿娘还有长兄,告诉他们我如今拜了公士爵,分了一百亩田和一块盖房子的地。问询他们要不要一起迁过来,只说这里有咱家自己的地,官这边的老爷们也都不那么凶,好讨生活。”

    邮驿一一记录详细,同样收取了他相应的手续费,给他一份回执。

    等到了阿元,他红了红脸,从怀中掏出一块蓝底的花布,并一小包的钱币。他没有得到爵位,也就还没有封赏,这些还是他预支了两个月军饷,他一分都没有留,全给家里稍去了。

    阿黄吹了个口哨:“哇哦,只寄了块花布,这小子心中就只想着他媳妇儿。”

    阿元忍着羞意,红着脸对邮驿道:“麻烦小哥,告诉我媳妇阿娟,就说我在军营里一切都好,辛苦她照顾好阿娘和孩子们,等我拿了军功,拜了爵,就接她们娘几个到汴州来。”

    杨盛看着这边热热闹闹的情形,向后靠了靠身子,“看到了没,他们这些士伍,大多是绛城周边人士,此次主公发兵琪县,为的是打通汴州和晋国国内的通道,他们这些人肯定比我们还拼。”

    他挥了挥手,让几个兄弟靠过来:“我不管他们如何,这一战打下来,我们队必须拿头等功。别的不说,你们几个,至少都要成为公士。到时候人人有地,有房子,娶个婆娘,生几个小子。我们才算和他们一样的人。”

    此刻,程千叶驻扎的行辕内,

    程千叶正坐在案桌前,听着肖瑾汇报新政实施之后的情形。

    “从他邦流亡过来,落户我们大晋的十八岁以上成年男子均可分到一块三十亩的土地。臣使小吏编排安置流民于里门之内,比邻相连,列巷而居。设里正,亭长,监察教化。而得民众不随意迁徙,安心农耕。”

    程千叶开口问道,“这三十亩会不会太少?我今日去西山,和路边老农打听了收成情况,原来一亩地最多产二到三石粮食,扣掉税,根本不够吃啊。我们汴州及周边拿下的几个郡县都是地广人稀之处,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们分点?”

    肖瑾笑了起来:“主公体恤民情,恩泽苍生,是一件好事。但此刻乃是战时,一切应以国家利益为先。”

    “我军的士伍都征至本**户。这些外邦流入之民,臣私以为应促使他们多事农耕,为我晋军提供大量的税收为首要之事。”

    程千叶明白了:“你就是想既能吸引他们到晋国来,又让他们的地不太够种,好让他们去租更多的土地来交税?”

    “主公的新政和军功授爵制,如今施展开来,日见成效。主公心中天地之广,才思之妙,臣不得不服,此二策实乃国盛之基石。”

    “军户们立功拜爵,封了大片土地。但他们多无暇耕种。而新来的农户们,正好租军户的田地耕种。如果不是租地需要交大量租钱,自留不多,他们也未必会一下就租种如此多的土地。这样我们税收必定就少了不少。”

    “看不出来啊。”程千叶笑道,“我们肖司寇在钱粮账目上别有天赋。”

    肖瑾行礼道:“主公胸有大志,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心中以为只有丰厚的存粮,才是我大晋雄师征战四方的保障。才是主公入主天下的基石。”

    程千叶愣了愣,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肖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而且,还不是十分可靠。

    那一段时间她天天在肖瑾的身边打转,想方设法让肖瑾高看自己一点,不再把自己当做临时替代品,却没有多少效果。

    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执着此道,不再把重心放在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上。

    专心做自己能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却在不意之间,得到了这一个个人的真心认可。

    初见之时,

    这个男子曾把一柄短剑,丢在自己面前,劝她以弱女子之身自尽,免于受辱。

    如今,他依旧在自己面前,却是诚心诚意的低下了头,开始真心辅佐自己,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肖司寇。”程千叶开口,“从今以后,完善新政,制定律令之事,就交托给你了。此务虽繁重但关息我大晋的民生命脉,功利千秋。还望你不要推辞。”

    肖瑾眼光闪了闪,整理衣袖,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

    入夜之时。

    凉蟾满纱窗,程千叶坐于窗前,调素筝,弹起一曲《将军令》。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之地,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她的身后逐渐跟上许许多多的人。

    前面的路再也没有人可以引领她。

    每一步怎么走,都需要她自己去探索,自己去迈出。

    但此刻她心中,却感到很安稳,不惶恐,也不迷茫。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可以信赖的朋友,有了这些忠心的部将,有了那许许多多仰望她的子民。

    她那颗柔弱的心,就这样一日日的坚定而稳重了起来。

    ……

    墨桥生躺在屋檐的阴影处。

    头顶是皓月苍穹。

    铮铮的琴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主公在弹琴。

    他闭上眼,他的心脏随着那激昂的筝音共鸣。

    他听懂了主公的豪情壮志。

    主公心中所想,亦是他的所愿,他将跨马持枪,破开这浓黑的深夜,迎来主公所期望的光明世界。

    “桥生。”

    墨桥生睁开眼,从屋檐上伸出头来。

    那个人正站在廊柱下,仰起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那里,”程千叶冲他招手,“快下来,到我身边来。”

    墨桥生想起白日里,自己在温泉中,因为一时把持不住而丢的那个大丑。

    他刷的一下涨红面孔,蹉跎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从屋顶上爬了下来,勉强站在了程千叶身前。

    程千叶取出一个三角形的玳瑁甲片,那半透明的甲片上打了一个小孔,系着一道黑绳。

    “来。”她勾了勾手指。

    墨桥生顺从的低下了红云未消的脑袋。

    程千叶伸出双手,把那道黑绳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也没有什么贴身久戴之物,此甲片是我弹琴所用。送一片给你,你戴着它,就好像我时时在你身边一样。”

    她扯了扯那条绳子,把墨桥生的脑袋拉下来一点,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呢,你要不要送个什么东西给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龚心文:采访一下,桥生,听说你除了哭包的外号,又多了个秒SHE将军的别称?

    墨桥生:我,我只是一时太激动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为自己正名。

    龚心文:正名什么?证明你可以一边哭一边那啥?

    墨桥生:Q-Q

    程千叶:码字的,你给我差不多点,我的人你也敢欺负?

    龚心文:陛下我错了。

    ☆、首发

    休沐了一日的士兵们回到校场, 发现他们终于摆脱了枯燥的队列训练,被允许拿起了武器操练。

    他们被分为两批,一批领到了盾牌和短刀,另一批领到了长矛。

    因此,早上的三个时辰,一半的人反复做着挥刀劈砍, 举盾格挡的动作。

    另一半人对着面前扎好的草人,来来回回练着挺矛—跨步—刺穿。

    练累了怎么办?

    疲惫之时复演队列以为调节。

    从平旦一直操练到食时。

    当伙夫抬上饭食,全军休息用饭的时候,许多士兵们端碗筷的手都会抖。

    营地里吞咽之声中,不时零乱响起木箸掉落的声响。

    “练队列的时候,我嫌弃它枯燥, 天天盼着早一点操练军武。”杨陆厚苦着脸说,“早知还不如多练几日队列呢, 我这右臂都快举不起来拿碗了。”

    他的几个兄弟哈哈大笑,“拿不动碗可以不食, 把你碗中的肉菜分给哥哥们就好。”

    杨陆厚护住碗筷:“说笑而已, 休得如此。”

    一个叫登柱的士伍开口道:“六猴儿你莫要躲懒, 出征近在眼前, 这一次你总不好叫盛哥再分你人头凑数。”

    杨陆厚不说话了,埋下脑袋大口扒饭。

    另一名叫蔡石士伍开口接话:“柱子是我们中除了盛哥, 第一个拿到人头的。当初那敌军铺天盖地的杀来,吓得我腿软,我就是看着柱子都冲上前砍翻了一个敌人, 才鼓气勇气跟了上去,后面杀红了眼,勉强挣到了一颗人头。”

    登柱停下筷子:“我和你们不同,我还有个老娘在绛城的奴隶营中,我只想尽快再多拿个头,早日给俺娘脱了奴籍,接她过来,也和我一起过几天好日子。”

    杨盛一旁听见了,伸臂搭在登柱的肩上:“这一战,咱们好好打,只要你们得了人头,想接谁就接谁,我那宅子左右是空着,到时候都住我那。”

    几人听得此言,兴奋起来,尚有家人的,只觉得身躯中鼓满了干劲。即便独身一人的,也对未来有家有室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朝食结束。

    墨桥生“墨阎王”登上将台,在全军一片哀嚎声中,宣布全员抗上檑木,出城长跑。

    长长的队伍,跑在城外林间小道上。

    “还是给我。”杨盛跑过气喘吁吁的杨陆厚身侧,开口说道。

    “不,不,盛哥,我六猴儿不能永远靠着你,今天我必须自己扛着。”

    甲卯队的百夫长韩深正呵斥着自己队伍中,逐渐落后的那些士兵,突然他看到了自己队列中的一个十夫长,肩上扛着两根檑木,跑过他的面前。

    他跟上前问道:“阿元,你这是在作甚?”

    “队,队长你看。”阿元喘着粗气,脚步不停,“那个人,他每次都扛双份,还有时候三份。他已经是上造爵位了,听说他昨日去领了一栋房子,还有两百亩的田。我,我却连一块布,都还买不起。”

    韩深抬头一看,跑在他们前面的又是那个讨人厌的甲辰队。

    此队全队至百夫长起都是奴隶出身,那个百夫长杨盛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既傲又狂,每次都要带队超过自己所带的甲卯队才罢休。

    “妈的,老子以后也扛两根。”韩深朝地上啐了一口,把队伍最后一个瘦弱小兵肩上的檑木接过来,扛在自己肩上,向前跑去。

    二十几里的负重长跑回来。

    杨陆厚手脚发软,几乎走不动路,他对架着他走路的登柱说:“柱……柱子哥,我委实走不动了,你先走,别管我了。”

    “你看那边。”登柱没有动,他偏了一下脸,“盛哥又去挑战墨阎王了。”

    杨陆厚站直身体,恰巧看见将台之下,杨盛拦住了刚刚走下台来的墨桥生。

    “校尉大人。”杨盛抱拳行了个军礼,“校尉大人领跑了一圈,一点疲态都没有,真是让我等不服也不行。”

    “不知道大人今日是否得闲,再点拨小人一次。”他话说得谦虚,神态却带着点张狂,每日结营,只要能拦得住,他都拦着墨桥生比对,尽管次次都输,但却依旧毫不怯战。

    墨桥生并不多言,把上衣一脱,“可,今日就比对搏击之术。”

    两个男人一般的猿臂蜂腰,筋肉紧实,弯下腰,紧盯着对方。

    杨盛紧紧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带着一股令人毛孔悚然的战意,盯着自己的时候,让他想起了自己幼年时期在荒原中遇到的狼。

    狼看见自己猎物时,也同样会露出这种眼神,令人后颈发凉,恨不得转身就跑。

    但他杨盛,从小就没有跑过。

    越是强大的对手,越令他兴奋。

    杨盛大吼一声,扑向前去。

    还未扑到,他的脚踝一疼,突然就失去了平衡。

    杨盛在地上滚了一圈,飞快的爬起身来,再次向着墨桥生冲去。

    这一次,他看见了,当他靠近之时,墨桥生飞快的出脚,向着他下盘踢来。

    刚刚闪过墨桥生的突袭,杨盛又觉膝弯处猛然一疼,让他左腿一软,几乎跪下地去。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一拳挥出,直击墨桥生面门,同时踹出一腿,踢向墨桥生裆下。

    墨桥生架住他的双臂,腿脚。

    二人僵持片刻,墨桥生荡开杨盛的手臂,双拳齐出,直击他的胸膛,把他击退数步。

    “你这样不行,你这只是打架的路数。来,我教你真正的搏击之术。”墨桥生阻住了还想再度扑上来的杨盛。

    “校尉大人。我,我们也可以学吗?”围观的一个士兵满面通红的开口问道。

    “对,也教教我们把,校尉大人。”

    “教教我们,墨阎……额不,校尉大人。”

    尚未回营,留下来围观的士兵们一个个高喊了起来。

    “行,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做个示范。”墨桥生指着第一个开口的士兵。

    “小人叫阿元,多谢校尉大人。”

    墨桥生接住阿元的双臂,开始讲解搏击之术注重的要点。

    “不错,你的臂力很大。战场之上,一力降十会,从今而后注意继续加强。”墨桥生夸赞道。

    贺兰贞来到校场之外,听见场内依旧呼喝有声。

    这个小墨,也太有干劲了,早就过了结营的时间,就他每次都折腾到这么晚。

    此刻的场内,

    阿元正憋得面红耳赤,却依旧不能撼动对面铁钳一般的手臂。

    突然远处传来一嗓子的吼声:“小墨,主公宣召,让你我同去行辕回话。”

    稳稳绊住阿元胳膊的那双手突然间劲道就松了,阿元一下没收住劲势,直把墨校尉摔了个跌列。

    “抱……抱歉。”阿元急忙扶起了自己的长官。

    却看见自己这位向来严格冷酷的上官,脸上依稀泛过一道可疑的红晕。

    我一定是眼花了罢,阿元想道。

    墨桥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简单交代了几句,匆匆随着贺兰贞离开校场。

    二人来到程千叶所在的大殿。

    已有数名士官正在程千叶面前,汇报着近期各地的军事战况。

    墨桥生站在外围,看着端坐在人群中的主公。

    主公一手撑着面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案桌上缓缓的点着,专注的倾听,凝神思索。

    墨桥生突然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发现自己集中不了心神态,目光不论是放在主公那白皙的面庞之上,还是放在主公轻抿的红唇上,还是放在那轻轻点顿的指端之上,似乎都很不对。

    “墨校尉。”程千叶突然就点了他的名,“你的部队训练得如何?可有什么烦难之处?”

    小墨在走神啊,不知道又在纠结些什么。

    墨桥生收敛了一下心神,避开程千叶的目光,低头行礼,简洁地说道:“还请主公放心,多得贺兰将军全力相助,新军训练一切顺利。”

    贺兰贞忍不住替他回复:“墨校尉治军严谨,素有成效,卑职保证不用多久,他的那支新军,必成我晋军中的一支锐士,可堪大用。”

    从会议厅出来。

    贺兰贞搭着墨桥生的肩膀:“小墨你今天怎么回事?主公面前应对,你都敢走神?”

    墨桥生面色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

    “不过没事,你练军确实有成效,又日日勤勉不辍,大家和主公都看在眼里呢。”

    墨桥生停下了脚步,踌躇了片刻。

    “怎么了桥生?有事直管说啊。”

    墨桥生红着面孔,开口问道:“敢问贺兰将军,家中可有妻室?”

    “未曾娶妻。只有两个小妾。”贺兰贞不解的答道。

    “那……将军可有意中人?”墨桥生眼神闪避,“不知将军都以何物为礼,馈赠自己中意之人?”

    贺兰贞诧异了一下,“原来你有了意中人啊,难怪心神不宁,莫不是上次去天香阁,看中了哪位姑娘?”

    他拍着墨桥生的肩膀笑了起来:“哈哈,那些姑娘嘛,无非就喜欢些花儿粉儿的。桥生你这般容姿不凡,器宇轩昂,哪个姐儿会不喜欢?随便买个珠玉首饰相赠便是。”

    墨桥生逃一般离开了。

    贺兰贞还在后头加了句:“你放心,按哥哥教的,一面口中说着情话,一面亲手给她们戴上,包你轻易就能捕获姑娘的芳心。”

    ……

    司马徒在马厩中照料着马匹。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名马夫,但是天香公主的坐骑他还是日日亲手照料。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转过身来。

    只见马厩的门栏处,站着那个一向不爱说话的墨桥生。

    他的神情有些局促,面色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桥生,寻我有事?”墨桥生能来找他,司马徒感到还挺高兴。

    墨桥生忍住羞愧,吞吞吐吐的把来意说了一遍。

    司马徒想笑又拼命憋着,一时面部表情显得十分的古怪。

    墨桥生涨红了脸,转身就走。

    “别,别,”司马徒拉住了他,“送主公礼物,这有什么好想的,你把自己洗干净点,送到他口口上,他肯定最高兴啊。”

    ……

    阿凤坐在自己的屋内,看着给她端来汤药的小秋,冷冷撇过脸去,“放下,我已说过多次,我自己的事无需你多费心。”

    “不行,主公交待的,我这一个月,天天都要看着你喝药,少一天都不行。”小秋堵在门口,执意要看着阿凤喝药,“姐姐说过的,主公交待的事,不论大小,一点都不能马虎。”

    阿凤无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这下你可以走了把?”

    “还没有呢,主公说了,按大夫的交待,每日看着你缓步在屋中走两圈,不得随意出门,三日必须换一次药,五日请大夫来会诊一次……”

    墨桥生到的时候,正看见阿凤的屋门口堵着一个絮絮叨叨的小胖包子,阿凤一脸无奈的撑着头,坐在屋内的桌前。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种多少亩地,才能够一家人生活的问题,我有查阅过《食货志》。那个时代的亩和现在的亩面积不同,百步为一亩之说,就是一亩的边长为一百步的长度,大约130米。

    那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一亩田产2石左右的粟或者稻谷(还没去谷壳),一个成年男子一年伙食大约需要30多石(只管吃饱,生活开销不算),一户正常有五六口人,包括两夫妻,老人,小孩,或者还有些未成年的弟妹之类的。所以参考了一些论文(具体谁写的又忘记了,不好意思)。春秋时期一家正常需要租种200亩的田地,方才勉强够生活,200亩地出产大约400石,扣去租金,税收,种子,肥料,剩余大致一百多石的粮食,正常也就够一家人吃饭,勉强卖一点更换生活用品,这还要是丰年的情况。所以我设定老农一家除了自己的30亩地,还租种200亩田。

    我本人对这种数据类的都不行。所以直接采用了别的学者们得出的结论,希望没有太大的错漏。

    如果大家还有什么疑虑,欢迎留言。